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配者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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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交易

    瓦列斯乌恩堡的夜晚从来不曾宁静,就像它的外号——黑鸦堡,人们总能远远望到这里深夜惊起的鸦群,听见它们发出阵阵悲惨的叫声。

    但普通人可不知道堡垒里的事情。

    奥戈恩伯爵轻轻晃动着手里的水晶酒杯,里面装着的鲜红的葡萄酒宛如血液一般在杯中泛着涟漪。

    “这么说,你失败了?”

    奥戈恩伯爵听着他的描述,心不在焉的两只眼睛还盯着酒杯里的液体,似乎杯子里的美酒比他讲述的事更要重要一样。

    “谁知道这里会有国王的骑士呢?我还以为你至少能控制住自己的封地呢。”

    讲话的人坐在长条桌子对面,左手手搭在椅子靠背上正有意无意的玩弄着上面的雕刻的花纹,右手无力的垂在椅子边上,像是受了伤。

    “我的领土,只会是我的领土。”

    听到他的话,奥戈恩伯爵精瘦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随即归于平静。

    “是吗?那为什么圣星骑士团会出现在这里,而你的探子一点情报也没透露给我?”

    那人用瓮声瓮气的声音毫不留情的继续说着,丝毫不顾伯爵渐渐僵硬的面孔。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格鲁克,这次失败只是因为你的自大。”

    “哦?我的自大?”

    那人冷笑一声,左手从木靠椅上猛地扳下一块花纹来,随手又仍在了地上,那是一只鹰的翅膀。

    “可别忘了为什么会闹到这个地步。奥戈恩,你自作聪明的写了封什么狗屁信想借格雷里克的手除掉克希尔,你本来只需要把这事交给我就万事大吉了,现在好了……”

    伯爵打断了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交给你?就像今天晚上这样?”

    “我他……”

    正当那个被称作“格鲁克”的人要发作,从刚刚开始一直沉默的另一个人说话了。

    “不要在这种小事上喋喋不休,我们只需要一个答复,科伦大人已经等不及了。”

    说话的人声调柔和,既不同于伯爵的冷酷,又不同于格鲁克的急躁。就好像有魔法,能缓解这空气中浓浓的火药味。

    只不过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这柔和的声调,还是因为他的身份。

    伯爵继续漫不经心地摇着他的酒杯,格鲁克往地上呸了一口也不再多说。

    “奥戈恩伯爵,我现在出现在这里,只是想问清楚,您什么时候才能把达卡耶尔之石交给教会。希望您能理解,我们的时间很紧迫。”

    “没有那么容易了。我怀疑圣星骑士团已经盯上咱们了,不然他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格鲁克的眼睛看向窗外,说话的语调已经不如刚刚那么冲了。

    “至少我们知道克希尔还活着,他活着就有办法。”

    “屁话。”

    格鲁克小声的骂了一句,端起面前的银杯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在恢复期不可能走远,也不可能独自躲在林子里一个人疗伤,我们可以讯问乌瑞兹周围的所有医生,包括行脚大夫和牧羊人,只要找到和克希尔有关的人,我们也许就能找到克希尔的踪迹。”

    伯爵说着,双眼也渐渐明亮了起来,就好像雄鹰看见了猎物所射出的兴奋的光。

    “哦,那我们要向老天祈祷能在大海里捞到针咯?”

    格鲁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

    伯爵这一次直接忽视了他的话,把手中的杯子重新放回到桌子上。

    “请您回去吧,一个月内,我一定会将达卡耶尔之石交给教会,但也请教会信守承诺。”

    奥戈恩伯爵勉强微笑了一下,看得出他不擅长做这个表情。

    “既然这样,我就不再打扰了,愿圣启福音普惠众生。”

    那人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转身向门口走去。

    格鲁克盯着那人离开的背影,鼻子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我说,你给人家许了愿了,一个月之内,你真的有把握?”

    伯爵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漫不经心地摇晃着他的酒杯。

    ……

    一夜无梦,不知是实在困倦,还是自己已经在清醒中做了太多的梦了。

    克希尔从床上清爽的醒来,无论是这舒适的床还是那窗外清新的晨风,一切都比他在那个磨坊里待着时更加令他满意。

    那个年轻人为他单独准备了一间木屋,据老人所说,这是几十年前便已经为下一位先知准备好了的。

    虽然他不是很明白在那老人嘴里的什么神使、先知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他也不愿意多问,这地方的每一个人都神神叨叨的。

    怎么会有人不相信魔法的存在却有信仰的神祗呢?

    克希尔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睛任由雨后清新的晨风从林间透过窗户向自己刮了过来。

    我昨天真的经历了那些东西吗?

    “先知,您要吃早饭吗?”

    门外那年轻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

    克希尔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等他慢吞吞地穿好了衣服打开木门,那年轻人已经在门口站立许久了。年轻人换回了一开始穿着的棕色长袍,用一条粗大的麻绳当做腰带系着。

    “老师在昨天的大厅那里等您。请随我来。”

    这一次年轻人没有像之前那样慢慢地踏着步子哼着歌走,这让克希尔愉悦多了,甚至都让他有闲心开始留意起周围的风景来。

    这个院子并非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处于森林的边界,而是处在森林中的一片空地里,四周树木稀疏。

    院子里一共有四五间木屋,用半人多高的木篱笆围成的界线当做院墙。克希尔注意到在门口处自己的脚印还留在那里,一条长长的印记一直拖到林子深处。

    年轻人领着克希尔停在昨天他他出现幻觉的屋子前,正当他要开门,克希尔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先知?”年轻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右手僵在那里。

    “我来。”

    克希尔满脸堆笑着移开了对方那只白皙瘦弱的手臂,然后一只手握着门把,一只手抓着对方的手腕。

    “这次总不会再出问题吧。”

    猛地拉开门,他看见那老人正站在门后,眼镜片后的眼睛因吃惊而瞪的溜圆。

    从那老人的表现来看,他不像是在门后等了许久,倒像是刚好走到门边打算开门却被克希尔吓了一跳。

    “您这是……”老人扶了扶眼睛架,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眼神盯着克希尔。

    他赶忙松开紧紧抓住那年轻人的手。

    “我那个,怕他拉不开门。”克希尔脑子转了半天,才憋出一个连自己也不能说服的理由。

    总不能说我害怕这门一打开,你们都消失了,然后又有一个闷沉沉的声音喊我过去、过去吧。

    老人又疑惑的瞥了一眼那年轻人,后者正苦着脸揉自己的手腕,似乎刚刚克希尔用的力气太大了点。

    好在老人也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只是干咳了两声便微笑着请克希尔先进屋再谈。

    “什么?我答应了?”

    克希尔刚坐稳屁股,听见老人的话又激动地跳了起来,险些把面前的豌豆汤弄洒。

    “是的,这就是条件,作为回报,我们可以为您创造出一条暂时的通道,让您能够直接与造物之主对话。”

    老人点点头,满脸的自信。

    老人需要他到乌瑞兹北方的一个遗迹里拿到他在那水晶球幻觉里看见的十字权杖,据记载,这把权杖在被最后一位神使遗弃后便失去了踪影,使得后来的每一位先知都无法与神交流,也就不可能成为神使。

    但在那旷古之战中提到了那位牧师曾挥舞着闪烁七彩之光的铁质权杖,从空中的洞召唤出那些在黑暗的虚无中寄托己身的生物。

    老人相信这就是神谕球中展现的十字权杖,得到了它,先知才能与神直接交流,在神的指引下得到启示,成为神使。

    “你的意思是说,我首先得找到那块丢失了的石头,然后偷偷穿过驻扎了数不清骑士的森林,然后找到遗迹,躲过所有的机关怪物,找到权杖,再给你拿回来?”

    克希尔两只眼睛瞪的比刚刚受到惊吓的老人还要圆,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送死的任务,自己对付那暴躁的一个骑士就够困难的了,怎么去对付一整个骑士团呢。

    还有,那块被骑士团弄丢了的石头该到哪去找啊?

    “您来自另一个时空,对吗?我的先辈曾接待过数不清的你这样的人,每一个人,都代表着不同时代。他们的文化不同,思想各异——这些都被我们记录下来了。”

    “这就是我们的使命,在过去的几百年里,那时候,我们还不被称作遗落者,我们是古代知识的守护者。”

    老人的眼里闪出了希望的光,每个人都有那一份能让他眼前一亮的回忆,而那些书本上记载的文字就是能让他兴奋自豪的东西。

    看到老人是这样的反应,克希尔欲言又止。

    你们的光辉时刻可跟我一点边也搭不上,我半点都没打算送死。

    也许是发觉到克希尔满脸的不乐意,老人话锋一转。

    “我相信您也不愿意留在这个地方,如果您不去做的话,恐怕永远都只能呆在这里了。书上记的很清楚,过去几百年的先知,都在这里从年轻到年老,最终被埋葬在这片土地上。”

    “没有造物之主的帮助,他们都没能离开这片土地。”

    这句话说得克希尔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我要想回家,就得先去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