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静静的沧海湖
mon mar 23 12:35:51 cst 2015
第三十二章
莫怀仁拒绝了这份这么高收入的工作，韦小宝于是感到非常失落，也非常沮
丧。韦小宝好像忽然发现断了炊那样，腊肠的事没有着落了那样。尽管莫怀仁还
依然隔三五天买腊肉叫他带回去，但是他还是觉得前所未有过的失落和沮丧。一
天早上，莫怀仁坐在灶头边抽烟边叹气时，韦小宝于是走去对莫怀仁说，我们还
是继续给他们干吧，我已经有经验，又更有把握了，我能够在电杆上翻筋斗，难
道那些悬崖峭壁难得倒我吗？可是不清理莫怀仁当时是怎么想的，他抽完了那支
香烟后就从屁股下拿出一只蛇皮袋来。“我、我们到沧海湖边捡废品吧。”莫怀仁
说。韦小宝只好跟着莫怀仁走了出去。
不久，村民们又见到了原来的莫怀仁。莫怀仁穿回了原来那件长布衫，又踏
着原来那双破皮鞋。莫怀仁拿回那条开叉的小木棍，又背着这只尽是污渍的蛇皮
袋。两三个月过去后，随着木板房门前又堆上一袋袋废纸废胶，莫怀仁的脖颈又
变回原来那么脏，他的额头又变回原来那么黑，他的脸面又重新变回原来那么枯
燥那么枯黄了。大粮仓又重新散发出一阵阵破鞋烂纸的气味，以及一阵阵霉烂的
气味。
每天，韦小宝在莫怀仁的身边走着。韦小宝如同莫怀仁的孙子那样，而莫怀
仁也的确把韦小宝定当是他的孙子了。自从韦小宝跟着莫怀仁到处去捡废品之后，
樊梨花、梁红玉、王照君和穆桂英他们见到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就纷纷干起自己
的活来。因此，韦小宝跟他们的交往也渐渐少了，至于聚会就更少之又少了。韦
小宝理解他们，他们也理解韦小宝。“我不能只顾着去玩啦，我得挣钱买腊肠给我
妈妈啊。”韦小宝在路上碰见穆桂英他们时，他就这样说。
时光一天天流逝，到了次年冬至那天，不幸的事情终于在韦小宝身上发生了。
村上有个铁定的风俗习惯，这天必须要祭拜神灵，祭拜老天爷，拜完之后一家人
要在一起吃晚饭，不然就会不吉利甚至有祸患降临。莫怀仁说，祸患降临就是人
会生病，不吉利就是废品卖不得好价钱。韦小宝郁闷，他担心孟母生病，更担心
孟母病死掉。莫怀仁跪在香案前面祭拜着神灵时，他于是对莫怀仁说道，那我得
赶回去跟孟母吃晚饭啦。
“可你、你得赶回来呀？”韦小宝拿起一块腊肠走出大门时，莫怀仁说。
莫怀仁说话时，眼眶布满泪珠。韦小宝顿时明白，莫怀仁也希望自己陪他吃
晚饭。
“如果我妈妈同意，我就回来。”韦小宝犹如了一下说道，接着撒腿就跑。
韦小宝沿着最直的田埂往前跑，当他奔到那根电线杆时，穆桂英忽然飞落在
眼前。不对，是一头撞落在地下。穆桂英的翅膀被烧焦，一只腿脚也跛了。韦
小宝吓了一跳。穆桂英一定被人暗算，他想。
韦小宝慌忙把穆桂英捧起来：“穆桂英，你是不是被坏人暗算？”
“不是，是孟母被坏人暗算了！”穆桂英叫道。
“我孟母怎么啦？”
“你看，山上起大火了！”穆桂英回头说。
果然，龙爪山上一大片火光，烟尘滚滚。“我还能飞，你不要管我，你快回
去吧！”韦小宝还在惊诧地瞧着这一大片火光时，穆桂英蓦地跳到地下说。
韦小宝跑到山边时，大火已经窜到半山上。大火不断地松树、杉木、茅草吞
进它的血盘大口里。韦小宝冲到洞边时，山上只有一阵阵霄烟，一片片灰烬，一
片片焦土。韦小宝冲进洞里去时，洞里只有一团团黑烟。。。。。。韦小宝昏倒在黑烟
里。。。。。。
韦小宝昏倒在洞里时，莫怀仁走了进来。莫怀仁把韦小宝抱出了洞外，他摇
醒韦小宝说：“小宝啊，你、你不要难过了，你、你妈妈的死是老天爷安排的，他
老人家如今在天之上也不希望你、你哭坏身体啊？虽然你妈妈就死了，可你、你
还有我、我啊。日后你、你就是我、我的孙子了。我、我以后一定会好似你、你
妈妈那样疼你、痛你的。”
这时，穆桂英、梁红玉、王照君和樊梨花也站在韦小宝面前，他们也在不停
地劝他，安慰他。他们说，孟母就这样死了，我们也非常难过啊。可我们还得生
活下去，你就不要过度悲伤了吧。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这样伤心，我们的心碎
啦。你还是挺起胸膛来吧。
韦小宝还在涕泪交流哭泣着，王照君说，我想这场大火一定是沧海湖里的水
鬼羊某点燃的。起火的当初我正在沧海湖边，当我正要回家的时候，大火就在我
身后燃起来。我后来还飞到洞里叫孟母逃到山上去，可是孟母刚到洞口就昏倒了。
他昏倒后我于是拚命地喊他，希望他醒过来继续逃跑，可是他醒过来后却这样对
对我说，我确实走不动了，你不要顾我了，你自己快跑吧。当时，我多么希望带
上他一起逃跑啊！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抱得动他，当我还在他身边没有跑时，他
就对我说，这回我一定要死了，你赶快到安全的地方吧，我还指望你把我的话带
给我的儿子呢。孟母随后又这样吩咐我，日后你见到我的儿子韦小宝就对他说，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孩了，即使我现在死了也都放心了，叫他以后不要老
是记牵我，叫他以后就跟着莫怀仁过日子吧，叫他做一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汉大丈
夫吧。
王照君说完之后，韦小宝含着眼泪走进洞里。当他发现一根还烧溶掉的腿脚
骨时，他把它抱在怀里，带了下山。回到大粮仓，韦小宝把孟母的遗骸埋在大粮
仓后面最大那棵荔枝树下。他想每天都瞧见孟母的坟墓。
莫怀仁看到韦小宝居然对一条大黄狗这般敬孝，此后，他对韦小宝更是痛惜
了。莫怀仁时常窃窃自喜地说，老天爷真是对我不薄，竟然在我行将入木的时候
把这么一个好孩子给了我。从此之后，莫怀仁的心情改变了，他没有以前那么孤
独和那么寂寞了，他一高兴就会给韦小宝讲起故事来。
有一天，莫怀仁还说起了他自己的故事。莫怀仁说他父亲叫做莫邪，曾是一
个抗战老兵。他父亲曾经参加过台儿庄战役，又参加过保卫广州的战斗。日本人
投降之后，他父亲就离开了国民党军队，回到村里。他父亲回来后，以为这样就
可以过上安稳日子，但是事与愿违。不久，他父亲就被当作逃兵和反革命枪毙掉。
接着到了六十年代，他自己也因为跟一个大地主同名同姓而被打成了反革命和卖
国贼。他被判入狱八年。出狱后，当他发现妻子和儿子也遭打死后就到处漂泊，
直到十五年前才敢回到凤山村。回来时，因为老屋早就被洪水冲毁，他就住进这
个废旧的大粮仓里，一直到现在。
韦小宝想不到莫怀仁的命运这样坎坷。于是渐渐地，他就改变了对莫怀仁的
看法。后来，他真的就把莫怀仁当成了自己的爷爷了。韦小宝一早起床就劈柴挑
水，生火做饭，忙里忙外忙过不停。要是那天莫怀仁不用他到外面水淋热晒，他
就在家里整理废品，把废品分门别类装到一只只蛇皮袋里，日子过得非常自在和
充实。可是，一个人在这世间总是有福就有祸，有忧愁就有快乐，有生就必然有
死。于是过了年之后，莫怀仁在三月春的一天晚上就知不觉地死掉了。他到底是
累死还是衰老而死，那就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了。
韦小宝把莫怀仁的死讯告诉杨白劳和陶宗旺后，他们就想把莫怀仁用他的被
子卷起来，再用那把木梯子把他抬到凤凰山上草草埯埋掉。当韦小宝问他们为什
么不为莫怀仁买一口棺材时，他们说：“一个乞丐要什么棺材呀？”韦小宝于是把
所有的废品送给陶宗旺，又把自己的西式床送给了杨白劳，他们才同意弄来一副
店铺里卖不出去的旧棺材。
莫怀仁死了之后，韦小宝想到这世上再也没有跟自己相依为命的亲人，于是
常常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他真是闷到死了，他也不知该干什么好了。有时候，
他真想拿起那只蛇皮袋捡废品去，但有一天穆桂英进来说，现在捡废品的人越来
越多了，你还是想想其他挣钱的门路吧。但是我总不能去偷去抢吧？韦小宝想。
他于是有一天还是硬着头皮攥起一只蛇皮袋，拿起莫怀仁平时用的那条小铁叉捡
废品去。他头一天到沧海湖的公园里，结果真的连十只矿泉水瓶都捡不到。有人
一掉下去，别人就抢走。有人还尾随着那些喝矿泉水的人，别人刚想扔下去，那
人就夺了过来。后来，韦小宝又到了其他地方去。他到汽修厂的附近去，到工业
区里去，到建筑工地去，到大街小巷去。。。。。。结果，他的衣服破了，脸晒焦了，
脚累痛了，结果还是收获甚微。有时候，一些陌生人还把大狼狗放出来追他赶他
咬他，气得他暴跳如雷。“你再放狼狗出来，我一定对你不让情！”他边跑边对那
人骂道。
一个星期后，韦小宝患者上了重感冒，病得他爬不起床来。于是他就不再去，
也不再想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脏活了。可是病好之后他又郁闷起来，愁眉不展起
来，苦恼不堪起来。眼看袋子里的钞票就用快完，他就跑进到木板房里去。他拉
开一只抽屉，把莫怀仁放在那里的钞票一张张拿出来。他立即跑到店铺里，把馒
头腊肉买回来。又过了几天，抽屉里的钞票也用完，他就爬到床上继续寻找起来。
果然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钞票，还有一枚枚硬币。那些钞票和硬币要么藏在席底
下，要么藏在枕头里，要么藏在棉絮里。有一天，他居然还把莫怀仁塞满钞票的
铁皮箱找着了。但是接下来他发觉，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第三十二章
莫怀仁拒绝了这份这么高收入的工作，韦小宝于是感到非常失落，也非常沮
丧。韦小宝好像忽然发现断了炊那样，腊肠的事没有着落了那样。尽管莫怀仁还
依然隔三五天买腊肉叫他带回去，但是他还是觉得前所未有过的失落和沮丧。一
天早上，莫怀仁坐在灶头边抽烟边叹气时，韦小宝于是走去对莫怀仁说，我们还
是继续给他们干吧，我已经有经验，又更有把握了，我能够在电杆上翻筋斗，难
道那些悬崖峭壁难得倒我吗？可是不清理莫怀仁当时是怎么想的，他抽完了那支
香烟后就从屁股下拿出一只蛇皮袋来。“我、我们到沧海湖边捡废品吧。”莫怀仁
说。韦小宝只好跟着莫怀仁走了出去。
不久，村民们又见到了原来的莫怀仁。莫怀仁穿回了原来那件长布衫，又踏
着原来那双破皮鞋。莫怀仁拿回那条开叉的小木棍，又背着这只尽是污渍的蛇皮
袋。两三个月过去后，随着木板房门前又堆上一袋袋废纸废胶，莫怀仁的脖颈又
变回原来那么脏，他的额头又变回原来那么黑，他的脸面又重新变回原来那么枯
燥那么枯黄了。大粮仓又重新散发出一阵阵破鞋烂纸的气味，以及一阵阵霉烂的
气味。
每天，韦小宝在莫怀仁的身边走着。韦小宝如同莫怀仁的孙子那样，而莫怀
仁也的确把韦小宝定当是他的孙子了。自从韦小宝跟着莫怀仁到处去捡废品之后，
樊梨花、梁红玉、王照君和穆桂英他们见到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就纷纷干起自己
的活来。因此，韦小宝跟他们的交往也渐渐少了，至于聚会就更少之又少了。韦
小宝理解他们，他们也理解韦小宝。“我不能只顾着去玩啦，我得挣钱买腊肠给我
妈妈啊。”韦小宝在路上碰见穆桂英他们时，他就这样说。
时光一天天流逝，到了次年冬至那天，不幸的事情终于在韦小宝身上发生了。
村上有个铁定的风俗习惯，这天必须要祭拜神灵，祭拜老天爷，拜完之后一家人
要在一起吃晚饭，不然就会不吉利甚至有祸患降临。莫怀仁说，祸患降临就是人
会生病，不吉利就是废品卖不得好价钱。韦小宝郁闷，他担心孟母生病，更担心
孟母病死掉。莫怀仁跪在香案前面祭拜着神灵时，他于是对莫怀仁说道，那我得
赶回去跟孟母吃晚饭啦。
“可你、你得赶回来呀？”韦小宝拿起一块腊肠走出大门时，莫怀仁说。
莫怀仁说话时，眼眶布满泪珠。韦小宝顿时明白，莫怀仁也希望自己陪他吃
晚饭。
“如果我妈妈同意，我就回来。”韦小宝犹如了一下说道，接着撒腿就跑。
韦小宝沿着最直的田埂往前跑，当他奔到那根电线杆时，穆桂英忽然飞落在
眼前。不对，是一头撞落在地下。穆桂英的翅膀被烧焦，一只腿脚也跛了。韦
小宝吓了一跳。穆桂英一定被人暗算，他想。
韦小宝慌忙把穆桂英捧起来：“穆桂英，你是不是被坏人暗算？”
“不是，是孟母被坏人暗算了！”穆桂英叫道。
“我孟母怎么啦？”
“你看，山上起大火了！”穆桂英回头说。
果然，龙爪山上一大片火光，烟尘滚滚。“我还能飞，你不要管我，你快回
去吧！”韦小宝还在惊诧地瞧着这一大片火光时，穆桂英蓦地跳到地下说。
韦小宝跑到山边时，大火已经窜到半山上。大火不断地松树、杉木、茅草吞
进它的血盘大口里。韦小宝冲到洞边时，山上只有一阵阵霄烟，一片片灰烬，一
片片焦土。韦小宝冲进洞里去时，洞里只有一团团黑烟。。。。。。韦小宝昏倒在黑烟
里。。。。。。
韦小宝昏倒在洞里时，莫怀仁走了进来。莫怀仁把韦小宝抱出了洞外，他摇
醒韦小宝说：“小宝啊，你、你不要难过了，你、你妈妈的死是老天爷安排的，他
老人家如今在天之上也不希望你、你哭坏身体啊？虽然你妈妈就死了，可你、你
还有我、我啊。日后你、你就是我、我的孙子了。我、我以后一定会好似你、你
妈妈那样疼你、痛你的。”
这时，穆桂英、梁红玉、王照君和樊梨花也站在韦小宝面前，他们也在不停
地劝他，安慰他。他们说，孟母就这样死了，我们也非常难过啊。可我们还得生
活下去，你就不要过度悲伤了吧。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这样伤心，我们的心碎
啦。你还是挺起胸膛来吧。
韦小宝还在涕泪交流哭泣着，王照君说，我想这场大火一定是沧海湖里的水
鬼羊某点燃的。起火的当初我正在沧海湖边，当我正要回家的时候，大火就在我
身后燃起来。我后来还飞到洞里叫孟母逃到山上去，可是孟母刚到洞口就昏倒了。
他昏倒后我于是拚命地喊他，希望他醒过来继续逃跑，可是他醒过来后却这样对
对我说，我确实走不动了，你不要顾我了，你自己快跑吧。当时，我多么希望带
上他一起逃跑啊！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抱得动他，当我还在他身边没有跑时，他
就对我说，这回我一定要死了，你赶快到安全的地方吧，我还指望你把我的话带
给我的儿子呢。孟母随后又这样吩咐我，日后你见到我的儿子韦小宝就对他说，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孩了，即使我现在死了也都放心了，叫他以后不要老
是记牵我，叫他以后就跟着莫怀仁过日子吧，叫他做一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汉大丈
夫吧。
王照君说完之后，韦小宝含着眼泪走进洞里。当他发现一根还烧溶掉的腿脚
骨时，他把它抱在怀里，带了下山。回到大粮仓，韦小宝把孟母的遗骸埋在大粮
仓后面最大那棵荔枝树下。他想每天都瞧见孟母的坟墓。
莫怀仁看到韦小宝居然对一条大黄狗这般敬孝，此后，他对韦小宝更是痛惜
了。莫怀仁时常窃窃自喜地说，老天爷真是对我不薄，竟然在我行将入木的时候
把这么一个好孩子给了我。从此之后，莫怀仁的心情改变了，他没有以前那么孤
独和那么寂寞了，他一高兴就会给韦小宝讲起故事来。
有一天，莫怀仁还说起了他自己的故事。莫怀仁说他父亲叫做莫邪，曾是一
个抗战老兵。他父亲曾经参加过台儿庄战役，又参加过保卫广州的战斗。日本人
投降之后，他父亲就离开了国民党军队，回到村里。他父亲回来后，以为这样就
可以过上安稳日子，但是事与愿违。不久，他父亲就被当作逃兵和反革命枪毙掉。
接着到了六十年代，他自己也因为跟一个大地主同名同姓而被打成了反革命和卖
国贼。他被判入狱八年。出狱后，当他发现妻子和儿子也遭打死后就到处漂泊，
直到十五年前才敢回到凤山村。回来时，因为老屋早就被洪水冲毁，他就住进这
个废旧的大粮仓里，一直到现在。
韦小宝想不到莫怀仁的命运这样坎坷。于是渐渐地，他就改变了对莫怀仁的
看法。后来，他真的就把莫怀仁当成了自己的爷爷了。韦小宝一早起床就劈柴挑
水，生火做饭，忙里忙外忙过不停。要是那天莫怀仁不用他到外面水淋热晒，他
就在家里整理废品，把废品分门别类装到一只只蛇皮袋里，日子过得非常自在和
充实。可是，一个人在这世间总是有福就有祸，有忧愁就有快乐，有生就必然有
死。于是过了年之后，莫怀仁在三月春的一天晚上就知不觉地死掉了。他到底是
累死还是衰老而死，那就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了。
韦小宝把莫怀仁的死讯告诉杨白劳和陶宗旺后，他们就想把莫怀仁用他的被
子卷起来，再用那把木梯子把他抬到凤凰山上草草埯埋掉。当韦小宝问他们为什
么不为莫怀仁买一口棺材时，他们说：“一个乞丐要什么棺材呀？”韦小宝于是把
所有的废品送给陶宗旺，又把自己的西式床送给了杨白劳，他们才同意弄来一副
店铺里卖不出去的旧棺材。
莫怀仁死了之后，韦小宝想到这世上再也没有跟自己相依为命的亲人，于是
常常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他真是闷到死了，他也不知该干什么好了。有时候，
他真想拿起那只蛇皮袋捡废品去，但有一天穆桂英进来说，现在捡废品的人越来
越多了，你还是想想其他挣钱的门路吧。但是我总不能去偷去抢吧？韦小宝想。
他于是有一天还是硬着头皮攥起一只蛇皮袋，拿起莫怀仁平时用的那条小铁叉捡
废品去。他头一天到沧海湖的公园里，结果真的连十只矿泉水瓶都捡不到。有人
一掉下去，别人就抢走。有人还尾随着那些喝矿泉水的人，别人刚想扔下去，那
人就夺了过来。后来，韦小宝又到了其他地方去。他到汽修厂的附近去，到工业
区里去，到建筑工地去，到大街小巷去。。。。。。结果，他的衣服破了，脸晒焦了，
脚累痛了，结果还是收获甚微。有时候，一些陌生人还把大狼狗放出来追他赶他
咬他，气得他暴跳如雷。“你再放狼狗出来，我一定对你不让情！”他边跑边对那
人骂道。
一个星期后，韦小宝患者上了重感冒，病得他爬不起床来。于是他就不再去，
也不再想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脏活了。可是病好之后他又郁闷起来，愁眉不展起
来，苦恼不堪起来。眼看袋子里的钞票就用快完，他就跑进到木板房里去。他拉
开一只抽屉，把莫怀仁放在那里的钞票一张张拿出来。他立即跑到店铺里，把馒
头腊肉买回来。又过了几天，抽屉里的钞票也用完，他就爬到床上继续寻找起来。
果然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钞票，还有一枚枚硬币。那些钞票和硬币要么藏在席底
下，要么藏在枕头里，要么藏在棉絮里。有一天，他居然还把莫怀仁塞满钞票的
铁皮箱找着了。但是接下来他发觉，这并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