第二二二章 缘来
“女郎，汝南来的信。”
陈绣乏困得很，她靠着软塌，青丝如瀑披散，丝丝洒落在地。她的脸色透着不愉的苍白，但素珍却看出了与往日的不同来。
没想到……
她睁开眼，那眸中的冷意散去，伸手接过素珍手中的信。
早就料到了。
秦慎若是要跟阿木佳索合作，那么迎娶他的女儿是必然的事情。自己就算眼巴巴地贴上去，也只能够一个侍妾。若是以往，为了陈氏的未来，她或许会这么做。
委曲求全，殉身保家。
但如今她看开了，人生这么长，历经两世，还能再来一次，她宁愿放弃过往的一切，只做一个简简单单的人。若说野心，前生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还不够么？
心又抽疼起来，陈绣想起自己阖眼之前那人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像孩子一样痛哭流涕。全天下，全世人，都没有见过紫微帝这般的模样。
他攥着她的手，虽然生疼，可病痛让她感觉不到。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只知道他疯也似地哭喊，说着：“阿绣，阿绣，你不要抛下我一人，不要，求求你……”
求求你。
她多么想笑，眼泪却不听话地簌簌掉落。
她花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撑起身子，在他希冀的目光中说出最后一句话：“……我不许，你跟我一起死。”
他的神情凝固住了，那泪也凝固住了。
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决绝的自己，说：“……我不愿，在黄泉下见到你。”
轰然倒塌。
却不想黑暗之后并非长眠，而是在这样一个午后醒来。波光粼粼，她发现自己伏在池塘边，似乎是睡着了。环顾四周，这是她曾经住了十数年的地方。
竟陵，陈府。
过往的一切好似一场梦，前世今生交叠，她有些迷茫。究其原因，是那人的不同。多年的纠缠和互相折磨，此刻终于回忆起往昔的甜蜜。
……那夜色下他赧然和措手不及的样子，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素珍在一旁禀告：“女郎，汉室那群老头子们又找了一个人，说是什么汉室后裔，他们倒是只字不提宋玉。想来是料定宋玉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但是仍在寻找他。”
若是找到了，定要了他的命。
陈绣几乎是下意识的要脱口而出，但是她忍住了。
这也好，她想。
“宋玉的事情，日后就不必再管了。去通知府里，这两日收拾收拾，举家南下。”
女郎的心思怎么变得这么快？素珍惊诧。
但见那女子神色淡然，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动摇她半分。
素珍敛袖退下，却好似听到了似有似无的叹息。那叹息绵长而无奈，让她微微一晃神。
**
府里上下忙着准备南下，家奴和丫头们都不明白女郎为何突然变了主意。不是还要跟秦慎成亲么，这一走，莫非就不作数了？
但是他们不敢多嘴，只是匆匆地收拾着东西。
府中的女眷们都不明白这嫡女的用意，更别说那些庶子庶女了。他们虽然有不服气的，也想来找陈绣问个清楚的，却都被素珍一一挡回去。但是想硬闯的，素珍便嗤之以冷脸，说的话刺得人心肝疼：“你们也不想想，这陈氏到底是谁在做主，又是谁撑着的。你们既都是些蠢笨的，揣测不清女郎的心思，就别来丢脸！”
说他们无外乎是闹一场，只会惹了旁的人笑话罢了。那些人凡是有点脑子的，听了都要羞臊，虽然心中仍有气，却也乖乖离开了。
有些不识相的，都是打了出去。家奴们做做样子，却捂着身上装疼装痛的也大有人在。素珍将这些人的姓名都记了下来，日暮时分送到陈绣那儿去。
陈绣没有过目，说道：“这上面写着的人，都不必带走了，就让他们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她往日里的作风虽然也算雷厉风行，却没像现在这般的……淡然。是也，淡然。眼皮子动也不动，就剥夺了一群人活着的可能。
他们待在这儿，无外乎是等着战乱的时候自己奔走罢了。可乱世当道之时，又怎么谈得上平安。或死在这里，或死在路上。那些人想不通，是因为贪着在这竟陵的富贵，却不知道如今时事，快些离开才是紧要的。
但他们，何尝不是觉得以女郎的能力，能够与汝南王府勾搭上关系，非但这竟陵的一切都不必舍去，还能够在乱世安稳而立，站在所有人不可仰望的巅峰呢……
“怎么？”
见素珍站着无言，陈绣嗤笑道。
素珍回神，仓皇地退下。陈绣顿时失了兴致，她慵懒地趴在榻上。这屋里头刚刚好燃了熏香，陈绣闻着那淡淡香气，有点乏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她再睁眼，却看到了宋玉。
他坐在她身畔，是一副少年的稚气模样，见她醒来，脸便红了，有些局促，为自己辩解说：“我……我只是……呃疼……”
咬到舌头了。
这是做梦吧，陈绣心想，这般模样的宋玉，她可是好多年没见过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她伸出手去掐住了宋玉的脸蛋。在宋玉震惊之际，她还拉了拉他那富有弹性的脸颊，说：“手感不错。”
宋玉好像被一个天雷炸的恍恍惚惚，他、他被陈绣轻薄了？
陈绣那两道好看的眉突然蹙起，她的手抚上他的胸前，摸到了一片腥凉。
“你身上有血。”陈绣说。
她这才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他们覆面的面巾已经被扯掉了，露出了颇具特色的五官。陈绣只是一看，就想清楚了其中脉络。自然，她也想清楚了——
这不是梦，宋玉真的在这里。
她回想起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一直以来运转的飞快的小脑袋突然间卡住了，慢慢地才想起她好像掐了他的脸，还说了一句……
“手感真好。”
“唰”的一下，她的脸也红了，如染红的枫叶，久久不退。
好在她还是冷静下来，虽然羞红不褪，但还是沉声问道：“你救了我？”
陈绣乏困得很，她靠着软塌，青丝如瀑披散，丝丝洒落在地。她的脸色透着不愉的苍白，但素珍却看出了与往日的不同来。
没想到……
她睁开眼，那眸中的冷意散去，伸手接过素珍手中的信。
早就料到了。
秦慎若是要跟阿木佳索合作，那么迎娶他的女儿是必然的事情。自己就算眼巴巴地贴上去，也只能够一个侍妾。若是以往，为了陈氏的未来，她或许会这么做。
委曲求全，殉身保家。
但如今她看开了，人生这么长，历经两世，还能再来一次，她宁愿放弃过往的一切，只做一个简简单单的人。若说野心，前生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还不够么？
心又抽疼起来，陈绣想起自己阖眼之前那人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像孩子一样痛哭流涕。全天下，全世人，都没有见过紫微帝这般的模样。
他攥着她的手，虽然生疼，可病痛让她感觉不到。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只知道他疯也似地哭喊，说着：“阿绣，阿绣，你不要抛下我一人，不要，求求你……”
求求你。
她多么想笑，眼泪却不听话地簌簌掉落。
她花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撑起身子，在他希冀的目光中说出最后一句话：“……我不许，你跟我一起死。”
他的神情凝固住了，那泪也凝固住了。
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决绝的自己，说：“……我不愿，在黄泉下见到你。”
轰然倒塌。
却不想黑暗之后并非长眠，而是在这样一个午后醒来。波光粼粼，她发现自己伏在池塘边，似乎是睡着了。环顾四周，这是她曾经住了十数年的地方。
竟陵，陈府。
过往的一切好似一场梦，前世今生交叠，她有些迷茫。究其原因，是那人的不同。多年的纠缠和互相折磨，此刻终于回忆起往昔的甜蜜。
……那夜色下他赧然和措手不及的样子，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素珍在一旁禀告：“女郎，汉室那群老头子们又找了一个人，说是什么汉室后裔，他们倒是只字不提宋玉。想来是料定宋玉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但是仍在寻找他。”
若是找到了，定要了他的命。
陈绣几乎是下意识的要脱口而出，但是她忍住了。
这也好，她想。
“宋玉的事情，日后就不必再管了。去通知府里，这两日收拾收拾，举家南下。”
女郎的心思怎么变得这么快？素珍惊诧。
但见那女子神色淡然，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动摇她半分。
素珍敛袖退下，却好似听到了似有似无的叹息。那叹息绵长而无奈，让她微微一晃神。
**
府里上下忙着准备南下，家奴和丫头们都不明白女郎为何突然变了主意。不是还要跟秦慎成亲么，这一走，莫非就不作数了？
但是他们不敢多嘴，只是匆匆地收拾着东西。
府中的女眷们都不明白这嫡女的用意，更别说那些庶子庶女了。他们虽然有不服气的，也想来找陈绣问个清楚的，却都被素珍一一挡回去。但是想硬闯的，素珍便嗤之以冷脸，说的话刺得人心肝疼：“你们也不想想，这陈氏到底是谁在做主，又是谁撑着的。你们既都是些蠢笨的，揣测不清女郎的心思，就别来丢脸！”
说他们无外乎是闹一场，只会惹了旁的人笑话罢了。那些人凡是有点脑子的，听了都要羞臊，虽然心中仍有气，却也乖乖离开了。
有些不识相的，都是打了出去。家奴们做做样子，却捂着身上装疼装痛的也大有人在。素珍将这些人的姓名都记了下来，日暮时分送到陈绣那儿去。
陈绣没有过目，说道：“这上面写着的人，都不必带走了，就让他们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她往日里的作风虽然也算雷厉风行，却没像现在这般的……淡然。是也，淡然。眼皮子动也不动，就剥夺了一群人活着的可能。
他们待在这儿，无外乎是等着战乱的时候自己奔走罢了。可乱世当道之时，又怎么谈得上平安。或死在这里，或死在路上。那些人想不通，是因为贪着在这竟陵的富贵，却不知道如今时事，快些离开才是紧要的。
但他们，何尝不是觉得以女郎的能力，能够与汝南王府勾搭上关系，非但这竟陵的一切都不必舍去，还能够在乱世安稳而立，站在所有人不可仰望的巅峰呢……
“怎么？”
见素珍站着无言，陈绣嗤笑道。
素珍回神，仓皇地退下。陈绣顿时失了兴致，她慵懒地趴在榻上。这屋里头刚刚好燃了熏香，陈绣闻着那淡淡香气，有点乏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她再睁眼，却看到了宋玉。
他坐在她身畔，是一副少年的稚气模样，见她醒来，脸便红了，有些局促，为自己辩解说：“我……我只是……呃疼……”
咬到舌头了。
这是做梦吧，陈绣心想，这般模样的宋玉，她可是好多年没见过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她伸出手去掐住了宋玉的脸蛋。在宋玉震惊之际，她还拉了拉他那富有弹性的脸颊，说：“手感不错。”
宋玉好像被一个天雷炸的恍恍惚惚，他、他被陈绣轻薄了？
陈绣那两道好看的眉突然蹙起，她的手抚上他的胸前，摸到了一片腥凉。
“你身上有血。”陈绣说。
她这才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他们覆面的面巾已经被扯掉了，露出了颇具特色的五官。陈绣只是一看，就想清楚了其中脉络。自然，她也想清楚了——
这不是梦，宋玉真的在这里。
她回想起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一直以来运转的飞快的小脑袋突然间卡住了，慢慢地才想起她好像掐了他的脸，还说了一句……
“手感真好。”
“唰”的一下，她的脸也红了，如染红的枫叶，久久不退。
好在她还是冷静下来，虽然羞红不褪，但还是沉声问道：“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