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惊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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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噩梦

    mon apr 06 10:40:15 cst 2015

    哈欠这玩意还真有传染性,中年人也打了一个。

    他见我们没有动静,笑着说:“这故事我爸爸说了几遍,头一回听挺刺激,往后也就麻木了,多半是爷爷吹牛,你们别当真啊。”

    他哪里知道我们内心翻江倒海,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问道:“那副对子,一文钱是什么由来?”

    老头解释了一遍,我们听了恍然大悟,难怪啊。

    我问道:“这事真的可信吗?”

    说完我自己也笑了。可不可信,全凭一张嘴,哪会有人还去考证过。

    想不到老头严肃起来,说道:“我还真问过我父亲,他说姓齐的是湟中县人氏。后来有一次吃饭时,正好有位当地专家,我详细问过他,确实历史上发生过,你可以上网查查。”

    我点点头。古全真见场面安静下来,说道:“您说的可真像恶梦一场啊,其实前半段故事,我们在齐......”

    事后古全真告诉我,他的本意,是想和马家人套套近乎。把前半段齐家听来的故事,比如蝶楼探宝,杀看门人,韩瘦子夺宝封洞的事说给他们听听。

    但是古全真何等精明,话说到一半,忽然发觉要说别人先人是土匪,办得是杀人越货的买卖,极大的不妥,作为有钱人最忌讳这个。老话讲“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但是真要当面说别人老祖宗是土匪,恐怕是要当场翻脸的。

    所以他话说到一半,生生咽了回去。

    那中年人也是机灵,眼里精光一闪。

    老头可能心不在焉,只听见恶梦俩字,后半句没留意,喃喃自语道:“哎,是像恶梦啊,不过这个恶梦还好,也就梦见老鼠,做了这个,就不做我那个噩梦了。”

    我赶紧打圆场,想把这事混过去,就装着好奇问道:“那您老人家,自己常做的那个噩梦,害您小时候失眠惊醒的,是什么啊?”

    古全真嘿嘿笑笑,咳嗽一声,低头剥水果吃。我明白他意思是夸我解围解得好。

    那老头带着害怕的神情,犹在回忆:“我自己那个梦,太可怕了。”

    那中年人转过头对我们解释:“我爸爸这个梦,我怎么问他都不说。对谁都没讲过,甚至我爷爷奶奶都没说过。”

    古全真劝道:“没事,说出来听听。没准今天一说,您自己心里就不怕了。”

    中年人没听过这噩梦,自然有点好奇,说道:“就是,你今天说说,老憋着也不是办法。”

    我也帮腔:“今天就是缘分,能遇上您,既然开了头,不如说个痛快,去去您老的心病。”

    老头拗不过我们,沉默了一会,说道:“好吧,那我说说,你们可有点耐心,别打断我。”

    我们一听,完了,又是长篇大论。

    没想到老头说的梦境挺短,他带着颤颤悠悠的声音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惊醒,只是做梦做到这场景,就从心底里害怕。

    那种怕,不是见到鬼怪的怕,是一种牢牢拽住你心脏的恐惧。至于为啥会这样,我到现在也不明白。

    我梦见自己躺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那山洞很高,四周封闭,非常小,像个牢房,却一扇窗也没有,更别提有人经过。

    我就一个人孤孤单单躺在那里,像是躺了几万年,却一秒钟也受不了。脖子上勒的紧,喘不过气来,我想摸摸脖子,一抬手,手里却捏着个壶。年幼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长大了懂点事回想一下,大概是个水壶或是酒壶。

    我脖子越勒越紧,再不醒来,就要窒息了。往往在那一刻,我就惊醒了。

    醒来喘着气,我母亲抚摸着我的背,我父亲就呆呆的看着我。”

    老头说完了故事,我的背脊骨凉成一片,古全真脸色也不好,有点发白。凌骁胆子最大,也有点坐立不安。

    中年人说道:“就这梦?也没啥好怕的。爸爸您真是过虑了。”

    老头说道:“我这么一说,还真觉得好多了。”

    我强撑着笑道:“您心里舒服就行了。时候不早了,聊了很多,我们先告辞了,希望您老人家今后身体健康。”

    老头微笑,和我们一一握手作别。

    刚走出307房间,中年人追了出来,把古全真拉到一边,两人窃窃私语了好久。

    凌骁问我:“刚才你听了老头那故事,有啥感觉。”

    我说道:“好冷,我还想去泡泡澡。”

    我俩稍等了片刻,古全真回来了,原来中年人询问他是否认识齐家的人,还有那金钱鼠,究竟有什么神通。

    我心里感叹,这世界熙熙攘攘皆为利往,虽如此有钱之人,但对于任何商机绝不放过。

    想起齐老说的三句故事开场白,现在才领会一些真义。

    出了澡堂,找了家餐厅,凌骁点了念念不忘的猴头驼峰,其实就是猴头菇加驼峰肉。菜是不错,只是大伙心情压抑,减了几分滋味。

    古全真问我有何打算,他计划明天坐飞机回老家。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陪凌骁去办完车辆过户手续,然后慢慢开回去。路上游山玩水,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古全真点点头,塞给我一个牛皮纸包的东西,说是送给我。

    我都没打开,摸一下就知道,自然是那座黄财神。

    古全真说道:“我现在见到那只吐宝鼠就心慌,还是送你算了。”

    我笑道:“这可是康熙年间的古董啊,你真舍得送我?”

    古全真哈哈大笑,大叫道:“服务员,来两瓶青海青稞酒,今晚不醉不归!”

    喝完酒躺在宾馆里,凌骁已经呼呼大睡,我忽然想起老头说的“一文钱”故事。

    手机上网查了一下。果不其然,确有此事。

    我把那尊黄财神放在床头,披了件衣服半躺着。

    毫无睡意,我脑海中渐渐勾勒出故事源头的原貌――

    上世纪20年代,青海省湟中县。

    马系军阀为掌握青海实权,连年兵戎相见,天怒人怨,旱灾频发,农民颗粒无收,饿殍遍野,真是兵荒“马”乱。

    齐家已经断炊,齐父心急如焚,天早就黑了,仍要出远门借粮。

    临走之前,给了儿子仅剩的几粒熟花生,让他在家里空空的米缸边,设了一个捕鼠笼子捉老鼠,运气好抓一两个,能当肉吃。

    齐娃子的父亲,当时是个少年。饿了一天头晕眼花,心想吃一粒花生解解馋,没想到一粒接一粒,吃了个精光。

    这下捕老鼠没了诱饵,少年翻箱倒柜找吃的,什么也没有。最后床底榆木箱子里翻到一枚铜钱。

    少年自嘲道:“饿都要饿死了,钱有个屁用”。随手把铜钱挂在诱饵钩上,自己睡觉去了。

    一睡解千愁,还能忘饿。

    不料半夜被耗子叫惊醒,发现还真有耗子上钩,不爱花生爱铜钱!

    仔细一看吓一跳,原来耗子长得金毛皮色,铜钱花纹,真是太奇怪了。

    齐家少年见耗子奇特,心慈手软,当场放了金钱鼠。那只金钱鼠居然不走,少年大喜,倒了点水给它喝,逗它玩耍,一鼠一人,似乎成了朋友。

    鼠军千千万万,金钱鼠万里挑一。这时的齐家少年哪里会知道这些。

    但真相即将以残酷的方式揭晓。

    湟中城外,血红旭日升起。城郊鼠军千军万马,在干涸荒田上,结成连绵杀戮阵势,铺天盖地向城中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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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事王作品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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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请关注下卷新作――无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