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叙事文体(1)

    

    叙事文体的核心是人物、情节和环境三大要素。灵活安排曲折连贯的情节；用典型环境、事件、细节、行动、话语、肖像等刻画人物的性格、心理；渲染环境，铺展人物活动的自然或社会舞台；使用多种方法安排叙事结构。主要掌握微型小说、故事、人物传记、报告文学等常用叙事文体的特征和写作方法。

    第一节微型小说

    一、小说的内涵

    小说是一种叙事性文学体裁，以塑造人物形象为中心，通过情节的发展变化和具体环境的描写形象地反映丰富的现实生活。小说以叙述为主要的表达方式，叙述的要素包括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原因、结果，统称为叙述六要素。在小说文本中具体体现为三要素：人物、情节、环境。

    人物是小说的中心要素，是小说的核心，人物刻画精彩与否直接关系到小说创作的成败。精彩的人物形象是典型的，具有独特的思想性格。时间和地点构成了小说的环境要素。小说的环境包括社会环境和自然环境，社会环境往往表现为复杂的社会关系、人物之间的联系；自然环境可以渲染气氛，烘托人物的情感。事件、原因、结果构成小说的情节要素。情节是人物性格形成、发展的过程，也就是体现人物在事件前因后果、来龙去脉的发展中的性格气质、精神品格。

    二、小说的分类

    小说是一个大家族，在这个大的概念下还存在很多旁枝别系。根据不同的标准对其进行分类就会产生不同的分类体系。按照内容来分，可以分为侦探小说、武侠小说、法制小说、科幻小说、神魔小说等；按照风格来分，可以分为讽刺小说、幽默小说、谴责小说等；按照篇幅的长短和容量来分，可以分为长篇小说、中篇小说、短篇小说与微型小说。

    现按篇幅和容量的分类简介如下：

    （一）长篇小说

    字数较多，一般在十万字以上，多的上百万字。长篇小说人物众多，能细腻地刻画人物性格的多面性，塑造众多的典型的人物形象。情节跌宕起伏，事件复杂，多重线索重叠交错。它反映广阔丰富的社会生活，常常展现出一个历史时期的生活画卷。例如，我国的古典名著《三国演义》，表现了一个时代的风云变幻，人物繁多、丰满，情节跌宕起伏。

    （二）中篇小说

    大约在三万字以上，十万字以内。它不像长篇小说那样人物众多，展开的生活图景也没有长篇小说宏大。与短篇小说相比，人物关系相对复杂，多个人物之间相互牵扯推动情节发展，往往表现多个主要人物的多个阶段或一生命运的变化。例如，韩少功的《爸爸爸》，描写了一个傻子的言行对整个村子命运的影响与改变，批判了愚昧落后的封建迷信文化。情节比较集中，并围绕主要人物展开。

    （三）短篇小说

    字数在几千字到三万字之间。由于篇幅的限制，往往集中描写一两个主要人物，事件不多，情节比较简单。人物性格没有太大变化，人物与人物之间没有太多纠葛和矛盾冲突，通常截取一个或几个生活片段，表现的社会生活相对狭小。例如，鲁迅的短篇小说《祝福》，描绘了主人公祥林嫂一生之中影响其命运的几次遭遇，在线索清晰的情节进程中，将人物最鲜明的性格特征展示给读者。

    （四）微型小说

    一般又叫小小说或一分钟小说。篇幅非常短小，字数在几百字到一两千字之间。叙事要素单一，构思精巧，通过典型细节或典型场面刻画人物某一方面的性格，以小见大地反映社会生活。语言简练，蕴涵意义深远的思想、情感或道理，引发人们思考表象背后真实的本相。中国微型小说的创作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丰富起来，很多知名作家都投身于微型小说的创作，例如，冯骥才、刘心武、王蒙、林斤澜、贾平凹、蒋子龙等。微型小说的创作受到了评论界的关注，欣赏微型小说成了当代小说大众化的普遍现象。三、微型小说的特点

    （一）篇幅短小

    微型小说以一个“微”字体现其独特性。这也是微型小说与长、中、短篇小说在外在形式上最明显的区别。字数控制在两千字以内为宜。

    （二）立意蕴涵丰富

    主旨深刻、意义深远是微型小说独特的艺术魅力。一篇优秀的微型小说，会带给读者无尽的思考，咀嚼不尽的滋味，反映出人生、社会的重大问题。微型小说如小小的万花筒，透过一片镜片，可以看到另一头五颜六色的世界；从一个小小的切口进入，能发现一个广阔的世界。例如，一冰的《我来送送你》：

    今年春天，我到成都参加糖酒会。返程车票是凌晨一点多钟的，我出宾馆的时候，已是午夜十二点。

    刚走出宾馆大门，一个人迎上来，微笑着说：“现在就走？”

    我不认得他。这几天散发的名片多了，不认得也正常，他既然跟我打招呼，就一定是交换过名片的。我回答：“这么晚了，你怎么在外面？”

    他说：“我来送送你。”午夜时分，正是春寒料峭，我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人起来为我送行，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从宾馆到路边停着的出租车，也就十米来远。他扶着我的胳膊，他的手有力、温暖，在这异地他乡，给我一种踏实的感觉。他帮我拉开车门，待我坐进去，说：“祝你一路平安！”这一路，我不但平安，而且愉快，心里的那种温暖在以后的日子里也久久不息。

    后来，遇到一个那次糖酒会上认识的朋友，他告诉我，他经历了和我完全一样的事。可是当他坐上出租车后，司机告诉他，那人是个疯子，每天夜里都守在宾馆门口，给人送行。

    这个消息对我无异于晴天霹雳。这真是个有意思的世界，我们很多正常人失去的东西，却在那些看起来不正常的人身上表露了出来，这是为什么？

    作者引发了我们对人性的思考，什么样的人是正常人，什么样的人是疯子？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我们一贯所认为的正常是否是真正的正常？

    （三）叙述三要素完整

    第一，人物、情节、环境是微型小说的三要素。缺少三大基本叙事要素的文章，即使达到了篇幅短小、想象力丰富、语言简洁的要求，也不能称之为微型小说。以下是两篇一句话小说：

    ①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独自坐在房间里，这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②那天早晨太阳从西边升起！……

    第一篇为美国近代著名科幻小说家弗里蒂克·布朗写的一篇堪称世界上最短的科幻小说。全文虽然只有一句话，但是具有完整的小说三要素，人物、情节、环境明确，逻辑清晰，符合小说的写作规范。第二篇没有明确清晰的三要素，只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符合微型小说的要求。因此，在写作微型小说的时候，不能因为过分追求篇幅的短小和丰富的想象空间而破坏了叙述的清晰性。

    第二，叙述要素相对单一。在塑造人物形象上，微型小说的写作只需抓住人物性格中最耐人寻味、最能体现独特性的一点进行刻画，挖掘人物性格的一个侧面，展示人物最闪光的一点。不需要将人物性格前后的变化以及导致这种变化的前因后果详细具体地叙述出来，不需要对人物外貌进行白描式的刻画、铺展，不需要表现出人物复杂的性格矛盾、情感冲突，不需要呈现出一个全面的、立体感强的人物形象。

    在情节的设置上，微型小说中所叙述的事件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可以省略，只需要抓住情节进程中转折起伏最大的那一点描绘，制造出乎意料的效果，引发观众的想象、理性的思考或者情感上的共鸣。

    微型小说，一般只是提到故事发生的地点，为故事的发生设置一个宏观的环境，或是突出表现一个有深意的生活场景，或生活中的一个片段，如电影剪切的单个镜头。时间往往集中在一个时间段里，地点一般不会发生空间的转移。例如，一冰的《我来送送你》，故事发生在成都的一家宾馆门口。王蒙的《雄辩症》，故事发生在一家诊所内。

    四、微型小说的写作

    （一）抓住体现“意义时刻”的细节，由小见大

    长、中、短篇小说叙述的着眼处是“面”，而微型小说的叙述着眼处是“点”。这个“点”集中体现为一种“意义时刻”，即蕴涵着重大、深远意义的某一个时刻。它往往通过一些细节描写展现出来，比如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表情，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人物的命运或者事件的进程。“意义时刻”是一篇微型小说的意义和韵味所在，也是读者解读的重点环节。例如，徜徉的《“聪明”的佳佳》：

    佳佳是个小女孩，4岁了，寄托在幼儿园里。由奶奶接送。

    这天下午奶奶按时去接佳佳。许多孩子已被接走。奶奶抱愧地认为自己来晚了，直说“对不起”。

    “奶奶，你怎么来得这样早，晚一会不好吗？”她一边瞅着女老师一边说，“老师真漂亮，我看不够她，我要多看看她。”

    女老师笑吟吟地说：“这孩子像谁，真会说话。”

    奶奶领佳佳走出幼儿园大门。奶奶说：“我来早了吗？以后我要晚来一会儿。”

    “其实我心里早急了，盼你早一会领我回家。我看那老师的样子都害怕。”佳佳很认真地说。

    小说的主人公明明心里“看那老师的样子都害怕”，表面却“一边瞅着女老师一边说”，装出喜欢老师的样子。小说刻画了一个自相矛盾、表里不一的4岁小姑娘的形象，揭示出本该单纯的孩子世界开始变得精于世故，意味深远。

    （二）塑造人物常见的方法

    一是直击灵魂深处。写作小说，人物形象塑造是否成功往往表现为能否生动形象地刻画出人物思想、精神、性格这些内在因素。微型小说作者的笔触，常常直接到达人物内心深处，直击人物精神境界里最有深意的部分。例如，何立伟的《洗澡》。这部作品描绘了老何下班后在一座被常春藤缠绕的旧式小院前倾听音乐的场景，这只是老何漫长的人生道路中一个短暂的片段。文中的“洗澡”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音乐清洗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揭示了老何内心深处对生活现状的厌倦，对心灵能得到片刻释放的渴望。作品没有对人物的外貌进行细致的刻画，而是直接切入了老何的精神世界。

    二是采用动态的方式，表现人物心理。如人物对话、肢体动作等。例如，王蒙的《雄辩症》，全篇主要通过对话的方式，刻画了主人公性格中与众不同的地方：患有雄辩症，并揭示了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抓住人物性格中最有深意的部分，略去了这位病人性格中与其他人共性的东西。

    （三）情节设置常见的方法

    一是打破人类思维的正常逻辑顺序。例如，恒亚的《爱情雀斑》。文中，男主人公帅气，女主人公美丽，他们志趣相投。文章写道：“其实她是美丽的女人，容貌和头脑兼备的女人，是他宠爱的女人。于是，他更频繁地给她写信，多了一些温柔甜蜜的话。两个信箱之间已经没有了距离。”读到这里，大部分读者会觉得这一对有情人是应该在一起的。但是，接着情节出现了突转，结局跟读者开始所预想的完全相反：“她没有再收到他的信。新年之初的一段隐隐约约的爱情，开始于网络，结束于18个不复存在的雀斑。”因为18个雀斑，他们没有结合。

    二是设置悬念法。开头部分设置悬念，在故事的结尾处揭示悬念，使情节进程出现突转，使读者产生心理落差，进而思考故事所寓示的道理。例如，郑允钦的《得天独厚的星球》。小说在前半部分描绘了一群小生灵的对话。作者并没有告诉我们这群貌似人类的小生灵是谁，他们生存的星球是不是地球？这引起了读者的好奇：这群科学家究竟来自哪个星球？小说直至结尾处才笔锋一转，情节发生突转，悬念得到揭示：“原来，这群小生灵赖以生存的‘星球’不过是一颗牙齿。这颗牙齿由于他们的大量繁殖而腐蚀发炎，被医生拔掉了。”使用悬念安排结构给读者带来回味和思考。

    三是巧合法。例如，林荫的《巧遇》。主人公“她”因害怕再次被朋友的父亲误会而请人帮忙打电话，没想到所请之人竟是对方的父亲。人生总是充满了意想不到的戏剧性的巧合。

    （四）语言精练，惜墨如金

    语言精练能直击重点、传达丰富的信息。

    一是突出特征，直达重点。例如《书法家》，语言简洁，通过主人公连续的几个表情描写：“高局长笑眯眯地提起笔，歪着头问。……高局长沉吟片刻，轻抖手腕落下笔去。……高局长寻声望去，面露难色地说……”这三句话，每一句都非常重要，不能省略，它们将人物在一瞬间心情的变化表现得非常传神。

    二是蕴涵丰富的潜台词。作者并不将话说透，而是有所保留，采用设问、反问或省略，在适当的时候戛然而止，画龙点睛，留有无尽的意味。

    王蒙《雄辩症》的结尾处使用了省略：“……经过多方调查，才知道病人当年参加过‘梁效’的写作班子，估计可能是一种后遗症。”

    《书法家》的结尾处也是如此：“不写了吧——能写好的就属这两个字……”结尾处使用简练的语言，将深意留给读者去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