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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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小林广智

    显而易见,这班人不是真正的食客,他们的着装打扮像食客,但表情眼神不像,尤其是吃饭时候的那种气势,让我想起中安保卫的食堂。

    人多,我不方便问,低头吃饭。

    余光看到,惠红英小口吃米,吃菜也是偶尔,桌上有道烧鸡,我伸筷子夹了鸡腿,放在她碗里。

    一个简单的动作,我经常在阿妹跟何若男跟前做,但在惠红英这里,却是第一次。

    不光是惠红英愣了,其他几个大小伙子也傻了眼,各自看着我,面上浮现出古怪神色。

    正对面的小子忍不住哼哼笑,惠红英则板着脸瞪对方,我看看气氛不对,伸手拍拍她的腰,立时,冷面蛇精女再也板不住,面上一团红晕,低头将碗里的鸡腿加给我,口里轻叱:“讨厌!”

    这回不光是一个小子哼哼笑,好几个小子都吭哧喷饭,其中还有两个**毛,也学着我的样子互相夹菜,口里故作嗲声道:“阿豪,你最爱吃的鸡屁股。”

    被称作阿豪的立时扭捏,“嗯~讨厌~”

    瞬间,各人都喷饭,场面气氛欢乐一团,连带那山羊胡子,也咧着豁牙呵呵笑。

    惠红英气的面红耳赤,再好的架子也端不住,放了碗筷疾步走,临出门还反身来,踢了阿豪一脚。

    等她一走,几个小伙子就欢快了,筷子抡的飞快,争抢烧鸡,猪排,最后一块大的还被人占住,洋洋得意,“这块谁都不能吃,要给我们的大姐夫!”说着就把一块牛肉放进我碗里,面上洋溢着得意谄媚。

    弄的我也尴尬,笑问,“你们认识我?”

    立即有人回:“当然认识,大姐夫一己之力灭掉血天使,唐人街无人不晓。”

    又一个道:“巴西柔术那一场也做的漂亮,替我们华人争光。”

    还有个胖子瓮声瓮气地道:“就是收费太高了,我都说了是自家人,还要问我收三百刀。”

    这话说的稀奇,我都忍不住乐,“你几时去的?”

    胖子兀自不服,“上个周末,我跟水蛇去看了,都说了我们是英姐的人,可是那个姓赵的就是不认,还说不认识我们英姐,气的我差点要打他。”

    话到这里,我才听出味道,唐人街知道武校是我开的,还以为是自家地盘,想去攀亲,结果人家不认。

    可不是么?那武术馆老板是姓梁的,武师是姓何的,怎么可能认你们姓惠的。

    手下面子无光,等于老大面子无光,我怎能拂了阿英的面子,当即宣布,“明天之后,自家弟兄去玩耍,一律免费。”

    胖子立即鼓掌,叫好,又问:“那怎么分是不是自家弟兄?有什么暗语?”

    暗语,我被逗笑了,这小胖子还真是实诚人,想了想道:“就用老一辈的传统暗语:地震高冈,一脉溪水千古秀;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

    山羊胡子听了呵呵笑,“这样算的话那么所有华人都是自家弟兄了。”

    我道:“天下华人是一家,正是我们办武校的宗旨,要的就是这股子团结。”

    众人立即叫好,我向下看,赶紧吃菜,再不吃,就被这帮人吃光了。

    吃完饭上楼,去向惠红英告别,怎么说都是外人眼里的夫妻。上去后她却沉闷生气,我才想起自己是吃饱了,她却没吃就被我气走。

    当下道歉,问她想吃什么,我请客。

    惠红英摇头,“算了,不想出去。”

    又问为何情绪低落。

    她道:“你知道外面人怎么叫我?”

    我说不知道。

    她回:“玉面狐狸,冷面罗刹。”

    我点头,“不错,好威风。”

    “威风什么啊,你今天一来就破了我的道行,现在他们都知道了,我终究还是个女人。”

    这话说的我想笑,“女人怎么了,你也只是在我这里是女人,在其他人面前你依然是大姐头。”

    惠红英依然不高兴,垂头丧气,不知道想什么。我琢磨阵,问:“外面吃饭那些人是做什么的?貌似盘在这里一天了。”

    惠红英道:“自己人,这座饭店开来不是卖饭的。”

    不是卖饭?我便懂了,这饭店是用来洗钱的。换句话说,惠红军另外有生意,利润很大。不用说,肯定是非法的,不然也不会用饭店洗钱了。

    以前在大陆时候洗钱,现在来这里又洗钱,惠家人就不能做些靠谱的事?我问:“正正经经做个生意不行吗?”

    惠红英摇头,“骑虎难下,现在这局面,上百个人指着大哥吃饭,说声不做,不光是钱没了,人也没了。”

    我不懂,“你们拿着钱隐姓埋名不好吗?”

    惠红英不再言语,左股而言其他,“刚才吃饱了么?要不我们去看安琪儿吧?我好久都没见她了。”

    如此甚好。

    路上惠红英驾车,出去市区,就换了我开,她则将靠背放平,睡过去了。

    车子到了费城,她还不醒,已经是睡熟了。

    我猜测,这女人住在那座饭店里,从来没有好好睡熟过。

    左右盘算一番,最终没去黄家,而是找了家酒店,好好陪她。

    车子到酒店,她转醒,看到是酒店,没有多说,进去先开房,然后去餐厅吃饭,吃完饭上楼,进门,忽然变的热情,主动。

    我深感怪异,“你不是排斥吗?”

    她摇头,“身体没快感,但心理上需要。”

    我道:“算了吧,好好休息,我不需要。”

    她反对,“怎么说也挂了夫妻之名,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让你憋屈。”

    这话让我无语,无从反驳,又不忍她伤心,只能给于回应。

    我不太明白,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理,我记得,她以前也蛮霸道的。

    惠红英笑道:“女人都是自私的,得到的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处于正房的位置所感受的压力,和小三是截然不同的。小三想的是尽可能的侵占,攻击,把男人的心往自己这边拉。所以她不会计较男人跟正房之间的亲热。但正房不同,她需要时刻防备小三偷袭。男人每出轨一次,对小三而言就是胜利,值得庆幸,对正房而言就是失败,气愤恼怒也在情理之中。”

    我似乎懂了些。

    惠红英又道:“不过这些想开了,其实不算什么,除去生死,一切都是小事,她现在因为鸡毛蒜皮的事跟你计较,等过个三五年,再回头看,这些也都烟消云散。”

    好深奥,我且悟不出。

    翌日清早,我醒来,她已经消失,门上有便笺:唔好再搵我喇,珍惜身边人。后面还有一行字:小林广智,川崎机械高级工程师,后面是个雅虎邮箱。

    川崎机械?很耳熟的感觉。我将便笺收好,速度下楼,要赶去黄家。

    梁思燕去上班了,家里只有两位老人,现如今也跟流行风,穿着明黄功夫服,在草坪上练太极,见到我来,客气地笑笑,动作却不停。

    老人前面,安琪儿站在学步车里咿咿呀呀,看着我满脸好奇。

    我对黄老爷道:“我进去发个邮件,等下再出来。”

    黄老爷微笑点头,我这边刚到屋子门口,后面安琪儿却发出一声欢笑,高叫爸,爸爸,巴巴巴巴。

    叫的我心里一颤,脚下越发地快,只当没听见。人坐在电脑桌前,心还在嗡嗡地跳,不自觉地念:时间好快啊,女儿这就会叫爸爸了。

    我给小林广智发了邮件,而后坐在前面等,心里估算,对方要是正常人,此刻应该睡了,若是个夜猫子,该能看到我的邮件。

    并且,就语言方面来说,他是留美的,英文肯定没问题,怕就怕我的英文水平差,他看不懂。

    不多时,电话回过来,是个声音温和的青年男子,用英文交流,说先前惠红英已经跟他沟通过,对我的事情大概了解,对于我要给生病妻子做运动机械的精神表示钦佩,但就关于实际操作这方面,他需要看过病人的实际情况才能给出答复。

    言下之意,让我带着阿妹过去日本。

    问题是,一个植物人病人,运输很艰难的,尤其是她还有不服水土的习惯,每换个地方,都会发烧,这是最大的困难。

    小林道:“如果要我们去中国,那就是一个团队了,首先是一个测量团队,包括病人外形数据的测量以及病人健康状态的测量,等有了初步数据,我们才能建模,然后根据病人情况进行量身定做,巴拉巴拉……”

    听的我头昏脑涨,后面只问一句:“小林先生,这样做的话费用大概多少?”

    那边让我稍等,噼里啪啦按计算器,而后报出一个数字,30亿日元。

    我这边在心里算大概,算完吓一跳,三十亿日元差不多是两亿人民币,有这么贵吗?我不禁怀疑,一台自动按摩床才多少钱?

    那边见我不语,还在问:“周桑,有问题吗?”

    我这边没法接话,回答:“我考虑考虑。”

    挂了电话,陷入迷茫,小林同志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只是做个植物人的运动机械,他是按照航母的标准给我报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