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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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sat may 25 20:56:43 cst 2013

    马宁儿不在乎左良有什么感受,他冷笑着,兀自走到后院净手去了。马宁儿心里恨,他知道左良从来就不算一个好人,但没料到他如今已堕落成这般。原本只想安顿他两日便让他自去,但这时马宁儿改了主意。

    此时若将左良赶出去放任之,左良就是不死也是颠沛流离。说到底,他终究算马宁儿在世上唯一的关系亲近的人,于情于理,马宁儿都无法做到置他的生死于不顾。都说大烟如魇,戒掉它苦若登天,马宁儿的拧脾气上来了,他不信这邪!

    马宁儿不仅要把左良的大烟给治了,还要把他改头换面,让他真正意义上的重新做人!当然,该如何做,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重新做人,马宁儿自然不会对左良言明。他心中已有计策,当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是要知道关于十二翎的种种。

    是夜,马宁儿使了一些手段。至于是什么手段,老头子在信中并没有详细写出,只有这么一段话:“未出我料,左良不堪其罪,俱一供述,言尽其详,颜色惶惶犹若丧家之犬。”

    我可以想象的出,老头子当年对“我”做过些什么。他事从探子多年,要说威逼利诱的手段,必是花样繁杂。那时的“我”一定没有能力抵挡,况且以上述的看,我也不是一个铮铮铁骨的汉子。

    我不由的对信中的“我”有些失望,但我能理解马宁儿的做法,也能明白在信中老头子为什么没有说那晚他做了什么,或许这就是他觉得愧对我的地方吧?

    我对于老头子的拷问结果颇有兴趣,这使得我迫不及待地往下看,虽然被拷问的主角可能是曾经的我。老头子接下去这样写道:“左良和我说,事情的起因正是因为那批不速之客。事情还要从1936年的那次堂盟会说起!”

    府内,华灯初上的时分,百尺见方的议事厅内一张厚重的书案,四周正襟危坐着一群人。十二翎的所有堂主和得力掘头,都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地等待着。

    左良作为掘头,是没有资格入座的,他只能侍立在陈契身后,静静地听着。这时,就听鹏堂堂主张未北开腔道:“听说这次来人是京城的官兵,到底是真是假?”

    张未北生得黑矮敦实,满面胡渣,说话素来粗声大气,但实际上很有心机。在十二翎里,每一个堂口都有各自的探子和暗线,有些风吹草动,半晌间就能传遍。

    其实他早以肯定那批人就是官府的人,他这一问,看似自言自语探问虚实,实则直指鹰堂。言下之意,有些责怪鹰堂办事鲁莽。但碍于同袍情面,才没有直接质问,算是给鹰堂一个台阶。

    鹰堂堂主孟启东自然没法假装没听见,十二翎里的其它同僚都静了下来,即使没有盯着他,必定都在侧耳等着回话。孟启东咳了一声,捻了捻白净脸颊上唯一的一小缕胡须笑道:“不错!是官府的人!也是我鹰堂的人招来的!”

    众人正要嘘时,孟启东站起身来,摆手道:“但弟兄们都知道,一城四门各辖一方。老爷子有言,这官道运河商道马路街面上,不论是来了什么车马人,管辖的人是必须门清的。这批人由北入城,进的是我鹰堂的地界,我责无旁贷。再说了,别人点名要见老爷子!我不引见难不成灭了口?得!就这么多,堂盟会也是老爷子的意思,具体怎么说,全听老爷子怎么决断!”

    众人啧声一片,又有人问:“敢情你们鹰堂不知道这些人来意?”

    孟启东遥遥地拱了拱手,推了个干净:“我们也只是一个传话的,唐老爷子刚见客就有这堂盟会,只怕事不小,哥几个心里有个准备吧!”

    左良觉得,这鹰堂堂主其实是知道内幕的,但他不愿意说,有可能是因为孟启东也无法断定此事是福是祸。他要给自己留后路,免得大家倒霉了全算在他的头上。

    左良相信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看的出来,但既然孟启东这么说了,他人也没法再问下去。就在一群人猜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咳了一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一处。

    十二翎的府主正从大门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两个人。那两个人一个戴着白色的宽沿礼帽,着一身咔叽色的西装,皮鞋锃亮。还配了副金丝小眼镜,油头粉面的样子。另一人身板精瘦,一身黑衣短褂的随从模样。但走起路来却是落地无声,尤其一双眼睛锐气十足,像极了练家子。

    众人见了,纷纷叫起了唐爷。唐府主挥了挥手,带着那两人朝主次席走去。就在路过左良跟前时,一张报纸从那随从身上溜了出来,一飘一荡地落在了陈契脚跟前。左良弯腰捡起,正准备揉了,被陈契叫住:“这么毛躁?客人的东西怎么能乱丢,待会还要还给人家的!啊,放桌上吧!刚好我也可以看看!”

    左良伸了脖子过去,想凑上去看看清楚,就被陈契敲了回去:“你看什么?认的字么?自己名字还写不全吧?”

    左良嘿嘿一笑,忙给陈契的茶新泡了壶,道:“您还真别小瞧我,我现在认识的字可不止一箩筐了。”说着伸手一戳那报纸:“喏,这几个字是梧川兔报对吧?!”

    陈契一口水差点没从鼻子流出来,又不敢大声咳嗽,着实难受地不轻。好半天才回过气来,低声骂道:“在外面别说你是我的人,《梧州晚报》四个字能错一双!说出去我都嫌丢脸!看这,10月21号的报纸,上面写的是《暗杀大王王亚樵惨遭暗杀》,拿去好好认认,给我记住这几个字长什么样!”

    左良正颠来倒去地看着,冷不丁陈契又一把抢了回去:“等等,王亚樵死了?!我看看!”

    这在这时,唐府主发话了:“各位同袍,麻烦安静一下!我给大家介绍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

    说着伸掌朝向身边端坐的那位小四眼,庄重地说:“这位,是大清朝载王爷的红人,这载王爷是贝勒,是郡王啊!我们这位兄弟,那更是了不得!”说到这,唐府主顿了顿,向那人问道:“对了,兄弟怎么称呼的?”

    那人站了起来,将帽子托在腰间,微微欠了欠身算作回礼。答道:“在下的身份是微不足道的,唐先生事务繁忙,绝不敢劳您费神!倒是我家主子,各位朋友可能都还不大清楚,如果唐先生不介意的话,不妨让我和大家介绍下?”

    唐府主想了想,点了点头:“还是你们京城的人肚里有墨水,话说的漂亮,又是轻声细语的,任谁都听着舒服!”

    那人又是一笑,道:“那~在下就斗胆喧宾夺主了!”

    “在下姓秦,单名一个操字,是当今载浚王爷门下的一名小小管事。我们家王爷和唐先生一样,都是豪爽的人,更喜欢结交些江湖义士。贵号十二翎呢,可谓是声名远播。我们王爷钦慕已久,只是苦于公务缠身,一直未能和各位煮酒论英雄,常引为人生之一大憾事。所以这次差我前来宝地,一来,带了些薄礼以表敬意。二来,我们王爷让我带来了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