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满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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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虎耳草

    中秋节前一天,杨灿在香子沟跟着杨经理忙完了事情回到小院,张力来了。

    他一身运动装,鞋子上有点泥,站在一个圆大的树根前发呆。那树根呈淡褐色,造型奇特,像只在树林中奔跑的兔子,身上有些碗口大小的浅坑。

    杨灿早就不生他的气了,可是又拉不下面子,所以还是端着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要往卧室走。

    “过来。”张力叫她。

    杨灿继续走。

    “叫你过来,没听见吗?”张力眼睛还盯着树根,语气平静中含着威压。

    杨灿几步给他跨过去,板着脸道:“我为什么要过来?你让我过来我就过来了?”

    张力闲适地坐在竹榻上,翘起二郎腿,斜斜的眼角向上一挑,浅笑盈盈,说不尽的风流韵致:“你已经过来了。”

    美色当前,杨灿挡都挡不住,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啪”一声把手中的资料扔在茶几上,坐了下来,和他一起看树根。

    好几天没见到这人,杨灿的嘴瘾到底犯了:“这是什么树的根?”

    “柏树。”张力依旧平静。

    “这么脏你就拿来雕刻?”

    “要浸泡一小时,反复冲洗弄干净才可以。”

    “你准备雕什么?”

    “正在想。”

    就没话了。杨灿不习惯这样的憋闷,好像他一来自己的话就自然而然地变多了,她动了动身体,说道:“我看啦,多半是给你的新助理,博美人一笑。”

    “嗯,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张力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切!”杨灿翻一个白眼,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很不舒服,嘴上却说道:“既然是给她的,那就应该雕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美人,上釉彩,像唐三彩那样。”

    “你的建议很好,我会采纳的。”

    “不要担心人家老公回头是岸咯!”杨灿的嘴就像水龙头,一旦打开,关都关不住。

    “我不担心,是你在担心。”张力的脸色没有一丝波动,好像风平浪静的湖面。

    杨灿觉得很烦,忍不住站了起来:“不说了!我回房换身衣服去吃饭。”

    张力也不看她,只在她身后无声地笑了起来。这个女人就是这么可笑!自她来了这里后,整天对着覃婉兮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他已经开始没有耐心了。

    吃饭时,张力才告诉她,天黑前跟他回梓城,明天他们一起去南州。

    “呵!原来你还有点人性啊,知道中秋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杨灿讽刺他。

    “我对你人性,就是对我自己残忍,知足吧!”

    杨灿想他这话的意思应该是说他有两个家,顾了这边顾不到那边,心下不免同情起他来,就问他:“你回了南州以后,还要回来去县里吗?”

    “我今天就是从县里来的。”

    “哦。”杨灿越发觉得他很难得了。

    回到南州,两人各回各家。

    张力到家以后就被宋一鸣叫去了书房,父亲宋立雍在那儿等着他们。

    两人落座后,宋立雍就说道:“最近zm在工业园区盘了好几块地,是要投建新厂吗?”

    宋一鸣回答他:“据我所知,他们的产品在日本还是很有销路的。他们拿到了一份数额巨大的订单。”

    宋立雍点点头:“他们有他们的优势,我们有我们的市场。这些年国家经济发展在全世界都是有目共睹的,我就看好国内,稳打稳扎,不怕他什么小日本订单还是美帝订单。”

    他转向张力,“所以你那边可一定要把口子堵死喽!”

    张力嘴角漏出一丝笑来:“王明扬正在梓城狗急跳墙。”

    “有动静?”

    “他要动就让他动,我有把握。”

    宋立雍犀利的眼神盯紧了他:“你把他的助理和覃工的女儿招在身边是因为这个?”

    张力笑笑,并不回答。

    宋立雍收回视线,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做出沉思的样子:“资源总有用尽的一天,咱们也要加紧转型呀!”

    “这也是我一直在考虑的问题。爸,您有思路了没有?”宋一鸣说道。

    宋立雍摇摇头:“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先要有个思想准备,再从长计议。”

    张力也想了想,说道:“等过段时间我们去各地转转,也许会有收获。”

    晚上一家人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张力收到了苏木的短信,连忙打电话过去,又是关机。

    “小东西,这是铁了心要另辟天地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他还在床上躺着,宋一鸣就急慌慌地敲开了他的门:“赶快!妈妈病了!”

    张力翻身下床,只见母亲坐在客厅里,左眼和嘴部歪斜,说不出话,有口水从嘴角流出来,嫂子艾玫正在替她擦。宋立雍坐在她身边,皱着眉,一脸担忧。

    母亲年轻的时候可是风华绝代的大美女,现在虽已年老,仍可见昔日风致。如今突然这般模样,她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张力见过这种情况:“是面瘫,不用紧张。”

    说完他赶紧收拾,和哥嫂一起把母亲往军区医院中医科送。

    陆常山正在急诊室,一番诊察后出来对他们说:“伯母没有脑血管病,极有可能是感染性病变引起的面部神经麻痹,吃点消炎的西药,针灸治疗三个月能恢复。”

    三人松了口气,张力就对兄嫂说:“哥和嫂子先回家吧,我在这里陪妈妈。”

    接着他按照陆常山的吩咐去药房拿药,回来后,陆常山正在给母亲施针。

    “我针灸完后,伯母就可以吃药了。”陆常山说。

    张力见他手法熟练,不禁叹道:“我又欠了你一次情。”

    “救死扶伤,是我选择这个职业的初衷。”陆常山戴着口罩,语声低沉。

    好吧,你很高大上!

    张力心内冷嘲,怕影响到他做事,不再说话。

    不久针灸完了,正到下班时间,陆常山去倒了一杯水来给张母喝药,摘下口罩嘱咐道:“一定记住了,以后每天都要带伯母来医院施针。”

    张母感激地看着他要说什么,陆常山忙立掌制止:“伯母少说话。”

    张力敲着额头说道:“你能不能去我家里给她施针?需要检查什么的我们再过来。”

    “私人医生价格很高的哦。”陆常山笑道。

    张力向他走近了些:“钱不是问题。你知道我在梓城,不能天天跑回来,始终不够放心。我信任你。”

    “我知道你有钱,但是我还是不愿意。”

    张力的脸微沉:“为什么?”

    “要是这样的话,我得天天往你家跑,还要忙这边的工作,不得累死?”

    “我把价格抬高点。”

    陆常山更笑:“果然是做生意的,什么都拿钱说事。逗你呢!不过我先说明啊,我有事的时候该请假就一定会请假。”

    张力想朝他发火,奈何人家是医生,哪怕价格再高,他说不做你还真拿他没法,除非拿刀架着他脖子,可那又不是陆常山了,只好悻悻道:“只要你到时请一个跟你一样技术的医生来就好。”

    这时正是饭点,张力又道:“要不一起吃个饭?”

    陆常山摇头:“不用,还是送伯母回去吧。”

    张力于是告辞。走得两步,陆常山突然喊他:“二哥!”

    这个称呼让张力有些不舒服,却又无可奈何:“怎么?”

    陆常山走到他面前来,眼含期待:“你有没有熟人在公安系统?我想请你帮我做件事。”

    张力笑了:“看来我还是能扳回一局啊!”

    “是这样,不知道他们警察能不能通过一个人的qq账号查到对方的手机号码以及他的具体位置。”

    张力心念一动,正对他的眼睛:“你要查谁?”

    “苏木。”

    张力变了脸色:“她加你qq了?”

    陆常山拿出手机来,调出那个“豆科植物”给他看。

    张力细看了下,肯定道:“这几年豆豆的qq只和她工作相关的人相连,其他的她理都不理,而且她也不是这个昵称。还有,对于你,电话联系不是更直接吗?”

    陆常山追问:“那么,她的昵称是什么?”

    “虎耳草。不过我们从来没加过什么好友。一家人还加个好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虎耳草!“常山”正是虎耳草科植物!

    陆常山的心“怦怦”跳起来:“她联系过你没有?”

    张力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回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