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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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泛海遗孤 烈夜之恨

    春秋乱世天下纷争,天朝宝地各方势力盘踞。为了自己一方天地的长久,无不机关算尽!可怜了这世间的

    痴男怨女。王者之势窥探已久,孰是孰非且看这陈地风云!

    飘飘漫漫的雪夜,素素的满树银色衬着宛丘城中忽隐忽现的火光。那是守城军士的火把。静静的街道,零星的几位路人,匆匆寻着投店的巷子。想来是这入春的最后一场雪了。

    城东云乙巷中矗立着独门的泛海楼。莲花座石灯分列院落两旁,坡瓦屋面的红山屋舍,瓦当鲜见花鹿纹理。柱漆暗绿,门窗刻有蝙蝠、桂树。凡是见者均知屋主乃平和安逸之人。

    妫啸凡生得俊逸,学识渊博能成天下事。岂料造化弄人,本是可为国君之才,只能屈居文臣之列。岁月抹去的是这俊逸青年的棱角,他此时只想和家人安稳的活着!

    泛海楼出云阁中,三尊青铜灯奴跪举三层油灯,照得满屋生辉。一排枣木书架置于屋角西侧,书架前垒砌,尺半余中空青石平台,内放半尺高横向抽拉式青石槽,南有烟道可烧炭木取暖,青石平台上平铺两张白色虎皮。虎皮上摆有手掌高四方朱漆小桌,桌侧台下一暖茶小炉已是香气飘飘。

    身着浅绿色云纹深衣的妫啸凡,盘腿坐于方形锦缎“卐”字纹软垫之上,手持嘴尖肚大耳偏高的陶土“妙春壶”,两三寸间水起波涛。将手中茶盏双手俸与对座衣着华丽的公子。但见这公子五岳(前额、两颧、鼻、下巴)丰厚,是为之五岳相朝。双耳高于眉齐,低于鼻准。可惜神短无光早赴幽冥之客。身着紫红色藤蔓花样,窄袖短褂便服。这便是当今陈国世子妫奕晨,自幼便于妫啸凡情同手足。有事无事都将这泛海楼作为自己的一个绝好去处。接过茶盏的妫奕晨,没有说话尽自饮了这浆水驱寒。妫啸凡再次斟满了空杯。

    “看你这神情,想是又被挡于门外了吧?”妫奕晨忍不住问到。只见妫啸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整理了下衣袖,看着桌面愣神片刻道:“先王生前极宠与她,若非情劫,陈国又怎生得这般变故?”

    妫奕晨放低声音略带神秘的问道:“你是说父辈之事么?”

    妫啸凡望着窗外又感叹道:“兄弟相残原以为只那一次。”不由忆起了祖辈旧事。

    恒公五年春正月华阳宫,宫外大批兵士巡视街巷,宫城内兵士换防,殿内群臣交头接耳,各个面带愁容。与这昔日高贵威严的宫殿格格不入。

    “众爱卿可有良策?”

    轻声软语的无奈之声忽然响起。这说话之人便是已经失踪多日的恒公长子妫子骞,头戴宝石黄金冠,身穿赤红曲裾服,上衣下裳均镶神鸟金边纹,腰缠金丝锦缎带。足踏七彩缎面方头宝石履。

    好个阳刚从天,怎生得这般柔弱体质?唯唯诺诺哪能担得臣子之责?活脱脱一羊质虎皮!群臣中无不看着这世子心中暗叹!只得无语摇头叹声作罢。看着群臣的举动,妫子骞双眉紧皱,眼神痴滞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忽听得殿外传来声响,“嗯咳咳......嗯”

    众人忙上前行礼,妫子骞抬头望时顿觉眼前一亮,忙也上前躬身行礼道:“叔父!”

    这进殿之人双手后背,悠悠哉迈着八字步,昂头挺胸眼望前方,不停的轻晃着头,喉咙中发出“嗯、嗯......”抑扬顿挫的怪音,权当与众人打过招呼。

    自顾自的走到世子身旁,额窄眉短丹皮小眼斜斜看向妫子骞,不由得嘴深深撇起,左眉一挑厉声说道:“整日聚在这里,怎得国君安危?”众臣均低头不敢言语。

    世子妫子骞呼的眼泛泪光,呜呜咽咽说起话来:“失踪多日未有音讯,不知现如今身体安康否?”

    被称作叔父之人正是失踪的恒公胞弟妫烈夜!

    妫烈夜斜眼看了一眼世子,转而双眼白向殿顶,翻转望向地面片刻,怪音说道:“众卿家也知,兄长时常做些痴颠之事。许是国事烦累游历几日,即无异报回禀,想是好的!”众臣听得此话也纷纷响应。

    转而厉声呵斥世子道:“汝乃一国之本,国君出游,整日哭哭啼啼真是丧气!”

    世子听得这声,不由得双腿打颤,低头不敢再出声。

    “无事就各自散去吧!”说完看了一眼世子,“哼!”随即甩袖走出殿外。

    华阳宫外城西,恒公四子妫俊熙府邸。门院五步两旁设有绿地,只见白雪敷面,五步处一池碧水展开,此时已是结冰如镜。上以一人宽石桥连接,妙在这石桥如初月蜿蜒,踏过石桥三步处置奇石阻隔。穿走洞中数步方见别样天地。满园本是百花地,只待春吐绿芽仙。踏足青石板羊肠小道,不忍上那邀月小亭。穿过邀月亭行走约七七莲花步,才见得平日主人待客之地--流华楼。

    “真是可恨,叔父也太过放肆了!”

    方才听得宫人禀告华阳宫一事,只气得恒公次子妫子玉拍案怒喝。

    这楼中三人均头戴紫玉冠,身穿赤红直裾,却是镶黑边花格纹、云格纹、菱格纹,足配岐头履,腰缠紫玉丝织带,各配一枚金线黑缎神鸟纹白色玉坠牌。同样的装束,同样的血脉,这三兄弟却是个性不同。

    若说那恒公长子妫子骞懦弱无脑,这次子妫子玉却是人中不正,心性暴躁之徒,三子妫泽木两眉短淡,腮骨宽大城府深心胸窄,报复欲极强之辈,好在恒公四子妫俊熙额骨隆起直贯头顶,龙睛凤目,气宇轩昂。真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我等这般气愤又有何用?进不得宫,执不得事。只能等!”三子妫泽木无奈的说道!

    四子妫俊熙拱手施礼道:“两位兄长且消气,眼下还是父王安好要紧!”

    三子妫泽木看着四弟点头道:“是啊,不然这陈国的天真怕是要变了!”说话间不忘看着这二人,心中暗自盘算起来。

    妫子玉自鼻中长出一口气,像是做了决定般说道:“看来,我等应去巫祠走走了!”

    “你别忘了,那曲幽与叔父交往甚密,去了能得到什么?”妫泽木不屑一顾的说着。

    啪的一声惊案之音,又是这妫子玉的手法,但听他坚定的说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去便是去定的。”

    “兄长说的是有些道理。”妫俊熙附言道:“总比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的为好。”

    两人目光齐齐望向妫泽木。

    妫泽木故作为难状,“看来,这事么......?,”

    回望了二人继而说道:“兄长需避嫌,幼弟又不懂这圆滑之道。哎!也罢!既然都是此意,那我就勉为其难走上一遭。”

    “哈哈哈......有劳三弟!”妫子玉眉开眼笑的拍着妫泽木的肩膀。此时妫泽木的内心是极其厌恶这兄长的鲁莽举动,但面儿上还得装的另一般模样,实在是别扭至极。

    妫俊熙默默的看着,他是了解三位兄长的,只是不便多说,他所担忧的不单单是失踪数日的父王,他明白即便没有此事,兄弟间也免不了一场恶斗。无论何种情境,他只想守护好自己心中重要的--国土、百姓!

    且说那妫烈夜乘坐马车回到府邸,两眉挑来挑去,坐坐走走,走走停停,在房中折腾了良久。

    双眉紧皱,嘴深深撇起,目露凶光。推开侧门,径自走向后院枯井。

    两名护院守卫看到大人走来,忙推动摇撸,听得枯井旁的一人高巨石咔咔挪动,豁然漏出一人进出的下行洞口。其中一守卫执灯引路,妫烈夜还是那般傲气的走入洞中。

    三两转之后便见半人高的凹槽处,围着木质栅栏。人若在这里直不起身,躺下还嫌憋闷。黑漆漆不见阳光,甚是看得烦躁。

    在这栅栏中,只见乱草之上趴着一人,听见脚步声,猛的抬头,神情近乎奔溃。眼中满满的都是恨。他恨自己落入这贼子的圈套,他恨多年的兄弟之情一夜全无。心中万般不解,今日必须明了。这便是失踪数日的恒公,妫烈夜的兄长。拽着疲惫的身体,强撑着爬到栅栏边。开口问到:“为何如此对孤?”

    妫烈夜昂头站在栅栏旁,眼睛眯起,双手后背,不屑的说着:“为何?哼!也许这就是命运,陈国因你的迂腐败成今日残局。你这痴货,论才智怎能与我相比?”

    “我是你的兄长,你这样......”恒公有气无力的说着。

    这句话不知怎地激怒了妫烈夜,他看着恒公的眼睛,神情激动的半弯着腰,双手挥动,怒吼道:“如果不是你比我年长几月,这陈国又怎么会归你指点?”

    妫烈夜转而在这囚室中边走边说:“是,当年你我同为庶出,那个老东西却看不到我比你聪慧。”

    继而停住脚步转身,弯腰用右手指着恒公怒目圆睁,面目扭曲的吼着:“让你这痴才继位!”喘着粗气的神情慢慢平缓下来,吓得恒公张目结舌,不知如何对答。

    嘴角一撇,眼睛上下打量,头不断似有似无的点着,左眉一挑,慢慢转身在囚室中踱着步子,又道:“当年我选择了臣子的路,虽心中不悦,但也尽心辅佐,可是,你有哪次采纳我的谏言?”

    说着,双手又背到身后,背对着恒公忆起了往日旧事。“我深知你对我有忌,可是我也明白国之大义为上。每每谏言,你都回绝。可想过我的感受?诸多事实都证明我的看法是对的。可你又怎样?一次次全不采纳。”情绪再次激动的转身对恒公吼道:“最可恨是当年郑国求和,你执意不许。我劝你睦邻友好,国家之宝。你呢?你却错估时局。说什么只怕宋、卫,不惧郑国。当年你说的那般肯定,结果呢?啊?害多少陈国子民白白送了性命,让往日的强国落成今日这般残局?”脸色铁青的喘着粗气。

    “你是从那时开始筹划的么?”恒公蓬头垢面的脸已看不出是悲伤或是不可置信。

    “哼哼”妫烈夜喉咙中发出怪怪的声音,继而斜眼藐视的看了恒公一眼,得意的说着:“九年,整整筹划了九年,耗费了我的年华,这却也是值得。”

    恒公瞪着双目不可置信的望着地面。

    “今日我来不需你的传位手札,有更直接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恒公听得此话,双手紧抓栅栏声嘶力竭的喊着:“不可,不可,无论怎样,都是你的至亲,你怎可对他们下手?”

    “嗯~~~”妫烈夜依然发着怪音回应道:“子骞过于懦弱活着也是羞辱。不如早早投身别处,我不过是给他提早找个好的去处。免得尊严尽失生不如死。其余那些都是小虾小鱼,残存世上权当给你留个血脉。也算仁至义尽。”说完斜眼望向别处。

    “你、你、你咳咳咳......呃呕......”一口血痰吐出,忽的昏死过去。

    看着倒地的兄长,妫烈夜大笑着离去,仿佛这积聚多年的烦闷在今日一泄而光。

    城东巫祠暗夜中灯火通明,曲幽望着星空许久。

    低头转身悠悠的对身边的爱徒说道:“告诉贵客,江水从来都是顺流而下,世间怎么会有让江水逆流的事情?太阳的升起落下也是有定数的运转。”

    “唯”女子应声退出了同心台。

    “奇了,那时你我还未入世。这些又是如何知道的这般清楚?”妫奕晨忍不住好奇的打断了妫啸凡的思绪。

    妫啸凡喝着浆水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说道:“今日已不早了,早些回府歇息吧!”

    “哎?我说......”

    看到妫啸凡不苟言笑的面容,忽的改了主意:“嗨!也罢,你也歇息吧,改日再来叨扰。”妫奕晨深知他的脾性,若是追问的紧,怕是没有故事可听了,只得强忍作罢无奈离去!

    坐上马车的妫奕晨心中着实的不快,本来听得起劲儿。真是好奇这之后的事情,他琢磨着,这书记上说祖父是精神出现问题。怎么今日听得却是完全不一样呢?

    妫啸凡站在泛海楼的后窗望着远去的车马,心里念念道:不要怪我,毕竟那孩子需要有个好的归宿,现在也只有你可以给她无忧的日子。

    给读者的话:

    自古美女出陈齐,一段桃花美人的爱恨情仇,正是《完花》的跌宕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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