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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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清凉病急

    站在高处的逸安王和淮北王将这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逸安王淡淡的对着身边的淮北王说道。李承乾听了他七弟的话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那双眼睛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从那个一身桃红色的女子身上移开。他看着她,就像是在看着一个自己所向往的世界,一个自己所向往的人生。他想他心里并不是真的爱这个女子,因为早在六年前那个夜晚自己的爱便已经死了。即便后来他娶了当初所爱的女子,但那时自己便已经没有了爱。他只是羡慕她,嫉妒她,羡慕她有这样恣意盎然的人生,嫉妒她有这样潇洒自如的生活。因为渴望,所以才会想着去接近,想着去了解。进而才会有了那些不该有的痴念,不该有的念想。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往回去的路上走去。身后平时慵懒惫懒的逸安王爷此时却露出了一种让人难以言说的表情,缓缓的跟在前面的淮北王身后。

    阿蛮想着刚刚陈大将军说的话,心中的疑问是越来越多。哥哥与公子小白认识,与陈大将军认识,甚至还与淮北王认识。那么哥哥到底认识多少长安城中的人呢?还有,公子小白说过自己的父母曾经是生活在长安城中的,但是后来显然又是出了事情,从而导致了他和自己都成为了没有双亲的孩子。那么当年到底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还有既然淮北王没有给自己下梅花蛊,那么在这长安城中到底又是谁想要对自己不利呢?还有自己以前在北疆的时候为什么可以在那些国家的王宫中来去自由没有受到任何的约束呢?相反,那些国家的王似乎对自己也是尊敬的很,这又是怎么回事呢?爷爷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谁,他们因何而死?......太多太多的问题萦绕在心头,让阿蛮憋闷的想要大喊一声。

    可是这里是汤泉宫,是骊山,是长安,不是自己的家,不是北疆。是不能让自己随意的大喊,大发脾气的地方。阿蛮闷闷的心里总算是了解到为什么这长安城中、还有那王宫中生活的锦衣玉食的公主不快乐了,因为在这里就连呼吸都是不自由的。

    公子小白默默的跟在阿蛮身后,见阿蛮嬉闹过后便是长长久久的沉默,知道她心中必定是有些不安。所以也并没有着急的想要开解她,或者逗乐她。他想有很多的事情都必须由自己相通,别人是不可能帮得了你的。

    这一夜似乎是格外的漫长,阿蛮躺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脑袋中有太多的问题得不到答案,也不知该问谁,所以愈发的烦躁。在叹了半夜的气还是未能入睡后,她缓缓的从自己的床上起了来,披了一件厚一些的外衫,便往门外走去。

    虽然已经是半夜的时光,但是骊山行宫之中还是满满的都是守卫和侍女,他们见了阿蛮无一不是行礼之后离去。阿蛮并没有格外的去关注他们,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望着天空中那轮格外明亮的残月。走着走着便听到了一声又一声忧凉凄婉的牧笛声,不知不觉中她便被那清扬的笛声吸引了过去。

    在明亮的月光下,身穿一身黑衣的男子背对着阿蛮面向那满湖的河水轻轻的吹奏着手中的竖笛。阿蛮静静地站在阁外的小路上听了很久很久,在听到尾声的时候她缓缓的转身开始离去。

    “既然来都来了,怎么不坐一会儿再走?”背后传来那个人清冷冰冽的声音。

    阿蛮并没有回身,只是站住了,轻声回答:“对不起,打扰你吹笛了。我不是无意的!”说完,提起脚步便往前走。可她还没走几步,手便被人拉住了。

    “坐坐再走,陪我坐一会儿吧!”那个孤傲清高、军功显著、不可一世的王爷淡淡的说着,语气中有了求人的滋味。

    阿蛮的心一下子便软了,她想着身后的这个人是多么的寂寞啊,这些年他过得是多么的寂寞!即使是与自己最亲近的弟弟、朋友在一起,他也总是那么的沉默寡言、满腹心事。他将自己隐藏在深深的躯壳之中,有时候自己的心思连自己也不告诉,只能深深的沉在最深处,任它们发霉发烂。

    阿蛮最终还是坐在了他的对面。她勉强的笑着,问他:“怎么样,春寒赐浴汤泉宫,温泉水滑洗凝脂。这种滋味还不错吧?”

    他将那柄玉箫认真的装进袖袋中,才回答说:“嗯,还好,阿蛮呢?”

    “我当然觉得好啊,这汤泉宫的汤浴不不以古今变质,不以凉暑易操,无霄无旦,与日月同流,不盈不虚,将天地而齐固。而且又是自然之经方,天地之元医,暖气腾腾的有益于身体。我当然是很欢喜的。”阿蛮狠认真的回答,她是真的挺喜欢这里。

    “七弟曾说:‘汤泉泉水沸且清,仙源遥自丹砂生。沐日浴月泛灵液,微波细浪流踪峥。’我觉得你若是和他相谈定是更谈的拢。”剑眉星目,一身黑衣的淮北王努力的说了句玩笑话。

    阿蛮听了轻轻笑了一下,说:“那么,你呢,你对这汤泉宫有什么感觉?”

    “温泉乃自然之经方,天地之元医,千城万国之民,怀疾枕疴之客,莫不宿精而来宾,疗苦于水。且这汤泉宫中的汤浴冬不加寒,夏不增热,既温且和,亦香而洁。我自然是真心喜爱的。不过我更喜欢的是它‘洗心千古快重游,月白水香谁与传。洗尽人间无垢体,不得清冷混常流’。”李承乾缓缓的开口,谈着他自己心里的真实意思。

    大概是两个人都开怀相谈,所以时间过得很快。很快,阿蛮便向淮北王告晚安,想要回去休息了。李承乾并没有什么反对,但是等到阿蛮都快要走出他的视线的时候,他突然叫住了她。

    “什么?”阿蛮回过头问他。

    李承乾突然便有了一种一眼万年的感觉,他拿着玉笛飞奔出阁子,奔到了阿蛮的跟前。他很想很想,真的很想紧紧的抱一抱眼前这个巧笑嫣然的女子,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给你!”他将手中的玉笛递到阿蛮手中,第一次温和的看着她。

    “不,我不能收你的东西!”阿蛮赶紧往后退。可是她退一步,淮北王便逼进一步,直到她的后背靠到了一株芙蓉树上。

    李承乾想要靠近眼前的女子,想要靠近这明媚的温暖之处,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的义无反顾。他吞了吞口水,往后退了一步,道:“这是蓝田玉笛。阿竹最爱笛子了,一定会喜欢的,你帮我递交给他吧!”说完,往相反的路径快速的走掉了,

    “为什么你自己不送....给我哥哥?”阿蛮见他人已经走远,便无奈的将玉笛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见到一身白衣,长发极地的公子小白正在门口等着自己。她本能性的将玉笛藏在身后,可想了想又拿了出来。“你怎么起来了?”

    “谁不着,来看看你!谁知道你已经走了!怎么样,心情好些了么?”公子小白当然也看到了那玉笛,可并没有发作。

    阿蛮点了点头,说:“嗯,好多了。在月光下散了会儿步,心情便平静了许多。在路上还遇上了淮北王,他将这玉笛交给我,说是送给我哥哥的。”

    公子小白点了点头,摸了摸阿蛮的头,说:“睡吧,已经很晚了!”说完,便冷冷清清的往自己的住处去了。

    第二天一早,大家的气色都格外的好。在吃过了美美的早餐后,大家决定一起上烽火台去游览游览骊山的景色。谁知刚走到一半,大家都兴致勃勃的看着周围美好的风景,想要稍稍休息一下,继续的往前去。就在这时,一位宫人气喘吁吁的上了来,急匆匆的向昭阳公主极一行人行完礼后,才告知众人:清凉病急!

    只要是大周国的国民都很是了解这清凉殿代表着什么,清凉殿正是当今大周天子的长居之处,是他起居的常地。皇后司马佩君居住在未央宫中的承明殿中,当今皇帝除了上这儿便都是在清凉殿中歇息。如今清凉病急,便是当今天子病了。那还了得?

    众人瞬间便没有了去看烽火台的兴致,急急忙忙的往回赶。因为昭阳公主、淮北王爷、逸安王爷和陈大将军怎么都要去入宫侍疾的,所以他们匆匆而去,连行李也没有收拾。就留下了阿蛮和公子小白来收残尾,将后面的事情全部的做好,将众人的行李都收拾好。之后,才慢悠悠的往长安城赶去。

    “公子小白,你是认识我哥哥最久的人,是么?”阿蛮拿起一个古香悠然的的杯子开口问公子小白。

    公子小白点了点头,回答:“当然了,我才五岁他十二岁你还未出生的时候我们便认识了。”公子小白永远都记得那个有一双绿宝石一般的大男孩盯着自己的样子,那一双眼睛是那么的美好而又摄人心魄,让人沉醉。

    “那么你知不知道他和陈大将军、淮北王的关系?”阿蛮死死地盯着他,不想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公子小白摇了摇头,轻轻说:“不是很清楚,但左不过就是认识的朋友或者做交易的对象吧!”

    阿蛮听了公子小白这么说,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再多说一句了,只好将这个问题隐藏。她又笑着假意不经意的开口问:“我记得你曾告诉过我,我父亲与你父亲都是当时的朝廷命官,他们都是做什么的呀?”

    公子小白知道阿蛮定是心中起了很多的疑虑,想要弄清楚,但是他不能说,因为说了只会平添她许多烦恼而并不能有什么好处。他轻轻的捏了捏阿蛮嫩嫩的脸蛋,开口说:“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故去的人已经长眠于地下,我们又何必再去深究呢?”

    阿蛮听了公子小白的话,没有回话,她轻轻的拉开车帘,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还有那郁郁葱葱的树,和花花绿绿的草,心中感觉要好了许多。

    “凤凰在除夕的时候曾经说过,皇帝在夜宴之时晕厥过去。如今,又传来他生病的消息。看来,这大周国将有真正的大变化了!”公子小白也看向窗外,轻轻的说。

    阿蛮有些吃惊,她问:“可是当今大周国的皇帝不是才仅仅二十几岁么?怎么会?”

    “是二十二岁,不过阿蛮不要想歪了,我并没有说他究竟会怎么样。我只是怀疑,一切都要等到百草进宫中以后才能知晓。”公子小白在心里轻轻的叹息,他最希望的是当今天子无愈,毕竟他真的是对百姓来说难得一见的好皇帝。

    阿蛮想起这新夫人虽然是与先帝在骊山脚下相遇并定情的,可她到底是康平坊的人。想来这当今的大周皇帝和公子小白之间应该也有些关联吧!她满脸问号的盯着公子小白,就等着他来解答。

    公子小白苦笑了一下,说:“行,既然夫人想听,为夫便讲给你听!”他端起凉茶喝了一杯,才继续说:“当今皇帝的母妃,先帝的新夫人的确是从我康平坊出去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我康平坊也免不了要卷入这些是非中。”

    “利益珠联,岂能独善其身?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