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配者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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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雨中幻禁

    刚刚还是太过冒险了,如果那男人稍微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也许自己就要血溅当场了。

    但如果自己真的被杀死了,自己能不能回到那个原来的世界呢?

    他轻轻地摩挲着自己刚被剑抵住的喉咙。

    离开了那两个身穿板甲的骑士之后,他已经在森林里摸黑走了两三个小时了.

    没有表,他不知道时间。没有火把,他甚至看不清数米外的路。

    他很想就地躺下,闭上眼睛安抚一下自己紧绷着的神经。

    确实很困,但他知道不能停下,必须得走出这片林子再休息,他不希望再碰上刚刚那些人了,无论是举着钉头锤的黑衣人,还是拿剑尖抵着自己喉咙的骑士老爷。

    周围除了黑之外,能听到的还有草丛里不停鸣叫着的小虫子,不时还有远方森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鸟群的叫声,似乎有什么跟他一样在夜行的生物惊动了这些警觉的生灵。

    但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很遥远,枯燥的赶路途中连景色也没得看,夜空也被茂密的树叶挡了个干净。

    在这样枯燥的途中,很容易就让人犯困,很快,他的上下眼皮就开始不住的打架,仿佛是自己又坐在了那个初中政治课的课堂上,讲台上的老师兴致高昂,唾沫横飞。讲台下的他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倦意不断的骚扰着他的意志,迷迷糊糊之中他好像看见了一张大床,铺着鲜红的天鹅绒,暗红色的红木床屏满布奇异的花纹,像是海洋中的波浪。

    中央若隐若现似乎还雕刻着一位赤身果体,有着男性特征的人身章鱼头的生物。

    随着倦意更深,那模糊的画面也愈加清晰,怪诞的身躯并非人类所有。那雕刻着的生物身上满满覆盖着鳞片,粗短的手臂和双腿,四肢的末端生出了与身体不相称的巨大利爪.

    它那臃肿的身躯背后却长了一双简陋的翅膀,骨骼穿透翅膀弯折处伸了出来,像是恶魔的骨爪一般。

    在它脸的部位,那数条扭动着的触须之上,鼻子的位置只有两个空洞,像是被人削掉鼻梁了一样.

    再往上是那死气沉沉的可憎的双眼挤成了一条缝,蹲坐在周围的波浪之中低头俯视床上的人——如果床上躺了一个人的话。

    不知为何,他无法把视线从这诡异的浮雕上移开,就好像无形之中的力量固定住了他的眼球一样,随着画面愈加清晰,那床也慢慢的拉进,那令人反胃的雕纹好像有一种魔力,注视它越久,它越加令人不安.

    到最后,它甚至像是有了生命力一般,那本是死物的雕塑,也在挣扎着想要脱离这木制的牢笼。

    啪嗒啪嗒,水滴的声音忽然把他拉回现实,脸上冰冷的感觉让他清醒了许多,虽然刚刚的那个诡异的浮雕还在不断的在他脑中浮现,但那种压抑感已经消退了许多。

    又是一滴硕大的水滴砸在了他的脸上,他抬头看去,不知何时,他已偏离了大路,走上了一条杂草丛生,密布树藤怪石的小径。

    这条小路树木稀疏,可以清楚的看见头上乌黑的天空和不停落下的雨珠。

    下雨了,而且是倾盆大雨。

    就在他抬头望天的功夫里。刚刚稀疏的几滴雨已经换成密密麻麻的雨幕了。

    万线雨点敲打着周围的一切,发出吵闹的响声,呼啦啦的一片,夹杂着时不时响起的雷声轰鸣,偶尔划过黑暗夜空的那一道道的电闪仿佛破空的利刃一般,那聒噪着的虫子此时也安静的缩回了草丛深处,不再敢多露头。

    荒野使人敬畏,尤其是当它显露出自身的力量的时候,这样一种力量是万物生灵都不能抵挡的。

    眼下他正面临着自然的怒火,而且这怒火很快就会把他吞没,变成一只在夜晚中瑟瑟发抖的湿漉漉的落汤鸡。

    环视周围连棵能避雨的树都没有,他赶忙迈开大步往前跑。

    脚下的泥路在经过雨水冲刷之后格外的难走,在又一次被脚下石头绊倒爬起之后,他忽然看见远处有几间亮着光的木屋。

    估计那边就是森林的边缘了。

    这有人居住的木屋极大的鼓舞了他的情绪,在黑暗的狂风骤雨中独行了这么久,他现在比飞蛾更想要接近光芒,也不顾自己被石子划伤的手掌,迈开大步就朝着那几间木屋跑去。

    在惊雷和急电中,他跑了很久,但始终无法接近那几间亮着光的小屋子,直到他跑得疲倦了,脚步也慢了下来。

    别啊,这种地方别给我来个鬼打墙啊。

    他这样想着,刚刚在幻觉里那诡异的雕塑现在又浮在了他的眼前,这次他神智清醒,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刚刚的幻觉太过真实而使得自己不断的回想,还是因为真的有某种原因使得这幻觉不断萦绕着自己的思想,让自己不断的看见那个瘆人的影子。

    说不定是自己酒后脑子摔坏了?其实自己现在正在医院里躺着,然后这些只是自己做着的一个梦。

    他打了个冷战,要真是那样就好了,一觉醒来自己就能回到家里了,顶多失去几段没意义的回忆。

    无论是那几个黑衣歹徒或者是急躁的骑士老爷,他都不想记住。

    就在他还在脑子里抱怨刚刚发生的一切的时候,一种怪异的颤栗感突然传遍了他的全身,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仿佛和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相关。

    好在这种触电般的感觉来得迅速,去的也很快,就像忽然刮起的一阵风,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他疑惑的停在原地,扭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偶尔的闪电照射出周围荒野,树枝头摇曳着怪异的影子,大雨没有一点减弱的意思,他静下心去听,除了噼里啪啦的雨点声之外他什么也听不见。

    过了两三秒,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浑身上下的衣物湿透了,分量都重了许多。

    他揉了揉因为喷嚏而有些酸痛的鼻子,心里想着再不找个能避雨的地方恐怕自己就要感冒了,就这么个荒郊野外的地方,能不能找到医生还是另说呢。

    他沉浸在迷迷糊糊的胡思乱想中,猛然醒来,他已经站在了这几间木屋前面。

    “我刚走了这么远吗?”

    他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路,泥地里的脚印已经积了一些水了,这些脚印穿过院子一直延伸到黑暗中。

    雨仍然在不住地透过薄衬衫敲打着他的背。

    “好冷……”

    他不再在雨中停留,两步上前。

    木门没有上锁,推门时门发出不大不小的吱呀声。

    在他还没完全把门推开的时候,就听见门里传来苍老的声音:“帮我把这杯査布诺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