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央嘉措诗传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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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言

    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月,

    我轻转过所有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

    我磕长头拥抱尘埃,

    不为朝佛,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我细翻遍十万大山,

    不为修来世,

    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只是,

    就在那一夜,

    我忘却了所有,

    抛却了信仰,

    舍弃了轮回,

    只为,

    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

    早已失去旧日的光泽。

    如今,几乎所有仓央嘉措诗歌的爱好者都知晓,这首《那一天》不是仓央嘉措的作品。但是我们依然选择把这首诗放在这本书的初始,作为讲述一个漫长故事的开始。因为,这是世人眼中的仓央嘉措。他细腻,温柔,是拉萨街头翩翩浪子,是雪域青天下英俊的少年。

    今天如果有机会走入布达拉宫,走到这座恢弘宫殿的顶层——红宫,人们会看到历代达赖喇嘛的灵骨塔,这些灵骨塔用黄金包裹,宝石镶嵌,神秘绮丽,曾经藏地的王者就在塔中沉眠,永不醒来。为那句“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有无数痴于情爱的红尘男女去往红宫,试图接近诗人最后的归宿,倾听这位忧郁的王灵魂寂静的叹息。

    他们一定会失望,那些华贵的金塔,独独少了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那一座。

    事实上,他传奇人生的真正结局至今都是一个谜。有说法认为他被政敌拉藏汗杀害于押解京师的路上,还有说法认为他在青海湖自沉。对他抱有深刻同情者,更愿意相信他在五台山坐化以及在内蒙古阿拉善传法两种结局。

    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公元1683年出生于西藏南部门隅纳拉山下普通的农奴家庭。作为一代格鲁派教宗的他,父亲与母亲、以及世世代代的先祖都笃信宁玛派。宁玛派僧可以恋爱结婚,不认为爱情与信仰有什么冲突,而格鲁派主张禁欲。众所周知,仓央嘉措15岁才坐床成为达赖喇嘛,他在宁玛派文化氛围中长大,受俗世的欲望的熏染,情爱对他来说不是洪水猛兽,而是那么天真自然。他生命从一开始就埋下了悲剧的种子。

    而他悲情命运的另一位促成者,就是第巴仲麦巴·桑结嘉措。由于当时西藏复杂的政治局势,五世达赖阿旺洛桑嘉措去世后匿丧。我们可以肯定这的确是五世达赖自己的决定,在当时的政治条件下,匿丧确实是对格鲁派最有利的处理方式。但是,五世达赖的死被隐瞒了15年,随着格鲁派的壮大,继续对五世去世消息瞒而不报没有可以让人信服的理由。越来越多的研究者相信,是第巴的权力欲望使他做出了这宗胆大包天的欺瞒事件,他不想交回本应属于达赖喇嘛的藏地王权。

    即使在清政府发现了事情真相后,当仓央嘉措在康熙帝的支持下坐床之后,第巴桑结嘉措依然不肯交出权力。他让一位颇有才华的宗教领袖坐了冷板凳,成为他的傀儡。

    仓央嘉措从藏南的山野中长大,向往自由和爱情。他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扮作俗人模样在拉萨夜晚游乐,享受酒馆里醇美的青稞酒,享受与姑娘们的爱情。走在拉萨街头,偶尔可见被刷成黄色的房子。黄色,是藏地高贵的色彩,据说三百年前,那些房子里的姑娘曾与多情的佛爷相爱。

    如果仅仅沉溺于情爱,仓央嘉措不会受到不同年代、不同民族、不同信仰的人的喜爱。真实的仓央嘉措是一位富有才华的诗人。他的诗歌在西藏流传很广,普通的小摊上都能买到他的诗集,一种藏文刊印的小册子。

    对于仓央嘉措的诗歌,现在普遍怀有争议,即他的作品究竟是令世人倾倒的情歌,还是宗教作品道歌。一些研究者认为,仓央嘉措创作的实质上是极富宗教意味的、意思含蓄暧昧的道歌,由于翻译原因以及文化原因,成了我们今日所见的“仓央嘉措情歌”。

    岁月能使地面苍青的树木变成地下蕴藏太阳光热的煤石,亦会使久远年代一个平淡的故事变成千年后一个惊心动魄的传说。即使仓央嘉措创作的当真是道歌,那又如何,他已然是一个时光铸就的传奇,与藏族英雄格萨尔王一样,成为雪域不朽的传说,一个浪漫,有情的大活佛。

    本书较为全面地收录、整理、翻译了仓央嘉措流传下来的作品,做了文辞优美赏析,不偏重学术的分析,只愿与仓央嘉措诗歌爱好者们分享那些真挚朴实的字句带来的瞬息感动。

    为了让大家较为深入地了解这位浪漫的诗人,我们特别撰写了他的传记,较为清晰地捋清了时代的脉络,同时尝试探研了诗人的情感世界,希望能从某一个角度完善读者对这位诗人认知的缺失,让大家心目中有一个更真实、立体、有血有肉的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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