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惊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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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煨桑炉里日月长

    wed mar 25 09:36:09 cst 2015

    我惊道:“你想说让我们溜下去?”

    杨笛说:“这也是个办法,但想不到绳索木板也没了,难道现在溜索被人弃用了?”

    我说道:“可能造桥之后,山民都走桥了。毕竟溜索不安全,所以撤走了工具?”

    于是我俩又在平台上转了一圈,确实没有退路可走。无可奈何,又回到溜索这里。

    我摸着被砸断的木桩叹气:“这里原先还有围绳,说不定还能用用,唉。”

    没想到提醒了杨笛。她从身后背包掏出两根绳子,我一看,原来是曾梵送她的两条狗绳。这狗绳倒也粗圆结实,德国制造,四股黑麻绳编织而成,包装袋上标明承重80公斤,挂住一人份量怕是没问题。但是如何飞渡这江面呢,这已经超出我的常识范围。

    杨笛把一根狗绳挂在滑钩上牢牢栓柱,狗绳两端垂下,双臂绕几圈牢牢抓住,回头对我一笑:“你看,就这样抓住,对岸也不远,一下子就能溜过去。”

    我见她表情非常轻松,当作她开玩笑,逗我轻松一下。我也半开玩笑的问道:“哦,然后呢?”

    “记着溜行时头后仰,略偏一点,然后这样。”

    杨笛脚一点石桩,双手抓住狗绳,一下冲出平台,滑钩吊着杨笛飞向对岸,她在空中姿势优美,一脚弯曲一脚自然下垂,如同飞鹤一般,我看的目瞪口呆。也就几十秒,她已经到了对面山脚,轻轻一个落地,稳稳的站住。

    回身对我招招手,喊些什么我已听不见。

    我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平台上,欲哭无泪,心中捶胸顿足,彷徨无助。

    转眼看见杨迪在对面山脚坐下,似乎等我下来。我咬咬牙,把另一条狗绳捡起,绑在滑钩上,反复试试足够牢固。然后杞人忧天的放下水壶,试图减轻点重量。

    准备工作做完,绳子在手臂上绕几圈,我抓紧之后,看看脚下江水汹涌,一闭眼,喊一声“山神保佑!”足蹬石桩,只觉脚底腾云驾雾,一下溜出平台。

    一时间疾风灌耳,微微睁眼看见离杨笛越来越近,手中绳却越抓越紧,身体也越来越僵硬。如果当时有人路过看见,定会认为天空飞过一具僵尸。

    这半分钟恍惚一世纪,终于到了对岸。下地时我踉踉跄跄差点跌倒,兴奋的一把抱住杨笛,又喊又叫。

    等我略略平静下来,杨笛建议我们翻过山头,晚上就可到达羌寨。于是我们就地稍作休息,乘着日色还早,开始翻山。

    没想到这座山也是风景绮丽,独有一番风味。由于上午平台脱险,实在精疲力竭,所以翻山格外缓慢,爬到半山时已经快傍晚了。天色黯淡,我听到山中有潺潺流水的声音,便问到杨笛:“这里有小溪?”

    杨笛也听见了,说道:“我忘说了,这山就是曾梵他们爬的那座。”

    果然上去没几步,瀑布小潭出现在眼前。我这才醒悟,原来杨笛计划从瀑布后的山洞甬道进到前山,这样省时省力,天黑时正好到家。

    我俩进入山洞甬道,一片漆黑。随身应用的手电、背包,通通都留在了霖山平台上,只好摸黑前行。我自告奋勇打头阵,黑暗之中大胆牵住杨迪的手,只感觉她手指微微一颤却没有挣脱。嗅到她的头发香气,自己也怦然心动。

    接近另一侧洞口时,忽然看见光亮,似有人提着照明灯,在土坪上交谈。

    再走几步,对方交谈声清晰可闻,杨笛从后拉手,示意止步。我俩静静在甬道里驻足,土坪上的人,只要不进甬道,难以发现我俩。

    交谈者用的都是当地羌语,我完全不解其意,只是身边有杨笛依偎,乐得不动。只有杨笛侧耳倾听他们的交谈。

    不一会儿,洞外光亮慢慢暗了,交谈者脚步远去,应该是下山去了。

    我问道:“他们说些什么?”

    杨笛答道:“是寨民,在打扫祭山的土坪。说是释比老人后天来寨子,要举行盖封仪式。”

    我有点奇怪,说道:“既然释比后天才来,为何今天会约你在平台见面?”

    杨笛说道:“是有点奇怪。”

    我心头一震,似乎想到什么,于是说道:“你不觉得奇怪么,为何我们一到山顶,就会被山上滚木袭击,会不会...?”

    黑暗中我只感到杨笛手指一颤,从我手里挣脱,轻轻回答我说:“也许是山神的安排。”

    我那时还不知道她曾做过类似的梦,但觉得事有蹊跷。

    我和杨笛走出洞口,天完全黑了,山下折射上来的灯火照亮身边,洞外土坪上的煨桑炉和白石堆,还是依稀可见。夜晚的祭祀土坪,更增添几分神秘。

    杨笛向我介绍起土坪上的仪式与器物。我俩走到那座煨桑炉前,刚才寨民已经把这座炉打扫干净,但空气中还能闻到松柏枝条干烧的香味,另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芳甜气息,杨笛说是加了一种香草,一起燃烧。

    正说着,忽然远处传来乐器声,音色似笛非笛,浑厚苍劲,而且越来越响,应该是吹奏者越走越近的缘故。

    杨笛一拉我手,说道:“糟了,我弟弟杨云,来这里练埙。”

    我一时手足无措,慌得是今天一路风波,跋山涉水,身上狼狈不堪,两手空空就要见杨笛家人,显得唐突又古怪;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尤其今天遇险,遇事不能不小心。面前正好一个大炉子洞口对着我,也不知犯的什么傻,脑子一热,一猫腰就钻了进去。

    杨笛吃了一惊,被我搞得又好气又好笑。她低身探进洞口,想把我拉出来。我却傻乎乎以为她也要进来,一抬手把她也拉进煨桑炉。

    弹指间弄巧成拙,此时埙声已至,杨云一步登上了土坪。

    这下杨笛与我傻了眼,如果此时从炉里钻出衣衫凌乱的一男一女,被杨云看见,结果可想而知,那岂不是天下第一等尴尬之事。

    杨笛狠狠用手掐了我一把,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与我在此大眼瞪小眼了。

    我这傻瓜却挺开心。这荒郊野外,炉中余香未散,心仪佳人依偎身旁,当下再也忍不住,转头在杨笛脸颊上轻轻一吻。黑暗中只觉杨笛娇躯一颤,手指与我紧紧相扣,再未分开。我方觉世上千年事,不敌我炉中片刻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