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异界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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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妖魔界最强的妖魔王是从来不亲自治理这个世界的。他将妖魔界的地域分隔成十大块,分别交由他的十个宠臣管理——也就是在妖魔界家喻户晓的十位王者。

    青龙王析璟,朱雀王洛凯,麒麟王陵尘,白虎王蓝西洛,玄武王阎栩。

    东巧王麦加,西雁王卡达洛斯,南齐王钟游,北景王费南,冢越王德威卡。

    其实光听称号也可以猜得到其中的派系,由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五位王的派系对抗由东巧,西雁,南齐,北景,冢越组成的另一支。

    这十位王皆是由皇族魔族中精心挑选而出的人物,无论是魔法、手腕、智慧、力量都属妖魔界第一流。

    王的王位也许可以传给自己信任的属下,也许可以传给自己的族人、下一代或者其他,关于这一点,妖魔王并没有提出规定,因为十位王凭着各自高深的魔法,早已获得永恒的生命,也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动摇他们的地位。所以数千年来,妖魔界一直维持着一成不变的格局。

    直到数十年前,麒麟王陵尘因为一个赌约带着他最衷心的手下修亚斯以及王弟青龙王析璟一同去了人界。

    起先,其他三位王也没有在意,没有人会担心那两位法力高强的王,更何况同去的还有能文会武的修亚斯,所以大家都掉以轻心了。直到数年前,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却还迟迟不见他们归来的踪迹,三位王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虽然立刻派了大量的人去找,但却一无所获。就此,麒麟派系的五位王就只剩下了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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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色的弯月如同一件漂亮的首饰,悬挂在黑夜这块最纯粹的布料上,显得高贵典雅。

    幽静的树林里,月色洒在一个小湖泊的水面上,折射出点点金光。

    湖畔,两道人影正交叠在一起。

    “左脚前跨!剑要持稳!”

    “脚步不要虚浮!”

    “攻的同时也可以守!”

    “不要再退了!你无路可退了!”

    “……”

    一个斜刺,梅索斯手中的剑被挑飞了出去,剑麒的剑在同一时刻抵住他脆弱的喉咙。

    “……”

    “别露出这么不甘心的表情嘛。”剑麒收回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黑亮的长发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飘动,“我也只能抽空偷偷教你剑法,这些时间你能练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

    “少在那里安慰我了。”梅索斯抬头白了他一眼,“我的剑法……还差得远呢!”

    “噢?你是……在和我比吗?”有些了然的点点头,剑麒笑了一下,“是还差得很远。”

    “……”虽然是实话,但是被人就这么点了出来还是会很不爽,梅索斯的表情有些僵硬。

    “输了就要输得起。这样才会有真正赢的一天。”剑麒靠着湖边的树干坐下,温和地笑了。

    两年前,当梅索斯逐渐得到剑麒的信任后,为了帮他强健体魄,不让额德地狱般的折磨轻易地整垮他,剑麒开始教他剑术,虽然只有在梅索斯难得不受伤的日子里偷偷教他,但两年时间下来,梅索斯毕竟还是学到了不少,当然,和剑麒本身的实力那是不能比的。

    “你师傅也是这么教你的?”梅索斯惊讶地发觉剑麒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苍白。

    这两年来,剑麒总是默默地在帮他,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体质在习剑之后有了非常大的改善,同样的伤不再那么容易引起高烧或发炎,承受伤痛的能力也强了很多。

    可他还是不了解剑麒的过往,不了解这个谜一般的男子。

    每次练剑的时候,剑麒为了配合他的身高,才会幻化为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用眼角撇到那个的样子。修长的身形,漆黑到腰的长发,俊美得几乎邪气的五官却配上了清新儒雅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是说不出的贵气风雅,自己的俊美在和那样的剑麒对比之后高下立见。

    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妖族,为什么仅仅只想要平淡的生活?他的魔法,他的剑术,他的学识又是谁教的?那个人又为什么教他?种种疑问纵然百思不得其解,梅索斯也不敢轻易发问,因为剑麒是一个习惯隐藏自己的人,这一点从他甘为人仆以及故意幻化为普通模样混迹人群就可以知道。

    问了,他不仅不会回答,反而会躲得更远。

    而今晚,他无意间触犯了这个禁忌,剑麒会怎么对他呢?会抛下他一走了之吗?

    “宇他……是这么说的……”意外地,剑麒开口回答了。这也是第一次,梅索斯听他愿意讲自己的事情,“那个人就是这么说的……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任何借口。与其为自己的失败花时间找借口,不如加倍努力去赢得下一次的胜利。”

    他的神情是那样的凄凉和悲哀,以至于梅索斯的心都开始颤抖起来,几乎想要开口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而剑麒也发觉自己多嘴了,于是他淡淡一笑,将满腔的悲痛硬是压在温和的面具之下,“你上次说麒麟王陵尘和青龙王析璟已经失踪多年,而他们的领地正由朱雀王洛凯、白虎王蓝西洛、玄武王阎栩轮流照看是吗?”

    “是的,妖魔界的王虽然分成两大派系,但是领地却常常是仇人邻仇人,所以朱雀王、白虎王和玄武王在管理自己领地的同时还要照看麒麟王和青龙王的领地……我不得不说,这是十分辛苦的事情。”虽然不明白剑麒为什么要问这个,但梅索斯也明白他想换个话题。

    “可是我从来没有听到过那里的领地发生****。”做仆役的一项好处就是或多或少会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至于正确与否,则该由自己的脑袋来判断,“可是我们这里,东巧王麦加还好好的在位,暴动却是时有发生。这是不是应该认为……那三位王的实力足以凌驾于我们这边五位王之上?”

    “那是当然的!朱雀王能言善辩,尤其精通计算,对领地的经济能做出预先的判断和预测;白虎王性格虽然看似温和好欺,但事实上从没有任何人在他那里能占到便宜,他总是冷静坚定,善于任用能干的下属来为他做事;玄武王就更不用说了,座下四大使令无一不是骁勇善战,他自己也是精通兵法,所以妖魔界的魔兽族从来不敢侵犯他的领地。而和他相邻的我们的东巧王也从不敢轻埝虎须。”

    “那青龙王和麒麟王呢?他们又是什么样的人?”

    “青龙王风liu倜傥,俊美无俦,虽玩世不恭但为人精明,以冒失冲动为假面具,要是对他掉以轻心,那保准你会死得很惨。至于麒麟王,他的聪明才智可说是举世无双,光用他的脑子就可以统帅其他四位王了,至于其他的,就像一个谜,没有人知道他的法力有多高,力量有多强。”

    “那为什么两个派系一直维持着势均力敌的形势?照你说起来,麒麟王那一派应该可以轻易地吃掉我们这边的五位王。”剑麒微微皱眉,思考这其中的道理。

    “听说麒麟王虽然才智无双,但为人随和,不喜欢杀戮和战争,所以坚决只是维护自己领地的安全,无心挑战我们这里的五位王。”

    “只是这样吗……”剑麒修长的手指托着下巴,双目微闭,“索斯,你以前也是贵族,可以把所有你听到过的,不管是事实还是传言,统统都告诉我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剑麒……为什么我觉得你最近好像在计划什么?”剑麒不是会好奇这种事情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前两年完全都不闻不问,但是最近,剑麒却显得对上阶魔族甚至是皇族的事情很感兴趣,如此反常的举动,梅索斯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剑麒转过脸,盯着梅索斯消瘦俊秀的脸庞看了一短时间,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索斯……额德是东巧王麦加之下的第一王爷,能对付他的只有在他之上的那十位王!我们这边的五位王自然是都不能依靠,一来他们同气连枝,不会有人肯出面保护你;二来即使他们肯帮你,多半还是看中你的容貌,这样不过是把你从一个火坑转移到另一个火坑,根本没有意义。所以要想救你,就必须在白虎王、玄武王和朱雀王之中寻求靠山,那我当然要了解……”

    “剑麒!”梅索斯不客气地打断他,低沉的声音中含着怒气,“不要异想天开了,你凭什么认为那三位王会帮我?我们这样的贱民要见一见王都难如登天,更何况帮我是要以得罪东巧王为代价,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你就甘心在这里一辈子受到额德的折磨和玩弄?”剑麒黑亮的眼睛透出紫玉髓一般晶莹的光泽,柔和的嗓音直刺到梅索斯的心底。

    “不甘心又能如何,我根本逃不掉!一开始我也不是没有试过,但每一次都失败,每一次失败都会遭到更加惨痛的教训,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不下去了,但又能如何?我只能认命啊!”他激动地几乎忘了这里是额德府后的树林,不顾一切地吼出自己的绝望。

    “那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呢?”剑麒笑了,那笑很温和,温和到任何人见了都会迷失在那一谭深不见底的温泉里,“如果你要死的话,很久以前我就说过,我可以一剑杀了你,额德在你身上设的那个结界对我而言脆弱到根本没有意义。是你说你要活着,所以我才一直陪着你,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说过……活着就还有希望,活着……事情就可能还有转机……所以……”他一震,随即苦笑,所以……他才咬着牙活下来。但如今,他却连希望都不敢给自己,这般怯懦,又怎么对得起一直在帮他的剑麒。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看出他内心的想法,剑麒的嘴角微微上扬,“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那些鞭伤,刀伤,那些欺凌,侮辱可不是加在我身上。”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梅索斯继续刚才的话题,“事实上……我以前曾有一次很偶然地听到麒麟王和青龙王的谈话,不……与其说是谈话不如说是吵架,他们兄弟的感情好像不很好。”

    那一次,是东巧王麦加宴请其他九位王一同聚餐,虽说十位王分成两派,但在表面上却是和乐融洽得很,甚至是经常聚在一起聚会饮酒,而当时还是贵族的梅索斯曾有幸跟随父亲一同进宫参加宴会。

    宫中的宴会对于梅索斯当时那般年纪的小孩子而言非常枯燥无味,所以他乘着贵族们在寒暄问候的挡,偷偷溜进东巧王宫后的花园稍作游玩,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地闯入了宫中划分给麒麟王和青龙王的休息地。

    “陵尘,一路过来麦加的领地有多萧条多荒芜你也看到了,我从来就没有在我们的领地看到那样凄惨的生活,为什么同样是妖魔界的子民,生活却差得那么多?仅仅是因为王的不同吗?你明明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为什么你就是坐视不管,还不允许我们插手?你真的自私到只要自己的子民安然无恙就可以了吗?!”青龙王析璟美丽的眼睛愤怒地瞪着他向来崇敬的兄长,从小到大,他都很佩服兄长的才智,从来不会违抗他的命令,但就是这件事,他不能妥协!

    “我?我何德何能?我也不过是妖魔王派下的十位王之一,要凭身份,论法力,你们任何一位都不下于我,你凭什么认为我能让东巧、西雁,南齐、北景,冢越改朝换代?如此赞誉,为兄担待不起。”轻柔的嗓音,毫无火气的声音和析璟的愤怒形成强烈的对比。

    “担待不起?”析璟看着兄长平静的面容,气急反笑,“你这是在说笑话吗?没错!论身份凭资历我们没有一个会比你差,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都愿意以你为尊?朱雀、玄武、青龙、白虎以麒麟为首,这是天下共知的事情!不是吗?”

    “当初你们硬要以我为首,还冠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称号,我虽未反对,却也不代表我赞同。这么多年来两派相安无事,我也能够得过且过,不和你们计较。但如今你们要为此给我加上莫须有的责任,恕我难以从命。”他用柔和的嗓音表达出自己的意见。

    “但是除了你,我们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选!”他不是不知道陵尘对世事的淡泊。让他为王,他就担负起领地的责任,让自己的子民能够安居乐业;不让他为王,他也乐得无牵无挂,逍遥自在。这样一个人,硬要他背负起整个妖魔界的兴衰安危确实是有些勉强,然而,却也没人比他更合适。

    “璟……”陵尘轻唤,口气中含着无奈,“这不是适不适合的问题,而是连想都不该想的事。妖魔王选中我们十个为领地之王,就意味着我们的身份同等高低,无贵无贱。我有什么立场去插手别人领地的事情?”

    “立场?他们的残暴无道就是你的立场!同样是妖魔界的子民,在东巧妖族和魔族的待遇天差地别,妖族是贱民,不能受教育,也不能分配田地,就连做官也只能凭武力高低做武官,起草法令的文官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们,甚至于魔族杀死妖族都有一定的豁免权!如果你是王,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够了!”陵尘轻喝,阻止他继续往下说,“为兄没心思,也没这份精神去操心别人领地的事。”

    “可是……”

    “与其关心别人领地的子民,不如多花些心思顾好自己的人,这才是你的责任。你最好记住,不论你们几个怎么想,我绝对不会成为妖魔界之王。你们可以死了这条心,听明白了?”好轻,好柔的嗓音,但其中的威严却能让人不寒而栗,就连只是无意中听到的梅索斯都有一种几乎要窒息的沉重感。

    “但是……”

    陵尘笑了,认识他们兄弟的人都知道,论相貌,陵尘比不过析璟,但凌尘笑起来自是有一种飘逸绝美的魅力,能让日月蒙尘,“璟,你的老鼠可不止会帮你传话,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该传的,他们都会带到。”

    “该死的!你……”他故意安排了几个麦加的亲信躲在附近,让他们听到自己和陵尘的谈话。这样一来,如果麦加认为陵尘有心对付他,自然就会有所动作,而陵尘为自保,自然也会和麦加他们对上。但没想到,自己细心的安排却还是瞒不过陵尘。

    “看来这个陵尘还真狡猾……”听完整件事后,剑麒盯着远处的森林,淡淡笑了,“那你有没有把话传上去?”

    “传?我是偷偷溜进去的,哪里还敢跟我父亲说这件事?再说我那时候还小,等我了解他说的老鼠也有我一份时,早不知过了几年了。”梅索斯扯了根杂草咬在嘴里,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些现在都不重要,对我们而言,麒麟王的失踪反而对我们有利。没有他的压制,不论是朱雀王,白虎王还是玄武王都不会有顾忌,也就是说,他们三位都可以收留你,而不会怕因此得罪麦加。”剑麒莹润的紫眸蒙上一层算计的颜色。

    “剑麒,你别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好不好?我们要怎么见到那三位王是一个问题,他们三位凭什么肯收留我就是另外一个问题。我知道他们三个不怕得罪麦加,但不代表他们肯轻易为了这种小事去得罪麦加。”

    “索斯,你不要太小看自己,你自然有让他们出手帮你的价值。”剑麒挑眉一笑,一瞬间,那略嫌秀气的五官居然散出一种狂放邪气的俊美,不由地让梅索斯看直了眼。

    “剑麒……”他犹豫地轻唤一声,“我记得你说过……不想把我从一个火坑转移到另一个火坑吧?”

    “……”剑麒的笑容停顿了一下,慢慢的,他将视线从远处拉了回来,又慢慢的,他将脸转向梅索斯,紫色的眼瞳中充满了嘲弄,嘴角更是有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怎……怎么了?”梅索斯额上的冷汗像雨滴般的涔涔而下。

    剑麒很美,这他知道,静止时的剑麒美得像一副图画,平常练剑的空余,他总是喜欢欣赏剑麒靠在一边休息的身影。可剑麒最美的时候是在他算计别人的时候,一如一年前某位魔族贵族贪上他的美貌,结果被剑麒设计得罪额得,流放疆域。那时的剑麒看起来就像一头摄准了猎物的豹子,以静制动,优雅而危险。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种表情所针对的对象会是自己。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完后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笑,剑麒还在笑,只是那张笑脸越来越凑近他,笑得他心里发毛,浑身僵硬不敢乱动,“原来我教了你那么多年剑术和兵法,你却只想将身体的本钱运用透彻,早说嘛,何必让我教得这么辛苦,今晚我就教你几招床上功夫,看看你能不能以此来迷惑住三位王。”说完,他整个人还真往梅索斯身上贴了过去。

    “哇……”惨叫一声,梅索斯连滚带爬地逃开,“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只是觉得自己的剑术兵法还未成气候,不敢奢想能以此做筹码换来三位王的庇护!我会用心学!很用心!我保证!”开玩笑,被额德凌虐了那么多年,谁会再想用那方面的本钱!

    闻言,剑麒才收起邪笑,恢复成平常惯有的微笑,然后挑起一旁的剑扔给他,“那就再来比一场吧!让我看看你有多用心!”

    寻求三位王的庇护就像是一场未知输赢的赌局,梅索斯本身的实力是他仅有的筹码,而他所能做的,就是给他尽量多的筹码,增加他在这场赌局中获胜的希望。

    是嬴?是输?望着对面摆开挥剑姿势的梅索斯,剑麒紫色的瞳孔逐渐变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