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客栈
客栈是需要交税的。
就算是一个月没一个客人，这么大的客栈，还是要按月收地皮税，以及根据务工人员的数量，再收取适量的人头税，加起来并不算多，就算多他一个新人，大概也就二两多点的钱。
也就是二百钱。
当然，比起大小姐那动辄几百两银子的“灵丹妙药”来说，税收也算不上多。
可事实上，节约一点的话，二两银子足够一个贫困人家一个月省吃俭用的了，奢侈点的每天吃肉，那也就七八两银子顶了天。
外面的喧闹声正是来收税的，不过却只进来了一个人，一身皂衣打扮，看着苏寒先是一愣，然后拱了拱手。
他给这官差泡了一壶茶，然后两个人对着桌子坐下。
“敢问官差大人贵姓？”先是苏寒提出问题。
“姓张，你叫我张捕快就行。”
也许是看在这壶茶的面子，或者是知道这家交钱爽快，跑腿的差人倒也是乐得偷懒，他吸了一口茶水，开口问道。
“你这书生倒是有趣，新来的？哪里来的？”
“学生苏寒，松州人。”
“哦？”张捕快来了兴致，“松州哪里？安平？南郡？还是福乡？”
苏寒笑着摇了摇头，“都不是，乡下的小地方，不值一提。”
“我还以为遇到了老乡，”张捕快也跟着笑了，眼睛里闪着看热闹的光，“是去上京赶考的？落榜了？”
“确是如此，”苏寒又笑，“好高骛远，学艺不精；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
这就有点打乱张捕快的思路了。
在他看来，读书人都是要面子的。
他在这卧龙岗干了十二年的捕快，甚至现在混到了捕头，上京赶考的书生已经是看到的第四批，还是第一次遇到眼前这个这样坦然的。
书生们就算灰溜溜的落榜，也要梗着脖子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朝廷官府痛失大才，其他考生徇私舞弊，更有甚者，把落榜的原因归到考场天气不好，水土不服，吃食不合口味，茅厕味道过重……
也有可能是茅厕不合口味和吃食味道过重……
总而言之，他们总能找出千万种理由，唯独自己是挑不出毛病的，这样的书生最为有趣，每次遇到，张捕快总喜欢撩上几句，然后看他们梗着脖子，涨红着脸，宛如战斗的老公鸡一样一点就着，满嘴扯些“之乎者也”之类的道理，让人忍不住就欢快起来。
可眼前这个坦然承认自己不行的是几个意思？
这话没法接，这天聊不下去了。
两人于是沉默片刻，还是苏寒先开了口。
“学生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不知……”
“没事没事，你问你问。”
苏寒点点头，给张捕快把茶续满。
“听说山下那边有一道峡谷，直接把松州和京都连了起来？”
张捕快看他的视线宛如在看一个外星人。
“咳咳，一直沉迷学习无法自拔……”
张捕快上下打量了一下，似乎接受了书呆子的说法，他点了点头，开口解释。
“就在卧龙岗山脚那边，上上个月地龙翻身，翻出了这条道路，歪歪扭扭的，却是横穿了整个卧龙山，把松州和京都连在一起。”
“那敢问走峡谷和走山路，哪个的路程更加近些？”
“账可不是这么算的，年轻人，”张捕快脸上带上了笑，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视线往楼上瞥了一下，随后用一副“我懂”的笑脸打量着苏寒，“你要是走山路，上坡又下坡，下坡又上坡，把人都要累死了，哪里比得上走平地？而且来来往往的这些人又不是空着手，带着货物行李，爬个山累死累活的，有谁愿意去受这个罪？”
“您说得是。”
苏寒点了点头，表示首肯，然后话锋一转，继续问道：“那边的峡谷里，道路足够宽敞吗？您看那里有没有宽敞的地方，能建起一家客栈？”
“这可不行，”张捕快又摇了摇头说道，“那边已经被京城那边批下来，上个月被划成了官道，私自占地建客栈是会被拆掉罚钱的，搭个茶摊倒是没人去管，不过那道又窄又瘦，没什么大的豁口，小棚子都嫌堵，现在多的是那种跟着行走的行脚货郎，一路卖点酒水点心的，至于客栈，那肯定是不行的……”
苏寒于是笑着附和：“也只是说说而已。”
一壶茶也喝完了，两个人最后聊了几句，说道名册问题，张捕快表示他会帮苏寒在衙门那里备份一下，就不必跑腿下山了，于是苏寒让张捕快稍后，自己去柜子里取了一块银锭递给了他，两人点了点头，张捕快似乎欲言又止，却很快转过身，顺着来路下山去了。
太阳已经偏到中午，客栈是有午饭的，简单的馒头小菜，还可以免费喝上一壶热茶，往常都是丫鬟小蝶给他拿来，有时还会陪着说一会话，大多是让他讲些故事之类，他也没讲什么《西游记》《三国演义》什么的，而是拿这几天从书里读到的故事糊弄过去，而今天小蝶似乎是去了镇上，于是苏寒转到后厨，从厨娘大婶手里接过午饭，坐在空旷的大堂里，一边吃，一边看着路边两只野狗打架。
下午同样是如此无聊，不过傍晚时分，当苏寒把手里的小说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背后却传来了问话。
“公子在看什么？”
轻柔的声音让苏寒一愣，他有些惊讶的回头，二楼的楼梯口上，二小姐正扶着楼梯，有些艰难的挪动着。
苏寒赶紧上去，小心把她扶到楼下的椅子上。
“一本传记小说，大小姐呢？”
“姐姐和小蝶一起去了镇上，说要去请一个大夫，我刚刚睡醒有些闷了，就想出来吹吹风。”
苏寒想了想，两手抓着椅背，病弱萝莉的身体轻的仿佛没有重量，苏寒很轻松把她抬了出去，让她可以呼吸外面的空气。
“天阴了，一会可能要下雨。”
“谢谢。”
苏寒点了点头，没有打扰二小姐享受傍晚的晚风，他打算退回去收拾一下，却被二小姐叫住。
“苏公子……”
“我可不是什么公子，只是个普通书生，现在还是客栈的账房，二小姐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小萝莉的嘴唇微动，片刻后摇了摇头，轻柔的笑着。
“公子不要骗人，公子的容貌气度，可不是普通书生能有的。”
苏寒有心辩驳，不过转念一想，自己长这么帅，被人这样误解实属正常，于是也点了点头。
“那随便，小姐有什么事？”
“婉仪想知道，公子屈身在这家客栈里，究竟有什么打算？”
就算是一个月没一个客人，这么大的客栈，还是要按月收地皮税，以及根据务工人员的数量，再收取适量的人头税，加起来并不算多，就算多他一个新人，大概也就二两多点的钱。
也就是二百钱。
当然，比起大小姐那动辄几百两银子的“灵丹妙药”来说，税收也算不上多。
可事实上，节约一点的话，二两银子足够一个贫困人家一个月省吃俭用的了，奢侈点的每天吃肉，那也就七八两银子顶了天。
外面的喧闹声正是来收税的，不过却只进来了一个人，一身皂衣打扮，看着苏寒先是一愣，然后拱了拱手。
他给这官差泡了一壶茶，然后两个人对着桌子坐下。
“敢问官差大人贵姓？”先是苏寒提出问题。
“姓张，你叫我张捕快就行。”
也许是看在这壶茶的面子，或者是知道这家交钱爽快，跑腿的差人倒也是乐得偷懒，他吸了一口茶水，开口问道。
“你这书生倒是有趣，新来的？哪里来的？”
“学生苏寒，松州人。”
“哦？”张捕快来了兴致，“松州哪里？安平？南郡？还是福乡？”
苏寒笑着摇了摇头，“都不是，乡下的小地方，不值一提。”
“我还以为遇到了老乡，”张捕快也跟着笑了，眼睛里闪着看热闹的光，“是去上京赶考的？落榜了？”
“确是如此，”苏寒又笑，“好高骛远，学艺不精；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
这就有点打乱张捕快的思路了。
在他看来，读书人都是要面子的。
他在这卧龙岗干了十二年的捕快，甚至现在混到了捕头，上京赶考的书生已经是看到的第四批，还是第一次遇到眼前这个这样坦然的。
书生们就算灰溜溜的落榜，也要梗着脖子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朝廷官府痛失大才，其他考生徇私舞弊，更有甚者，把落榜的原因归到考场天气不好，水土不服，吃食不合口味，茅厕味道过重……
也有可能是茅厕不合口味和吃食味道过重……
总而言之，他们总能找出千万种理由，唯独自己是挑不出毛病的，这样的书生最为有趣，每次遇到，张捕快总喜欢撩上几句，然后看他们梗着脖子，涨红着脸，宛如战斗的老公鸡一样一点就着，满嘴扯些“之乎者也”之类的道理，让人忍不住就欢快起来。
可眼前这个坦然承认自己不行的是几个意思？
这话没法接，这天聊不下去了。
两人于是沉默片刻，还是苏寒先开了口。
“学生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不知……”
“没事没事，你问你问。”
苏寒点点头，给张捕快把茶续满。
“听说山下那边有一道峡谷，直接把松州和京都连了起来？”
张捕快看他的视线宛如在看一个外星人。
“咳咳，一直沉迷学习无法自拔……”
张捕快上下打量了一下，似乎接受了书呆子的说法，他点了点头，开口解释。
“就在卧龙岗山脚那边，上上个月地龙翻身，翻出了这条道路，歪歪扭扭的，却是横穿了整个卧龙山，把松州和京都连在一起。”
“那敢问走峡谷和走山路，哪个的路程更加近些？”
“账可不是这么算的，年轻人，”张捕快脸上带上了笑，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视线往楼上瞥了一下，随后用一副“我懂”的笑脸打量着苏寒，“你要是走山路，上坡又下坡，下坡又上坡，把人都要累死了，哪里比得上走平地？而且来来往往的这些人又不是空着手，带着货物行李，爬个山累死累活的，有谁愿意去受这个罪？”
“您说得是。”
苏寒点了点头，表示首肯，然后话锋一转，继续问道：“那边的峡谷里，道路足够宽敞吗？您看那里有没有宽敞的地方，能建起一家客栈？”
“这可不行，”张捕快又摇了摇头说道，“那边已经被京城那边批下来，上个月被划成了官道，私自占地建客栈是会被拆掉罚钱的，搭个茶摊倒是没人去管，不过那道又窄又瘦，没什么大的豁口，小棚子都嫌堵，现在多的是那种跟着行走的行脚货郎，一路卖点酒水点心的，至于客栈，那肯定是不行的……”
苏寒于是笑着附和：“也只是说说而已。”
一壶茶也喝完了，两个人最后聊了几句，说道名册问题，张捕快表示他会帮苏寒在衙门那里备份一下，就不必跑腿下山了，于是苏寒让张捕快稍后，自己去柜子里取了一块银锭递给了他，两人点了点头，张捕快似乎欲言又止，却很快转过身，顺着来路下山去了。
太阳已经偏到中午，客栈是有午饭的，简单的馒头小菜，还可以免费喝上一壶热茶，往常都是丫鬟小蝶给他拿来，有时还会陪着说一会话，大多是让他讲些故事之类，他也没讲什么《西游记》《三国演义》什么的，而是拿这几天从书里读到的故事糊弄过去，而今天小蝶似乎是去了镇上，于是苏寒转到后厨，从厨娘大婶手里接过午饭，坐在空旷的大堂里，一边吃，一边看着路边两只野狗打架。
下午同样是如此无聊，不过傍晚时分，当苏寒把手里的小说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背后却传来了问话。
“公子在看什么？”
轻柔的声音让苏寒一愣，他有些惊讶的回头，二楼的楼梯口上，二小姐正扶着楼梯，有些艰难的挪动着。
苏寒赶紧上去，小心把她扶到楼下的椅子上。
“一本传记小说，大小姐呢？”
“姐姐和小蝶一起去了镇上，说要去请一个大夫，我刚刚睡醒有些闷了，就想出来吹吹风。”
苏寒想了想，两手抓着椅背，病弱萝莉的身体轻的仿佛没有重量，苏寒很轻松把她抬了出去，让她可以呼吸外面的空气。
“天阴了，一会可能要下雨。”
“谢谢。”
苏寒点了点头，没有打扰二小姐享受傍晚的晚风，他打算退回去收拾一下，却被二小姐叫住。
“苏公子……”
“我可不是什么公子，只是个普通书生，现在还是客栈的账房，二小姐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小萝莉的嘴唇微动，片刻后摇了摇头，轻柔的笑着。
“公子不要骗人，公子的容貌气度，可不是普通书生能有的。”
苏寒有心辩驳，不过转念一想，自己长这么帅，被人这样误解实属正常，于是也点了点头。
“那随便，小姐有什么事？”
“婉仪想知道，公子屈身在这家客栈里，究竟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