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致死文明的手
龙鸣声声高唱，万青忽然睁眼。
刺眼白光扎入眼帘，这早晨的艳阳一定也混进了耳边的欢闹龙鸣中，一切都朝气蓬勃，蕨叶、裸子树干、盘旋的翼龙……一切一切都递来与旧日不同的感受，世界崭新得如同刚刚降生。
万青从榻上坐起来，才发现，新的不是世界，而是自己。他的眼睛敏锐，他的耳朵清亮，轻轻闻着风儿都能尝出往日察觉不到的新鲜味道。
丛林这一片茵茵的空地上，在兴起一片忙碌，穿着猎装皮衣的男男女女们正在收营拾薪，集灰盖上火种，他们有说有笑，是清一色的青壮年。这空气中飘着未散尽的烟，让人鼻尖痒痒。
大部队正在不远处集合，预备进发。
“恭喜你，”万青的背后出现那仿佛亘古都不变的清冷声音，正是帕拉吞，她席地坐着，面具上反着朝气蓬勃的晨光，“新的猎龙人。”
“万、万青。”有别的声音出现。
万青全身一怔，开心地看向身侧：“吉雅！”
猎人少女吉雅的嘴角藏着羞涩，白白的晨光钻进了她的小酒窝，倒映着光滑的白泽，这天助地滤镜一时间让长相甜甜的吉雅更仙俏了好几分，她褪去曾经的猎人护具，穿着一身花纹灰斓的羽衣，香肩长披青丝，耳垂挂着两串夺目的珠子。
这一霎，让万青心动如欢鼓，痴痴地望了好久，吉雅被看得耳垂赤红，悄悄低下头。
“人来了。”帕拉吞忽然出声提醒。
一听见提醒，吉雅和万青匆匆收拾表情。
“尊敬的屠龙王者撒亚吞，”草间嚓嚓作响，一英俊男儿身着金红华衫，跨着短羽的龙，出现在了万青眼前，他毕恭毕敬，“正式介绍一下，这名女孩是我族内新晋的猎龙资格者，全称是……”
他英眉扬起，向吉雅示意。
吉雅会意，转头尊重地看向万青，站起来，双手交叉遮面：“吉雅?瑞鳞?普拉多。”
英俊男儿再次浅笑：“吉雅她是瑞鳞家的女儿，而瑞鳞，是我们部落的猎龙大户。”
他缓缓登下龙身，来到万青面前，浅下躯干，缓缓伏在万青脚下：“强大的撒亚吞，我是族长的三子，纳杰?同耀?普拉多，欢迎阁下来到我们的部落。”
族长的儿子也要向撒亚吞下跪！万青有些惊动。
帕拉吞悄悄站在了万青的身后，有感万青的慌张，她悄悄按住万青的肩膀。
“若是对吉雅喜欢，我可以向父亲请示，让族长为您指婚。”
“呀！”吉雅听了，一声惊跳。
万青认真地打量起他。
绵质衣物，这位名叫纳杰的族子所穿的竟然是棉质衣物，其余族人一向所穿的是皮制衣物。
万青猜他刚才一定是看到了吉雅和他之间暧昧的那一幕，所以才会以此开始争取着与自己示好。太直接了这个小子，他在拉拢我。
帕拉吞正着力摁着自己的肩膀。
万青明白帕拉吞的意思，他不向纳杰做任何回应。
纳杰僵硬地等待着，直到气氛陷入尴尬。
“您就是他们口中的那第二位帕拉吞，抱歉将您冷落了……”他赶紧换了个对话对象以缓解尴尬，可脸色却与和万青说话时不同，满是冰冷和坚硬，“虽然我也十分欢迎您，但我由衷地劝您早日离开，不要给自己讨杀身之祸。”
万青嗅觉敏锐。这个三子绝对藏着冒犯之意，他绝不是个不懂礼貌的二愣子，这族三子对帕拉吞有敌意，且毫不避讳敌意！
帕拉吞像是座冰冷石像，不做任何反应。
族长三子纳杰静待了好一阵，帕拉吞的沉默应该在他意料之中，他马上放出几声爽朗的笑：“看来两位一路奔波，都很疲惫了，我命人先送上一些好喝的药草汤，你们好好休息……”
在忙碌的营地中，早有好几人在寻找些什么，他们终于看见了万青面前这英俊的三子，不约而同地卸了一口气，赶紧凑来。
“撒亚吞。”
“帕拉吞。”
他们凑近后，拔出匕首，向万青躬身敬礼，后才敬帕拉吞。
然后马上看向族长三子。
“什么事？两位族叔。”纳杰终于放开僵直的身子站了起来，很是客气。
“是二殿下，找您有事商量。”当头一人说。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族长三子纳杰向几位族人点点头，向万青投来满满憾意的一笑，“明明还有很多话题想和撒亚吞聊聊的，改天定当盛宴邀请您。现在部落里的情况很复杂，况且我这个哥哥唉……”
他转身离开了，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交予万青，意味深长。
将族三子唤开的两位族人默默尾随，其中一人向万青歉笑：“如果有冒犯，请不要生气，纳杰只是个毛孩子。”
说完，他匆匆跟上去。
万青朝族三子纳杰赶往的地方看去，在浩浩大部队的边沿，一高高骑在鸟龙背上的身影正在缓缓转身，跟进了行进的大伍中，他有着一张极富特质的面具，即使隔着五十米远也让人一眼锁定上他。
“万青，他就在那远处，”帕拉吞这时出声提醒，“那就是‘二殿下’。”
“纳杰的兄弟？”
“是，但不是同一个母亲。”
万青听完，又多看了那孤傲背影两眼，他想了想，冲帕拉吞提问：“帕拉吞，这是怎么回事，听这族三子纳杰的话里意思，你也是第一次进这个部落？你是第二位帕拉吞？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你害怕被人刺杀都要过来？”
“……”先是沉默了好一阵，帕拉吞才开口，“二殿下接在下来的。这个部落以巨龙普拉多作为图腾，原本就供着一名由龙族奴隶主下派来的帕拉吞。猎人们在这条山脉生活，捕杀巨龙为龙人提供祭品和肉食。这条山脉被龙人称为‘拿维坦’，‘拿维坦’是传说中空前的巨兽，它身躯的壮伟堪比陆地，甚至更加庞伟，龙人的古书上记载，仅仅是它的爪牙便足以从大陆的东海岸绵延至西海岸……”
早就知道地圆学说的万青一听这番话鼻子就开始轻哼。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生物，这么大的生物还不穿破大气层被太阳风给活活刮死么？真当太空恶劣环境不存在？它吃什么喝什么？真是不可靠的传说，听了没营养。
他打断帕拉吞：“部落里有龙人吗？我想亲眼看看。”
帕拉吞被万青的奇怪问题卡住了嗓子眼，从来没见过有人想主动见龙人的：“你不怕？”
“回答我有没有。”万青追问。
“龙族只有在成年礼的时候才会进山脉历炼，他们有时会在部落里补充。”
“可……为什么这山脉是龙人命名的？生活在这里的猎人不为它起名么？”
帕拉吞被万青的问题给弄懵了，他完全无法理解万青问问题的脑回路，不知道这问题回答出来有什么意义。
万青自己明白他想知道什么。
“好吧……我换一种问法。”万青眼珠子咕噜一转，“千百年里，这些猎人走出过这片山脉吗，见过平原吗，在平原上开垦种田吗，有建立农耕社会吗？”
“没有，猎人没有走出过山脉，他们没有看到过平原，甚至没听闻过海洋、草原和沙漠。”
“这不可能的，你没明白我的问题吧。我问的是千百年来，近来一千年、一千年！一千年这么久不可能没一个敢冒险的人吧，没人提出过迁徙？你们不迁徙，哪能找到平原这种更舒适的宜居区？比山林好活的地方多多了啊！”
“这片山地雨林里大大小小数千个部落，数百所居住着巨龙的险地，在下这一路上途径了近一半的部落，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或者家庭或是部族迁徙出去。”
万青激动起来：“听说没用啊，口头传说肯定会被人们忘记呀！你得找他们的记录才行！”
帕拉吞错愕了一会儿，缓缓回答：“没有，没有记录。”
“没有记录？！”万青下巴直往地上落，“这些部落有语言没文字？怎么可能？！”
“万青，你难道今年才出生？”帕拉吞严肃地问着，“你太奇怪了，而且是非常奇怪。”
“怎么了？”
“怎么可能有人会不知道这件事呢？”帕拉吞反问。
“那，”万青揪着眉头，“正常人应该知道什么事？”
“龙族认为，人类天生是龙人的奴隶。”
“握靠！”万青一听就没坐住，“我哺乳纲灵长目人科人属他妈的天生是奴隶？！我们按他龙族人口给他们一人分配一个原子弹都够啊！”
帕拉吞沉着面对万青的激动，继续说：“而龙族规定，奴隶禁止记载。”
禁止记载是什么鬼？
等等，禁止记载？
禁止记载！！！
万青瞪大了眼睛。
一盘大棋！龙族统治者正下着好大的一盘棋，这四个字，让一切的文明连摇篮都不存在。
帕拉吞继续在说：“他们一直以为这片山地便是世界，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山地只是横嵌大陆的‘拿维坦’山脉群中亿万之一的支脉。他们还认为外界是神住的地方，龙人为不可撼动的神明，恩赐他们万能的帕拉吞，为他们孵化强大的猎龙人。正因为有神在帮助他们，他们才能活着。”
屁，世界之大，什么地方不比雨林里好活？什么文明前期苟发展不找河流平原？一脚被踢进雨林这种狼窝里，然后人家施舍你一把ak47，为的就是你别出来分他的世界，这就把人家当神明了？都被骗住了。
这也就是这些猎人不给这条山脉取名的原因，谁会给自己的世界起名呢，张三世界？李四世界？王五世界？世界哪能有名字？“禁止记载”的文明甚至都走不出一座山，一片林子。而龙人却能给这片山脉起名，他们蛮横专断地消灭了其他文明的格局，维持自己的地位！
“如果违反禁令会怎么样？”万青试探着问。
“一人违反，家戚连坐，当街斩首。”帕拉吞轻笑着回答。
“有人监视么？”
“帕拉吞。”
万青惊讶，正眼看了一遍帕拉吞，这老太太处起来虽不错，但却是个打压骨肉同胞的狗腿子！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让人类在这个狗腿子眼前逆袭？这是断奶一样的打压，出生就胎死，摇篮都不给。
“龙人的古书……”万青埋首冥思苦想，他突然抬头，“不对啊。”
帕拉吞站起身子：“请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山脉、草原、沙漠、海洋、陆地？！”
“所有帕拉吞都知道这些。因为我等是唯一有资格在奴隶主的图书馆中学习的人类，我等是远超凡人知识境界的术士，职责便是替奴隶主管理你们这些牲口……”帕拉吞忽然散发出一丝丝深不可测的气场，夹杂着一些意味深长，“万青，你懂了么？”
问我懂了么？我再好好想想。万青低头沉思。
这座猎人村庄本来就有了一位由龙人派遣的监视者，而突然出现了第二名帕拉吞要加入村庄。
来接任的么？
她面临着被刺杀的风险。她被族三子敌视。她拖延行程。她不停地拉拢强者跟随自己来到这部落。
一切一切的蛛丝马迹，全部串联起来。如果不是为了接任旧管理者，那就是……
是反！
替谁反？
左右不是替龙族，那替谁？
有如醍醐灌顶，万青终于懂了。
帕拉吞轻咳两声，让万青重新注意起她。
“我等不屑于隐瞒目的，这的族人们都知道在下的来意，二殿下既然向我等求助，那么在下便会来普拉多。”
“你一个人……能改变么？”万青没见过第二个和自己一样有自信的人。他深知人类拥有工业之力和思想之力，可帕拉吞有什么值得自信？
“在下并不孤独，‘我等’从未放弃过改造炼金术，向在下这样的炼金术士……”帕拉吞将手掌反过来，“还有不少。”
万青再次看着这瘦弱的帕拉吞，她的手掌皱纹像老锈般密布，可她就像一座黑洞般，深邃，且不可测。
万青仿佛能看到她面具之后那两眸炬火，人类当中总有这样的先觉者。布鲁诺、伽利略、塞尔维特、马克思……他们有不一样的名字，却一样地不惜命。
让未来可期，让历史清晰。
刺眼白光扎入眼帘，这早晨的艳阳一定也混进了耳边的欢闹龙鸣中，一切都朝气蓬勃，蕨叶、裸子树干、盘旋的翼龙……一切一切都递来与旧日不同的感受，世界崭新得如同刚刚降生。
万青从榻上坐起来，才发现，新的不是世界，而是自己。他的眼睛敏锐，他的耳朵清亮，轻轻闻着风儿都能尝出往日察觉不到的新鲜味道。
丛林这一片茵茵的空地上，在兴起一片忙碌，穿着猎装皮衣的男男女女们正在收营拾薪，集灰盖上火种，他们有说有笑，是清一色的青壮年。这空气中飘着未散尽的烟，让人鼻尖痒痒。
大部队正在不远处集合，预备进发。
“恭喜你，”万青的背后出现那仿佛亘古都不变的清冷声音，正是帕拉吞，她席地坐着，面具上反着朝气蓬勃的晨光，“新的猎龙人。”
“万、万青。”有别的声音出现。
万青全身一怔，开心地看向身侧：“吉雅！”
猎人少女吉雅的嘴角藏着羞涩，白白的晨光钻进了她的小酒窝，倒映着光滑的白泽，这天助地滤镜一时间让长相甜甜的吉雅更仙俏了好几分，她褪去曾经的猎人护具，穿着一身花纹灰斓的羽衣，香肩长披青丝，耳垂挂着两串夺目的珠子。
这一霎，让万青心动如欢鼓，痴痴地望了好久，吉雅被看得耳垂赤红，悄悄低下头。
“人来了。”帕拉吞忽然出声提醒。
一听见提醒，吉雅和万青匆匆收拾表情。
“尊敬的屠龙王者撒亚吞，”草间嚓嚓作响，一英俊男儿身着金红华衫，跨着短羽的龙，出现在了万青眼前，他毕恭毕敬，“正式介绍一下，这名女孩是我族内新晋的猎龙资格者，全称是……”
他英眉扬起，向吉雅示意。
吉雅会意，转头尊重地看向万青，站起来，双手交叉遮面：“吉雅?瑞鳞?普拉多。”
英俊男儿再次浅笑：“吉雅她是瑞鳞家的女儿，而瑞鳞，是我们部落的猎龙大户。”
他缓缓登下龙身，来到万青面前，浅下躯干，缓缓伏在万青脚下：“强大的撒亚吞，我是族长的三子，纳杰?同耀?普拉多，欢迎阁下来到我们的部落。”
族长的儿子也要向撒亚吞下跪！万青有些惊动。
帕拉吞悄悄站在了万青的身后，有感万青的慌张，她悄悄按住万青的肩膀。
“若是对吉雅喜欢，我可以向父亲请示，让族长为您指婚。”
“呀！”吉雅听了，一声惊跳。
万青认真地打量起他。
绵质衣物，这位名叫纳杰的族子所穿的竟然是棉质衣物，其余族人一向所穿的是皮制衣物。
万青猜他刚才一定是看到了吉雅和他之间暧昧的那一幕，所以才会以此开始争取着与自己示好。太直接了这个小子，他在拉拢我。
帕拉吞正着力摁着自己的肩膀。
万青明白帕拉吞的意思，他不向纳杰做任何回应。
纳杰僵硬地等待着，直到气氛陷入尴尬。
“您就是他们口中的那第二位帕拉吞，抱歉将您冷落了……”他赶紧换了个对话对象以缓解尴尬，可脸色却与和万青说话时不同，满是冰冷和坚硬，“虽然我也十分欢迎您，但我由衷地劝您早日离开，不要给自己讨杀身之祸。”
万青嗅觉敏锐。这个三子绝对藏着冒犯之意，他绝不是个不懂礼貌的二愣子，这族三子对帕拉吞有敌意，且毫不避讳敌意！
帕拉吞像是座冰冷石像，不做任何反应。
族长三子纳杰静待了好一阵，帕拉吞的沉默应该在他意料之中，他马上放出几声爽朗的笑：“看来两位一路奔波，都很疲惫了，我命人先送上一些好喝的药草汤，你们好好休息……”
在忙碌的营地中，早有好几人在寻找些什么，他们终于看见了万青面前这英俊的三子，不约而同地卸了一口气，赶紧凑来。
“撒亚吞。”
“帕拉吞。”
他们凑近后，拔出匕首，向万青躬身敬礼，后才敬帕拉吞。
然后马上看向族长三子。
“什么事？两位族叔。”纳杰终于放开僵直的身子站了起来，很是客气。
“是二殿下，找您有事商量。”当头一人说。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族长三子纳杰向几位族人点点头，向万青投来满满憾意的一笑，“明明还有很多话题想和撒亚吞聊聊的，改天定当盛宴邀请您。现在部落里的情况很复杂，况且我这个哥哥唉……”
他转身离开了，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交予万青，意味深长。
将族三子唤开的两位族人默默尾随，其中一人向万青歉笑：“如果有冒犯，请不要生气，纳杰只是个毛孩子。”
说完，他匆匆跟上去。
万青朝族三子纳杰赶往的地方看去，在浩浩大部队的边沿，一高高骑在鸟龙背上的身影正在缓缓转身，跟进了行进的大伍中，他有着一张极富特质的面具，即使隔着五十米远也让人一眼锁定上他。
“万青，他就在那远处，”帕拉吞这时出声提醒，“那就是‘二殿下’。”
“纳杰的兄弟？”
“是，但不是同一个母亲。”
万青听完，又多看了那孤傲背影两眼，他想了想，冲帕拉吞提问：“帕拉吞，这是怎么回事，听这族三子纳杰的话里意思，你也是第一次进这个部落？你是第二位帕拉吞？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你害怕被人刺杀都要过来？”
“……”先是沉默了好一阵，帕拉吞才开口，“二殿下接在下来的。这个部落以巨龙普拉多作为图腾，原本就供着一名由龙族奴隶主下派来的帕拉吞。猎人们在这条山脉生活，捕杀巨龙为龙人提供祭品和肉食。这条山脉被龙人称为‘拿维坦’，‘拿维坦’是传说中空前的巨兽，它身躯的壮伟堪比陆地，甚至更加庞伟，龙人的古书上记载，仅仅是它的爪牙便足以从大陆的东海岸绵延至西海岸……”
早就知道地圆学说的万青一听这番话鼻子就开始轻哼。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生物，这么大的生物还不穿破大气层被太阳风给活活刮死么？真当太空恶劣环境不存在？它吃什么喝什么？真是不可靠的传说，听了没营养。
他打断帕拉吞：“部落里有龙人吗？我想亲眼看看。”
帕拉吞被万青的奇怪问题卡住了嗓子眼，从来没见过有人想主动见龙人的：“你不怕？”
“回答我有没有。”万青追问。
“龙族只有在成年礼的时候才会进山脉历炼，他们有时会在部落里补充。”
“可……为什么这山脉是龙人命名的？生活在这里的猎人不为它起名么？”
帕拉吞被万青的问题给弄懵了，他完全无法理解万青问问题的脑回路，不知道这问题回答出来有什么意义。
万青自己明白他想知道什么。
“好吧……我换一种问法。”万青眼珠子咕噜一转，“千百年里，这些猎人走出过这片山脉吗，见过平原吗，在平原上开垦种田吗，有建立农耕社会吗？”
“没有，猎人没有走出过山脉，他们没有看到过平原，甚至没听闻过海洋、草原和沙漠。”
“这不可能的，你没明白我的问题吧。我问的是千百年来，近来一千年、一千年！一千年这么久不可能没一个敢冒险的人吧，没人提出过迁徙？你们不迁徙，哪能找到平原这种更舒适的宜居区？比山林好活的地方多多了啊！”
“这片山地雨林里大大小小数千个部落，数百所居住着巨龙的险地，在下这一路上途径了近一半的部落，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或者家庭或是部族迁徙出去。”
万青激动起来：“听说没用啊，口头传说肯定会被人们忘记呀！你得找他们的记录才行！”
帕拉吞错愕了一会儿，缓缓回答：“没有，没有记录。”
“没有记录？！”万青下巴直往地上落，“这些部落有语言没文字？怎么可能？！”
“万青，你难道今年才出生？”帕拉吞严肃地问着，“你太奇怪了，而且是非常奇怪。”
“怎么了？”
“怎么可能有人会不知道这件事呢？”帕拉吞反问。
“那，”万青揪着眉头，“正常人应该知道什么事？”
“龙族认为，人类天生是龙人的奴隶。”
“握靠！”万青一听就没坐住，“我哺乳纲灵长目人科人属他妈的天生是奴隶？！我们按他龙族人口给他们一人分配一个原子弹都够啊！”
帕拉吞沉着面对万青的激动，继续说：“而龙族规定，奴隶禁止记载。”
禁止记载是什么鬼？
等等，禁止记载？
禁止记载！！！
万青瞪大了眼睛。
一盘大棋！龙族统治者正下着好大的一盘棋，这四个字，让一切的文明连摇篮都不存在。
帕拉吞继续在说：“他们一直以为这片山地便是世界，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山地只是横嵌大陆的‘拿维坦’山脉群中亿万之一的支脉。他们还认为外界是神住的地方，龙人为不可撼动的神明，恩赐他们万能的帕拉吞，为他们孵化强大的猎龙人。正因为有神在帮助他们，他们才能活着。”
屁，世界之大，什么地方不比雨林里好活？什么文明前期苟发展不找河流平原？一脚被踢进雨林这种狼窝里，然后人家施舍你一把ak47，为的就是你别出来分他的世界，这就把人家当神明了？都被骗住了。
这也就是这些猎人不给这条山脉取名的原因，谁会给自己的世界起名呢，张三世界？李四世界？王五世界？世界哪能有名字？“禁止记载”的文明甚至都走不出一座山，一片林子。而龙人却能给这片山脉起名，他们蛮横专断地消灭了其他文明的格局，维持自己的地位！
“如果违反禁令会怎么样？”万青试探着问。
“一人违反，家戚连坐，当街斩首。”帕拉吞轻笑着回答。
“有人监视么？”
“帕拉吞。”
万青惊讶，正眼看了一遍帕拉吞，这老太太处起来虽不错，但却是个打压骨肉同胞的狗腿子！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让人类在这个狗腿子眼前逆袭？这是断奶一样的打压，出生就胎死，摇篮都不给。
“龙人的古书……”万青埋首冥思苦想，他突然抬头，“不对啊。”
帕拉吞站起身子：“请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山脉、草原、沙漠、海洋、陆地？！”
“所有帕拉吞都知道这些。因为我等是唯一有资格在奴隶主的图书馆中学习的人类，我等是远超凡人知识境界的术士，职责便是替奴隶主管理你们这些牲口……”帕拉吞忽然散发出一丝丝深不可测的气场，夹杂着一些意味深长，“万青，你懂了么？”
问我懂了么？我再好好想想。万青低头沉思。
这座猎人村庄本来就有了一位由龙人派遣的监视者，而突然出现了第二名帕拉吞要加入村庄。
来接任的么？
她面临着被刺杀的风险。她被族三子敌视。她拖延行程。她不停地拉拢强者跟随自己来到这部落。
一切一切的蛛丝马迹，全部串联起来。如果不是为了接任旧管理者，那就是……
是反！
替谁反？
左右不是替龙族，那替谁？
有如醍醐灌顶，万青终于懂了。
帕拉吞轻咳两声，让万青重新注意起她。
“我等不屑于隐瞒目的，这的族人们都知道在下的来意，二殿下既然向我等求助，那么在下便会来普拉多。”
“你一个人……能改变么？”万青没见过第二个和自己一样有自信的人。他深知人类拥有工业之力和思想之力，可帕拉吞有什么值得自信？
“在下并不孤独，‘我等’从未放弃过改造炼金术，向在下这样的炼金术士……”帕拉吞将手掌反过来，“还有不少。”
万青再次看着这瘦弱的帕拉吞，她的手掌皱纹像老锈般密布，可她就像一座黑洞般，深邃，且不可测。
万青仿佛能看到她面具之后那两眸炬火，人类当中总有这样的先觉者。布鲁诺、伽利略、塞尔维特、马克思……他们有不一样的名字，却一样地不惜命。
让未来可期，让历史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