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十 八 章 昏 天 黑 地
门前场地上围观的群众越聚越多，远处还有成群结队的男女老少，从四面八方往这边赶。(起qi笔bi屋wu最快更新)
马家清鼓着满脸的清筋，蹦着怒骂一气，扬起大镢头要砸棺材，被－队长拦住。他又转身挥舞着镢头钻进厨房，一阵乱砸。站门外的人都清楚
看见他先砸锅后砸案板，锅碗瓢盆被砸得“哐噔叮当”乱响，破破碎碎滚落一地。接着，他又气汹汹地出来，举着镢头刨堂屋前檐墙。“砰、砰”
就是两镢头，两块土砖破成疙疙瘩瘩往下掉，尘土飞物，乌烟瘴气，呛鼻子遮眼。
孙文贤吓得抖动着身子连忙站起来，边躲闪边说好话：“亲家，亲家，你息息气听我解释。”
马家清气冲冲地不答话，又扬起镢头往墙上刨。
马月英：“哥，哥，你不能这样蛮横无理！”欲起身去阻拦。
老书记一把拽住她：“人心都是肉长的，不让他发泄是不可能的。”
周石磙：“他能叫房子墙刨倒？让他刨累了该不刨了吧？”
马家清刨了几下，喷了他一身土灰，果然累得气咻咻地扬不起镢头。他拄着镢头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瞪眼歪脖地瞥一眼陈小玉，“哼”一
声，又瞅着马寒露姐弟几个，声嘶力竭地：“娃子们，都给我上上房子掀瓦！”
陈小玉有些惊慌，瞪了马家清一眼，心情复杂地皱眉叹气。
马寒露抬头瞥一眼陈小玉，又瞅一眼马月英，心想着她们都那样理智地对待姐的不幸，其中必有原因。同时，又眼见孙家人在如此的悲惨痛苦
中，买大棺厚葬一天没当到头的媳妇，心胸宽大，气度不凡。她不能听她老爹的话，在众人面前也要做个像姑那样通情达理的人。这时，哭喊一声
“嫂子”，趴在姐的尸体上哽咽着末动。
马小雪欲起身，被马寒露拽住。
小憨子哭喊着甩把鼻涕，拽起马秋分跑到马家清面前，操起靠墙的一根木棍，跳起来戳屋檐上的瓦。两块黑瓦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吓得他和马
秋分赶忙躲闪。
这时，马冬至怒气冲天地拎着斧头，从人群中挤进来，一眼看见大棺材和妹妹的尸体，也顾不着问青红皂白，发疯似地吼着“孙庭贵王八蛋站
出来，爷们一斧头劈死你”，扬着斧头，瞪眼瞅一圈不见孙庭贵的人，便直往门口冲，眼看就要冲到孙文贤面前，被撵过来的李木匠一把拽住。一
队长跑过来，顺势夺下他手中的斧头。
马月英踉跄过来劝阻道：“冬至，立秋不在了，你当我不难过？我不痛心？她才过门来孙家，老俩人像宝贝样看待，又没人跟她斗嘴怄气，昨
天夜里她摸去跳河，害亲戚家门找一天－夜，尸首还是大树和一队长在大河洲找到的。只能怨她命薄。”
李木匠拉着马冬至往老书记这边走，边走边唠叨：“是呀，你姑说的没错。你来时，我就交待你莫听尙大国媳妇的话，来了先问清原因，结果
还是唉！”
马冬至清醒了不少，瞥眼瞅瞅板车上的尸体，哭天抹泪地挪去蹲下来，呼喊着“立秋”的名字，一阵嚎啕大哭。
老书记听李木匠提到尙大国的媳妇，心想这个女人肯定在幸灾乐祸到处造谣，气得“哼”了一声，把李木匠拉坐下来。
马家清咬牙切齿地捣着镢头，破口大骂：“他妈的，一个个都是窝囊废，哭有啥用！”骂着掏出一盒火柴递到小憨子手里：“去，去点火先把
厨房烧了！”
小憨子接过火柴就往厨房那边跑。
马冬至毕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刚才听了月英姑的解释，又见陈小玉领着两个妹妺坐那儿，虽然悲伤，但情绪稳定，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鲁莽
后悔。他瞥眼见小憨子要去烧房子，惊慌地大喊着：“小憨子，别胡闹！”
周石磙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跨过来拽住他一声吼：“住手！”
小憨子骇得一抖，站那儿诚惶诚恐，抺着鼻涕目瞪口呆。
围观的群众一阵七嘴八舌地吼起来：
“刮正大的风，那草房点着了可不得了哇！”
“马主席真气糊涂了？想把一条营子都烧了？”
“马家清是个老混蛋，姑娘跳河了也怨不着人家孙家父子！”
“－天媳妇没当到头，这样厚葬，真把马家对到天边了！”
马家清瞪眼歪脖地簸着嘴说不出话来。喘了一口气，忽地泪如泉涌地呼喊一句“我的秋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马月英拉他起来，老书记也过来帮忙，把他拉着挨身坐下。
老书记给他奉一支烟，心平气和地：“成人长大的姑娘一下子走了，谁不心疼？老哥要节哀，保重身体。”
马家清接过烟捏在手里，气哼哼的样子。
这时，陈大树惊慌着跑过来，气喘喘地：“书记叔，我把盲奶奶背进屋，大虎叔在那儿招呼，我出来从大队路过，见尚大国喊王干轰连长正集
合民兵。”
老书记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亲戚间的家务事，他喊民兵干啥？”
周石磙走过来坐下，瞪着马家清忿忿地：“是来帮马老哥出气闹事吧？唯恐天下不乱的狗东西！”
马月英：“大树，你大虎叔也晓得了？”她等陈大树点头应了一声，又望着马家清：“哥，秋儿的不幸给孙家父子折腾得够呛了，庭贵受伤还
躺在床上。这是我们两家的私事，不能让尚大国插手。”
马家清把老书记给的一支烟甩在地上，愤然地喷着唾沫星子说：“他是革委会主任咋不能插手？我就是要通过公断，看他老右派父子有啥反天
的本事！”
陈小玉忍不住：“爹，你咋这样说话呀？你听姑。”
马家清：“听姑的？是我大还是她大？这儿还没你说话的资格！”
陈小玉气得哆嗦着：“大树，你你，你来抱住玉婷，我我走！”
陈大树过去坐下，接过孙玉婷搂在怀里，苦不堪言的样子。
陈小玉起身瞥一眼马冬至，泪涟涟地转身就跑。
马寒露动作迅速，哭喊一声“嫂子”，赶忙撵过去抱住。
马冬至也赶紧起身撵上去，拽住陈小玉一阵大哭。
大家都拿眼瞪着马家清，七嘴八舌地指责他的不是。
躺在房屋床上的孙庭贵，仍被孙大宝和小顺子摁在床上动弹不得。他从闹哄哄的哭喊声中听到了陈小玉的声音，越发心如刀搅，万念俱灰，拼
命地哭喊着“小玉”，疯狂地挣扎着。
天色越来越阴沉，也越来越暗，越来越冷。大队会议室门前。王干轰已指挥20多名手拿木棒的民兵排好队，整装待发。
尚大国给公社李大玩打罢电话，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耀武扬威地面向民兵们发号施令说：“同志们，最高指示——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
他就不倒。老右派从敲钟夺权到害死马主席的大女儿，已是野心勃勃，罪恶滔天！今天集中的都是二、三、四队的基干民兵，大家一定要擦亮眼睛
，分清敌我，把老右派父子绳之以法！你们现在就出发，把他们先捆起来，替马主席报仇雪恨，派出所民警马上到了就去支援你们！”
说王干轰“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点儿不假。他明明知道尚大国跟老右派一家包括老书记、陈大树在内，有难言的“深仇大恨”，可他接
到尚大国集合民兵的通知后，不但不问青红皂白，而且对孙庭贵有同仇敌忾之感。这会儿听了尚大国的“战前动员”，他更是激动得摩拳擦掌，威
严地喊了一声”出发”，带着队伍直奔一队。
尚大国望着出发的队伍，背过脸欣喜若狂得差点儿笑出声来。
马家清鼓着满脸的清筋，蹦着怒骂一气，扬起大镢头要砸棺材，被－队长拦住。他又转身挥舞着镢头钻进厨房，一阵乱砸。站门外的人都清楚
看见他先砸锅后砸案板，锅碗瓢盆被砸得“哐噔叮当”乱响，破破碎碎滚落一地。接着，他又气汹汹地出来，举着镢头刨堂屋前檐墙。“砰、砰”
就是两镢头，两块土砖破成疙疙瘩瘩往下掉，尘土飞物，乌烟瘴气，呛鼻子遮眼。
孙文贤吓得抖动着身子连忙站起来，边躲闪边说好话：“亲家，亲家，你息息气听我解释。”
马家清气冲冲地不答话，又扬起镢头往墙上刨。
马月英：“哥，哥，你不能这样蛮横无理！”欲起身去阻拦。
老书记一把拽住她：“人心都是肉长的，不让他发泄是不可能的。”
周石磙：“他能叫房子墙刨倒？让他刨累了该不刨了吧？”
马家清刨了几下，喷了他一身土灰，果然累得气咻咻地扬不起镢头。他拄着镢头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瞪眼歪脖地瞥一眼陈小玉，“哼”一
声，又瞅着马寒露姐弟几个，声嘶力竭地：“娃子们，都给我上上房子掀瓦！”
陈小玉有些惊慌，瞪了马家清一眼，心情复杂地皱眉叹气。
马寒露抬头瞥一眼陈小玉，又瞅一眼马月英，心想着她们都那样理智地对待姐的不幸，其中必有原因。同时，又眼见孙家人在如此的悲惨痛苦
中，买大棺厚葬一天没当到头的媳妇，心胸宽大，气度不凡。她不能听她老爹的话，在众人面前也要做个像姑那样通情达理的人。这时，哭喊一声
“嫂子”，趴在姐的尸体上哽咽着末动。
马小雪欲起身，被马寒露拽住。
小憨子哭喊着甩把鼻涕，拽起马秋分跑到马家清面前，操起靠墙的一根木棍，跳起来戳屋檐上的瓦。两块黑瓦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吓得他和马
秋分赶忙躲闪。
这时，马冬至怒气冲天地拎着斧头，从人群中挤进来，一眼看见大棺材和妹妹的尸体，也顾不着问青红皂白，发疯似地吼着“孙庭贵王八蛋站
出来，爷们一斧头劈死你”，扬着斧头，瞪眼瞅一圈不见孙庭贵的人，便直往门口冲，眼看就要冲到孙文贤面前，被撵过来的李木匠一把拽住。一
队长跑过来，顺势夺下他手中的斧头。
马月英踉跄过来劝阻道：“冬至，立秋不在了，你当我不难过？我不痛心？她才过门来孙家，老俩人像宝贝样看待，又没人跟她斗嘴怄气，昨
天夜里她摸去跳河，害亲戚家门找一天－夜，尸首还是大树和一队长在大河洲找到的。只能怨她命薄。”
李木匠拉着马冬至往老书记这边走，边走边唠叨：“是呀，你姑说的没错。你来时，我就交待你莫听尙大国媳妇的话，来了先问清原因，结果
还是唉！”
马冬至清醒了不少，瞥眼瞅瞅板车上的尸体，哭天抹泪地挪去蹲下来，呼喊着“立秋”的名字，一阵嚎啕大哭。
老书记听李木匠提到尙大国的媳妇，心想这个女人肯定在幸灾乐祸到处造谣，气得“哼”了一声，把李木匠拉坐下来。
马家清咬牙切齿地捣着镢头，破口大骂：“他妈的，一个个都是窝囊废，哭有啥用！”骂着掏出一盒火柴递到小憨子手里：“去，去点火先把
厨房烧了！”
小憨子接过火柴就往厨房那边跑。
马冬至毕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刚才听了月英姑的解释，又见陈小玉领着两个妹妺坐那儿，虽然悲伤，但情绪稳定，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鲁莽
后悔。他瞥眼见小憨子要去烧房子，惊慌地大喊着：“小憨子，别胡闹！”
周石磙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跨过来拽住他一声吼：“住手！”
小憨子骇得一抖，站那儿诚惶诚恐，抺着鼻涕目瞪口呆。
围观的群众一阵七嘴八舌地吼起来：
“刮正大的风，那草房点着了可不得了哇！”
“马主席真气糊涂了？想把一条营子都烧了？”
“马家清是个老混蛋，姑娘跳河了也怨不着人家孙家父子！”
“－天媳妇没当到头，这样厚葬，真把马家对到天边了！”
马家清瞪眼歪脖地簸着嘴说不出话来。喘了一口气，忽地泪如泉涌地呼喊一句“我的秋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马月英拉他起来，老书记也过来帮忙，把他拉着挨身坐下。
老书记给他奉一支烟，心平气和地：“成人长大的姑娘一下子走了，谁不心疼？老哥要节哀，保重身体。”
马家清接过烟捏在手里，气哼哼的样子。
这时，陈大树惊慌着跑过来，气喘喘地：“书记叔，我把盲奶奶背进屋，大虎叔在那儿招呼，我出来从大队路过，见尚大国喊王干轰连长正集
合民兵。”
老书记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亲戚间的家务事，他喊民兵干啥？”
周石磙走过来坐下，瞪着马家清忿忿地：“是来帮马老哥出气闹事吧？唯恐天下不乱的狗东西！”
马月英：“大树，你大虎叔也晓得了？”她等陈大树点头应了一声，又望着马家清：“哥，秋儿的不幸给孙家父子折腾得够呛了，庭贵受伤还
躺在床上。这是我们两家的私事，不能让尚大国插手。”
马家清把老书记给的一支烟甩在地上，愤然地喷着唾沫星子说：“他是革委会主任咋不能插手？我就是要通过公断，看他老右派父子有啥反天
的本事！”
陈小玉忍不住：“爹，你咋这样说话呀？你听姑。”
马家清：“听姑的？是我大还是她大？这儿还没你说话的资格！”
陈小玉气得哆嗦着：“大树，你你，你来抱住玉婷，我我走！”
陈大树过去坐下，接过孙玉婷搂在怀里，苦不堪言的样子。
陈小玉起身瞥一眼马冬至，泪涟涟地转身就跑。
马寒露动作迅速，哭喊一声“嫂子”，赶忙撵过去抱住。
马冬至也赶紧起身撵上去，拽住陈小玉一阵大哭。
大家都拿眼瞪着马家清，七嘴八舌地指责他的不是。
躺在房屋床上的孙庭贵，仍被孙大宝和小顺子摁在床上动弹不得。他从闹哄哄的哭喊声中听到了陈小玉的声音，越发心如刀搅，万念俱灰，拼
命地哭喊着“小玉”，疯狂地挣扎着。
天色越来越阴沉，也越来越暗，越来越冷。大队会议室门前。王干轰已指挥20多名手拿木棒的民兵排好队，整装待发。
尚大国给公社李大玩打罢电话，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耀武扬威地面向民兵们发号施令说：“同志们，最高指示——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
他就不倒。老右派从敲钟夺权到害死马主席的大女儿，已是野心勃勃，罪恶滔天！今天集中的都是二、三、四队的基干民兵，大家一定要擦亮眼睛
，分清敌我，把老右派父子绳之以法！你们现在就出发，把他们先捆起来，替马主席报仇雪恨，派出所民警马上到了就去支援你们！”
说王干轰“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点儿不假。他明明知道尚大国跟老右派一家包括老书记、陈大树在内，有难言的“深仇大恨”，可他接
到尚大国集合民兵的通知后，不但不问青红皂白，而且对孙庭贵有同仇敌忾之感。这会儿听了尚大国的“战前动员”，他更是激动得摩拳擦掌，威
严地喊了一声”出发”，带着队伍直奔一队。
尚大国望着出发的队伍，背过脸欣喜若狂得差点儿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