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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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辛巴德航海记(4)

    众人答道:“不错,你说这件事,我们都没相信。”商人接着说:“他就是那个绑在我的死羊上被鹰抓上山顶的人。他曾送给我一些珍贵的价值连城的钻石,补偿了我的损失,应该比我的死羊身上沾上的钻石数量还要多质量还要好。他正是航海家辛巴德。你们可知,他到我们这里来,就是证明我的话千真万确。这些货物确实全是他的谋生之本,此话是他与我们初次相遇时所讲,由此可知,他的话忠实可信。”

    船长闻言,依旧将信将疑,他想了想,盯着我看了好长时间,然后问我:

    “你的货物有什么标记?”我告诉了他,又对他说到了我当时在巴格达和他一起上船的情景,还有我与他之间发生的事情。船长这才确信我就是航海家辛巴德,便上前拥抱我,庆祝我平安归来,他说道:

    “先生,你的故事实在是离奇,简直令人不可思议。感谢安拉,使我们再次相聚,这些货物和钱财终于物归原主。”

    众商人也都确信了此事。航海家辛巴德接着讲道:

    接着我便轻车熟路地开始料理那批货。那次旅行,我又赚了很多钱。我们在沿途进行买卖交易,最后来到信德巴德的地区,我们也在那儿做了买卖。我还在海上看到许多稀奇的东西。比如一种状似黄牛的鱼和一种状似毛驴的水兽,一种能从贝壳里飞出来的鸟。

    承蒙高尚的安拉的许可,我们继续旅行。天公作美,我们顺利地抵达巴士拉。我在那儿逗留几天便回了巴格达。

    到了巴格达,我径直奔向我家。走进家门,看亲友,我一一向他们问好。安全归来,回到祖国,见到亲人,见到生我养我的城市和故乡,我兴奋至极。我向孤儿和寡妇大量的施舍与馈赠,还给他们买了很多衣服。

    我此行赚回了很多钱财,整日与友人们,喝美酒,食佳肴,醉心玩乐,同时,还广为交际,将旅途中所有艰难和经历讲给他们听,苦难早已抛到脑后了。

    这就是我旅行亲眼所见和亲身经历的最离奇的故事。如蒙得安拉许可,大家明日再来我这儿,我将把第四次旅行的故事告诉你。

    一切都往常那样,翌日吃完后,航海家辛巴德便开始对众人讲述他第四次航海旅行的故事。

    辛巴德第四次航海旅行

    航海家辛巴德对众人讲道:各位朋友,我回到巴格达,与伙伴和朋友们聚集在一起,十分喜悦。由于如今我的钱财无数,富比王侯,所以早将旅途中的惊险抛到了九霄云外。我浸淫于享乐,和狐朋狗友们混在一起,过着奢靡的生活。一段时间后,我那不安分的野心又怂恿我外出旅行,我内心也渴望结交异邦朋友,向往做买卖赚钱的生活。于是,便置办一批适宜海上运输的稀有货物,打成许多包,自巴格达运往巴士拉装船,之后,我便开始旅行。天公作美,我们一路顺风行船,倒也平安无事。

    就这样我们一连航行了几天几夜,从一座岛屿来到另一座岛屿,自一片海来到另一片海,直至一天风向大变,船长便下令抛锚,让船在大海中间停泊。

    面对这种处境,我们只好一起祈祷,祈求真主保佑。突然,一阵飓风刮来,把船帆撕得粉碎,船上的人以及所有货物、行李和钱财全都沉入大海。我也难逃厄运,然后在海上四处漂流。本来我已经绝望,可至高无上的安拉却赐给我一块船板,我同一帮商人爬了上去。

    航海家辛巴德接着讲道:我们都攀着船板,齐心协力,用脚作桨拼命的划水,就这样我们在海上漂泊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天微亮,海上大风突起,浊浪滔天,狂风巨浪把我们卷到一座海岛。由于熬夜的疲惫,再加上饥寒交迫,胆战心惊,又喝不上水,当大家到了海岛时,都晕死过去了。过了一阵儿,我们慢慢恢复了体力,便在岛上到处游荡,我们发现了许多植物,便采食了一些充饥。当晚,我们就住在岛上了。

    第二天天亮,我们在岛上继续寻找,看到远处的一幢楼房,我们便朝它走去。就在我们慢慢靠近那楼房时,从里边走出一群赤裸裸的人,他们二话没说,便将我们全部抓住,带到他们国王面前。国王命我们坐下,然后给我们端上了饭菜,那种饭菜我们从未见过更别提吃了。大家一齐据案大嚼,只有我一口没动。也正因为这样,我才能活到现在。这全是至高无上的主对我的格外恩宠。

    我的那些同伴吃了那些饭菜后,顷刻间情况大变:一个个精神错乱,神志不清,变得如同白痴一样,只顾埋头傻吃。接着,那群赤身裸体的人又端来椰子油给他们喝,然后又将椰子油涂满他们全身。而我那些伙伴们喝下椰油后变得目光涣散,心无旁骛地埋头傻吃,那狼吞虎咽之状太不可思议了。

    看到他们这副模样,我惊恐万分,既为他们感到痛惜,也对自己的命运忧心忡忡,不由得对那些赤身裸体的野蛮人恐惧万分。我仔细察看才发现那些人是拜火教徒,国王竟然是一只大猩猩。凡是来到他们国家的人,或是被他们遇到的人,都难逃其魔掌。待到吃的成为身肥智弱的骆驼一般,他们便将其杀掉,放到火上烤熟,然后敬献给国王。而那些国王的亲信,则等不得烧烤便抓过人来生吃。

    我的同伴早已神昏意迷,对他人的摆弄也完全没有感觉。那些人将他们交给了一个人,那人便每天带领他们出去,像放牧牛羊一般看着他们吃草。而我则终日不敢吃喝,所以变得十分瘦弱,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浑身瘦得皮包骨头。

    他们见我这般模样,就弃我不顾,有一天,我趁他们不备,便悄悄溜了出来,在那座岛上。我走累了,又饿又渴,便采集岛上的青草和其他植物充饥。勉强填饱肚子后,有了一口气,我便强撑着站起身继续往前走。我不敢停步,整整走了七个昼夜。

    第八天早晨,我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个影子,于是我便朝那影子奔去,日落时方才赶到那影子附近。我内心害怕遇上之前那样的厄运,便远远的定睛观看。只见那儿有一帮人在采集胡椒。待我走到近处,他们看见我便都朝我走过来,把我围在中间,问道:

    “你是什么人?从何而来?”“各位啊,我是个倒霉的外地人!”接着我就把我遇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们。

    他们听完一起说:“你的经历实在是太古怪了。但你怎能逃开那些黑人,你在这座岛上又是怎样从他们看把守的关口溜出来的?他们的数量多,专吃人类,没有任何人在他们手中还能够幸免,更没有人能够逃出他们的地盘。”

    航海家辛巴德继续讲道:我把所有的事说了出来,他们听罢,纷纷为我平安脱身而祝福。

    他们让我坐在那休息片刻,等他们将手中的活做完后给我端来一些饭菜。当时我正饥渴难耐,便张开大口吃了起来,吃饱之后,我又在那里歇息了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带我上了一条小船,来到他们的国家,带我去见国王。我拜见了国王并将自己从离开巴格达城直到此地的经历和种种奇遇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国王和在座的所有人听罢,都十分惊奇。国王吩咐设宴,我饱食一番之后,我感谢主的浩荡宏恩,赞美主的恩顾。

    随后我出了王宫,漫步城中,发现这是个富庶之邦,广有钱粮,集市繁华,商品充盈,买卖人比比皆是。我异常高兴,心情也舒畅了许多。那里的人都和蔼可亲,我在那里颇受尊重,甚至超过了城中高官富商。后来我见全国都骑着骏马,可马背上没有马鞍子。我十分惊讶,便问国王:

    “国王啊,您为何不骑在马鞍上呢?坐在马鞍上不仅舒服,又能借上劲。”

    国王答道:“马鞍是什么东西?从未听说过啊。”我对国王说:“那么请您允许我为您打造一副马鞍,到时您就知道了。”国王对我说:“好的。”

    “请您命人给我拿一些材料来。”国王下令准备好我所需之物。我找了一个技术高超的木匠,教他如何制造马鞍。我拿来一些羊毛,认真筛选之后,做成毡子,又拿来皮子,将马鞍架囊住,然后磨光上面那些碎毛,穿上肚带捆紧。接着又去铁匠那里,向他说明了马镫的形状,他照我的描述打了一副马镫,锉平之后,镀上一层锡衣。我又给马鞍系好绸穗,又到御马厩挑了匹极品御马,将马鞍放在马背上,再挂上马镫,套上缰绳,牵到了国王面前。国王见后满心欢喜,他谢过我,骑上马遛了一圈,对那马鞍非常满意,他赏给我很多财帛,作为我的酬劳。

    朝中大臣和达官贵人见马鞍如此精美,也纷纷央求我为他们各打造一副。就这样,我开始大张旗鼓地开始制作马鞍和马镫,然后卖给王公贵族与朝中大臣。我既赚了钱,又得到了很高的地位,他们也因此更加敬重我。有一天,我坐在国王面前,只听国王对我说道:

    “你如今成了我们中间备受尊重和爱戴的人,我们舍不得你离开,也不能容忍你出城,你必须听命于我,不得违背我的旨意。”

    我回道:“陛下,无论您说什么我都不会违背,因为您对我有莫大的恩惠。赞美安拉,我已经成为您的一个仆人。”

    国王接着说道:“我要你在这里安家,娶一位既富有又貌美的姑娘为妻,成为我们这里的居民,与我一起住在宫中。你不得违抗我的命令。”

    我闻言十分害羞,臊得半天都没有说话。国王见状便问道:

    “我的孩子,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国王啊,您是万世之王,您说的小人岂敢不从。”国王闻言,当下便将一位出身显贵的大家闺秀嫁给我,那姑娘,乃名门之后,颇有田产,家财无数,且生得异常美丽。

    航海家辛巴德接着讲述:

    国王赠给我一处雄伟魄丽的独院,还送我很多仆人和侍从,并按月配给他们粮饷和薪贴。我生活得十分逍遥自在,忘记了一切艰辛和危难。心想:“终有一天,我定要携妻返乡。”命中注定的必然会来,新婚燕尔,夫妻相亲相爱,如鱼得水。我们过着最甜蜜的生活,喝着人生最甘美的泉水。幸福地过了一段时光。

    某天,邻居的妻子去世,我前去吊唁。那邻居是我的好朋友,见他心下黯然,整日坐立难安,我就上前安慰他,劝道:

    “尊夫人去往了天堂,请你节哀,不要太过伤心,主将赐你一位比她更加淑德的女子作为补偿。请您多保重啊!”

    不料,他听完我的话,竟放声大哭起来,痛苦地对我说道:

    “我明天就要死了,哪能再婚!只剩下一天时间,又如何能有一位比她更贤惠的女子呢?”我忙打断了他的话说:“兄弟,你理智一些。你活得好好的,为何说自己明天就要死呢?”

    他说:“兄弟,以生命起誓,从此你再也见不到我啦!”

    我忙问他:“这话怎么说啊?”“今天埋葬我妻子的时候,也会将我同她一起埋进坟墓。这是我们的风俗习惯,假若妻子去世,便将其夫活活埋掉;如果丈夫去世,同样便将其妻活活埋掉。免得伴侣去世后剩下一个人活在世上享受。”

    我很吃惊道:“凭主发誓,这太野蛮了!怎么可能呢。”

    正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城中管事的人们来到,向他表示慰问。然后开始料理遗体。他们抬来一副棺材,将遗体和我的那邻居同时入殓,然后抬着他们往城外走去。来到海边山脚下的某个地方,他们上前把一块巨石掀开,露出了井栏般的一个石栏,竟然是山脚下的一口大井。他们把我的朋友的妻子扔了进去,接着他们又将我那朋友带来,在他胸口绑了一根粗绳,将他放进井里,同时给他带下去一大壶淡水和七张大饼作干粮,待他到达井底,上面的人便让他把身上的粗绳解去。拉上粗绳后,人们把巨石将井口盖上,然后便离开了,将我那位朋友丢在他过世的妻子身边。

    我看了这一幕后,心想:“天哪,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随后,我去见国王,对他说道:

    “国王啊,你们国家里怎么能把活人和死人一起埋葬呢?”

    国王回答说:“这是我们的习俗。这样他们生死不分。这是我们从祖先那里继承下来的风俗习惯。”

    “陛下,像我这样的外地人如果妻子去世,你们也会那样对待我吗?”

    “那当然,我们会把你和你的妻子埋在一块。”听了国王这番话,我惊得肝胆欲裂,魂飞魄散。我为自己的性命担忧,生怕我妻子先于我去世,他们将我活生生同她埋在一起。不过毕竟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想到这里,我稍稍宽慰了一些,打那以后,我把一切看淡了。哪知不久之后,我妻子病倒了,折腾了几天几夜,最终还是病故了。

    所有的达官贵人都前来吊唁,向我和她一家人表示慰问。国王陛下也如此。接着,他们为我亡妻找了个很好的女殡仪师来,给她净身装殓,为她戴上最好看的首饰和项链以及各种珠宝。一切结束后,便将她入殓。然后把她抬到那座山脚下,掀开那块巨石把她的尸体抛了进去。

    这时,其他人全都走到我面前,向我的生命道别。我在众人当中狂喊:“我是外地人!我不能遵循你们的风俗习惯!”

    他们对我的喊叫置若罔闻,把我强行抓住并捆了起来。他们按照习俗,把七个大饼和一壶淡水同我拴在一起,然后丢到那井里。

    他们把我放到井底,便对我说:“你把绳子解开。”我不肯他们就丢下绳子,用巨石盖住了井口,然后就都离去了。

    航海家辛巴德继续讲述:原来那深井是山脚下一个巨大的山洞。在洞里,我看到许许多多的腐尸,顿觉悲哀。心想:“天哪,我真该遭受如此报应,真该落到这步田地。”

    身处暗无天日的深洞中,根本无法分辨白天与黑夜,更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开始计划节水节食,除非快要饿死时,才吃一点东西,不到渴得无法承受时一滴水也不喝。我唯恐用完干粮淡水,自言自语地说道:“唯有仰仗至尊万能的真主啦!以主起誓,这样死去太惨了,还不如在海里溺死或在山上饿死,远胜过眼前这样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