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苏先生，为何来？
念声心下越发诧异起来，拜帖这种东西倒是官场上常见的，不过给一个闺阁女子递拜帖请见，只怕少之又少。
思量间念声接下了挂蟾手中的帖子，打开一看却越发困惑起来，帖子的主人是苏月白。
自那年上元灯节之后，念声对苏月白的言谈举止都颇为欣赏，加之又得他相助过，所以便一直有些往来，年节之下也多有问候书信礼物互赠，可真正见面一叙的次数只怕都用不了一只手就数的过来了。
念声不禁看了一眼挂蟾，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他怎么来了？”
挂蟾虽然认识几个字，但这名帖她并未打开看过，看着自家小姐的神色，她忍不住问道：“小姐，谁来了呀？”
念声忽然起身，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便一手拿了名帖，手拉了挂蟾往外走，边走边吩咐道：“你不用跟着我了，去前头厨房替我照看一会儿。夫人要是问起，你找个差不多的由头帮我糊弄过去就是，晚膳前我定会去厨房与你回合。”
挂蟾快步跟上念声的步伐，“小姐，真的不用奴婢陪您去吗？”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分岔路口，念声摆了摆手，“不用了。这也算是老熟人，你不必过多担心。只是别让别人知道便是。”
看着挂蟾应声去了，念声才转向了后门方向而去。
好在后门的小厮一向机灵，见来人气度不凡，有事递了名帖要见自家七小姐，也就不敢轻易怠慢，把人小心翼翼的让进了自己平素听差的呆的屋里，又给倒了杯茶，就退到了屋外去。
等着念声一到，小厮就迎了上去，行过礼道：“七小姐，客人正在屋内等候。”
念声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径直进了屋去。
那小厮想了想，自觉的站的远了些，却没走开。
念声一进屋，就瞧见苏月白正把一直茶杯捧在手里端详。“先生突然前来，不知可是有何要紧之事？”苏月白来的莫名，又突然的很，念声便索性也不与他太多客套，开门见山的问道。
苏月白显然没想到念声会来的这么快，等着人都到了眼前才反应过来，忙起身放下茶杯拱手道：“苏某突然到访，造次了。”
只见苏月白虽然这样说，却是一副淡然模样，似是早就料定念声会来见自己，故而并不急着表明来意。
“先生说的哪里话。贵客临门，蓬荜生辉。此处实在太过简陋，请先生移步，让念声备茶，也好一尽地主之谊。”虽然摸不透苏月白的意思，但念声还是礼数周全。“这样的招待实在是怠慢先生了。”念声说着看了一眼桌上刚刚被苏月白放下的杯子。
苏月白没有答话，只是微微含笑的打量着念声。两人认识也有两年多的光景了，要说起来关于这位官家小姐故事也算听到了不少，可细细想来，每次见到都觉得她都有让人耳目一新的变化。
“苏先生？”见苏月白并不开口，念声忍不住轻声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苏月白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忙笑了又拱手道：“苏某见到小姐，惊觉多日未见，今日一见觉得小姐变化不小，所以一时有些失神了。还请见谅则个。”
念声倒不在意这些虚礼，只是有些好奇，“哦？念声有何变化，还能让先生惊讶的？”
“风范气度皆与之前不同。”苏月白说的十分诚恳，“已然有执掌一处的从容不迫。”
念声闻言含笑躬身，“先生谬赞了。”转而还是请苏月白移步一叙。
苏月白反倒坐回了原处，依旧捧起之前的杯子道：“到底是一品大员的府邸，就连后门下人们用的茶具，也比着寻常市井人家要来的精致体面些。”
念声知道他有正事要说，也就不再强求，而是拣了桌边的空凳子也坐了下来。“人说宰相家奴七品官，家父虽不敢妄称宰相，这些体面却也还维持的了。”
苏月白点了点头，轻轻抿了一口杯中已经冷掉的茶水，继续道：“茶叶也还入口。”进而问道：“苏某听闻马尔汉大人的宅中是小姐您掌事多年，那请问小姐，这茶叶多少钱一两？”
虽然苏月白问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念声还是耐着性子答道：“先生说笑了，我们宅里下人们平日喝的不过是些粗茶，都是论斤采买的，大约是一钱或一钱五银子一斤的样子。”
苏月白点了点头，“已是不错了。那敢问小姐可知道一座玻璃屏风价值几何？”
念声闻言一愣，刚刚挂蟾才和自己提过自己额娘打探到富察氏的陪嫁里有一副玻璃屏风的事情，怎么这会儿子苏月白也跟自己提这个？不过她很快就回答道：“虽然我们宅中没有此等物件，不过念声多少也听闻过。玻璃物件本就稀罕，要是烧制做屏风便可做宝而藏了，可是到底是稀有之物，有市无价。若真有售卖，只怕白银千两未必能够。”
苏月白终于肯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看着念声道：“白银千两不足以买下一座玻璃屏风吗？”
“恐怕不够。”念声心里又粗粗算了一下，才点头道。
“苏某有一疑惑，不知当问否？”苏月白的笑意又深了一层。
念声正对上对方探寻的眼神，含笑应允道：“先生客气了。念声知无不言。”
苏月白伸出一根手指，蘸了蘸自己茶杯里的水，在桌上写下了“千两”二字，“令尊的俸银禄米，以及冰敬，炭敬，连带种种耗羡银子全算下来一年大约也不过就是万两左右吧？”说着又在桌上写下了“万两”二字。
念声微微一怔，这些都是京中官宦人家不是秘密的秘密，不知道苏月白突然提起是因为什么。“差不多。家父一年里数的出的银子大约就是这么多了。”
“好像不够您家一应开销的吧？”
饶是念声礼敬苏月白，但是听到这里也不免觉得他有些过分了，“家中还有自己的田产庄子，别的进项也还多少有些，所以虽然吃紧，但也还能勉励支撑。”
官员不得经商，但像马尔汉这种大户人家，多多少少都还是有些不便为人所知的来钱门道，不然真的不足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苏月白察觉到念声的不快，忙解释道：“小姐不要误会。苏某只是心中有所疑惑，才有此一问。哪里想到听小姐说了，非但没有解惑，反而越发不明起来。”
“先生所惑何事？”念声敏锐的察觉到了苏月白的弦外之音，“先生有话不妨直说。您今天既然来了，应该不单单是为了要和念声打哑谜吧？”
苏月白笑着又蘸水在桌上写下了“钱何来”三个字，点着这三个字道，“马尔汉大人无论是家族还是官位，都可谓是高人一等，一年如此多的进项下，居然没有为即将嫁入皇室的女儿置办玻璃屏风这样的贵重嫁妆，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念声看清了桌上的三个字，“那物件本就贵重，就算有钱也未必就买得到，也是一桩机缘。念声自问福薄，自然是消受不起。就算家父愿意斥资，念声也会极力劝阻的，因为这样一架屏风，用或不用都颇为尴尬，稍有磕碰还难免心疼，在念声眼里实在不是什么好物件。”
说着念声在苏月白的字旁边也敲了敲桌面，“何况正如先生所问，钱何来？念声家中一年的收入先生能估算的出来，别人应该也不是难事，猛然如此奢靡，只怕还要遭人非议。真是有御史参奏的话，家父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苏月白对念声的欣赏由此更进一步，如此通透明理的女子，也难怪颇得圣心了。“您想得通的道理可不见得是人人都想的通的。小姐可知，十三阿哥日后的侧福晋富察氏小姐的陪嫁中就正有这么一架玻璃屏风？”苏月白压下声音，小声问道。
念声心里暗叫不好，自己额娘知道此事也就罢了，毕竟是专门派人去打听了的，可苏月白这样一介布衣居然也知道，看来富察家是把事情办的太招眼了。
“小姐难道不好奇苏某是怎么知道的吗？”苏月白看透了念声的心思，“其实这等私密之事，若不是到了送嫁妆的时候，本不应为外人知。聪慧如小姐，难道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吗？”
念声眉头一挑，话说到这里已经不言而喻了，明摆着是有人希望全天下都知道此事，故意把消息散了出来。“就算事情如先生所料，先生特意前来告知又是为何呢？”念声按下心头的想法，转而看向苏月白问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就算先生古道热肠，念声自问也不配您如此费心。”
“换句话说，先生要是有所图谋，这时应该坐在十三爷的府里才是，来到念声这里，似乎有些绕远路了。还是先生希望由念声为先生引见十三阿哥呢？”没有旁敲侧击，念声似笑非笑的等着苏月白作答。
思量间念声接下了挂蟾手中的帖子，打开一看却越发困惑起来，帖子的主人是苏月白。
自那年上元灯节之后，念声对苏月白的言谈举止都颇为欣赏，加之又得他相助过，所以便一直有些往来，年节之下也多有问候书信礼物互赠，可真正见面一叙的次数只怕都用不了一只手就数的过来了。
念声不禁看了一眼挂蟾，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他怎么来了？”
挂蟾虽然认识几个字，但这名帖她并未打开看过，看着自家小姐的神色，她忍不住问道：“小姐，谁来了呀？”
念声忽然起身，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便一手拿了名帖，手拉了挂蟾往外走，边走边吩咐道：“你不用跟着我了，去前头厨房替我照看一会儿。夫人要是问起，你找个差不多的由头帮我糊弄过去就是，晚膳前我定会去厨房与你回合。”
挂蟾快步跟上念声的步伐，“小姐，真的不用奴婢陪您去吗？”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分岔路口，念声摆了摆手，“不用了。这也算是老熟人，你不必过多担心。只是别让别人知道便是。”
看着挂蟾应声去了，念声才转向了后门方向而去。
好在后门的小厮一向机灵，见来人气度不凡，有事递了名帖要见自家七小姐，也就不敢轻易怠慢，把人小心翼翼的让进了自己平素听差的呆的屋里，又给倒了杯茶，就退到了屋外去。
等着念声一到，小厮就迎了上去，行过礼道：“七小姐，客人正在屋内等候。”
念声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径直进了屋去。
那小厮想了想，自觉的站的远了些，却没走开。
念声一进屋，就瞧见苏月白正把一直茶杯捧在手里端详。“先生突然前来，不知可是有何要紧之事？”苏月白来的莫名，又突然的很，念声便索性也不与他太多客套，开门见山的问道。
苏月白显然没想到念声会来的这么快，等着人都到了眼前才反应过来，忙起身放下茶杯拱手道：“苏某突然到访，造次了。”
只见苏月白虽然这样说，却是一副淡然模样，似是早就料定念声会来见自己，故而并不急着表明来意。
“先生说的哪里话。贵客临门，蓬荜生辉。此处实在太过简陋，请先生移步，让念声备茶，也好一尽地主之谊。”虽然摸不透苏月白的意思，但念声还是礼数周全。“这样的招待实在是怠慢先生了。”念声说着看了一眼桌上刚刚被苏月白放下的杯子。
苏月白没有答话，只是微微含笑的打量着念声。两人认识也有两年多的光景了，要说起来关于这位官家小姐故事也算听到了不少，可细细想来，每次见到都觉得她都有让人耳目一新的变化。
“苏先生？”见苏月白并不开口，念声忍不住轻声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苏月白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忙笑了又拱手道：“苏某见到小姐，惊觉多日未见，今日一见觉得小姐变化不小，所以一时有些失神了。还请见谅则个。”
念声倒不在意这些虚礼，只是有些好奇，“哦？念声有何变化，还能让先生惊讶的？”
“风范气度皆与之前不同。”苏月白说的十分诚恳，“已然有执掌一处的从容不迫。”
念声闻言含笑躬身，“先生谬赞了。”转而还是请苏月白移步一叙。
苏月白反倒坐回了原处，依旧捧起之前的杯子道：“到底是一品大员的府邸，就连后门下人们用的茶具，也比着寻常市井人家要来的精致体面些。”
念声知道他有正事要说，也就不再强求，而是拣了桌边的空凳子也坐了下来。“人说宰相家奴七品官，家父虽不敢妄称宰相，这些体面却也还维持的了。”
苏月白点了点头，轻轻抿了一口杯中已经冷掉的茶水，继续道：“茶叶也还入口。”进而问道：“苏某听闻马尔汉大人的宅中是小姐您掌事多年，那请问小姐，这茶叶多少钱一两？”
虽然苏月白问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念声还是耐着性子答道：“先生说笑了，我们宅里下人们平日喝的不过是些粗茶，都是论斤采买的，大约是一钱或一钱五银子一斤的样子。”
苏月白点了点头，“已是不错了。那敢问小姐可知道一座玻璃屏风价值几何？”
念声闻言一愣，刚刚挂蟾才和自己提过自己额娘打探到富察氏的陪嫁里有一副玻璃屏风的事情，怎么这会儿子苏月白也跟自己提这个？不过她很快就回答道：“虽然我们宅中没有此等物件，不过念声多少也听闻过。玻璃物件本就稀罕，要是烧制做屏风便可做宝而藏了，可是到底是稀有之物，有市无价。若真有售卖，只怕白银千两未必能够。”
苏月白终于肯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看着念声道：“白银千两不足以买下一座玻璃屏风吗？”
“恐怕不够。”念声心里又粗粗算了一下，才点头道。
“苏某有一疑惑，不知当问否？”苏月白的笑意又深了一层。
念声正对上对方探寻的眼神，含笑应允道：“先生客气了。念声知无不言。”
苏月白伸出一根手指，蘸了蘸自己茶杯里的水，在桌上写下了“千两”二字，“令尊的俸银禄米，以及冰敬，炭敬，连带种种耗羡银子全算下来一年大约也不过就是万两左右吧？”说着又在桌上写下了“万两”二字。
念声微微一怔，这些都是京中官宦人家不是秘密的秘密，不知道苏月白突然提起是因为什么。“差不多。家父一年里数的出的银子大约就是这么多了。”
“好像不够您家一应开销的吧？”
饶是念声礼敬苏月白，但是听到这里也不免觉得他有些过分了，“家中还有自己的田产庄子，别的进项也还多少有些，所以虽然吃紧，但也还能勉励支撑。”
官员不得经商，但像马尔汉这种大户人家，多多少少都还是有些不便为人所知的来钱门道，不然真的不足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苏月白察觉到念声的不快，忙解释道：“小姐不要误会。苏某只是心中有所疑惑，才有此一问。哪里想到听小姐说了，非但没有解惑，反而越发不明起来。”
“先生所惑何事？”念声敏锐的察觉到了苏月白的弦外之音，“先生有话不妨直说。您今天既然来了，应该不单单是为了要和念声打哑谜吧？”
苏月白笑着又蘸水在桌上写下了“钱何来”三个字，点着这三个字道，“马尔汉大人无论是家族还是官位，都可谓是高人一等，一年如此多的进项下，居然没有为即将嫁入皇室的女儿置办玻璃屏风这样的贵重嫁妆，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念声看清了桌上的三个字，“那物件本就贵重，就算有钱也未必就买得到，也是一桩机缘。念声自问福薄，自然是消受不起。就算家父愿意斥资，念声也会极力劝阻的，因为这样一架屏风，用或不用都颇为尴尬，稍有磕碰还难免心疼，在念声眼里实在不是什么好物件。”
说着念声在苏月白的字旁边也敲了敲桌面，“何况正如先生所问，钱何来？念声家中一年的收入先生能估算的出来，别人应该也不是难事，猛然如此奢靡，只怕还要遭人非议。真是有御史参奏的话，家父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苏月白对念声的欣赏由此更进一步，如此通透明理的女子，也难怪颇得圣心了。“您想得通的道理可不见得是人人都想的通的。小姐可知，十三阿哥日后的侧福晋富察氏小姐的陪嫁中就正有这么一架玻璃屏风？”苏月白压下声音，小声问道。
念声心里暗叫不好，自己额娘知道此事也就罢了，毕竟是专门派人去打听了的，可苏月白这样一介布衣居然也知道，看来富察家是把事情办的太招眼了。
“小姐难道不好奇苏某是怎么知道的吗？”苏月白看透了念声的心思，“其实这等私密之事，若不是到了送嫁妆的时候，本不应为外人知。聪慧如小姐，难道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吗？”
念声眉头一挑，话说到这里已经不言而喻了，明摆着是有人希望全天下都知道此事，故意把消息散了出来。“就算事情如先生所料，先生特意前来告知又是为何呢？”念声按下心头的想法，转而看向苏月白问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就算先生古道热肠，念声自问也不配您如此费心。”
“换句话说，先生要是有所图谋，这时应该坐在十三爷的府里才是，来到念声这里，似乎有些绕远路了。还是先生希望由念声为先生引见十三阿哥呢？”没有旁敲侧击，念声似笑非笑的等着苏月白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