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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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归来

    骆云飞如此一想,那时樊毅那般护她,她又长得那般清秀,若不是樊毅的妹妹,还能是谁?

    只是感慨,秋媚之前那般爽朗欢快的性格,变成如今谨慎犹豫的性情,想来他们七八年没见,早已是物是人非,沧桑巨变了。

    秦恪继续道:“只是她那时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而我大他差不多有五岁,我父亲逼我娶亲逼得急,所以为了应对我父亲,我便请求去京会试,秋媚她是杭州第一美人,传言她生象大吉又极聪慧,因我我执意娶她,我父亲见我如此也没甚反对,只等我第二年由京回去便可迎娶秋媚,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待我回去杭州时,却被告知秋媚她被选做采女入宫了。”

    骆云飞道:“难不成就是她离开杭州去往京城的路上之时被人调换身份的么?”

    秦恪摁住胸口不断流血的伤口,摇头道:“并不是,在前往京城的路上,秋媚患了风寒,喉咙沙哑,我料想秋媚并未进宫之时便已经被人安排做了宫斗的棋子,那负责秋媚进京的宦官见秋媚出了状况,怕向上面叫不了差,加上秋媚一开始便执意不肯入宫,只是被那宦官拿她樊家身家性命要挟,秋媚才不得已而为之,那时秋媚见事情有回转余地,便说服那宦官许她与同去京城的采女虞贞调换,那虞贞相貌出众,若是悉心安排,也不是不无可能。”

    骆云飞道:“只是这样一来,若是秋媚身份暴露,不知要连累多少人,那宦官必定不会留下秋媚才是,就是那宦官不如此做,之后那真的虞贞借皇帝宠爱,必该也有势力除去秋媚这个心腹之患才是。”

    秦恪道:“的确,我料想那宦官也想除秋媚而后快的,只是当时此事重大,那宦官一直犹豫不决,加上秋媚并不想入宫为妃,又诚意帮着虞贞隐瞒身份,这样耽误下去,秋媚也并未遭他毒手,后来虞贞获宠,我猜想她却碍于秋媚在杭州至亲的关系,若是秋媚至亲前往京城发现淑妃并未真正的樊秋媚,那么她亦是麻烦,所以暂且留住了秋媚。”

    “那你是如何知晓那淑妃偷天换日的?”

    “我后来我进京觐见皇上,才发现其中的蹊跷,我逼那淑妃说出秋媚所在,等我见到秋媚之后才知其中原委,秋媚为我如此付出,我是断断不能负她的,我承诺淑妃只要她不从中作梗,,我便帮她保守‘杭州宝玉’的身份,并且保证让樊家人永不进京,让她可以一世都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秦恪眉头紧皱,继续道:“采女进宫是经过万千挑选的,然而出宫亦绝非易事,之后我便向我在京城的姐夫程吉求助,他是锦衣卫指挥使,皇后那时与淑妃争宠,需急切巩固在京势力,程吉向皇后靠拢,理由牵强,只说程吉之弟程桓看中了皇后身边的宫女虞贞,想娶来做妾,皇后自然怀疑程吉动静,却什么也没查出,她也就答应了,之后不久我奉命与于谦于大人前往江西巡查,皇命难违,加上皇后将秋媚弄出宫是借与当时贤妃一同出宫这个由头的,贤妃出宫之日还在次年,若是我去江西不耽误,那么我回来之时与她出宫之日的时间也算刚好衔接,我也就只得先去了。”

    “所以你去江西之时就出了事?”

    “是,现在想来,我实在不该不加紧提防淑妃的,她心机深沉,想来派去杀我的人正是淑妃指示,之后的事我也就不清楚了,只是我想既然他已经向我出手,那么必定是饶不了秋媚的,她又深知我与程家的关系,想来我姐夫亦受我牵连不小。”

    骆云飞静静听着,良久长叹一声,道:“那之后我便救了你,你却在之后将前前尘往事一并都忘记,天意弄人的是,你什么都忘了,独独记得一个‘秋媚。期间我们去了许多地方,你也看了许多郎中,都没能让你想起往昔之事,只是今日一见她,便什么都想起来了。今日可儿本是要与我成亲,喜结连理,不成想她又被迫去了是非之地。”骆云飞痴癫一笑,“你说,这是老天在罚你,还是在罚我?”

    秦恪艰难站起身来,从衣服上撕了块布,将它死死包在胸口那不断流血之处,道:“你什么都没做错,老天自是在惩罚我,是我连累了你,若是当初我不离开杭州去京城,一心一意留在秋媚身边,断断不会造成今日之局面,我就算死,必也将秋媚救出来。”

    秦恪说完,拂袖上马,扬尘快鞭往进城的方向去了。

    骆云飞支撑了半日,终于承受不住,软软地跪下到地上,眼里蓄积的泪水滚滚冒出来,他向来大方,将凡事看得清淡,这样没有节制的流泪,是他有生一来第一次。

    遇到她樊秋媚,他骆云飞经历了多少个第一次啊,这些第一次拼凑起来,甜如蜜饯,独独这一次,苦不堪言。

    今日是他们成亲的日子啊,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是谁抢了他的妻子?

    这样郁闷良久,天气变得暗沉下来,骆云飞慢慢去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了出来,将他与秋媚成亲的礼服收好,用柜子遮住了礼服向外溢出的火红红的光线,又将竹屋收拾好锁了门,亦跨上马鞍,疾步进京去了。

    却说秦恪由睡湖骑马进京,并未直奔之前所住的府邸,因不知他离开这么久,程家遭遇了什么变故,所以径直向程家去了,秦恪在程家府邸门前下马,见程家府邸光鲜如常,料程家并为受到多大创伤。

    烦请那门口的侍卫向秦芙通传,秦芙片刻便急忙忙出来,程家门槛做得甚高,秦芙一着急,差点给绊了一跤,好在程吉今日未在当值,随秦芙一同出来,顺即扶住了她,秦芙眼见秦恪,早已泪流满面,昔日秦恪离开之时,还是满脸秀气的英俊少年,怎么今日一见,却是满脸的胡茬沧桑,秦恪见秦芙程吉相安无事,顺即放下心来,向他们躬身请安,道:“小弟给姐夫,大姐问安。”

    秦芙眼见秦恪这个样子,不知在外是受了多少苦,只抱着秦恪痛哭不已,心急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秦恪亦是动容,又道:“一别六年未见,大姐可还安康?”

    秦芙半响方吐出一句:“恪儿!”

    程吉见秦芙说不出半句言语,向秦恪道:“恪儿,你失踪六年,今日可算是回来了。”又道,“你既平安,为何至今才回来?”

    秦恪道:“期间发生了许多事,一言难尽。”

    秦芙痛苦半响方才止住片刻,将秦恪带去府中叙话,才各自徐徐道出其中这些年的苦楚,秦芙不禁又问:“你既这么多年都未想起前事,怎么今日这番转变,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秦恪低头,道:“今日,我见到秋媚了。”

    秦芙似当头一棒,惊道:“你是说樊秋媚?她还活着?”

    以前秦芙虽痛恨秋媚,却从未在秦恪面前当面诋毁过秋媚的不是,秦恪这么多年对京中事物不甚了解,料想自己出事,秦芙将怨言倾泻于秋媚也不无可能,秦芙此言一出,不由本能般以怀疑的神色抬头看着秦芙,秦芙自知失言,解释道:“去年淑妃中落,正是樊秋媚向皇后传递的关于淑妃身份有假的消息,淑妃势力一倒,我与你姐夫才能从边域之地回来,之后不久,樊秋媚便上门来找过我一次,我见她身无可恋,以为她早已自寻了短见。”

    秦恪道:“秋媚来找过大姐,可说了什么事?”

    秦芙后悔刚才提及秋媚,于是转开话题,道:“你刚才因何见到樊秋媚?”

    “这个有些曲折,只是见到她时,正巧遇见六扇门的人欲将秋媚带走,那六扇门的人说秋媚私自叛逃,要将秋媚缉拿归案,我誓死护她,秋媚却以死威胁不想我因此为她散失性命,我不得已让六扇门的人带走了秋媚,也就急忙忙来京看看大姐,了解具体情况。”

    秦芙不免又着急,哭泣道:“你才死里逃生,现在又与她扯什么关系?你可知,自古红颜便是祸水,这样下去,你迟早又要为他送了性命!”

    秦恪站起身来,决绝道:“自从于梅林见到她,我便知我秦恪此生是为她而生,我秦恪绝不会弃她,迄今我所遭遇的一切,不过是我当初一念之差所致,并不是因她是什么红颜祸水,她是我毕生所爱,从她舍命救我那刻起,我亦知我此生就算死亦要为她而死。”又道,“大姐若是疼惜小弟,就不要这样说我的秋媚,因为你这样,堪比让小弟受挖心之刑更痛。”

    秦芙愈是着急,气道:“将你养大成这般摸样的,可是你远在杭州的父亲母亲,如今你却要为那个女人说出这般话来,你可知母亲得知你遇难消息之后,短短几年便头发花白,为你所受流了多少苦泪呐!”

    秦芙话即说完,秦恪不免伤痛杭州的母亲,然而他却不能因此弃下秋媚,便欲愤愤离开程府,却是一转身,撞了个人,秦恪仔细一看,可不是满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