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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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风(七)、

    从学校出来后,民警将立案材料、证物和口供放在一个档案袋里,放进车内。

    年轻的民警启动引擎,同时问道:“邹队,刚才您为什么要吓那个小孩?我的意思是,在知道他不是犯罪人的情况下。”

    “小程,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犯罪人?”邹队问道。

    “首先我觉得他没有说谎,您也知道我是学心理学的,很多细节都能看出来。其次是,从车子的损毁程度和犯案的时间长短来看不像是一个小学生所为,而且最重要的是,哪有人会把自己的试卷留在现场呢?”

    “也就是说,如果你的心理学不靠谱,他有别的同伙一起犯案,而且有意将自己的试卷留在现场,那你的推理就不成立咯?”邹队反问道。

    小程有些恼怒,特别是在听到对方说自己“心理学不靠谱”这点上。邹队算是警队里的老鸟了,平时倒是和蔼可亲,但是偶尔说的话犹如尖刀,能把人活活气死。

    “小程啊,不要因为对方是小学生就小看他们,”邹队说,“我办过的案子里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涵盖各个年龄层,有些人心理学那一套根本不管用。”

    “这么说你认为严小军是肇事人了?”小程不服道。

    警车停在了警局门口,邹队说道:“那倒不是,正如你说的,他不像在说谎,而且听说他在班里也不是很合群,一个人又不太可能将车伤成这样……”

    小程在心里骂道,靠,这不是我刚刚说的吗?

    邹队长继续说道:“那么为什么犯罪人要特地留下严小军的纸条呢?”

    小程说:“是要嫁祸给他吧?这符合小学生的想法。”

    邹队拿出证物,将它递给了小程:“我告诉过你不要小看小学生,你看看这张纸上还有什么蹊跷?”

    小程拿过来仔细一看,发现上面有明显的橡皮擦擦过的痕迹,有些甚至隐约可以看到之前留下的答案,而且那个分数……

    “发现了吗?这道、还有这道,在被擦去之前都是正确答案,连这种难度都做对了,这张卷像是39分的卷子吗?”老警长意味深长地道,“至于分数,你觉得裁剪的位置是碰巧落在‘39’的‘3’左边吗?”

    “什么意思?”

    邹队指着分数道:“要是把‘39’左边的部分补上难道不像是‘89’吗?我查看过成绩记录,得‘89’分的全年级可不少啊。”

    “你的意思是,这张卷子不是严小军的?”小程瞪大了眼,“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妨再往深处想想,如果他……我假设是x少年,如果x少年是猜到我们会发现试卷的蹊跷而故意窜改了试卷呢?也就是说,这本来就是张39分的卷子,他故布疑云让我们以为是张89分的卷子,以混淆我们的视线呢?”

    小程吃了一惊:“这样我们就会自以为猜到了他的计谋而笃定分数是‘89’!可是这么做的目的呢?他要嫁祸给小军,却又告诉我们这是嫁祸……”

    “欲盖弥彰,却是故意以欲盖弥彰来掩盖更深的目的,”老警长也陷入了沉思,“就像个思维陷阱,这么想下去可能没完没了。假如这张试卷本来是89分,而他假装用39来引诱我们发现是89的事实,然后又让我们以为是动了手脚而回到39的猜测……就像下棋一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黄雀身后还藏着老鹰,最后棋高一着的人就是站在顶端看到最后之人。”

    “等等,邹队,”小程的话把他唤回了现实,“怎么说他也就是个学生!我们用得着这么举棋不定吗?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牵扯到严小军这一点是确定的,我们就从严小军这里下手肯定不会错。”

    邹队不禁赞许道:“有进步啊小程,没错,现在最佳的做法就是从疑团中抽离,换一个角度切入本质。既然对方将严小军牵扯进来了,那么必定在他身上有所期许,这时候必然会再次用某种方式跟他发生联系……”

    小程打了个响指:“厉害啊,邹队!这就是为什么你最后要警告严小军他是最大嫌疑人的目的吗?就是为了让他提高警惕,留意写纸条的真正犯人!”

    邹队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走出车外。外面烈日当空,他突然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正在爬山,但是不管爬到多高的位置,上方始终有个人盯着自己,这个人站在逆光的山顶,能看到的却只是一个黑暗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