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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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迷离县城(第八节)

    tue aug 23 16:25:55 cst 2016

    第八节:天南海北真亦假,离奇见闻戏众人。

    正在此际,韩三跑进来跪报,说大堂宴席已准备就绪,来请易铭一行赴会。又说县衙前老百姓都陪着李马丁将军跪着呢!均求情让主公饶恕李马丁。

    易铭此时方才想起这李马丁的事情,见自己一句话,李马丁跪了半天,心想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主公。又想到外面老百姓也陪着跪在地上,给这个李马丁求情,看来李马丁只是粗暴了一些,群众基础还是可以的。易铭赶紧吩咐韩三,传下命令,饶过李马丁。

    易铭昂头挺胸背着手,带着这一行人又转而回到了大堂。大堂顷刻间早已坐满了左右各四排,足足有几十号人。只有位于堂上正中主位三个尚无人端坐,易铭知道这是他自己、李千秋和赵龙甲的位子。

    易铭从容不迫,由赵龙甲扶着在大堂正中首位坐了,然后李千秋坐了自己右边以下第一个座位,赵龙甲坐在了左边。易铭感觉这有点像梁山英雄排座次的味道,心想:我们中国人就是这样,几千年来讲的就是这么些规矩,注重的就是这么些形式,不能僭越,不能出格,那是传统的“礼”根植于心的具体反映。

    这大堂尚还宽敞,此际就坐了左右四排人,其间却没有一个女性。易铭想到:看来琦玉地位不过如此,这年代是男人的天下,这些场合一般没有女人什么事儿。也不知道李千秋怎样考虑的,应该形式上也要搭配一些女士的,就像自己时代一样,各级都毫无例外点缀着一些女士。

    易铭坐那儿一阵胡思乱想,半天没有举动,就自己掏出香烟叼一颗在嘴上,又将从春兰处要回来的打火机“噗”地一声点燃,就吸了一口。他见众人眼睛盯着自己手里的打火机看,知道这群土包子是在惊奇自己是怎样点燃的。易铭得意洋洋,右手把玩打火机,故意打燃了又弄灭,如此十数下。如此一来,自然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均想不到世间上居然还有这种稀奇玩意儿。

    当即就有个易铭不认识的夫子站起来,旁边人赶紧介绍,说是当地儒士吴扶林,易铭在县史上看到过此人名字。他上下打量,好生看了一会,心里感叹:你这家伙原来就是此等模样啊!看来自己幸运,见到了真人。却忽然想到自己祖先,不知此时他们在哪里?或者在忙些什么?要是自己和他们见见面,聊聊天,也是人生最为快意之事,想到这里,如梦如幻,觉得真不可思议。

    吴扶林这口里也叼着纸烟,对易铭拱手礼毕,才说道:“想不到主公也好这口啊!我家夫人总是反对我抽这个,说是口臭。”他这一席话惹得堂上众人哈哈大笑,那夫子又说道:“我说你们这些妇道人家懂得什么?抽这东西想事情、写文章、填词作赋,文思如泉涌,要周到很多,还不打瞌睡。现在可好了,我回去就给她说,就说这个如若不是好东西,怎么主公也抽?我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反对?”众人笑的更甚,对夫子的话,个个深以为是。

    易铭也笑着点点头,一时心血来潮,说道:“这个烟叫个什么名儿?怎么没有定个牌子?”那夫子见易铭居然附和他,得意问道:“主公的意思是?是不是给取个名儿?”

    易铭说:“对,给这香烟取个名儿。”堂下又有人起身道:“主公,还是麻烦您老给赐一个。”旁边不少人跟着他意思,也要求易铭拿个主意。

    易铭未料到有人称他老,心里不爽,又不曾想到也要让自己给取一个,所以一时不知该定个什么名头好,抓耳挠腮没有主意。他觉得定个“中华”牌吧!现在大半河山都在清军手里,“黄鹤楼” 牌也不恰当,都不在一地呢!“南京1648”也不妥当,他又准备定名“熊猫”,但转念一想,在座的有无人知道什么是熊猫都还难说。他理了理自己寸余来长的短发,突然灵光一现,说道:“我看以后就称为“寸头”牌香烟吧!这东西和我头发一样,就一两寸长,名字好记,你们说呢?”

    当然,在座各位虽然觉得这名儿真不怎么样,但主公高雅,说不定这里面有讲究、有典故也难说。众人不知他深意,又怕在他面前表现得很无知,甚至出丑就更不划算了。又想想不过就是个代号,所以大堂上下,如何有胆敢说不行的。

    那吴扶林抽着烟,离席走到中间过道,对着易铭跪了,磕了头,却说了让易铭摸不着头脑的话,吴扶林说道:“主公,您老还记得几年前不?主公真是神人也!那个时候就知道张献忠不出一年会死,主公厉害,几句话就定了他生死,分了他阴阳,在下佩服佩服。改天在下叫上那些个,摆好酒席,专等主公赏光。”

    易铭实在不知他在说什么,想了想,知道这又是李千秋干的好事。易铭正无助间,耳际传来李千秋声音,李千秋说道:“你几年前见过吴扶林等人,你们之间打了个赌,吴扶林等人输了,你答应他就是。”

    易铭看了一眼李千秋,只得按他意思,依计而行。

    抽了一颗烟,易铭后来又挨个盯着这些人看,看得坐着的众人头不敢抬,越发不敢动作了。易铭又暗自心想:看来这主公也是一个狠角色,看看这帮人怕他都怕成什么样子。

    由于一时冷场,易铭就看了看李千秋,李千秋起身,先冲易铭行了大礼,又走到席间,朗声说道:“苍天有眼,大难不死,主公回来了!”屋内众人附和,响起一阵欢呼声,但大都是些北方人的口音。

    李千秋示意众人肃静,又说道:“主公前些年对我说,将去西方万里之地寻求济世良谋,而今我与主公按照当年约定期限,在这穷山恶水的偏远之地重逢。屈指算来,正好四年,鄙人坚信主公一朝出山,定然能带着大家,南征北战、奋勇杀敌、扭转颓势、重现辉煌,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众皆群情激昂说“是啊!”

    易铭见众人聚精会神,听李千秋滔滔不绝演讲。只是什么什么西方万里、南征北战等等,云山雾罩。他感觉这帮家伙对李千秋的话都听懂了,一个个深以为是的样子,只感觉只有自己还没有弄懂。

    然后李千秋又对着众人说道:“主公几年来经历非凡,竟然有些失忆。见了大家伙,好像不认得似的。你们要多体谅体谅,且要耐心等待。今主公历尽艰险,自西方孤身而来,着实不易。只是主公经此数年,性情或稍有改变,但主公道德文章、经世韬略,比及先前,在下看来仿佛更加纯炼、更胜一筹。各位以为如何?”见一干人等频频点头称是,李千秋又接着说道:“如今主公安然归来,在下深信,定能为我等谋得光明出路。对此,想必主公已了然于胸。诸位应当精诚一致,有何奇谋良策,可与主公陈述一二……。”

    易铭心想:这些人我都还不认识呢!这孙子又要为难我了,什么西方来的?欧罗巴吗?

    他这样想着,不料却触发了他脑子里的机关,李千秋应是知道了他的想法,于是李千秋也暗自传过来声音说道:“你可以随便编一些,只要不太出格就是了。”易铭回答道:“万一我答不上来怎么办?”李千秋说道:“我会提醒你的,放心就是。”听李千秋如此一说,易铭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

    易铭见人群之中有好些人跃跃欲试,似乎有话要说。他抢着说道:“我这些时间,在西方万里游历,确实经历了一些异乎寻常之事,以至于我忘记了很多。你们在坐的,我有的认识,记得还清楚,有的就想不起来了,望大家谅解。”易铭说着站起来,对李千秋道:“军师,烦请你给我再引见引见吧!”李千秋应道:“不敢,主公请随我来。”他指着赵龙甲说:“龙甲自不必说,主公是见过的,还有李马丁将军、吴能奇将军等,在半路迎接时,都分别见过面。”

    他指着坐在右边第一排第二位的一人,正是刚才要易铭赐对联那夫子,那人就站起来。李千秋给易铭引见说道:“主公,这位是范旷范先生,南明弘光一品光禄大夫、大学士相国,陕西人士,不久前才屈尊来我黔北之地。”

    易铭知道:县史上这人记载颇多,还留下了琴洲遗迹,这个官大,只是文绉绉的,今天可算是见到了真家伙,但有闻名不如见面,见面则不如闻名之感。

    那范先生上前打着哈哈,说道:“老夫惭愧,久仰主公大德,这才千里相投。南明朝廷上下离心,老夫早就看不惯,听说主公英名,老夫就来了,以后这把老骨头听凭主公差遣。”刚一说完,那范先生却屈膝给易铭跪了,易铭及李千秋慌忙扶起,范先生客气了好一会,自坐下不提。易铭接下来又见了余下的众人,

    见完这帮“文臣武将”,易铭和李千秋回到座位坐定,其他人也各自坐下,大堂里安静下来。此时十来个侍女端进来些瓜果酒肆,易铭见了,也不客气,抓了一些瓜果就吃,侍女分别斟满了酒。易铭见众人闷声不语,心里很厌烦,心想什么时候快快结束,自己好去看看怡情她们都在哪儿。起码和女孩子们在一起,心情要比和这帮大老爷们在一起好过不少。

    正天马行空想着,但见范旷却站了起来,先是冲易铭长揖附地,说道:“主公,我等听军师说主公不远万里到西方,主公深意,在下不知。烦请主公都讲讲,这个西方之地,都有哪些国度?都有些什么奇闻怪事?”

    易铭听了头都大了,暗地里骂着:“今天就你他娘的多事,先是让老子收肠刮肚对对子、作诗,现在又来烦我。”但他见李千秋也是一副期许的样子,又看了看大堂上,均是一片期待的目光,看样子易铭躲是躲不过去的,恐怕得有所交代了。

    易铭只好说:“这个西方嘛!这个近一点的是印度,原来称之为天竺,也叫身毒,不知各位去过没有?”其实易铭就怕在座的有人去过。

    这大堂上众人自然没人去过,范旷又道:“主公是说玄奘去过的那个国度?”易铭回答道:“正是。”范旷又问道:“请主公说来听听。”易铭道:“这国家和我们一样的古老,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只不过现在却是英国的殖民地。”

    那范旷极不礼貌打断易铭说话,接着问道:“主公,这个英国又是什么国?在何地?殖民地是个什么意思?在那儿殖民吗?”

    易铭听他这么一连数问,心里烦透:你这家伙,真他妈孤陋寡闻。

    于是,他决心把他知道的那点常识告诉在座的这帮井底之蛙,易铭说道:“这个英国在欧洲呢,那里有好几个重要国家。一个是英国,以后的几百年最为强盛的就是他了。除此之外还有法兰西、尼德兰、德意志、意大利,中间还有个什么奥斯曼土耳其的。”易铭刚说到这里,耳内传来李千秋的话说道:“日耳曼人1871年才建立统一的德意志帝国,你可不要信口开河。”

    易铭只好回答道:“惭愧!实在不好意思!世界历史学得不好,糊弄这些人可以,糊弄你可不行。要不是你提醒,我或许会把维多利亚女王说出来,或许就连林肯、拿破仑也没准。”

    于是,他转而对众人说道:“还有非洲,不过我没有去过那里,听说那里长的有不少黑人兄弟。”

    范旷接着问道:“主公讲的这些国家,怎么名字都怪怪的,人和我们长的一样吗?”易铭说道:“当然不一样,大鼻子,蓝眼睛,黄头发多,语言千奇百怪各不相同。”

    范旷听罢恍然大悟,说道:“我听说在琉求和广东澳门一地居住的,就是一群西方人,说话叮铃冈啷的,听不懂,难道就是从主公说的那些地方来的。”

    易铭道:“正是,澳门的来自葡萄牙,在琉求的,应该是些尼德兰人。”范旷又道:“我们的地方竟让他们占了,应该收回才是。”易铭听范旷如此说,顿时对这个范老先生刮目相看,心道:看不出来你还有如此远见。

    范旷又问道:“主公,你在什么英国?他们的语言不知主公会不会?烦请主公略讲一二,让大家伙见识见识。”

    易铭心烦不已,内心里直骂娘,想着:你这厮,就你不让我省心。

    但人家当着众人发问,大堂上一干人等又盼之切切,他知道自己英文学得差,当年最多十几二十分,好在这大堂之上,除了李千秋,可能就是自己还懂那么几句了。所以易铭又看了看李千秋,见他依旧似笑非笑,易铭只好厚着脸皮,说道:“这个嘛!这个英国话有些奇怪,比如说“走”他们说成“狗”,狗却说成“多给”,“来”说成“卡莫”,“一”说“碗”,“二”说“土”……。

    易铭说了一通,其间堂上众人,无不哄堂大笑,均感觉这英国人语言荒诞奇怪。范旷也是一通怪笑,鼻涕都喷在了胡子上,他又问道:“主公,这些地方有多远?来回一趟要不少时日吧?”易铭其实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心道:坐飞机快,几十个小时就到了。但他可不能这么说,于是答道:“当然非常遥远,怕不下万里。”

    范旷听了,似乎对易铭肃然起敬,称赞道:“主公真是不易,不远万里到那些地方去,用心良苦,用心良苦……。”

    易铭心里却说:我倒是喜欢去,埃菲尔铁塔、伦敦桥、阿尔卑斯山、罗马竞技场、荷兰大风车,老子一样都没有去看过,只是哪有机会。

    范旷紧接着又问道:“照主公这样说来,西方各国似乎与我泱泱华夏格格不入,风土人情迥异,道德文章只怕差得太远,主公以为呢?”

    易铭其实深知,从文艺、科学领域说来,中国竟应当是从此年代开始落后的,他想到了大清入关后,不思进取,闭关锁国,以至于导致后来国弱民贫、处处挨打的局面,差点亡国。

    易铭想到这里,就对范旷及在座众人道:“先生之言,我不敢苟同,在我看来,事实恰恰相反……。”

    易铭未及说完,见众人之中不少人都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易铭知道这些家伙是些自大狂,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不会懂得西方在各个领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哥伦布早已发现新大陆,麦哲伦已实现了环球航行,英国、西班牙、葡萄牙正涉足开发美洲大陆,他们还知道地球不再是世界的中心。易铭知道一点哥白尼、伽利略和布鲁诺。他还多少知道一点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和拉斐尔。就同时期而言,还有培根、莎士比亚、牛顿等等。

    所以易铭就问在场众人道:“那你们说,人家可以万里之遥远涉重洋来到我们这里,也已经这么多年了,我们去过他们那里没有?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各位,难道不是这样吗?”

    果然众人听后俱都安静下来。那范老先生也细细想了一会,就代表众人问易铭道:“照主公说来,他们比及我华夏,除了知天文、会航海,有火器、钟表等奇巧淫技,还有信奉什么耶稣基督之外,有何其它高明之处?”

    易铭不假思索,冲口而出道:“他们出了许多厉害的人物,比如培根、莎士比亚、牛顿等等,我不一一枚举,其中有个叫孟德斯鸠的我也很佩服……。”

    刚说到这里,易铭就后悔了,因为易铭并不确定孟德斯鸠生存的年代是不是在这之时。果然,李千秋又传来话音提醒道:“你那个孟德斯鸠还没有出生呢!我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易铭暗自问李千秋道:“那怎么办?我都已经说了。”李千秋坐着,不露声色道:“那只好从此以后这个“三权分立”学说,像那些诗作、对联一样,都是你李易铭的原创了。”

    易铭听得李千秋如此一说,不觉脸都红了。读书的时候,他易铭就不好好学习,后来踏入社会,又没有精力和条件学习,闹出了如此的笑话。好在大堂之上,众皆不知,只有自己和李千秋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孙子知道。

    易铭说完,看见下面不少人捂嘴嘻嘻偷笑,那范旷也一样,笑了一会儿,就又问道:“主公,这西方人名字怎就如此怪异?叫什么什么“赔根”,赔根什么?金条子吗?还有,叫什么牛炖?这个好说,无非是把牛肉炖了吃着好吃。至于这个傻死逼呀!这个名字十分不雅,看看,诸位看看,他父母都怎么给取的?怎么总是异古稀奇的。还有叫个什么“梦的是酒”,这“梦的是酒”如何厉害?烦请主公相告……。”

    范旷这么一理解,易铭除了认为他懵懂无知外,觉得这几个人名翻译过来,确实有些怪怪,所以他突发奇想,认为如果改一改或许更好,比如培根应该改成“沛公!”牛顿应该改成“刘敦”!是否要好一些?也实在难说。不过孟德斯鸠和莎士比亚不管怎样改,似乎也好不到那里去。

    此时易铭和范旷你来我往,说了不少,众人听稀奇倒是听得聚精会神,都忘了喝酒吃菜。李千秋插话说道:“主公,各位,来来来,喝酒喝酒,让主公慢慢道来。”于是众人就喝了一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