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流云
字体: 16 + -

第127章 求你把她还给我

第一百二十七章:求你把她还给我

“我段衍生一生至爱唯纳兰红裳而已,今日二人喜结良缘,从此,卿生我生,两不相负!”

“我纳兰红裳生死不负阿生,今生今世,唯爱不悔!”

红烛焰火,嫁衣灼人,那人眼底的温度几乎能让人的身体燃起,这一生,能以这样的目光注视她的,是纳兰此生唯一的爱人。

“裳儿,我不负你。”

纳兰红裳策马飞奔,脑海回荡着的,是她二人结良缘的场景。那一日,她的阿生,温柔热烈,如今回想,竟像是隔了好多年。纳兰的回忆里,悉心的勾勒着那人的眉目,她笑时的样子,拔剑愤怒的样子,温柔注视的样子,或喜或悲,都是专属于她的阿生。

她的阿生说,我不负你。于是,此生多的竟是纳兰对阿生的辜负。遇事犹豫不决,致使她的阿生屡次身犯险境,此为第一负。家国天下,皇兄驾崩,北离危亡,她含泪扶幼主登基,不能亲自去寻,只能假手他人,为第二负。知其讯息,未能亲至,以至寒人心,伤人意,此为,第三负。

她已是悔恨万分,从阿生出事的那一日就已经深陷在自责里。长久,不能解脱,思念,也不轻饶。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从北离穿过云桑,通过无数个关口,终于在焚琴宫三里之外下马驻扎。

纳兰红裳扔了马缰,望着焚琴宫高耸入云的建筑,眸色复杂。“派人去通知焚琴宫主,就说本宫亲自来了。”

“是!”

纳兰抬头沉吟,并不急着赶路,“你等守在此地,安分守己,不容有失!其他人,随本宫代步进入焚琴宫!”

“禀摄政王,此举怕是不妥!”侍卫统领略一皱眉,“云偿何德何能,是有多大的面子容的起摄政王代步示礼?”

“你懂什么!退下!”纳兰当即呵斥,要知道先礼后兵,此番她是来要人的,少不得就是云偿要她往动,她不敢往西。一切有关阿生,不得不做的周全。更何况,阿生能活下来,没有云偿,她怕是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更别说今日能够与阿生重逢。

对于云偿,纳兰是感激,也是忌惮的。感激她多番援手,忌惮她的善心暖意。但凡是女人,总是逃不开情意,情之一事,不分男女。而对于那个可能威胁到自己感情的人,纳兰不得不慎重。

她与云偿不同,云偿深爱,但始终站在段裳之外,恪守不渝,对阿生也是痴情到了极致,她甘愿牺牲,给她二人成全。但纳兰的立场和她差了天地。她纳兰,是段阿生虔诚了心灵,跨过了阻碍,欢欢喜喜迎娶的正牌妻子。是以,两个人的感情里不容许他人的干涉,云偿救下阿生,大不了为云偿重修一座焚琴宫,名利富贵,她要什么,纳兰就给什么。至于阿生此人,则万万不能拱手相让。

她二人,既成周公之礼,就已经注定了要厮守一生,全身心的托付,纳兰也好,云偿也罢,都有自己的骄傲。阿生呢?彼时的阿生如同一张白纸,一无所知。

她知道,云偿待自己极好,一睁开眼,看到的姐姐几乎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她知道,未失忆时自己娶了一个叫做纳兰的女子,而那个女子,在自己生死存亡时,不见踪影。她简简单单的知道,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她不知道云偿对自己深爱刻骨,她不知道从前的自己视纳兰如命。

阿生慵懒的躺在摇椅上,身旁是云偿静心抚琴的专注模样。她以手支颐,看的入神。两人皆是素色衣衫,容貌又俱是貌美,乍一看去,就是一副动人心魄的美人图。

宫门弟子步履匆匆而来,蓦然打乱了这一幕静景。

“禀宫主,北离摄政王到。”

云偿心猛地一颤,琴弦拨弄,有了一瞬的慌乱。“请。”

她望了一眼阿生,强自笑道,“阿生,你看,她不是来寻你来了么。”言语竟是在为纳兰开脱。

阿生的好兴致被人打乱,又听闻那人来了。脑海里闪现出纳兰舞剑的倩影,又是止不住的心悸。小孩子嘟嘟囔囔的念着,口里不停。

云偿难得的侧耳倾听,阿生鼓着小脸,“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云偿忍俊不禁,面色终于是好了几分。“唉,你这孩子……”

就在阿生低头细语念着山下的老虎时,那只老虎便真的来了。

纳兰红裳近乡情怯,踏足焚琴宫,不断寻找着往日熟悉久日思念之人。每一步,都载满了忐忑不安,惊喜慌张,直到看到那个身形瘦弱,一袭白衣的女子。

“阿……阿生?”她似是不确定的喊了出来,眼眶却是一瞬间噙了泪。倒像是多日积蓄,而今,见了思念的人,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开闸痛哭。

“阿生!”她走的越来越近,近的可以确认那女子就是她心念之人。近的,可以斩钉截铁的念出她的名字。此刻,云偿,似乎刻意的,让自己成为了透明。

阿生不乐意的转身,本是略微恼怒的一张脸,在见到那对盈了泪的眸子时,心突然一疼。不由自主的,消了怒火。但这本能,存在也只是一瞬。阿生顾自稳定了情绪,不满纳兰红裳竟能对自己的影响这般大,莫名的对着那女子,生了惧意。

云偿与她相挨,看的分明。

纳兰红裳一行清泪落了下来,脚步停留在一步之距,双手抚摸上阿生的脸颊,“阿生。”

阿生惧怕,退后一步。望着纳兰,摇摇头,“我不是她。”

纳兰呆愣,只望着阿生退后的那一步,心蓦

然酸楚了起来。“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阿生,我错了,你莫再生我的气,好吗?”

阿生不愿再面对眼前的这只老虎,她无助的看向云偿,眼睛无辜,脸色发苦。

纳兰红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终究是醒悟了过来。云偿静立一旁,神情安稳。“纳兰,谢过宫主救命之恩。”她俯身恭敬一礼。

云偿回礼,对着阿生,笑容浅浅,“阿生,叫姐姐。”

阿生有点委屈的看着云偿,似乎是在不满姐姐竟让自己对着那只老虎示好。小脸一直都是瘪的,冲着纳兰不轻不重的唤了句,“姐姐~~”

纳兰惊愕,有点反应不过来。呆呆的,傻傻的,显然是被阿生突然而来的一句姐姐惊吓到。这……这还是她的阿生吗?怎么,怎么看着,像个孩子?

阿生唤完那句姐姐明显的快要哭了。云偿在一旁安抚着她,又不能冷落了纳兰。“我找到她时,她已经身受重伤,即使活了过来,但神智受到影响。她的过去,偿已尽数和她说清,这段时日,你留在宫内,到时,我自会还你一个安好的阿生。”

云偿说这番话,说的流畅无滞,不悲不喜,像是将此刻的情景已经演练了无数遍。情绪控制到微毫,不露一丝失态。

纳兰红裳终于明白过来赤信中那句失之永生的含义,如此看来,并非是云偿不愿放人,而是阿生根本不愿去找她。她失去了记忆,只知道云偿。这个认知传到心里,纳兰只觉得堵得慌。

对着云偿又是一礼,“我只想带走她。”

云偿眼波微动,“不,起码现在不能。离了我,没有人能把她照顾的那样好。”

“那好了之后呢?”纳兰又问。

“我说过,待她病愈,完璧归赵。”

阿生夹在她们中间,左右无法动怒。她忌惮的望着纳兰,心想着难道我以前真的喜欢这女子?她想到喜欢,心又不受控制的重重跳了一下,奇怪,我不是该埋怨她吗?

她又瞅了瞅云偿,姐姐是铁了心的要把我的病治好,然后再让我跟了此人,她暼了眼纳兰,这人好凶,一来就要搅乱我的好日子,我与姐姐先前肯定是相识的,那姐姐喜欢的人,是以前的那个,还是现在的我?

她想了好久,拿现在的自己与姐姐口里的自己做着比较,神情突然萎顿下来。兴致缺缺,对着纳兰,问,“爱,是什么?”

“她们都说我最爱的是你,可那个人是连我都不认识的存在,我只知道我现在是阿生,是姐姐的阿生,听姐姐说你是一国的公主,那你能告诉我,你爱我什么,我忘记了一切,你还会不会爱我?”

云偿有些惊讶的看着她,眼底又有点感动。

纳兰红裳高兴她能主动和自己说话,张口说道,“爱是永生。即使你我死了,埋入尘土,化为骨灰,但认识我们的人熟悉我们感情的人,必定会记得,当有人问及她们真挚的爱情时,有人会想到我们,那就是我们的爱。”她停顿一晃,言辞恳切动情,“不管你变成什么样的人,我都爱你。”

阿生抬头,声音略沉闷,“那你为什么不管我的死活,你要知道,没有姐姐,我就死了。”她虽然没有了记忆,但骨子里曾经承受的那种疼痛还是会被她想起。而今的她,怕水。她死的那日,大雨滂泼,她躺在雨水里,雨水打在她的身上。

阿生眼帘有些湿润,“阿生没见你时,埋怨你,但直到见了你,那埋怨突然不见了。我已经记不得你了,也记不得爱。”

她呼出一口气,再次开口,“所以,请你离开吧。阿生就想做阿生,至少,有姐姐在,阿生过的很快乐。”

崇尚暴力的小阿生满怀歉意,破天荒的学会了礼貌,“我想了好久,我不愿意跟你走。”

“我不愿见到姐姐为此难过,我的命是她给的,我不能让她不开心。”

“你……你……”

“纳兰姑娘,请原谅……”

一滴泪啪的掉落在玉石上,纳兰红裳痴痴的望着她,言语颠三倒四,“我……我是你的妻子呀……阿生,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见她不语,六神无主,将她的手抓在掌心,“阿生……你,你不要我了吗?”我见犹怜。

“我……我忘了。”

“……对不起。”

“阿生!阿生你是开玩笑的,是不是?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我可以为你放弃江山,我可以什么都不要,阿生,你回来,好不好?”

同行的臣子眼见当朝摄政王卑微乞求,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不敢听下去,也不忍听下去。云偿喟叹一声,“阿生,姐姐可曾骗过你?”

阿生摇头,“姐姐从未骗过阿生。姐姐待阿生,极好。”

云偿笑了笑,“那姐姐和你说一句话,阿生听着,好吗?”

“嗯!”

云偿看了一眼犹在哭泣的纳兰,心软又心酸,缓缓开口。“阿生,今日你拒绝她,他日,必定悔恨。”

“因为,那毕竟是你深爱的人呀……”

“可是,姐姐,我想不起从前……深爱是有多爱?我想不起来……”她眼里晶莹闪烁,不安的抓着云偿的衣角。

“阿生!阿生!跟我走好不好?等病好了,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阿生固执,眼泪也涌了出来。半晌,只说了一字,“不。”

&n

bsp;

纳兰红裳终于挫败,云偿叹息。

“我不是那个人,我是阿生,是那个自醒来就忘记了一切的,傻傻的阿生。你要我,怎么爱你?”她的眼睛透着迷茫,说起爱,已经不是她能理解的层面。她最亲近的是姐姐,不是眼前这个流泪的女子,那么,她对姐姐的,是不是爱?

乞求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纳兰红裳仍旧不死心,对着云偿敛裙默然跪下,“求你,把她还给我。”

“摄政王万万不可呀!”三三两两的慌乱声传来,纳兰一跪,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

云偿为难,背过身去,声音缥缈,如经世隔年。“会的。”

阿生却是在此时,偷偷的落下一滴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