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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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念起寒圄 香海覆夜

    陈国寒圄之中,姬夫人因受不得这百般折磨,一病不起。

    “母亲,这是刚送来的汤药。”妫子玉扶起姬夫人,一口口喂下。喝完汤药,姬夫人轻咳了几声。

    妫子玉忍不住问道:“母亲,这曲幽是何意,怎得?”姬夫人用手打断了他的话语,警惕的听了听牢房外的声音。

    闭上眼放松了身体,长长的出了口气,缓缓睁开眼对子玉说道:“万事须得小心为妙!”

    妫子玉看着姬夫人点头回应着。

    姬夫人忧伤怨恨的双眼,望着牢房的屋顶,继而凄惨的一笑道:“事情过了这般时日,看来我这未亡人。许是被蔡国舍弃了。”

    “母亲,不会的,不要多想,肯定舅父是会搭救......”妫子玉生怕姬夫人幽怨成疾,不想又被再次打断话语。

    “你懂什么?怎知这国与国之间的较量?咳咳咳”一时气恼激起了咳喘,妫子玉忙给抚背平气。

    姬夫人深知自己的家族,倘若不是自己的联姻,怎能苟活到如今?想着远在蔡国的族人,还未能荣享国戚的礼遇。她恨!恨这世俗的现实,恨这多难的人生。

    过了许久,姬夫人抬头缓缓说道:“被故国舍弃,犹如无主孤魂。可怜姬家的运势还不曾斗转,心不甘那!”说着紧紧抓住妫子玉的小臂说道:“儿啊,我已带书信与你舅父,如你登大宝,母亲死也瞑目!这江山万不能便宜了你那叔父。”妫子玉看着姬夫人不住的点头。

    这妫烈夜着实一色中饿鬼,蔡国合欢坊一别香海,便是念念不忘。也顾不得红杏出墙的月姬,便由得她常住蔡国,也免去了眼中干净。

    回到宫中对那曲幽,没了半点趣味,不知怎的打心里烦这女人。许是那咄咄逼人的欲念,惹得自己看着果儿却又觉得酸楚。心情好不美丽。回想起那香海余味,也顾不得什么国君体面。便隔三差五的跑去蔡国与之幽会。

    这日赴蔡,服侍左右的寺人讨好的说道:“主公,这往返奔波过于疲累,不如将那香海娇娘,接回宫中岂不美哉?”

    “嗯~~~”妫烈夜一贯的怪音又是想起,随后哈哈大笑道:“你怎知?这个中乐趣,如若都如你那般行事,哪里还能?独得这等风雅!”

    蔡国姬夫人娘家,本是国之贵臣,因父亲做事疏忽触怒了国君。沦落的无有地位,当年也正是因为小女儿的和亲,才换来家族的延续。卧房内姬夫人的兄长,看过手札随即叫来侍从。备了车马赶赴太卜府邸。现在也只有这太卜可助一臂之力。

    “太卜大人。”这姬夫人的长兄随通传之人进入内堂,便屈身行礼道。

    只见一瘦消老者,站于窗边,手捻着花白的胡须深叹了口气。转身对着姬轩说道:“当年老夫与宗伯共事,躬自厚而薄责于人。想来也是一段缘分,今日之事只有以大义为由,方可不落他国口实。”言外之意,自然是帮姬家在本国除去祸患,也不能让别国有流言蜚语,玷污了蔡国的国体。

    姬轩听得此话,心中担忧方才放下,回应道:“感谢大人对姬家的恩德!”说罢跪地叩拜,想当年姬家大难,若不是太卜说服君上,使得姬家小女通婚陈国。怕是那一次姬家将是灭门之祸。这陈国恒公之事,虽有谣传,但尘埃落定。作为邻国更不好随意参与内政。因此这姬夫人母子遇难,只能由天命。对于蔡国来讲通婚可另择。

    家奴送出姬轩,太卜捻着花白的胡须絮絮念道:“一切都是命数,当有此劫,当有此劫啊!”继而想起那姬家小女“哎!如梦如幻,不过是一过客。风云变谁能了啊?老夫也看不破这天机啦!”

    出门后的姬轩,坐在车马当中,双手紧攥,口中喃喃道:“姬家有望姬家有望......”不觉苦泪满眼。

    第二年春日,又到陈国祭典时节,在陈国巫祠的神殿空地上,观礼台四围红布围起。陈国旗帜飘扬,这是一场即告上苍与大地的仪式。通过此仪式由巫女传达神祗之意。君臣聚于此地。只见中置一大鼓,上可并列三人。周围五步内配以八面立式太鼓,俯瞰如太阳般布局。此时听得乐声阵阵,九位巫女头扎七彩发带,面遮白纱,身穿白衣绿裙三尺长袖,双手平行置于前,头微低如一汪绿水踏波而来。长袖悠然抛向左右,或折腰转身,或双双起步。袖中所执鼓棒,或围鼓敲击,或分散击乐。舞曲由慢而快,快中取慢,刚柔起伏。直看得君臣心情激昂。舞毕!

    “请--神祗--意!”巫史曲幽站于高台上对君臣说道,君臣齐齐跪地叩拜。此时由巫女手捧卜盘请国君掷卜,国君击掌叩地掷卜。

    巫女捧起卜盘奉与巫史前。曲幽看过点头。随即说道:“叨天之幸,畏天爱民。吉!”

    君臣齐呼:“神佑陈国!”叩拜祭台。曲幽嘴角一抹阴寒的笑。

    妫烈夜回宫后,众臣请命,“主公,这初登大宝,天佑我陈国。老臣觉得应大赦天下。以表畏天爱民之举。”其他众臣也纷纷请命。

    “恩~~~”妫烈夜眯着眼睛不作答,只发着怪音看着这些大臣。

    司马上前说道:“陈国有巫史知天命,主公行天意,方得陈国基业永昌啊!”

    妫烈夜考虑的良久,自觉万事已定。若背天而行,也怕碍了自己的权势。“拟旨,赦天下!一众罪人回原所。不得享宗亲制。”

    众臣跪叩:“主公圣明!陈国福祉绵延!”

    一下朝的妫烈夜便换了装束,乘车马赶赴蔡国,却不知,这寒圄中将走出的是一场场的风浪。

    深夜巫祠神殿,“公子可愿与臣女约定?”曲幽站在妫子玉的对面,眼神魅惑的望着妫子玉的双眼。

    “约定?”妫子玉愣愣的回应,他原本只想借着这女人的阴狠办事,今日这一问,只弄得他不知如何作答。

    曲幽握住妫子玉的双手说道:“臣女愿为公子铺开国君之路。”说话间眼神是独有的坚定。

    妫子玉心中一阵嘲讽,但想起母亲的叮嘱。温和的说道:“巫史要怎样约定?”

    曲幽嘴角带笑道:“臣女要公子的万千宠爱,可给得了?”

    妫子玉心中更是一阵厌恶,轻蔑的说道:‘如果不约定怎样?”

    曲幽放开抓着妫子玉的双手,优雅的转身道:“不然,公子以为走出这寒圄是谁的授意?”

    “朝中那几位老臣,你?”妫子玉皱着双眉问道。

    曲幽嘴角抿起阴寒的笑:“我既能救你,亦可覆你。姬夫人想必也不会甘心到手的荣耀,被你毁掉吧?”

    妫子玉想到母亲的嘱咐,眼神复杂却温柔的说道:“何时了结?”

    曲幽心满意足的说道:“不急,等我消息便是。”

    数日后巫祠同心台,曲幽观星后,漫步走向侧室。眼神阴寒,跟在身后的瑁阳不觉身心紧张。一脚踏入侧室门,曲幽忽然转身,看着低头屈身一路跟近的瑁阳。“开始安排吧。”

    “唯!”瑁阳低头应着。

    曲幽正身问道:“你恨我么?”

    瑁阳颤抖的急忙回答:“小女不明白,小女只是遵命行事。”

    曲幽顿了顿,眼神温柔的说道:“怎么会没有感情呢?只是我讨厌自己的猎物被碰过而已。去吧!不要让她痛苦!”

    “唯!”瑁阳既害怕又无奈的应着。

    曲幽看着瑁阳转身离去。心里念念道:我什么都知道,等我入主宫中。便不需再受命任何一方。你们就按着宿命继续走吧!

    瑁阳走出巫祠的刹那,颓然坐于地上。左手捂着胸口,右手强撑着地面,伤心的泪水不住的滴落。心中不断的喊着:“香海,香海姐姐。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这平日心思甚密的妫烈夜,也有粗心之时。一旁寺人帮着穿戴衣裳,一边狐疑的说道:“主公,为何这几次都不在那合欢坊聚?可需加派护卫?”

    “嗯~~哼哼,凭一弱骨娇女,能生出几分事?若有事便早有了!”妫烈夜提了提腰带,左眉一挑,嘴深深撇起回头说道:“今日不必跟太多人,只带修罗便可。”

    “唯!”寺人屈身恭谨的应道。

    午后蔡国民宅,酒水歌舞后都已困乏。几个蒙面带刀者悄悄靠近屋边,只见出来的修罗对这几人略一点头,径自走出门外望风。谁又能想到这修罗会是背弃主公之人。原来这修罗早与恒公四子妫俊熙家臣之女相好。这兄弟三人谋事自然要攀带亲近之人。与修罗密会之时,他早已归于妫子玉门下。

    妫烈夜早已沉迷与香海罗裙之下,哪知自己死都不知道这一切。正与香海沉睡之时,闯入七八人,手起刀落。诡计多变的妫烈夜哼都没来得及,就赴了黄泉冥界。

    香海惊得喊不出声,看着这几人围向自己,慌忙正色喊道:“我是陈国巫女,不可无礼。”这几人互望一眼,笑着回应道:“巫史命,香海不可留。”随即刀落,原睁着双目的香海,死也不会理解,一个女人的疑恨、恶毒又怎能容忍自己的猎物被俘。曲幽便是那种得不到,也不可留予他人的狠毒心肠。

    谁能想一年零八月,陈国又改天换地。

    这日风清日朗,曲幽再次入宫,望着昔日的踏足之地。心中只有不悦,就是这里吞噬了自己的尊严。她要在这里重新建立自己的威严。

    “臣女曲幽特来恭贺夫人。”曲幽依旧优雅的行礼。

    “巫史近日辛苦了,快坐吧!”姬夫人言辞恭敬,听得曲幽满心舒坦。略一回礼,走向坐前。

    “玉儿刚刚执掌国事,诸多繁琐。今日请巫史来,是不想误解。”姬夫人是怕这女人的狠毒,坏了自己儿子的国君之路。但又不可任由发展,她深知应亲自出面缓和时机,方有除去这祸患的好说辞。

    看到曲幽面无表情,又开口道:“想来算去,觉得这年初举国迎春之时,一切百废待新,遍地生机。恰是好时日。还请巫史准备完成与玉儿的约定吧!”

    姬夫人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曲幽,又缓缓说道:“以巫史的才智,只有登入这殿堂方能施展。陈国不仅需要您的指引,更期望您的护佑啊!”

    曲幽听到此话,心中大喜,嘴角泛起笑意,优雅的行礼道:“臣女遵旨!”姬夫人略有尴尬的点头回应着。

    回到巫祠曲幽心情大好,第二日起身梳洗过后,唤来爱徒,打发集市采买婚礼之物。自己则要静养。

    对于一个郑国棋子,她要的是自己的一方天地。不想一生受郑国摆布。舍身第一个男人是为了权势,结果带给自己无尽的羞辱。这一任国君,她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傲慢,只有步步为赢,才能成权势之欲。

    望着镜中冷艳高贵的自己,不由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国天下,我主沉浮。”阴寒的眼神再次泛起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