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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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不必怕

    远处乌云压境,天边昏沉暗昧,带着潮湿浓厚的潮湿气味,即将有一场大雨倾盆而落。( 起笔屋)申末本不算晚,此刻却蓦地阴暗下来,仿佛夜幕即将降临一般。

    宋瑜尚未从霍川那番话里醒神,饶是如今她已退亲,也不能轻易跟个男人出远门。她蹙紧眉头,霍川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做什么非要带上她,她一点也不想去。

    仆从已经前往准备车辇,若不及时回去,恐怕便要赶上这一场大雨。

    她让薄罗去敦促,不住焦急地往外探看。然而没等来车辇,却得到宋老爷犯病的噩耗。

    穹窿传来一声轰隆巨响,眨眼间便落下雨幕,沉重的雨珠密集地打在地面上溅起尘埃,一场雨下得又急又猛烈。彼时她正撑着一把双环蜻蜓戏水的油纸伞往门口走,高缦履濡湿了鞋底,湿湿的很难受,她正撅嘴不满地提着裙摆一步步往前走,“这什么破天气……”

    仆从一溜烟从她身旁跑过,对门房里的下人急切惶恐道:“快去请段郎中来,快!老爷又病发了!”

    宋瑜就在他后头,一字不差听得清清楚楚,手蓦地失去力气,油伞从她头顶跌落在地,孤零零地转了两圈躺在水洼中。她被疾风骤雨浇得浑身湿透,头脑陡然清醒,顾不得浑身湿透踅身便往宋邺的房间跑去。

    澹衫拾起地上油伞跟在她后头,着急地唤了声“姑娘”,她却恍若未闻,步子快得追不上。

    若是淋出病来怎么好,府里已经倒下来了两个,姑娘可千万不要再出事!澹衫紧跟在她身后,暴雨和着冷风裹在身上,阻挡了她和薄罗的步伐,待到两人赶到时宋瑜已经在屋里站了好一会儿。

    她傻了一般立在床头,看着床上面色狰狞痛苦的家主,眼眶通红手足无措地跟着干着急,“阿耶怎么样……很难受吗,我、我……”

    她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去一旁倒被水给宋邺,却因为双手颤抖没能拿稳,五色釉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破碎。她顾不得许多,听闻床榻宋邺呻.吟声更强烈了一些,忙跪倒在跟前紧握着他双手,“段郎中马上就来了……阿耶再撑着点,一会儿就到了……”

    可是宋邺怎么忍得住,他脸上五官已然扭曲,紧紧揪着领口衣襟痛苦不堪,浑身不住地抽搐。宋瑜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根本握不住他双手,只觉得手背一片濡湿,愣了愣才知道是自己泪水,不知不觉脸上布满泪痕,眼前光景都变得影影绰绰。

    转身试图求救,恍惚间似乎看到霍川的身影。他脚步沉稳果决,渐次朝自己走来,不知为何竟让人莫名心安。

    宋瑜此刻六神无主,病急乱投医,不待他走到跟前便软声恳求:“你救救我阿耶……”

    霍川哪里懂得医术,他是听到仆从说宋老爷病发,并且比上一回更严重,这才片刻没耽搁赶来的。谁知道宋瑜还没走,两人之前堂屋闹得不愉快,霍川仍对她一肚子恼火,听闻这声可怜兮兮的求助登时气消了大半。

    他从袖筒里掏出个白瓷瓶,是上回段怀清留下的,“这里面有药丸,给令尊喂下。”顿了顿又道:“是怀清根据病情炼制的,能暂时压制他的病情。”

    宋瑜听话地倒出一颗黑褐色的药丸送入宋邺口中,又给他喂下一口水。起初宋邺仍旧挣扎,不多时渐次平静下来,面色也缓和许多,虽仍旧难受,但却不再似方才那般痛不欲生。他额头沁出许多汗珠,神智不大清楚,朦朦胧胧地能叫出宋瑜的名字,声音虚弱沙哑:“三妹……”

    宋瑜细心给他擦拭汗水,点头嗯了一声,却克制不住泪如雨下,一双水眸哭得又红又肿。她分明不想让宋邺担心,但只消想到阿耶每日承受着怎样剧痛,便心疼得难以抑制。

    屋外是轰隆的雷鸣混合着骤雨打在屋檐的声音,室内夹杂着潮湿的气息,仿佛还有雨水的清新,近在身旁。

    霍川蓦然出声:“你淋雨了?”

    他这么一说宋邺才着眼打量宋瑜,他眼前雾蒙蒙一片,只能看到宋瑜发髻鬅鬆,碎发凌乱地贴在脸颊,身上衣裳皱巴巴地挂着。不仅如此,就连握着自己的小手都冰冰凉凉,他脸色猛地沉下,“快回去换身衣裳!”

    宋瑜委屈地瘪瘪嘴,没有挪动分毫:“我想陪着阿耶,等段郎中来了再走。”

    宋邺再怎么疼她,这方便确实很坚持,容不得她有半点任性。将目光投向霍川,张了张口:“劳烦霍园主……”

    话一出口霍川便会意,招呼宋瑜的丫鬟上来将她带走,“给女郎换身干净衣裳,再煮一锅姜茶。”

    宋瑜着实有些冷了,起身想向霍川道一声谢,话未出口便对着人家打了个喷嚏。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再不情愿也得承认,霍川方才救了阿耶,她心怀感激:“多谢园主,近日给你添麻烦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阿耶住在府上,又时常需要治病,霍川能够帮到这份上,已实属不易。

    霍川面无表情拭了拭脸,声音比外边天气还冷:“不必,下去吧。”

    宋瑜这人说缺心眼儿,确实是那么回事。

    前一刻还怕得要命,霍川只递给了她一瓶子药,转眼便对人另眼相看了。她低头系上短衫衣结,再一想霍川逼迫自己的场景,登时便将那一点儿感激强压回心底,老老实实地穿起衣服来。

    不过片刻的工夫屋外已经漆黑一片,搁在平常才到傍晚,此时却黑沉沉得吓人。加上丝毫不见停的雨声,时而有震耳的雷声,仿若从头顶炸开一般。她忍不住瑟缩了下肩膀,从小便害怕打雷,有一回甚至深更半夜躲进龚夫人床上,紧紧环着她不肯撒手。

    她打算再去看望耶耶一趟,游廊昏昧。澹衫手持烛台走在前头,可惜雨势太大,不一会儿便被吹熄。廊下竟然连盏灯笼也无,宋瑜仅凭一点微弱月光走到宋邺门口。

    里头点着烛火,宋邺已经在内室睡下,外头是霍川和段怀清在谈话。不知是何内容,模样都有几分严肃, 段怀清偏头见到她略略压抑,“宋女郎也在?”

    两人对话戛然而止,霍川面对着她不言不语,倒教人好不自在。

    宋瑜举步走入内室,逃难似地丢下一句:“我去看看阿耶。”

    身后是段怀清带笑的声音:“令尊已经睡下,目下需要休息,请女郎不要惊扰了他。”

    果真如他所说,宋邺身上盖着绸被睡得昏沉,脸色比刚才平和许多,只是略显得苍白。宋瑜拿起巾栉给他擦拭一遍额头双手,动作轻柔地重新放回被子里。她没让丫鬟跟进来,立在床头又看了一会儿,才神情蔫蔫地从里面出来。

    段怀清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外头只剩下霍川一人,似乎在等仆从前来接应。

    她以为霍川看不见自己,脚步轻缓小心翼翼地走在前头,一只鞋履才迈出门槛,便听霍川不疾不徐的声音道:“三妹的房间似乎跟我顺路?”

    宋瑜僵在远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抿唇不大情愿道:“是……”

    霍川已经起身朝她走来,“那便一道走,明朗不知去向何处,劳烦三妹送我回屋。”

    说得理所当然,压根儿没询问宋瑜是否情愿。宋瑜眼睁睁地看他走来,分明心里很是排斥,但又憋不住提醒:“前头有门槛。”

    霍川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心情总算愉悦了些:“多谢。”

    莫名其妙地两人便并肩走在廊庑下,后头是捧着烛台的澹衫两人。宋瑜尽量往一旁避开,然而走廊统共那么大点儿地方,她又能避到哪去。

    薄罗在后头时不时提醒霍川注意脚下,或是转弯或是上台阶,雨声夹杂着她一声声清脆的嗓音,显得院中更为寂静。宋瑜正低头专心地盯着鞋头,耳畔倏忽炸开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经久不绝。

    宋瑜整个人忽然停住,下一瞬已经蹲下缩成一团,将头深深地埋在膝窝里,双手捂紧耳朵瑟瑟发抖。

    霍川往前走了两步,察觉到她的停下,却又看不到究竟是何状况。联想方才状况很快得出结论:“怕打雷?”

    她从小就这点毛病,无论澹衫怎么哄都没用,直到雷声过去还在不住地颤抖。她抬起一张煞白的小脸,漆黑的夜色倏忽被划破一道刺目白光,瞬间亮如白昼。霍川精致冷傲的脸就在前方,他眼前的纱布仍未除去,照得脸色更加苍白,这一幕落在宋瑜眼中更为吓人,她险些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这反应正好证实了霍川的猜想,他嘴角翘起了嘲讽的弧度,伸手递到宋瑜跟前:“正好你替我引路,我为你壮胆。”

    宋瑜傻乎乎地盯着面前手指修长的大掌,正在犹豫之际,天空很应景地又响起一声惊雷,她来不及多想纤手已经被握在霍川手心。

    霍川平常看着阴沉冰冷,但是手掌却温热柔软,宋瑜被他整个包在掌心,走了许久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澹衫薄罗走在后头,心思复杂地盯着两人交握双手,面面相觑不知作何感想。

    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牵起手了?宋瑜试图挣了挣没有挣脱,脸上一热,偏头不解地看向霍川侧脸。

    他却十分坦然自若,不多时停下蹙眉道了句:“看路。”

    宋瑜“哦”了一声别开视线,故作淡定走在前头。

    她自然不可能送霍川回房,途中遇见偷懒回来的明朗,他惕惕然将霍川接了回去,并诚恳地朝宋瑜道了声谢。

    霍川居住的跨院距离宋瑜稍远,她十分痛快地将人交出去,急切甩脱这块烫手山芋。明朗盯着两人的手,挠了挠脸颊哂笑,“有劳姑娘。”

    霍川看不出是何情绪,甚至没对宋瑜道一句别,便与明朗消失在游廊下。

    因为临时一场雨将宋瑜困在别院,她暂居的房间还是上回那间,屋中摆设与离开前一模一样。她傍晚淋了一场雨,头脑昏沉沉地难受,脸颊烧得难受。她方才以为是面对霍川所致,目下想来大抵是受了风寒的缘故。

    澹衫端来的姜茶她只喝了两口,浑身虚乏无力,才一会儿的工夫便已头重脚轻。

    宋瑜瘫倒在弥勒榻上,褪去鞋袜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我想洗澡了。”

    虽然换了衣裳,但身上仍旧黏腻腻的难受,再加上不住地打冷颤,这会儿分外想洗个热乎乎的暖水澡。澹衫自然不愿意,她现在已经着凉,万一再加重病情如何是好。段郎中早已回去,若要治病只能等到明早……

    好说歹说才让宋瑜打消这个念头,她不大高兴地缩在锦被里。盖了一层被子仍旧觉得冷,便让澹衫取来柜子里所有锦被,一共四张全叠在自个儿身上。她虽然娇气,但好歹懂得照顾自己身体,睡前又喝了两碗姜茶,沉沉睡去。

    夜里一声雷鸣将她从梦中惊醒,窗外漆黑如墨,看模样才两更天。雨势不如白天急了,但雷声一声接一声不断,她紧紧攒着被子双目紧阖,整个人只缩在床榻一角,小小的一团根本不占地方。她长睫毛沾上水珠,手指被捏的泛白,纤细的身子不住打颤。

    屋外睡着澹衫薄罗,她绵绵地唤了两声,根本无人应答,想来都已睡熟。她正准备下地,耳边却轰隆又响起一声,陡然重新躺回床榻上。一打雷她脑子里便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魑魅魍魉一只只从窗户进来,停在她的床前……

    宋瑜余光瞥见窗口似乎真有影子飘过,她屏住呼吸,夜色中一双水眸熠熠生辉,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

    然而她似乎看错了,屋外并无何物,只有一声响过一声的惊雷。

    她后背冒出冷汗,整个晚上便在惊恐害怕中度过。醒来时脑门全是汗,她被厚厚四层被子捂得透不过气,一口气掀开下床,脚下一软跌坐在脚踏上。她的病情似乎一点不见好,反而有愈加严重的趋势,头疼欲裂。

    别院东跨院有一温泉,宋瑜觊觎多时。

    彼时碍于是被耶耶治病的,便一直搁在心头不敢打主意。如今她是病人,有任性的资格,昨晚出了一身冷汗热汗,实在难受得紧。软磨硬泡一番总算让澹衫颔首,去前头支会霍园主一声。

    澹衫去而复返:“明朗去问了,园主道姑娘可随意使用。”

    宋瑜十分欢喜,询问了方位便让澹衫陪同前往。东跨院只筑了四面宽广的围墙,后来上方又重建了屋顶,院中只它一处建筑,很有些孤傲的味道。走到跟前澹衫才想起忘了拿换洗衣裳,拍了拍脑门一副懊恼模样:“婢子这就回去取。”

    宋瑜不以为意点点头,推门而入。

    落地罩将室内前后隔开,外边是是大理石铺的地板,光洁冰凉,能映出人影。折屏后头热气氤氲,袅袅娜娜腾起白雾,蒸腾而来,她一壁往里面走一壁稀罕地四处环顾,待走到折屏后才看见温池中尚有另外一人。

    缭绕薄雾后面是霍川好整以暇的脸,他抵着浴池,手肘撑在岸上淡声询问:“不是说在外头候着?”

    原来是把她当别人了,宋瑜口中吐出一口浊气,浆糊般的脑子竟还能转过弯来,想着应该马上离开。然而她伤寒未愈,手脚都有些乏力,一不留神碰到身旁屏风,引来不小的动静。

    霍川这才察觉异样,底下仆从向来不会这样冒失,他从温泉中站起身,一袭袅袅淡香迎来,他话语一滞,“三妹?”

    宋瑜脱口而出:“不是我!”

    自然引来霍川低沉笑声,他重新坐回泉池中,一改方才沉郁之色,“三妹来做什么,与我共浴吗?”

    他刚才起得突然,宋瑜猝不及防看到不该看的。精壮结实的胸膛,顺着腰线往下……她脸如火烧,不敢再往下多想,磕磕巴巴地反驳,“我不知里面有人……这就出去……”

    说罢手忙脚乱地退出内室,恰巧澹衫取了衣物回来,闷头便往里面去,被宋瑜眼疾手快地拦在屋外。

    “姑娘为何不进去?”澹衫怀里抱着她的衣裳,一脸不解。

    这叫宋瑜如何解释,她脸上浮起红晕,声音细如蚊呐:“有人在里头。”

    澹衫顿时恍然,不多时霍川镇定自若地从里面走出,她看宋瑜的眼神更加微妙了些。

    偏偏霍川有意无意经过她身旁,善意提点,“三妹可以进去了。”

    一句话让宋瑜顿时更加难堪,无地自容,她踅身便往外走,愈加胆肥:“不洗了,谁知道里头水还是否干净。”

    霍川沉下脸,“今日府中一概不提供热水。”

    霎时将宋瑜回去擦洗的念头打消,她没有犹豫便停下脚步,转头将信将疑:“真的吗?”

    霍川毫不留情破灭她丁点儿希冀,甚至说得煞有其事,“昨日暴雨,目下干柴紧缺,只能供做饭煎药使用。”

    她怎么忍受得住再不洗澡,觉得自己浑身都臭烘烘的,她立在原处踟蹰良久,许久才抬头轻声问道:“里面的水是活泉吗?”

    感情还是嫌弃他脏,霍川故意挑唇:“我们之间做过更亲密的事,三妹又何必拘泥于此?”

    宋瑜恨不得堵住他的嘴,最终落荒而逃,不愿意再面对霍川片刻。

    宋瑜的风寒足足四五天才见好,其中一日过于严重,她脸上烧得通红,嘴里喃喃胡言乱语。

    看得薄罗澹衫心疼,麻烦了段还清许多回,以至于段怀清索性就在别院住下了,方便随意查看两个病人状况。

    近几日宋邺病况不大稳定,宋瑜虽脑子糊涂,但好歹有些清醒的意识。底下经手的丫鬟她都不放心,总想着凡事亲力亲为。加上担心宋府的龚夫人,自打谢家退亲后她便一病不起,宋瑜头两苦恼,以至于小小风寒拖了多日才好。

    她斗胆将霍川那瓶药丸要了过来,就近摆在床头桌几上,以便宋邺病发,底下丫鬟可及时救急。

    期间霍川来看望她一回,她浑身上下写满排斥,索性躲在被褥里佯装睡熟。

    霍川就坐在紫檀无开光绣墩上,他的声音透过被子徐徐传来,声音淙淙仿佛流动的清泉,“再有七日便要出发去永安,届时我去宋府接你。”

    宋瑜默默地不吭声,在底下摇了摇头。

    霍川虽看不见,却能听到她不同寻常的急促呼吸声,他扬起一抹笑故意道:“三妹将那丫鬟逐出了府,目下我连能换药的人都找不到,你说该如何是好?”

    闻言宋瑜悄悄地露出眸子觑他,他许是清晨才换的药,纱布缠得比以往随意又粗糙,看着有随时掉落的可能。

    不待宋瑜回答,他已然开口:“待你病好之后,不如……”

    宋瑜再装不下去了,她几乎能猜到霍川后半句话,赶忙装出才睡醒的模样打断他言语:“霍园主怎么在这儿?”

    霍川顿了顿,“三妹,替我换药。”

    哪曾想他如此不好糊弄,宋瑜哀呜一声往后缩,直到后背抵着床板才敢出言拒绝:“我不会,我从未做过这等事,园主不如另寻他人。”

    说着想到外面做事的两个丫鬟,眼巴巴地提议:“澹衫心细,若是园主不嫌弃,我可以忍痛割爱几日。”

    她一颗脑袋挂在脖子上晕晕乎乎,只觉得一头乱絮,可她生病了有一个好处,那便是不大惧怕霍川了。

    恍惚间只看到霍川静置许久,似乎起身做到她床沿,宋瑜阖上双目自我安慰,定是看错了。

    然后许久过后他依然没走,甚至伸手碰了碰宋瑜额头。宋瑜下意识往后缩,他的手便落在光洁如玉的颈窝。

    宋瑜连忙捂得严严实实,乖巧中带着商量的口吻:“我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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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说,我觉得他们牵个小手好荡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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