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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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难测(中)

    第四十四章难测(中)

    小姑娘的气力不大,一把砍在男人的手背上,匕首是胡玉娘爷爷特制的,刀刃上垂着一挂倒刺,先砍破了皮肉,长亭再咬着牙狠狠向上一挑,倒刺勾住皮肉,血一下子便从伤口里喷涌而出,殷红的血顺着刀尖向下滴,一滴接一滴砸在白绒绒的雪上。( 起笔屋)

    长亭心一横,热气上脑,单手摁住那男人,又将匕首一把拔出,咬紧牙关沉下一口气来,将毡毯掀起一角,趁男人疼痛难耐之时,再下狠手。

    “呲啦!”

    匕首深没进男人的大腿外侧!

    “啊!”

    刀起刀落,两下动作不过在一晌之间!

    一只手被伤了,人的行动力还不足以被削弱到无力抵抗的地步,匕首不长,长亭力气也不大,压根便伤不到人跟腱!

    男人左手右腿伤痕累累,连声哀呼,站立不住了一下子扑倒在了雪地上,软趴趴地贴在地上只出气儿没进气儿。

    血顺着身子流,淌在雪上,一点一点地向雪堆下头浸染开来。

    像不合时宜地开在冬天的红莲。

    长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雪地上一滴比一滴更鲜红的血,不可遏制地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握住匕首柄,极深地吸了几口气儿,再缓慢地呼出一口长气,热气儿被寒凉一激,瞬时就冻成了一团迷迷蒙蒙的白雾。

    人是这样脆弱,这样容易流血,这样容易受伤。

    这样容易...死...

    “噗啦”一下,尖刀穿肉,便能够造成伤害了

    她怕看见血,可现在有比怕更要紧的事!

    男人是那拨人的先锋兵,是来探路的,先锋兵大都只身独行,是警惕也是防范...

    对付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还要让先行人来探路...

    简直愚蠢!

    从树丛那头窜过来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更何况她不知道男人身后还有潜伏待命的别人没有!长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握手拳头的手却一直不听使唤地抖。

    她需要将这个男人拖进毡毯里,等那拨人逼近的时候,是当作筹码也好,是当作人盾也好,总有个后路走!

    长亭思路很清晰,脑子一直在转!

    那头静默之下陡变喧哗,人潮暗影如黑云压城般迫近。

    “魏六出事了!”

    “魏六死了!”

    胡玉娘被那一声嚎惊醒过来,脚一蹬便起了身,小长宁也被惊醒了,手脚一抖,在黑乎乎的幔帐下一眼便看见了地上那一小滩血下意识地“嘤咛”一声哭出了出来,胡玉娘赶忙伸手拍拍长宁的背,再一把站起来将长亭拉到身后,言语利落,“你照顾阿宁,我来应付。”

    长亭手上死死握着那把匕首,被胡玉娘向后一拉,兀地回过神来,耳畔边外间纷杂喧乱的脚步声越发近了,长亭拿指尖掐了一把掌心,疼得让人清醒,脚下未动,只回过头声音放得很柔,语气却异常坚定,神情凝肃地告诉长宁,“阿宁,不要哭。一哭别人更以为你软弱可欺!”

    话头一转,语调变快,“玉娘,我们两个一道将男人拖进来,你力道大,制住他,他受了伤没力道挣扎!你拿胳膊肘扣住他脖子,再拿匕首对准喉咙,站在我后面!”

    她知胁迫为质子一招无用,人命不管钱,米粮、银钱当前,那拨人没可能因为一个受了伤的魏六撤手!

    可至少这样,她能有时间把话说完!

    胡玉娘未问缘由干脆点头,将毡帽向上一顶,几个跨步一撩幔帐,蹲下身将匕首向外一拔,胳膊肘死死扣住男人咽喉,不让他动弹,男人双腿无力地拖在雪里,被铐着飞快地往里拖!

    男人哆哆嗦嗦,凑不出句完整话,土话官话一并向外冒。

    “别杀...别杀我...我们不偷...不拿粮食了....”

    胡玉娘手上力道加重,恶狠狠地,“别他娘废话!”再偏过头来,面露担忧,告诉长亭,“起码十来束火把...我怕是拦不住,到时候我使飞针,你领着阿宁从大石后头绕道走,我有功夫加身,怎样都逃得脱!”

    长亭手一抬,让胡玉娘别说下去,认真看向那个男人,男人嘴唇发白可救命话一直没停下。

    “他和那个男孩说的话...是一个地方的吗?”

    长亭轻声问。

    胡玉娘不知所云,只好点点头。

    “是蓟州话吗?”长亭再问。

    胡玉娘愣了一愣后,才道,“你咋知道...”

    长亭默不作声了,点了点头,再一把掀开垂下的毡毯,来人已逼得很近了,那一拨已然孱弱得需相携前行,所以才把主意打到她们身上,三个面白年弱的小姑娘,身上一定带着充足的给养与钱粮,才敢从外城向北走...

    或许是哪户人家流落下的姑娘,又或许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小娘子,不宰白不宰,若是没得钱粮,这样多人制服下三个小姑娘,再到中间的地段转手便将人一卖平白得几斤白面——反正这是外城,无人管无人顾;反正这夜里,一路北行的大家伙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有谁会强出头呢!?

    他们一定是这样想的。

    火把如燎原星火,渐近渐盛。

    人的喧嚣和虚张声势的叫喊声一下子近了许多。

    长亭手心上全是汗,伸手紧捏成拳,喉头发甜,想了想折过身去轻声安抚长宁,“别出毡毯。若我与玉娘没法子了,你便偷偷从石块后绕过去,爬到斜坡上,磕头也好、求闹也好,求一求那群汉子收留你。若实在狠心,你便告诉他们,只要将你送到城内,你便有办法将推车里的药味给遮掩下去。”

    没错,一离得近了,长亭便能嗅出那群壮汉护送的是药材。

    白芨、艾叶、紫珠...

    极淡的味儿杂在一块儿,都是止血益气的药材。

    想一想便知合情合理了,除却兵器、盔甲,在这个世道,还有什么是兵家必争的?

    自然是药材了。

    长宁迷迷糊糊地伸出头去问,“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