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颗菠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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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无题

    大大工在高高的工架上,望见三奶奶招呼道:“好呀,干家子来了。( 起笔屋最快更新)你没有开你家的汽车呀。”三奶奶说:“一踩油门就到了,不值顾。”二大工问:“提包儿鼓鼓囊囊,拿了什么好吃的犒劳来了。”

    三奶奶:“专门在腊月23这一天吃的,过了今儿就卖不动了,呵呵。。。爱吃不爱吃都让你们吃。”我把一袋子“糖瓜儿”抛上去,大工们就在架板上坐下来小歇。我又给秦邦所几个,他不伸手摇头笑一笑;二大工故意说:“老秦迟到了,不让他吃。”我把一袋子塞进秦邦所的棉袄口袋里,说:“带回去,给姥姥(秦邦所母亲)尝一尝。”

    干活的时候我上了架子,把砖块码放在墙头,把灰浆倒进大工的灰浆盆子里。吴斌在底下供应,把砖块抛上来,把灰浆包袱装满挂在吊钩上。秦邦所用搅拌机和灰、把砖垛浇湿;三奶奶也搬砖也打灰浆,那里忙那里添手。果亲公公用网筛过滤沙子。刚才恩铭还在,二大工说“有人来就不见他了,这人真磨没有一点性子”。三奶奶说:“恩铭修水泵去了。就是打地基费时候,垒砌起来也快,明天一天能到顶吗。”大大工说:“差不多。拖沓的在后头,模板、钢筋还一样儿不见,那些水泥也不够。不知道恩铭一天忙啥哩。”

    又来了几个帮工的,有街坊有亲戚,墙上又添了一把瓦刀,我得伺候三个大工了。大大工说:“架上再上来一个专门吊灰。”二大工说:“可可,你下去,上来两个女的。”三大工笑道:“这又不是饭店,要女服务员。”二大工跺跺脚:“你瞅,恩铭梢架的这架子,能承载住吗。可可,你一个人能干过来,你就别下去了”。

    听大伙说说笑笑,一点也不觉着累。过了一会儿,我说:“斌斌,我要喝茶。”斌斌:“绿茶?”我说:“热茶。”谁说:“你小子要喝茶,把恩铭的好茶叶找出来,泡一大茶壶人人都喝喝。”三奶奶说我:“你就会支派。”果亲听见连声说:“有茶叶有茶叶。”

    二大工说:“茶有什么好喝的,酒又有什么好喝的,可乐有什么好味儿,可是哪一样儿都有人爱,怪了。”底下几个女人就发笑,一个说:“是你说话怪。”

    大工就说:“老秦,你傻笑啥呢,你知道酒好喝吗?你知道可乐什么味儿麽。”秦邦所道:“不管酒还是可乐,在杯子里比在碗里好喝。”我就失声发笑了,然后他们都笑了,问我:“你笑什么。”我不语,一个女人问:“老秦,看不出你还偷偷儿用杯子喝过可乐。”秦邦所道:“不偷,吃有钱人家的好筵席就能喝着。”

    二大工问:“老秦,那你什么时候又用碗喝过。”秦邦所不语了,知道自己理论不过。

    秦邦所56岁了,29岁时买过一个媳妇,生了一个儿子和我二叔同年。过了几年媳妇跑掉了,再也没有联系啦。他儿子秦方和二叔有着深厚友情;求学时期二叔就资助过秦方。秦方学业有成,据说现在年薪30多万哩,他媳妇也漂亮,在某省城安了家。

    秦邦所后来还和通贵媳妇过过几天日子,通贵媳妇说:“我就图他勤快老实,不嫌他脏不嫌他斗鸡眼。”可是,一年不到,通贵媳妇又另过了,因为秦邦所太小气,受不得她和她孩子吃穿用度。

    我们家经常雇用秦邦所干杂活儿,他干活没嫌话、不偷懒,就是只能胜任粗笨的活儿。看他邋遢,却攒钱把自家房子也盖得有模有样的。秦方让亲戚给他爹再找个伴儿,女方要10000礼钱,秦方也给了,这次还是一块儿过了没有多少日子。秦邦所很心疼钱,对儿子说:“我早就不需要老婆了。别再白扔钱让我生气”,其实,秦邦所还是一个没有脾气儿的男人,不知为什么就是找不到般配的伴侣。

    通贵媳妇后来招赘了一个山里男人,这男人打了40年光棍,也是一个吃苦耐劳的汉子,心甘情愿给通贵媳妇当长工(村人这样笑说)。通贵早死了,死于白血病。村人就叫这山里来的男人“假通贵”,或叫他“老假”。我们家也时常雇佣老假。

    我笑,觉得“老秦”、“老假”都是天上的星宿;至少,这两个都是绝对不轻浮的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