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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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感悟生活之美 (1)

    莎莉文老师来到塔斯甘比亚后的第一个圣诞节对于我们家而言可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想办法让我大吃一惊。不过我和莎莉文老师也在筹划着为其他人准备他们意想不到的礼物。

    大家到底会给我准备什么样的神秘礼物呢,我对此充满了好奇与兴奋。我的家人们也会通过各种暗示故意来逗引我,或者把句子拼写到一半来让我来猜测。每天晚上,我们围坐在暖烘烘的火炉边玩着这样的猜谜游戏,从中,我学到了不少词的用法,掌握了不少语言的技巧。莎莉文老师总是能寓教于乐,让我学到了比课堂上更多的东西。随着圣诞节的日益临近,大家也变得越来越兴奋。

    圣诞前夜,镇上的学生们邀请我和他们一起去参加庆祝活动,我很高兴地答应了。在他们的教室中间立着一棵美丽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各种新奇的果子。它们在柔和的灯光下熠熠发光。那是一个无比欢乐的时刻,我能感觉到大家幸福的样子。我忘乎所以地围着圣诞树又蹦又跳。当我得知每个孩子都可以获得一份礼物时,我高兴极了。那些热心人让我给别的孩子分发礼物,我很愿意效劳,忙得都忘了看看自己的礼物是什么。其实我很期盼看到自己的礼物,尽管我知道我的礼物不是家里人所暗示的那样。因为莎莉文老师告诉我,那些礼物要比“传说”中的好得多。不过她叫我耐心些。终于,快到天亮的时候了,我得到了圣诞树上的礼物。

    平安夜那天,我把长袜挂好,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我很想知道圣诞老人会在什么时候光顾,并给我带来些什么。于是我一边装着睡着的样子,一边保持这警觉。但最后还是困得不行,抱着晚上得到的新娃娃和白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我起得比谁都早,我将他们一个个唤醒,并祝他们 “圣诞快乐”。让我惊奇的是,我不仅在长袜里找到了那个期待已久的神秘礼物,在桌子上,椅子上,甚至每个窗台上我都触碰到了用薄纱纸包装的圣诞礼物,我几乎每迈出一步,都会有惊喜。更难以想象的是莎莉文老师送给了我一只金丝雀,我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我给这只金丝雀取名为“蒂姆”。小蒂姆很温顺,一点也不怕生,常常在我的手指上跳来跳去,还从我手里叼走红樱桃。莎莉文老师教我怎样照顾小蒂姆。让我每天吃完早饭后给它洗澡,还要把它的笼子打扫干净,在它的小杯子里添上新鲜的草籽和清水,在它的小秋千旁边挂上一小捆繁缕。

    这样的生活不知道小家伙是否满意。不过让我意想不到的不幸的事情发生了。那天早上,我把鸟笼放在窗台上,然后去给小蒂姆大洗澡水。返回来,我感觉到有一只大猫从我身边溜过。刚开始我并没有在意,可是当我把手伸进笼子时,我怎么也触碰不到小蒂姆的翅膀,还有它尖尖的小嘴,细细的小爪子。这时,我明白了,一切都是那该死的猫干的。可怜的小蒂姆,我再也见不到它了。

    1888年5 月的波士顿之行是我人生中的又一件大事。当时的种种情形就仿佛发生在昨日,一切历历在。和两年前的巴尔的摩之行相比,这次的旅行迥然不同。那时候的我已不再是那个易于兴奋激动,总是闲不住,到处跑来跑去的小淘气了。我安安静静地坐在莎莉文老师的旁边,聚精会神地“听”着她给我描述窗外所见到的一切:秀丽的田纳西河,望不到边的棉花地,连绵起伏的山丘,茂密的森林,火车进站后,一群黑人蜂拥而至,他们笑着向旅客们招手,来到一节节车厢的窗口叫卖他们美味香甜的糖果和爆米花。

    每每当我听不懂莎莉文老师在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放在对面座位上的我的大洋娃娃南希。它穿着一件新的花格子外衣,头带一顶太阳帽,一双玻璃眼珠直盯着我。我把她抱在怀里。不过大多数情况下,我会让自己相信它睡着了。所以我会很安静地呆着,以免把它吵醒。

    不过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提到南希了。说起来挺不幸的,它到达波士顿后就变得满身污渍了。这大概得怪我,因为我在车上强迫它吃残屑,可它就是不肯吃,而我又偏让它吃,它被弄了一身泥也就不足为奇了。看到娃娃这么脏,柏金斯盲人学校的洗衣女工便偷偷给它洗了个澡。这真是雪上加霜,可怜的南希怎么经得住水洗呢,很快它便成了变样的棉花团。只有那双玻璃眼珠还满怀怨恨地瞪着我。

    经过亚特兰大、华盛顿、费城、纽约等几个大城市,火车终于到达了波士顿。当时我的心情非常激动,一切不再是“很久很久以前”,也不再是“遥远的国度”的事情了,就仿佛一个美丽的童话立刻变成了现实。

    让大家惊奇的是,我一点也不怕生,刚到柏金斯盲人学校,我就和那里的盲童开始交朋友了。当我知道他们懂手语交流后,我不知道有多兴奋,我终于能用自己的语言和其他孩子交谈了。我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国度。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外国人,需要通过莎莉文老师的翻译,才能与别人交谈,很不自然。据说在这所学校,孩子们用的都是郝博士发明的手语,

    过了好些时间,我才意识到我的新朋友也都是盲人。这让我感到既惊奇又苦恼。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群热情好客的,围着我又蹦又跳的活泼可爱的伙伴们也同我一样什么都看不见。我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伙伴们和我讲话的时候,他们会把手放在我的手上,而且也是用手指触摸着读书。尽管来这之前,大家就告诉过我这事,尽管我知道自己身体上的缺陷,但我一直模糊地觉得,他们具有听力,有某种“第二视觉”功能,同我是有区别的。当然,我并没有指望在这里找到一个和我一样的又盲又聋的孩子。但是他们是那么的快乐和满足,置身于这样的快乐氛围中,被他们的友谊所包围,我很快忘记了所有的忧愁与烦恼。

    我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同盲童们在一起,我感觉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一点也不觉得拘束。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每天我都渴望快乐,渴望获得一个又一个新的体验。我不知道是否还有更广阔的空间,但我把波士顿当做是世界的始末。在波士顿的时候,我们去参观了克邦山,莎莉文老师在那里给我上了人生的第一堂历史课。她告诉我这座山是曾经英勇的战士们战斗过的地方,这让我激动不已。我一边数着一级级的台阶往上爬,一边想象着当年的英雄们奋勇攀爬,居高临下朝敌人射击的情形。

    第二天,我们坐船去了普利茅斯。这也是我第一次乘船在海上旅行。真想不到船上这么热闹,能装这么多人!不过隆隆的机器声让我感到像是在打雷,我在想,要是下雨了怎么办,我们就不能去户外野炊了,心里一担心竟然哭了起来。莎莉文老师连忙向我解释那是船的发动机声。

    在普利茅斯最令我感兴趣的就是那块大岩石,据说那是当年移民们登陆时踩过的。他们是清教徒,他们曾历尽千辛万苦渡过大西洋,最后在这块大岩石附近登陆。摸着这块岩石,我仿佛能真切地体会到当年移民们的艰苦与伟大。

    在参观清教徒纪念堂时,一位友善的先生送给我一块普利茅斯岩石的模型。我时常把它拿在手里,用手指抚摸着它那凸凹不平的表面以及中间的裂纹。那岩石上,还有“1620年”字样的浮雕。脑海中想起他们的辉煌业绩,我就不禁感慨:当年的英国移民是多么的勇敢,他们是开疆拓土的勇士!他们在异域他乡创建家园是多么不容易,他们不但要为自己和自己的同胞争取自由,还要为民族利益而战。当然这些只是我的想象,多年后我才知道他们是为了躲避宗教迫害才出走的,这又使我感到震惊和失望。

    在波士顿我结交了很多新朋友,其中有威廉·韦德先生和他的女儿,他们的友善和热情使我至今难忘怀。有一次,我们到贝弗利农场去拜访他们。穿过他们家美丽的玫瑰园时,我们遇到了两只狗,它们兴奋地跑来迎接我们。大的叫利昂,小的叫弗里茨。两只狗都很惹人喜爱,尤其是弗里茨,长着一身卷毛,搭拉着两只长耳朵很是可爱。农场里有不少马,跑得最快的要数尼姆罗德了,它总是伸着鼻子来吃我手里的糖块。

    我还记得那个海滩,我就是生平第一次在那里玩沙子的,那里的沙子坚硬而又爽滑,不像布鲁斯特海滨的沙子夹杂着海草和贝壳松软而扎手。韦德先生和我讲了一些有关航船的事情,他告诉我许多从波士顿起航驶往欧洲的大轮船都要经过这里。后来我又见过他很多次,他总那么和善。说实在的,我之所以把波士顿叫作“慈爱之城”,大多数是因为他。每次提起“慈爱之城”我也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这位好朋友。

    1893年,我参观了尼亚加拉的瀑布,以及世界博览会,这也是我生活中的大事。之前在克利夫兰总统就职期间我有过一次华盛顿之行。

    我们是在1893年的3 月份去尼亚加拉的。当我站立在瀑布边的高崖上的时候,我感觉空气似乎在震动,大地也能跟着颤抖,此时我的心情是难以用笔墨来能形容的。

    许多人都觉得很奇怪,我是怎样去感受尼亚加拉瀑布的雄浑与美丽的呢?毕竟我是既听不见又看不着的。他们总是这样问我:“美和声响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呢?你既看不到惊涛拍岸,又听不见巨浪的咆哮,你如何去体会这奇观胜景?”其实,尽管我无法确切地说出它们的含义或者作出解释,但它们对我的意义是无法估量的。它们代表一切。正如爱、宗教和善良无法以斤称以斗量一样,我依然能感受它们的存在,并深刻地理解它们。

    那一年的夏天,我和莎莉文老师以及贝尔博士一起参观了世界博览会。那一段时光真是令人难忘。我小时候许许多多的幻想在那里都变成了美丽的现实。此时此刻,我不用再在想象中周游世界了,世界各地人民创造的各种奇迹——那些伟大的发明,那些工业技术的结晶,就呈现在我的面前,我用手指触摸着每一样展品,联想着人们多姿多彩的生活。

    我最喜欢去地方是万国馆,那里就像《天方夜谭》,里面充满了各种新奇的事物。有奇特的集市,里面陈列着欢乐神和象神,尽展印度风情。有金字塔、清真寺以及开罗城的模型,还有驼队和威尼斯的环礁湖。城市的灯光是绚烂的,我们每天晚上都会泛舟湖中感受各种热闹。我还上过一艘北欧海盗船,在波士顿时,我也曾登上过一艘军舰。不过使我感兴趣的是这些海盗船上都只有一个水手,他们独来独往,那么他们是如何杨帆远航的呢?面对风暴他们又是如何克服困难的呢?我似乎能感受到水手勇往直前,百折不挠的精神。耳边回响着他们的高呼声:“我们是海上英雄”。他们与大海搏斗的武器大概就是灵活的头脑以及强健的体魄吧?当然自信心和昂扬的斗志都不能少。这让我常常将他们与现在的水手进行对照。如今的水手早已变成了机器的附庸。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男人应该做属于男人的事情”。

    在这艘船的不远处,有一个“圣玛利亚”船的模型。船长领我参观了当年哥伦布住的船舱,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舱里的桌子上放着的一个沙漏。这个小小的仪器让我想到了这位英勇无畏的航海家所承受的巨大考验。当他绝望的伙伴们企图反叛的时候,看着沙子一点点地往下漏,他是如何与自己的内心焦躁情绪相抗争的呢?

    希尔博特姆先生为人随和,是世界博览会的主席,他特别照顾我,并允许我触摸展品。于是,我就像当年贪得无厌的皮扎罗掠夺秘鲁的财宝一样,一一用手指去“吸纳”那些博览会的精华,就感受它们的新奇。的确,那里的每件展品都让我着魔,特别是那些法国铜像,一个个栩栩如生宛如天使下凡。我想她们肯定是被艺术家们捉住了,然后将他们塑造成人型。

    我还在好望角展览厅了解了钻石是怎么开采的。一有机会,我就会用手去摸一摸那正在运转的机器,以便更好地理解它们是怎样去感受金刚石的重量,这些金刚石又是如何被切削和磨光的。我还在淘洗槽亲自摸索到了一块钻石,据说这是在美国发现的惟一一块真钻石。当时人们都称赞我。

    贝尔博士一直陪着我们参观了所有的地方,并以愉快的方式向我描述了许多有趣的事物。电器展览大厅陈列着各种有意义的发明,我们在那里试用了电话机、留声机还有及其它的电器。贝尔博士让我明白了金属线为什么能突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传递信息,这就像普罗米修斯给人类带来了火种一样伟大。我们还参观了人类学展厅,其中最让我感兴趣的是古代墨西哥的文物。在我看来,这粗糙的石器大概是那个时代中留下来的惟一记录,也是远古时代的惟一见证吧。埃及的木乃伊也是我感兴趣的,不过,它让我想起一代代君王和圣贤的功劳薄,从而让我对它敬而远之,不敢用手去触碰。从这些古代的遗物,我了解到了很多人类文明进行过程的知识,其中很多是我从未听到的,也是我通过阅读无法领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