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失忆之人
tue aug 09 05:47:43 cst 2016
“宁尨是吧？”马丁跟着宁尨的手比划了下，他继续问道：“你来自哪里？是怎么落入海中的？”
“我……”宁尨刚想说话，眼睛一花，身体出现了不正常的反应，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提取储存在脑内的信息。强行回忆只会让身体更加痛苦，宁尨尝试了一会儿后，无奈地放弃了，“我都不记得了。”
“失忆？”和玛丽很像，但要好得多，起码能说出自己的名字，马丁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真的一点点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宁尨摇摇头，他的逻辑很正常，思维也不混乱，受到损伤的是关于自己的记忆。他的过去也许很平淡，也许很刺激，但现在都只是一张白纸罢了。
“那好吧，如果这也是海神的旨意。”家里又多了个不明不白的人，马丁没有再纠结，把海带汤端给了宁尨，“你身子很虚弱，吃点东西吧。”
“谢谢。”宁尨下意识道谢。
看样子他好歹不是个坏人，礼貌是习惯性的行为，马丁略微放心了，他自认为可以分辨出失忆的真假。和玛丽待了七年，马丁知道，有些事情失忆的人就像婴儿一样得慢慢学，有些事却是深入灵魂。哪怕不记得，不明白，在对应的场景，人都会做出习惯性的反应。
“烫！烫！烫！”宁尨喝了一口立马痛呼起来。
“啊？我忘了，这汤烧的时候火加得太大了。”难怪一口汤就能把人呛醒，马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吹吹气，喝完了海带汤后，宁尨很快又闭上了眼，他的身体需要休息。马丁给宁尨盖了层薄被子，以防万一，这一晚他把小马丁带到主卧室一起睡觉。
第二天，玛丽基本恢复了平时的恬静模样，只是在看到小马丁时会出现不由自主的畏缩，这让小马丁闷闷不乐。
马丁本该出门捕鱼，不过考虑到近几天海域的状况，以及家里不熟悉的客人。他选择留在家里，陪宁尨说说话，聊聊天，看能不能唤醒宁尨一些记忆。
“宁尨，来看看这个。”马丁带着宁尨在屋子里转悠，他指着各种东西问道：“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鱼骨头、鱼竿、草帽、蓑衣、桅灯。”宁尨依次答道。
“认知方面很不错。”马丁竖了竖大拇指，继续拿出一批小玩意儿，他递给宁尨一个小玻璃球，“你试试把这颗珠子打进桌上那个洞。”
“这样？”宁尨把珠子扣进大拇指上一弹，珠子慢悠悠地滚进了洞里。
“做得好，行为能力没问题。”马丁又递给宁尨一根鞋带，“你能用它打一个结给我看吗？”
宁尨绕了绕鞋带，打了个最为简单的平结，马丁想看到其它的打结方式，宁尨摇摇头，表示他只会一字结。
“你没去过野外？掌握绳结可是基础知识。”联想到宁尨的衣服，马丁不禁猜想，宁尨以前待的地方一定很特别，都不用学习生存技能。可据他所知，世界上哪有那种安定之地，除非是在海洋的另一面，遥远的未知区域。
“我有个问题。”在马丁思索的时候，宁尨突然主动提问。
“什么？”马丁感到很意外，也很好奇。
“昨晚我就想问了，为什么用蜡烛照明，柴火做饭？”宁尨指着一个物品问道：“不是有电灯吗？你家里没电磁炉么？”
“电灯我还能回答，那是好多年前的古董，要发电机才能启动，可电磁炉……”马丁想了想，这个词语有点熟悉，可他完全没印象，“……电磁炉是什么？”
“利用电磁感应现象，加热食物的工具。”宁尨说道，见马丁的样子不像听懂了，他用更加简洁的语言概括道：“用电，而非火，来做饭的东西。”
“用电做饭？”马丁貌似听过这句话，他渐渐有了印象，对了，是在他爷爷的故事里听过，马丁恍然大悟道：“你说的不是一百年前的厨具吗？”
“一百年前？不是现代的常用物品吗？”怪不得在马丁家里，一直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周围古老的气氛是年代的差距！他还一直以为这是复古风格，宁尨惊讶地四下张望，找到了另一个颇具代表的东西，“这个投影屏幕呢？是用来看电视的吧？”
“不，那是爷爷留下来的古董装饰品，从来没有用过。”马丁也反应过来了，他震惊地叫道：“宁尨，莫非你来自一百年前！”
“我、我不知道。”宁尨想不起来，环境的违和感只让他确定了一件事，自己不属于这里。
两人就这样讨论了一整天，从最基础的生活常识到深层的逻辑学识，可惜马丁掌握的知识有限，并不能为宁尨做出完美的分析比较。以目前的信息来看，宁尨与现代存在明显断层，大约一百年的时间，之所以能确定是这个时间，是因为时代的标志非常吻合。
一百年前是科技发展最为巅峰的时刻，宁尨描述的种种现象，与马丁听闻的传说非常相似，还有些超时代的信息则无法验证。人类曾经辉煌，可惜自那场“剧变”开始，世界上所有的文明陷入了倒退阶段，退到了三百、甚至四百年前的样子，宁尨的常识都成了历史。
分析了很久后，马丁认为，神奇的时间穿梭不可能存在。肯定是宁尨脑袋受了伤，混淆了时间感，以为自己活在一百年前。
“你该不会是把这一段历史都忘掉了吧？”黄昏将近，马丁还在推断着，他向宁尨问道：“百年前的剧变你还记得吗？”
“大概记得一点。”很模糊，只知道地球发生了变化，宁尨没能想出详细内容，问道：“是什么样子？”
“我听爷爷说过。”当时的场景一定很震撼，马丁尽力照他爷爷的话描述道：“一百年前，人类的文明发展至极限，科技卓越，经济繁荣。但是，越强大的力量越容易毁掉自己，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一场毁天灭地的爆炸席卷了全球，由此引发了一系列人力不可抗的天灾。”
“什么台风啊，泥石流啊，酸雨啊，多得数不胜数。”马丁想起他爷爷说这些话时的表情，晦暗低落，为人类的命运而悲叹，“就算避过了灾害，环境也变得恶劣无比，人类几乎因此灭绝。我爷爷历经千辛万苦才活了下来，在这里安居，靠捕鱼维生。”
两人话未说完，小马丁跑进了客厅，兴冲冲地叫道：“爸爸，爸爸，该吃饭了，妈妈已经把饭做好了。”
“好，宁尨，我们去吃饭吧。”马丁带宁尨走向餐桌，顺便介绍了下自己儿子。
“呃……”宁尨捂捂肚子，他本来不好意思说，但看见窗外这么黑，考虑到今后的生活，他还是问道：“你们每天都在这个时间点吃饭吗？”
“当然。”这不理所当然的吗？马丁刚这么想就知道哪里不对了，“你该不会和我爷爷一样，一天要吃三顿饭吧？”
“对。”宁尨苦苦一笑，“其实我早就饿了。”
“哈哈哈，你不早说。”居然让客人挨饿，真是失礼，马丁拍了拍宁尨笑道：“不要紧，一日三餐只是我爷爷过去的习惯，他慢慢的就吃不下了，还老说鱼肉比以前更营养，仅仅一餐就足够一天的消耗。”
“希望我也能这样。”宁尨也是笑了笑。
三人来到餐桌上，一名三十多岁的女性正在摆盘，她见到小马丁，身子微微一颤，见到宁尨更是手一抖，把盘子扔到了桌上，转身躲进了厨房。
我吓到她了？宁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那是我妻子玛丽。”马丁像没事一样示意宁尨坐下，他解释道：“玛丽比较怕生，你不要介意。”
“这样啊，那我还是去客厅吃吧。”宁尨说着就要站起来，“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们一家人吃饭。”
“不用，你坐。”马丁按住宁尨的肩，他叫小马丁把剩余的菜从厨房端来，随后坐在宁尨对面说道：“关于玛丽的事，我还没跟你说清楚。”
“我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五十年，最远只去过10公里外的村庄，在那里用鱼换些日常用品。在我爸爸死后，我本以为自己会孤独至死，没想到在七年前，碰到了玛丽，也就是我现在的妻子。”马丁回想第一次的见面，温柔地笑道：“捕鱼回来发现门被打开，东西被翻动，我还以为遭了贼呢。”
“玛丽和情况和你很像，也患有失忆，但比你要严重得多。她不知道受过什么刺激，精神不大正常，说话没人懂，光凭本能寻找食物吃，我就是用一条咸鱼换来了妻子。”马丁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玛丽就像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虽然我们过得很幸福，也有了孩子，但我一直想让玛丽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可我用尽了办法都……”
忽然，房子外面传来了几声异响，马丁顿了顿，可能是海风在吹吧，他继续说道：“我想，关键问题是我和玛丽语言不同，难以沟通，这几年我只教会了她几个简单的单词。所幸现在我遇到了你，宁尨，我想拜托你……”
“咚咚咚”外面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应该不是海风，马丁皱了皱眉，起身往门口走去。
“宁尨是吧？”马丁跟着宁尨的手比划了下，他继续问道：“你来自哪里？是怎么落入海中的？”
“我……”宁尨刚想说话，眼睛一花，身体出现了不正常的反应，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提取储存在脑内的信息。强行回忆只会让身体更加痛苦，宁尨尝试了一会儿后，无奈地放弃了，“我都不记得了。”
“失忆？”和玛丽很像，但要好得多，起码能说出自己的名字，马丁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真的一点点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宁尨摇摇头，他的逻辑很正常，思维也不混乱，受到损伤的是关于自己的记忆。他的过去也许很平淡，也许很刺激，但现在都只是一张白纸罢了。
“那好吧，如果这也是海神的旨意。”家里又多了个不明不白的人，马丁没有再纠结，把海带汤端给了宁尨，“你身子很虚弱，吃点东西吧。”
“谢谢。”宁尨下意识道谢。
看样子他好歹不是个坏人，礼貌是习惯性的行为，马丁略微放心了，他自认为可以分辨出失忆的真假。和玛丽待了七年，马丁知道，有些事情失忆的人就像婴儿一样得慢慢学，有些事却是深入灵魂。哪怕不记得，不明白，在对应的场景，人都会做出习惯性的反应。
“烫！烫！烫！”宁尨喝了一口立马痛呼起来。
“啊？我忘了，这汤烧的时候火加得太大了。”难怪一口汤就能把人呛醒，马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吹吹气，喝完了海带汤后，宁尨很快又闭上了眼，他的身体需要休息。马丁给宁尨盖了层薄被子，以防万一，这一晚他把小马丁带到主卧室一起睡觉。
第二天，玛丽基本恢复了平时的恬静模样，只是在看到小马丁时会出现不由自主的畏缩，这让小马丁闷闷不乐。
马丁本该出门捕鱼，不过考虑到近几天海域的状况，以及家里不熟悉的客人。他选择留在家里，陪宁尨说说话，聊聊天，看能不能唤醒宁尨一些记忆。
“宁尨，来看看这个。”马丁带着宁尨在屋子里转悠，他指着各种东西问道：“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鱼骨头、鱼竿、草帽、蓑衣、桅灯。”宁尨依次答道。
“认知方面很不错。”马丁竖了竖大拇指，继续拿出一批小玩意儿，他递给宁尨一个小玻璃球，“你试试把这颗珠子打进桌上那个洞。”
“这样？”宁尨把珠子扣进大拇指上一弹，珠子慢悠悠地滚进了洞里。
“做得好，行为能力没问题。”马丁又递给宁尨一根鞋带，“你能用它打一个结给我看吗？”
宁尨绕了绕鞋带，打了个最为简单的平结，马丁想看到其它的打结方式，宁尨摇摇头，表示他只会一字结。
“你没去过野外？掌握绳结可是基础知识。”联想到宁尨的衣服，马丁不禁猜想，宁尨以前待的地方一定很特别，都不用学习生存技能。可据他所知，世界上哪有那种安定之地，除非是在海洋的另一面，遥远的未知区域。
“我有个问题。”在马丁思索的时候，宁尨突然主动提问。
“什么？”马丁感到很意外，也很好奇。
“昨晚我就想问了，为什么用蜡烛照明，柴火做饭？”宁尨指着一个物品问道：“不是有电灯吗？你家里没电磁炉么？”
“电灯我还能回答，那是好多年前的古董，要发电机才能启动，可电磁炉……”马丁想了想，这个词语有点熟悉，可他完全没印象，“……电磁炉是什么？”
“利用电磁感应现象，加热食物的工具。”宁尨说道，见马丁的样子不像听懂了，他用更加简洁的语言概括道：“用电，而非火，来做饭的东西。”
“用电做饭？”马丁貌似听过这句话，他渐渐有了印象，对了，是在他爷爷的故事里听过，马丁恍然大悟道：“你说的不是一百年前的厨具吗？”
“一百年前？不是现代的常用物品吗？”怪不得在马丁家里，一直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周围古老的气氛是年代的差距！他还一直以为这是复古风格，宁尨惊讶地四下张望，找到了另一个颇具代表的东西，“这个投影屏幕呢？是用来看电视的吧？”
“不，那是爷爷留下来的古董装饰品，从来没有用过。”马丁也反应过来了，他震惊地叫道：“宁尨，莫非你来自一百年前！”
“我、我不知道。”宁尨想不起来，环境的违和感只让他确定了一件事，自己不属于这里。
两人就这样讨论了一整天，从最基础的生活常识到深层的逻辑学识，可惜马丁掌握的知识有限，并不能为宁尨做出完美的分析比较。以目前的信息来看，宁尨与现代存在明显断层，大约一百年的时间，之所以能确定是这个时间，是因为时代的标志非常吻合。
一百年前是科技发展最为巅峰的时刻，宁尨描述的种种现象，与马丁听闻的传说非常相似，还有些超时代的信息则无法验证。人类曾经辉煌，可惜自那场“剧变”开始，世界上所有的文明陷入了倒退阶段，退到了三百、甚至四百年前的样子，宁尨的常识都成了历史。
分析了很久后，马丁认为，神奇的时间穿梭不可能存在。肯定是宁尨脑袋受了伤，混淆了时间感，以为自己活在一百年前。
“你该不会是把这一段历史都忘掉了吧？”黄昏将近，马丁还在推断着，他向宁尨问道：“百年前的剧变你还记得吗？”
“大概记得一点。”很模糊，只知道地球发生了变化，宁尨没能想出详细内容，问道：“是什么样子？”
“我听爷爷说过。”当时的场景一定很震撼，马丁尽力照他爷爷的话描述道：“一百年前，人类的文明发展至极限，科技卓越，经济繁荣。但是，越强大的力量越容易毁掉自己，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一场毁天灭地的爆炸席卷了全球，由此引发了一系列人力不可抗的天灾。”
“什么台风啊，泥石流啊，酸雨啊，多得数不胜数。”马丁想起他爷爷说这些话时的表情，晦暗低落，为人类的命运而悲叹，“就算避过了灾害，环境也变得恶劣无比，人类几乎因此灭绝。我爷爷历经千辛万苦才活了下来，在这里安居，靠捕鱼维生。”
两人话未说完，小马丁跑进了客厅，兴冲冲地叫道：“爸爸，爸爸，该吃饭了，妈妈已经把饭做好了。”
“好，宁尨，我们去吃饭吧。”马丁带宁尨走向餐桌，顺便介绍了下自己儿子。
“呃……”宁尨捂捂肚子，他本来不好意思说，但看见窗外这么黑，考虑到今后的生活，他还是问道：“你们每天都在这个时间点吃饭吗？”
“当然。”这不理所当然的吗？马丁刚这么想就知道哪里不对了，“你该不会和我爷爷一样，一天要吃三顿饭吧？”
“对。”宁尨苦苦一笑，“其实我早就饿了。”
“哈哈哈，你不早说。”居然让客人挨饿，真是失礼，马丁拍了拍宁尨笑道：“不要紧，一日三餐只是我爷爷过去的习惯，他慢慢的就吃不下了，还老说鱼肉比以前更营养，仅仅一餐就足够一天的消耗。”
“希望我也能这样。”宁尨也是笑了笑。
三人来到餐桌上，一名三十多岁的女性正在摆盘，她见到小马丁，身子微微一颤，见到宁尨更是手一抖，把盘子扔到了桌上，转身躲进了厨房。
我吓到她了？宁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那是我妻子玛丽。”马丁像没事一样示意宁尨坐下，他解释道：“玛丽比较怕生，你不要介意。”
“这样啊，那我还是去客厅吃吧。”宁尨说着就要站起来，“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们一家人吃饭。”
“不用，你坐。”马丁按住宁尨的肩，他叫小马丁把剩余的菜从厨房端来，随后坐在宁尨对面说道：“关于玛丽的事，我还没跟你说清楚。”
“我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五十年，最远只去过10公里外的村庄，在那里用鱼换些日常用品。在我爸爸死后，我本以为自己会孤独至死，没想到在七年前，碰到了玛丽，也就是我现在的妻子。”马丁回想第一次的见面，温柔地笑道：“捕鱼回来发现门被打开，东西被翻动，我还以为遭了贼呢。”
“玛丽和情况和你很像，也患有失忆，但比你要严重得多。她不知道受过什么刺激，精神不大正常，说话没人懂，光凭本能寻找食物吃，我就是用一条咸鱼换来了妻子。”马丁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玛丽就像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虽然我们过得很幸福，也有了孩子，但我一直想让玛丽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可我用尽了办法都……”
忽然，房子外面传来了几声异响，马丁顿了顿，可能是海风在吹吧，他继续说道：“我想，关键问题是我和玛丽语言不同，难以沟通，这几年我只教会了她几个简单的单词。所幸现在我遇到了你，宁尨，我想拜托你……”
“咚咚咚”外面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应该不是海风，马丁皱了皱眉，起身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