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豌豆凉粉
老方一听，赶紧又把我请了进来。
看了一眼虚掩的房门，他道：“我老伴儿文娟身体不是很好，尿毒症中后期了，透析已经超过九十天，社保报销太低了，你看能不能……”
我一听说没问题，不过就是需要提供一些医院的病历，还有就是我需要看一下病号本人。
“本人……”
我点点头说对，并且说这是必要的流程。看老方面露难色，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不太方便让我看。
“文娟性格有些古怪，不想见人，我怕她给你难堪，到时候你……”老方还是有些迟疑。
我笑了一下：“这没关系的，老年人嘛都有自己的脾气，我是做社区工作的，见怪不怪了。”
在这屋子里呆得越久，我越来越肯定这屋子里不太对劲儿，一定有什么东西。
老方再次开门进去，这一次，他对躺在床上的文娟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突然间，对方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
“那个人不是好东西，让他走！滚出去！”
女人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听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身患中晚期绝症的病人。
老方在里面跟她解释了很长时间，她还是不依不饶：“我不要钱，让他走！什么补贴的，都是假的，我女儿能给我治病，我不需要！”
她的态度非常坚决，老方终于不再坚持了。
女人也没了声音，老方出来后看着我叹了口气：“对不起，这两天她的病情有些反复，所以情绪也不太稳定，让你见笑了……”
门没有完全关闭，我朝屋里瞟过去的时候，刚好和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眼睛来了个正面对视。
我颤了一下！
那张脸很青，像死人一般，特别是那双眼睛，耷拉下来的眼皮，垂在眼角处将眼睛形成了一个倒三角形状。
“你给我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
见我在看着她，床上的女人怒叫着，她随手抓起旁边的枕头就朝我砸了过来！
我往后退了一步，一脚就碰倒了莲花儿子堆起来的高高的积木，见自己好不容易的辛勤成果被毁灭了，他哇哇哭了起来。
老方心疼极了，他抱起地上的孩子，一边哄着一边看向自己发狂的妻子。
卧房里的女人，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和说话，几乎是费尽了全部的力气，之后她就开始大声咳嗽，一张脸涨成了紫色，身子不断打颤，像是要断气了。
老方在一旁劝着里面的文娟，可这丝毫没有什么作用，她的情绪还是那么激动，甚至开始对我破口大骂，言语也变得极其难听。
无奈之余，老方只能让我离开.
“小陈，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我妻子因为身体导致情绪不好，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可能是因为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她不太适宜……”
见是这种情况，我只能知趣地离开。
走到楼下，我又抬头看了一眼六楼莲花的家里，客厅里的灯还亮着，旁边的房间有些阴暗，李文娟就躺在里面。
居民楼下，有个卖凉粉的小摊子，之前我上楼的时候都没有，应该是刚刚才摆开的。
一个小推车，两张折叠桌子，有一对小情侣坐在上面已经开吃了。
经营小摊子的，是一个老婆婆，看上去年岁也有些大了，她的略有些花白的头发烫着波浪卷，穿着花哨的绵绸长裙，看起来还停精神的。
她小推车的招牌上，写着“机车厂食堂老凉粉”几个字。
我上前看见推车里摆着各色的调味料，而那卖凉粉的婆婆，正将一块青绿色的凉粉，扑在菜板上切成大小均匀的条状。
之后，婆婆将它们整齐地放在一个一次性餐盒里。
一勺酱油一勺醋、夜灯下，红油辣子透着诱人的光，切成碎丁的大头菜，还有那深棕色的粘稠的甜面酱，再伴着上葱蒜，这味道看起来就不错。
将凉粉递给一边等待的小年轻后，婆婆问我：“要吃嘛？五块钱一碗？”
我说好，来一碗。
婆婆又用同样的手法给我做了一碗，在等待的时候，我问她：“您以前是红旗机车厂食堂工作的？”
“我不是，我老头子是！”
“那您是家属？”
“对！”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婆婆问我要不要辣椒，我说多放点儿，她笑了一下说我这辣椒可都是买的好货，吃了别说受不了啊。
我说没问题。
抬头看了一眼六楼，灯光依旧昏黄，也不知道那祖孙三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红旗机车厂食堂的凉粉，你随便出去打听打听，那味道可是一绝，当年厂子没有破产的时候，一到饭店，门口排了一串长队，都是在等着买这凉粉的，我老头子就是调配凉粉的师傅，我这手艺都是跟他学的！”
婆婆说得很得意，我却突然看向她：“方庆生，您认识吗？”
“方庆生？”
婆婆听了，扭头看了一眼楼下：“你是说六楼住的那个方庆生？”
我赶紧点头，说正是他。
婆婆把调好的递给我，我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她看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别的客人，干脆就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当然认识他，都是一个厂子的，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一来一往的，大家都熟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知道自己问对人了：
“那，方庆生的妻子李文娟，你们熟吗？”
“李文娟？”婆婆愣了一下，而后她呵呵了两声，像是非常不屑。
通过她的反映，我意识到这里面绝对有什么问题，于是我将凉粉搅拌均匀后，便问起了她李文娟的情况。
婆婆叹了口气：“这老方其实是个可怜人，他老婆生下女儿莲花后，没多久就死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李文娟是他后来娶的，具体从哪儿来的我们都不清楚。可这个女人，脑子绝对有问题，整天疯疯癫癫的，没事儿就到庙门口去给人算命，骗了不少钱！
不过，那几年厂子破产，还要不是这女人算命贴补家用，他们那一家三口，还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看了一眼虚掩的房门，他道：“我老伴儿文娟身体不是很好，尿毒症中后期了，透析已经超过九十天，社保报销太低了，你看能不能……”
我一听说没问题，不过就是需要提供一些医院的病历，还有就是我需要看一下病号本人。
“本人……”
我点点头说对，并且说这是必要的流程。看老方面露难色，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不太方便让我看。
“文娟性格有些古怪，不想见人，我怕她给你难堪，到时候你……”老方还是有些迟疑。
我笑了一下：“这没关系的，老年人嘛都有自己的脾气，我是做社区工作的，见怪不怪了。”
在这屋子里呆得越久，我越来越肯定这屋子里不太对劲儿，一定有什么东西。
老方再次开门进去，这一次，他对躺在床上的文娟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突然间，对方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
“那个人不是好东西，让他走！滚出去！”
女人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听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身患中晚期绝症的病人。
老方在里面跟她解释了很长时间，她还是不依不饶：“我不要钱，让他走！什么补贴的，都是假的，我女儿能给我治病，我不需要！”
她的态度非常坚决，老方终于不再坚持了。
女人也没了声音，老方出来后看着我叹了口气：“对不起，这两天她的病情有些反复，所以情绪也不太稳定，让你见笑了……”
门没有完全关闭，我朝屋里瞟过去的时候，刚好和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眼睛来了个正面对视。
我颤了一下！
那张脸很青，像死人一般，特别是那双眼睛，耷拉下来的眼皮，垂在眼角处将眼睛形成了一个倒三角形状。
“你给我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
见我在看着她，床上的女人怒叫着，她随手抓起旁边的枕头就朝我砸了过来！
我往后退了一步，一脚就碰倒了莲花儿子堆起来的高高的积木，见自己好不容易的辛勤成果被毁灭了，他哇哇哭了起来。
老方心疼极了，他抱起地上的孩子，一边哄着一边看向自己发狂的妻子。
卧房里的女人，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和说话，几乎是费尽了全部的力气，之后她就开始大声咳嗽，一张脸涨成了紫色，身子不断打颤，像是要断气了。
老方在一旁劝着里面的文娟，可这丝毫没有什么作用，她的情绪还是那么激动，甚至开始对我破口大骂，言语也变得极其难听。
无奈之余，老方只能让我离开.
“小陈，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我妻子因为身体导致情绪不好，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可能是因为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她不太适宜……”
见是这种情况，我只能知趣地离开。
走到楼下，我又抬头看了一眼六楼莲花的家里，客厅里的灯还亮着，旁边的房间有些阴暗，李文娟就躺在里面。
居民楼下，有个卖凉粉的小摊子，之前我上楼的时候都没有，应该是刚刚才摆开的。
一个小推车，两张折叠桌子，有一对小情侣坐在上面已经开吃了。
经营小摊子的，是一个老婆婆，看上去年岁也有些大了，她的略有些花白的头发烫着波浪卷，穿着花哨的绵绸长裙，看起来还停精神的。
她小推车的招牌上，写着“机车厂食堂老凉粉”几个字。
我上前看见推车里摆着各色的调味料，而那卖凉粉的婆婆，正将一块青绿色的凉粉，扑在菜板上切成大小均匀的条状。
之后，婆婆将它们整齐地放在一个一次性餐盒里。
一勺酱油一勺醋、夜灯下，红油辣子透着诱人的光，切成碎丁的大头菜，还有那深棕色的粘稠的甜面酱，再伴着上葱蒜，这味道看起来就不错。
将凉粉递给一边等待的小年轻后，婆婆问我：“要吃嘛？五块钱一碗？”
我说好，来一碗。
婆婆又用同样的手法给我做了一碗，在等待的时候，我问她：“您以前是红旗机车厂食堂工作的？”
“我不是，我老头子是！”
“那您是家属？”
“对！”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婆婆问我要不要辣椒，我说多放点儿，她笑了一下说我这辣椒可都是买的好货，吃了别说受不了啊。
我说没问题。
抬头看了一眼六楼，灯光依旧昏黄，也不知道那祖孙三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红旗机车厂食堂的凉粉，你随便出去打听打听，那味道可是一绝，当年厂子没有破产的时候，一到饭店，门口排了一串长队，都是在等着买这凉粉的，我老头子就是调配凉粉的师傅，我这手艺都是跟他学的！”
婆婆说得很得意，我却突然看向她：“方庆生，您认识吗？”
“方庆生？”
婆婆听了，扭头看了一眼楼下：“你是说六楼住的那个方庆生？”
我赶紧点头，说正是他。
婆婆把调好的递给我，我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她看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别的客人，干脆就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当然认识他，都是一个厂子的，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一来一往的，大家都熟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知道自己问对人了：
“那，方庆生的妻子李文娟，你们熟吗？”
“李文娟？”婆婆愣了一下，而后她呵呵了两声，像是非常不屑。
通过她的反映，我意识到这里面绝对有什么问题，于是我将凉粉搅拌均匀后，便问起了她李文娟的情况。
婆婆叹了口气：“这老方其实是个可怜人，他老婆生下女儿莲花后，没多久就死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李文娟是他后来娶的，具体从哪儿来的我们都不清楚。可这个女人，脑子绝对有问题，整天疯疯癫癫的，没事儿就到庙门口去给人算命，骗了不少钱！
不过，那几年厂子破产，还要不是这女人算命贴补家用，他们那一家三口，还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