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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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宜室宜家(下)

    绯一穿着新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甚是漂亮,苏弥见到时还被惊艳了一番。她虽喜欢热闹,但这些都不足以提起绯一的兴趣,尤其是看到人群中强颜欢笑的母亲,郁郁的端起酒杯大饮了头,不想竟是如此干辣,绯一皱着眉,吐着舌头边用手轻扇着,模样甚是可爱。

    身旁的苏弥早就被一群女子簇拥一团,自也顾不得她,绯一当下心里就更郁闷了,也没那股撒泼劲去把苏弥从美人堆里揪出来,偷偷的抹着眼角的泪水独自离席。

    苏弥对身边的女子全都温雅相应,眼神却飘到旁边桌上,笔直而坐似在默默欣赏歌舞的中年男子。

    “婉儿仰慕苏弥公子以久,今日见到怎么也得跟公子饮上一杯。”女子端着酒杯,眼波如水,霎时媚人。

    “哎!有些人阿真是走到那就沾花惹草到那,一点为人之本分都没有。”青云心里不畅,冷声讥讽道,其实也就是嫉妒,自苏弥到了明德,一向受追捧的他,被冷淡了不说,闲言碎语也总能听到不少。

    苏弥道不介意,反而借题打趣,“青云师兄果然是风趣,苏弥即不是蝴蝶也不是蜜蜂,即使是有那心也没那力了。”

    “那当然了,苏弥公子是那万花丛中最艳的花阿!才引得我们这些蝴蝶蜜蜂。”身边簇拥的女子说道,两眼却只盯在苏弥身上。

    这比方打的虽说是夸奖吧!怎就让人觉得尴尬了,苏弥并不再言,青云气的说不出话,只是大喝了几口酒。

    那唤婉儿的女子还保持着举杯的动作,苏弥也不好拒绝,“美女的酒,自是要喝的。”

    伸出的手还没有碰到酒杯,那酒水就洋洋洒洒的泼在了白色的衣服上,准确无误正是胸部受伤的那一块。

    “对不起,对不起……”婉儿歉意道,拿着娟帕帮他擦拭。

    苏弥握住那双在胸前说是擦拭,更是在试探他伤口的手,“无事,我再去换件衣袍便是。”苏弥起身道,并无任何牵怒之意,面上依旧是温煦的笑容。

    “哎!你怎么那么不小心阿。!”

    “正扫兴!”

    那些女子见苏弥离开,自己都还来不及表现自己,一个个不免抱怨道,纷纷不欢散去。

    路过那个中年男子,苏弥不觉略躬身,不卑不亢,“廖公公,好些日子不见了,身子可还好。”

    男子表情惊慌,忙起身行礼,“还不知小侯爷也在明德山庄,皇上最近常念叨着小侯爷呢!”

    苏弥温笑着,“苏弥有人想常回宫看望父王,只是最近……”说着看着四周,“我这不久以后的小婿也要多处处力才是,父王那边还得有劳廖公公多多照顾。”

    “照顾皇上老奴义不容辞,小侯爷言重了。”苏弥微微辑身离去。

    苏弥走了几步,不觉的捂着伤口,本是快好的伤口,在方才慌乱的拉扯中不小心牵动到了,方才一直强忍着,现在额头一层细汗。

    “没有发现什么。”婉儿在中年男子旁边道。

    男子并没有作答,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让人莫名的有了恐慌。

    “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河岸的清净,正好可看对面的灯火通明,此时烟花霎的在天空中绽放,以最美的姿势舒展开来,形成无数朵时而红、时而黄时而绿的繁花。如诗如画震耳欲聋般的笼罩在上空。

    而一切的欣赏都被这愤愤不乐的声音打断,从身后那一排排朱樱花后走出的黄衣女孩,直跑到河畔怒吼的宣泄,浑然不觉身边还有人。

    “苏弥你这个大混蛋,还有爹爹……你们都是骗子。”绯一眼泪花花的留着,声音也哽咽抽泣了起来。

    孟黎轩站在旁边,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并没有任何开劝的想法,漠然离去。

    “喂!”身后有人唤道。

    转过身看着那没有丝毫礼貌的人,“有事吗?”

    绯一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这样的举动,但是现在碰到了人,她总得要宣泄些什么,不然这样憋着可真是难受了。

    孟黎轩只觉绯一是无理取闹,并不打算去理会。

    “你等一下。”绯一两步跑到少年面前,这样冷淡的人,忽然和另一个面孔相容,都是长的那么好看的人,却都像打上一层霜一样,都不知道笑,“你开导开导我吧!”

    绯一的一句话,让孟黎轩顿觉无语,不觉的打量了眼面前的人,娇嫩的面容,衬着黄衣,像多盛开艳丽的花朵般,只是一双红肿的硕硕大眼,还闪着泪花,看着格格不入。想着自己回去也是无聊,不禁问道,“那么我要如何开导姑娘。”

    绯一左手撑扶着脑袋想了会,“你说男人是不是都很薄情阿!”

    这样的问题孟黎轩倒是没有想到,不过还是很认真的回答,“或许是还没遇到心仪的女子,所以才会负了那些对他付诸深情的好姑娘。”

    那么自己并不是苏弥心仪的姑娘了?可他不总说要让自己当他的娘子吗?果然都是谎话!

    “其实很多事情时间久了,慢慢看淡就好了,姑娘放宽心便是。”孟黎轩道。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绯一突然大唤,“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孟黎轩。”远远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

    苏继明在小厮的搀扶下来到挂着红灯笼,红绸缎的院落,屋檐的四只大灯笼随风摇晃,但依稀可见那灯笼上的朱丹字。分别为“鸾凤和鸣”、“观音送子”、“喜结联姻”、“合家欢”图案,桌上的红烛以是快要燃尽了。

    送了苏继明进去,那小厮便离去了,苏继明推了门,侍女本是站着靠着墙壁都要睡着了,忽然被惊醒,险些摔在地上,连忙去搀扶颤颤巍巍的苏继明,“庄主……”

    “去备碗醒酒汤来。”紫衣听到声响掀了红盖头,起身去搀扶,对身边的人道。

    侍女忙听从的跑去,苏继明拉着紫衣到桌前坐下,双手在酒精的作用下还有些颤抖的酌满了两小杯酒。

    “你不能再喝了。”紫衣看着苏继明甚有些通红的脸,劝说道。

    “这是合卺酒,一定要喝的。”苏继明说罢端起另一杯递给紫衣。

    紫衣接过酒杯,与苏继明交叉,饮罢。看着苏继明,也不说话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他。

    “怎么了。”苏继明轻温笑道,俊郎的脸上因着酒红笑容更盛。

    “没有……”紫衣摇头笑道,“就是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苏继明伸开双手将紫衣揽到自己怀着,“以前一直是我忽视了,觉得那些东西你都不需要的,其实每个女人想要的都是一样的,一份安安稳稳的生活。”

    紫衣考在苏继明的胸膛上,微微抬眸看着苏继明下巴处凸起和青色胡茬,“很早的时候父亲还给我订过娃娃亲……”这些话紫衣从没有与任何人说过,今天却想要说给苏继明听,“只是那个男孩天天都流鼻涕,所以我特别嫌弃他,但是他总喜欢跟在我身边。后来有一天他没有来找我了,突然就觉得好不习惯,大人们说是出天花了,治不好也不要我去看他,所以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我从来都没有这么伤心过,把自己锁在房里哭了几天几夜。”

    紫衣慢慢讲述道,那些藏在心里最深处的地方,现在讲来每一个细节,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尤为清晰,“才发现原来习惯了一个人是这么的可怕,所以我一直尽量的去远离那些对我好的人,因为怕习惯。”但是习惯原来不是喜欢,只是心中的一种内疚。而遇到慕清河的时候她确实被惊艳到了,“再后来我遇到了慕清河,我想我是喜欢他的,你应该知道的。”紫衣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苏继明,“我的过往,你该都知道。”虽然苏继明从没有过问,但他也会通过别的方法去得知,他的什么觉得会留下一个他毫不知身份的人。

    “第一次见你……”苏继明缓缓开口,“我在想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可以这般不惧畏生死,所以我帮了你。其实你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坚强,很脆弱,而真是这种隐忍不言于表的脆弱,让人不觉心疼。”轻抚紫衣微泛泪光的眼眶,“我不会再让你牵扯到那些纠纷中,我向你保证。”

    紫衣点点头,侍女也端着新酒汤来了,这一夜的敞开心扉,好像将那虽亲密却总隔着层看不见的丝纱掀开了。

    院落的另一处与前庭的热闹刚刚相反,虽也是看到那璀璨的烟火但却显的尤为清净,月下的一袭白衣清瘦颀长,染了清冷的月色更显单薄。因身体抱恙而不能前去前庭喜庆,其实这样也好,那样热闹的虚假情谊自己反倒不喜欢,如此还图的清净。

    “公子……”绯一拿了件外衣披在他身上。

    “前庭现在该是热闹的时候,怎么就回来了。”沐颖风道。

    “恩……”云抹淡淡哼了声,“就是太热闹所以才回来的。”

    沐颖风笑着,“我记得云抹是最喜欢热闹的阿!”

    云抹没有说话,眼神穿过拱门看着长廊挂着的那一排排大喜的红灯笼,“苏庄主给了紫衣姑娘一场盛大的婚礼,看着紫衣姑娘披着红嫁衣出来的时候真的美极了。”缓了良久,“云抹好羡慕,也想找个疼爱自己的人,但不是公子这样的疼爱。”

    云抹说的这番话应该是他一直都希望的,但此时沐颖风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着月色,两人都不再说话。

    云抹轻轻的抹了抹眼角,转身向里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