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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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十 三 章 侠 肝 义 胆

    翌日中午,天气晴见多云。()盲奶奶坐在门前靠墙背风的地方,让小憨子给她捶背。马小雪、马秋分像从山里捡柴禾才回来,把板车上的柴禾卸

    下来,往一个不大的柴垛上码。

    陈大树手拎一副猪心肺大肠,跟孙玉婷从大路上拐弯走过来。

    小憨子看见了,惊喜地呼喊一声“大树哥两口子来了”,迎着跑过来,接过陈大树手拎的东西,直走到盲奶奶面前,摆弄着手里的东西,兴奋

    地:“乖超呀,好大的心肺大肠呀,奶奶,你摸摸看。”

    盲奶奶呵呵笑着,不好意思地:“又叫你们破费了。”伸手搪一下大肠,拍一下小憨子的手,嗔怪地:“打死你个小杂种,说话没礼貌,喊玉

    婷姐。”

    小憨子傻乎乎地笑着:“我们晌午过年喽。”边说边往厨房走。

    马小雪跑进堂屋拎来两把椅子,亲热地喊陈大树俩人坐下来。

    陈大树上午和孙玉婷母女俩到了派出所,只觉得李副所长对他们一反常态的亲热,但就是没见到马寒露,心里很不踏实,跟老丈人见面,也说

    不清楚孙庭贵探视的来由,仨人失望地转回家。李腊香心细买了一副心肺大肠,让他们俩送过来,看看病人,再打探下情况。这时,他喊了一声“

    奶奶”,问:“冬至哥好些了吧?寒露不在家?”

    盲奶奶滔滔不绝地:“寒露可辛苦了。她昨晚说找玉婷姐说说哥的病情,深更半夜才回来,早晨天没亮就起来做饭、煎药,给她哥侍候罢了,

    说上街买点儿高价米绐哥熬汤喝。没俩时辰,她回来又流星不落地,说把她哥拉出去转转,也不知转到。”

    “我回来了。”只见马寒露一只手牵着一走一跛的马冬至,笑微微地走回来说:“我按照玉婷姐的指示,把我哥拉着转到后面铁路上散心去了。”

    马小雪忙进屋搬出板凳,让他们坐下来。

    马冬至舒眉展眼的脸上有了红晕,显得精神多了。他坐下,望着陈大树俩人“嘿嘿”地笑着,两只手放在大腿上痴痴地搓揉着,显得很不自在

    的样子。

    小憨子跑过来,用指头捣着他的头说:“只会想媳妇的疯家伙,大树哥送好吃的来了,你晓得吧?”

    孙玉婷:“嗨,小弟弟咋那样说话呀?”她伸手捏住马冬至的一只手腕,很认真地号起脉来。

    马寒露扬手要打小憨子,把他吓得跑一边去了。接着绐陈大树递个眼色,起身走进厨房。

    陈大树心领神会,起身故意说了一声“我帮你洗猪大肠”,直跟进厨房,小声地:“你去派出所了?”

    马寒露神秘地笑笑,洋洋自得地压低声音说:“我想了想,赶在你们头里递材料才合适,我就起早去了。我在派出所扬过名,李所长见我很亲

    热地接过材料,还当面夸奖说材料写得好,送得正是时候,叫我回家对你们说,等着好消息。”说罢,把他往出推,故作姿态地大声嚷着:“你是

    贵客,谁让你帮厨了?我买的有萝卜白菜,还有大米,中午就请俩大恩人吃萝卜丝干饭。”

    盲奶奶喜盈盈地:“大树,你坐这儿歇会嘛。”

    陈大树悬在心口的石头落了地,欣欣然走过来,刚要坐下,马月英提着一条大理鱼,笑眯眯地走过来:“听说玉婷姑娘妙手回春啦,我过来瞧

    瞧。”

    马秋分迎着喊声“姑姑”,接过鱼拎进厨房。

    孙玉婷起身扭头微笑着叫了一声“马主任”,接着弯腰双手捧着马冬至的头,轻轻摇晃着,动作既轻巧熟练,又特别认真。

    马冬至舒舒服服地眯着眼,望着马月英憨笑着。

    陈大树招呼马月英坐下,像汇报似地:“马主任,冬至哥的病可不轻啦。玉婷对他的病感同身受,特别用心,昨天开始治,只能说有好转,离

    妙手回春还差得远啦。”

    马月英对侄儿的病也特别关心,但又无能为力,只希望哥能尽快改口要回孙老先生,找回陈小玉。等了正些天,曾来送过一布袋面,眼看哥已

    回心转意,没料想昨天的态度又变得很强硬。无可奈何,她听马寒露说,大树和玉婷在全身心地为侄儿治病,且效果显着,自是感激不尽。这时,

    她欣慰地望着陈大树、孙玉婷,感激地:“你们俩的大恩大德,我们马家老少永远都不会忘记。等冬至的病好了,我制大碗席接你们。”

    大家听了一阵开心地欢笑着。

    马月英正要接着说,只见马家清板着脸,气冲冲地急走回来,旁若无人地直走进堂屋,又拐进他的房屋。

    大家对他翻脸不认人的“鬼脾气”,司空见惯,也没做理会,继续热热闹闹的说笑着。

    原来,马家清是受了尚大国的指责,才气回家的。

    上午,在公社革委会李大玩的办公室里,老所长和李副所长坐在李大玩办公桌对面,面前摆着孙文贤的“卷宗”,很认真地向李大玩做汇报。

    李副所长从卷宗中抽出一份材料,一字一顿地念着:

    关于马立秋投河自尽一案的重新证明

    尊敬的公社派出所领导:

    证明人:马家清,男,53岁,陈湾大队贫协主席,系马立秋父亲。

    重新证明原由:我家长子马冬至和长女马立秋,经大队干部孙文理、周石磙、马月英的介绍,与本大队社员孙文贤家的儿子孙庭贵、女儿孙玉

    婷和陈兴荣家儿子陈大树、女儿陈小玉,三磨角换亲配婚。今年结婚当日夜晚,因女儿嫁给大她八岁的孙庭贵心有不悦,且固执己见,迂腐罢床,

    不慎把孙庭贵推倒床下致伤,本人惊怕,抱愧负疚,于半夜趁人不备,悄然投河自尽。

    事发次日,因本人气得昏头转向,又受个别人挑拨离间,根本没做细问深究,就头脑发热。

    “别念了!”李大玩怒发冲冠地把桌子一拍,大吼一声。

    李副所长一愣停住,望着李大玩,把材料推到他面前,沉着坚定地:“这可是当事人义正词严的陈述和要求,上面有签名盖章,请李主任自己

    过目。”

    李大玩瞥一眼马家清的名字和红印章,吹胡子瞪眼睛地:“马家清啥时送的材料?”

    李副所长:“他二女儿马寒露一大早送来的。我汇报老所长。”

    50多岁的老所长,坚持原则,公道正派,性格刚柔,矜持稳重。他接过话说:“我们立即召开办案民警会,慎重研究了村料上所写,大家都说

    此材料实事求是,与他们办案调查的证言证据无全符合,应视孙文贤无罪,及时放人。事关重大,我们这才赶忙过来向你汇报。”

    李大玩气急败坏地:“真他妈的出了鬼了!昨天,孙庭贵竟堂而皇之地坐吉普车探视老右派,今天又冒出个马寒露。”随即欠身伸手要通了陈

    湾大队的电话,只听他歇斯底里地大骂道:“你他妈的尚大国,马家清反水了你知道不?赶快查清他签名盖章的材料!”说罢,使劲把话筒一甩,

    脸色气得像半生不熟的猪肝,坐那儿大口大口地吸烟。

    李副所长:“我们托车管站调查过,那吉普车是地区革委会的,才站出来工作的曾副专员,下乡就坐那车。”

    老所长严肃地:“孙文贤是靠马家清一气之下的说词拘留的,根本找不出来他们父子谋害马立秋的半点儿证据,更说不上地主右派合谋陷害的

    事。该大队干部群众反映强烈,恐怕孙庭贵外逃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从他坐吉普车的派头看,很可能惊动了地区有关领导的关注。如果上级逐级追

    查下来,你我都吃不消。”

    李大玩心中空虚,瞪眼歪脖,无言以对。

    李副所长:“如果李主任没新的意见,我们下午就放人。”

    老所长态度坚决地:“案情清楚,不容迟疑,就这么定了!”说罢起身扛一下李副所长,走了出去。

    李副所长从容地把李大玩面前的村料收回装好,跟老所长出了门。

    李大玩哭丧着脸,坐那儿没动。

    这会儿,马家清趴在床上,伸手从墙壁上一个四四方方的墙洞里摸出章子盒,溜下床,对着房屋门囗的亮光,打开章盒,把章子倒在手心里瞅

    瞅,又用手捏着翻转着盯了盯章膜,再用手指搪塘,发现上面沾着潮湿新鲜的印泥,不由得大发雷霆,一蹦三丈高地跑出门,望着大伙怒吼道:“

    你们谁吃豹子胆了,竟敢把老子的章子偷去写材科要人!嗯?”

    陈大树、孙玉婷同时一怔,对视一下没吱声。

    小jie弟仨都惊恐地瞪着马家清。

    挽着袖子的马寒露,甩着两手的油水,站在厨房门口,沉着冷静地望着马家清,欲言又止。

    马月英一惊一乍地瞟了一眼马寒露,暗自思忖,心里好像明白了几分,顿了片刻,沉住气讽刺着说:“哥的章子还真贵重啦,盖个章就能要人?”

    马家清:“公社李主任大发脾气,怒骂尚大国立即查处!”

    马月英讥讽地笑笑:“哥有正厉害的靠山,怕啥呀?咋呼得娃子们都害怕。”

    盲奶奶捣着拐棍,气昂昂地:“提到烂屁股眼的尚大国,老子就有气!你跟他穿连裆裤子合起来整人,害得全家遭罪,你狗东西还不心甘?你

    给老子滚得远远的!”说着欲站起来用拐棍打马家清,被陈大树伸手拉住。

    马家清一躲闪,瞥眼看见马寒露,愤怒地破口大骂:“肯定是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干的,怪不得这几天,你们鬼鬼祟祟地缠一起,就是想为老右

    派翻案是不是?”说着,气汹汹地冲到她面前,扬起手欲打。

    马寒露两手叉腰迎前一步,斩钉截铁地:“谁不成器了?谁鬼鬼祟祟了?到派出所要人是理所应当的事!”

    马家清吼叫着:“你竟敌我不分,偷章子要人,看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吼着一巴掌打在马寒露脸上。

    马寒露被彻底激怒了,哭喊一声“我早就不想活了”,头一扎,猛地向马家清的胸脯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