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孤独的心
新年日三天前，拜占庭以北，祁原走廊。
塔塔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好是黄昏，被狂风吹拂过的天空万里无云，异常干净。
白色，纯洁地一尘不染的白色天幕，那是塔塔模糊朦胧的视野里闯进来的第一个画面！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适应了自己一直天旋地转的眼睛。他费力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身体外面的肌肉连同体内的各个器官像是一下子被扎进了无数根钢针一般，疼得他差点再次晕过去。他咬了咬牙，一下子看见了一个人的后脑勺，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跟一个亲兵绑在了一起，坐在同一匹马上的。
“塔塔？塔塔你醒了吗？快停下！塔塔醒了！”身后一个年轻的亲卫兵发出了兴奋的声音。没一会儿，几个人瞬间就聚拢了过来。几个小伙子默契合作，你解绳子，我扶脚踝，几下子就把他抬到了一个背风处躺了下来。
“你感觉怎么样？啊？”
刚一躺下，身旁又传来了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塔塔费力地抬了抬眼，一眼就瞅见了格林那一张双眼红肿、异常憔悴的脸庞。
“我想……喝水……”塔塔张开了满是皴裂皱皮的嘴巴，勉强吐出四个字。可是声音却嘶哑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格林勉强听懂了，他从水壶里倒了一点儿出来抹在了塔塔干裂的嘴皮上，关切地说：“你刚醒，等你缓缓，我再给你水喝。”说完，他转头望向了其他的亲卫兵。“都别挤在这儿，四处看看，观察一下周围。”
其他人点点头，转身走开了，只留下格林和塔塔两人沉默地互相对视。塔塔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昔日里威风凛凛的亲卫队长：他的双眼充血，布满了血丝，脸上的皮肤满是被风霜冻裂的东一条西一条的细细的裂痕。嘴唇是极其不健康的干紫色。身上的铠甲满是被刀剑劈砍的痕迹，肩膀上绑着一条被冻得硬邦邦的侵满了血色的布条。而他的头发……那原本……是一头非常漂亮的亮棕色的武士长发，可是现在看上去，却像是瞬间白了许多……以前那个意气风发、喜欢搂着塔塔的肩膀谈笑风生的中年将军，如今看上去却像是一个垂垂老矣、邋里邋遢的老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昏迷……几天了？”良久，塔塔在格林的帮助下喝了一口水之后，终于慢慢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已经昏迷两天了，整整两天！现在我们是在回西北的路上……”格林的声音也很沙哑，听起来心情异常低落。
“我们……不去东北了吗？”
“去东北本就是一个幌子，为了在路上干掉多玛的，将军没告诉你吗？”
塔塔迟疑了一下，接着说：“我记得……将军也说过，要去告诉东北军团，让他
们堤防奥斯军队的吧？”
“不用了，”不知道为什么，说道这里，格林的眼神突然黯淡了几分。“我看见了东北军团设立的白盾哨塔……想来他们也知道奥斯军队的事情，而且……还遭到了奥斯人的袭击！”
“奥斯人开始进攻了？这么快吗？”
“就是不知道是奥斯人的哪股队伍，但是如果他们连东北军团都开始动手了的话，那么咱们西北恐怕也不安全了！”
“那……多玛呢？”
格林神色复杂地看着塔塔。“被你杀了，你都忘了吗？我记得我离开压瓦丛林前暗示过你，等我解决完他带来的人，就会马上回来的……”
塔塔闭了闭眼睛，几个模糊又渐渐清晰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对……我想起来了……”
格林凝视着塔塔的眼睛，顿了好一会儿，终于严肃地问道：“塔塔……你当时那个状态，怎么杀掉他的？”
面对格林的问话，塔塔沉默了下来。格林等了一会儿，见塔塔没有回答，也不再追问下去，只是给他拿来了一些干粮。
“吃点东西吧，我最多只能再给你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军营的大部分力量都不在，我担心会出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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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起身的时候，天色越加暗了几分。塔塔谢绝了格林让他俩同乘一匹马的建议，凭借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的一丁点儿体力，咬着牙忍着身体上撕裂般的疼痛坚强地爬上了一匹备马。为了防止自己力竭之后掉下马，他还让其他的兄弟们用绳子把他的双腿绑在了马鞍上。
“你真的可以吗？”格林还是异常担心。
“可以的！”塔塔笑了起来，露出了他那一排标志性的大白牙。虽然确实没什么力气，但既然醒了过来，这个时候也不能再给队伍添麻烦了。
“你做好心理准备，坚持不住就说话，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下一次休息，恐怕要后半夜了。”格林拍了拍塔塔的背，走到前方跨上了自己的战马。
现在他们一行人只剩下了寥寥五个人，并且人人带伤。除了塔塔，格林应该算是伤的最重的那个，但是现在，他却一个人坚定地走在前面，挑着带领整个队伍躲避可能出现的敌军和不明野兽以及规划最佳回营路线的大梁。
如果没有记错，他当时离开压瓦丛林的时候，对面还有十四个步兵吧？也就是说，格林这个家伙只带领着五个亲卫兵以二换十四的代价干掉了对面所有人！想到这里，塔塔在身后偷偷地看了几眼走在最前面沉默的格林，目光尤其停留在了他那只被砍伤了的胳膊上。他突然想起，刚才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格林几乎都没有动过他那只受伤的胳膊，就连上马都
只是靠着另外一只手……
这么多天了，如果还得不到及时的治疗，恐怕那只胳膊……
塔塔看着这位平日里异常活跃话又多得不行的老大一瞬间变得沉默寡言，心里突然十分难受。他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在西北军营的日子，那个时候雷诺将军要搞什么菜鸟欢迎会，在所有人都不看好自己的情况下，吝啬的格林将军硬是掏出了近两个月的军饷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自己……
“诶，格林将军变成这样……是因为两天前跟你们一起除掉了十四个咱们西北步兵团士兵的缘故吗？”塔塔压低了声音对身旁一个负责照看他的亲卫问道。
“额……”这个亲卫兵想来也是跟了格林很多年，看着自己老大性情大变的样子也是十分心疼。“当然不是了，那些家伙都是咱们西北军团的败类，杀了也就杀了，只是……”
“只是什么？”
那个亲卫兵神情复杂地看了塔塔一眼，缓缓地叹了口气。“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当时你还没醒……”
塔塔皱起了眉头。“什么事情？”
“为了避开奥斯军队，我们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回西北……就在前天夜里的后半夜……路上的时候我们路过了一个东北小镇……那个小镇……”
“那个小镇怎么了？”塔塔看着这个突然间变得吞吞吐吐的亲卫有些急了。
“那个小镇……被整个血洗掉了！连同周围远一些的村子，全是被骑兵冲锋屠杀过的痕迹。那些人抢走了镇子里和村上的所有粮食，杀掉了全部的人……很多房子……也被烧毁殆尽！”
塔塔沉默了片刻。
“是……奥斯骑兵干的？”
亲卫兵点点头。“应该是了。”
塔塔怔了怔。“可是……这跟格林将军有什么关系？我们这么点人……又救不了他们……况且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将军没必要因为这个内疚吧？”
“你怎么不明白呢？”这次，倒是换亲卫有些急了。“我告诉你，那个小镇的名字，叫做沙塔尔！”
“沙塔尔？”塔塔撇过头一脸疑惑地望着他。“沙塔尔……然后呢？”
“哎……你还不明白吗？咱们的格林将军可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东北人！沙塔尔小镇是他的故乡啊！据说镇子里，将军那位美丽的妻子还在等着他呢，那尔撒斯将军承诺，格林将军只要安安稳稳地到了五十岁，就允许他退休回家的……”
“什么？”塔塔一愣，继而浑身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木然当场！他本想再次抬头看看前面的格林，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失去了这样的勇气。
沙塔尔小镇……没了……也就是说，格林将军整整快要满三十年的期待瞬间化为了泡影！那个说好要
等他回家，跟他白头偕老的人一下子就去了未知的远方，这辈子就这样……天人永隔！
这一刻，死亡的概念竟然如此清晰！塔塔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贝琳达妈妈、罗斯老爹、亚特兰特姐姐，还有老猎人德克大叔，镇尾卖酒的玛丽大婶，笑起来甜美可人的尤利娅，还有纳瑞小镇上那么多活生生的居民……此刻，塔塔茫然的脑子里竟然回想起了多玛的声音：可是像我们这样的人，你都不知道你会不会在你还没老去的时候就已经死在了战场……
他想，格林将军当时看到那个遍地烽火、血肉横飞的沙塔尔小镇一定十分难过吧？可是身边的这个亲卫告诉他，格林将军看到那一切的时候冷漠的脸上甚至没有半分神情。他并没有疯了一般快马加鞭去寻找自己的房子，或者去一个一个确认躺在地上的哪一个会是一直在默默等待着自己的妻子。他说，格林将军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然后就下令我们赶紧离开，回到西北。因为他是一个将军，身上承担着的除了妻子的等待之外，还有无数将士们生命与忠诚的依托！
想必他当时下令的时候……声音一定很沙哑吧？能让一个坚强的将军一夜白头的事情，也莫过于此了。
塔塔终于鼓起勇气看了看前面的将军。格林一人一马，孤独地走在前方，寒风撩起他破烂的披风，在空气中猎猎作响！他的头发白了，他的胳膊伤了，他的盔甲破了，可是那种空前的气势，却如同一位真正的战神一般，一往无前，视死……如归！
（本章完）
塔塔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好是黄昏，被狂风吹拂过的天空万里无云，异常干净。
白色，纯洁地一尘不染的白色天幕，那是塔塔模糊朦胧的视野里闯进来的第一个画面！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适应了自己一直天旋地转的眼睛。他费力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身体外面的肌肉连同体内的各个器官像是一下子被扎进了无数根钢针一般，疼得他差点再次晕过去。他咬了咬牙，一下子看见了一个人的后脑勺，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跟一个亲兵绑在了一起，坐在同一匹马上的。
“塔塔？塔塔你醒了吗？快停下！塔塔醒了！”身后一个年轻的亲卫兵发出了兴奋的声音。没一会儿，几个人瞬间就聚拢了过来。几个小伙子默契合作，你解绳子，我扶脚踝，几下子就把他抬到了一个背风处躺了下来。
“你感觉怎么样？啊？”
刚一躺下，身旁又传来了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塔塔费力地抬了抬眼，一眼就瞅见了格林那一张双眼红肿、异常憔悴的脸庞。
“我想……喝水……”塔塔张开了满是皴裂皱皮的嘴巴，勉强吐出四个字。可是声音却嘶哑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格林勉强听懂了，他从水壶里倒了一点儿出来抹在了塔塔干裂的嘴皮上，关切地说：“你刚醒，等你缓缓，我再给你水喝。”说完，他转头望向了其他的亲卫兵。“都别挤在这儿，四处看看，观察一下周围。”
其他人点点头，转身走开了，只留下格林和塔塔两人沉默地互相对视。塔塔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昔日里威风凛凛的亲卫队长：他的双眼充血，布满了血丝，脸上的皮肤满是被风霜冻裂的东一条西一条的细细的裂痕。嘴唇是极其不健康的干紫色。身上的铠甲满是被刀剑劈砍的痕迹，肩膀上绑着一条被冻得硬邦邦的侵满了血色的布条。而他的头发……那原本……是一头非常漂亮的亮棕色的武士长发，可是现在看上去，却像是瞬间白了许多……以前那个意气风发、喜欢搂着塔塔的肩膀谈笑风生的中年将军，如今看上去却像是一个垂垂老矣、邋里邋遢的老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昏迷……几天了？”良久，塔塔在格林的帮助下喝了一口水之后，终于慢慢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已经昏迷两天了，整整两天！现在我们是在回西北的路上……”格林的声音也很沙哑，听起来心情异常低落。
“我们……不去东北了吗？”
“去东北本就是一个幌子，为了在路上干掉多玛的，将军没告诉你吗？”
塔塔迟疑了一下，接着说：“我记得……将军也说过，要去告诉东北军团，让他
们堤防奥斯军队的吧？”
“不用了，”不知道为什么，说道这里，格林的眼神突然黯淡了几分。“我看见了东北军团设立的白盾哨塔……想来他们也知道奥斯军队的事情，而且……还遭到了奥斯人的袭击！”
“奥斯人开始进攻了？这么快吗？”
“就是不知道是奥斯人的哪股队伍，但是如果他们连东北军团都开始动手了的话，那么咱们西北恐怕也不安全了！”
“那……多玛呢？”
格林神色复杂地看着塔塔。“被你杀了，你都忘了吗？我记得我离开压瓦丛林前暗示过你，等我解决完他带来的人，就会马上回来的……”
塔塔闭了闭眼睛，几个模糊又渐渐清晰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对……我想起来了……”
格林凝视着塔塔的眼睛，顿了好一会儿，终于严肃地问道：“塔塔……你当时那个状态，怎么杀掉他的？”
面对格林的问话，塔塔沉默了下来。格林等了一会儿，见塔塔没有回答，也不再追问下去，只是给他拿来了一些干粮。
“吃点东西吧，我最多只能再给你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军营的大部分力量都不在，我担心会出什么状况……”
----------
再次起身的时候，天色越加暗了几分。塔塔谢绝了格林让他俩同乘一匹马的建议，凭借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的一丁点儿体力，咬着牙忍着身体上撕裂般的疼痛坚强地爬上了一匹备马。为了防止自己力竭之后掉下马，他还让其他的兄弟们用绳子把他的双腿绑在了马鞍上。
“你真的可以吗？”格林还是异常担心。
“可以的！”塔塔笑了起来，露出了他那一排标志性的大白牙。虽然确实没什么力气，但既然醒了过来，这个时候也不能再给队伍添麻烦了。
“你做好心理准备，坚持不住就说话，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下一次休息，恐怕要后半夜了。”格林拍了拍塔塔的背，走到前方跨上了自己的战马。
现在他们一行人只剩下了寥寥五个人，并且人人带伤。除了塔塔，格林应该算是伤的最重的那个，但是现在，他却一个人坚定地走在前面，挑着带领整个队伍躲避可能出现的敌军和不明野兽以及规划最佳回营路线的大梁。
如果没有记错，他当时离开压瓦丛林的时候，对面还有十四个步兵吧？也就是说，格林这个家伙只带领着五个亲卫兵以二换十四的代价干掉了对面所有人！想到这里，塔塔在身后偷偷地看了几眼走在最前面沉默的格林，目光尤其停留在了他那只被砍伤了的胳膊上。他突然想起，刚才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格林几乎都没有动过他那只受伤的胳膊，就连上马都
只是靠着另外一只手……
这么多天了，如果还得不到及时的治疗，恐怕那只胳膊……
塔塔看着这位平日里异常活跃话又多得不行的老大一瞬间变得沉默寡言，心里突然十分难受。他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在西北军营的日子，那个时候雷诺将军要搞什么菜鸟欢迎会，在所有人都不看好自己的情况下，吝啬的格林将军硬是掏出了近两个月的军饷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自己……
“诶，格林将军变成这样……是因为两天前跟你们一起除掉了十四个咱们西北步兵团士兵的缘故吗？”塔塔压低了声音对身旁一个负责照看他的亲卫问道。
“额……”这个亲卫兵想来也是跟了格林很多年，看着自己老大性情大变的样子也是十分心疼。“当然不是了，那些家伙都是咱们西北军团的败类，杀了也就杀了，只是……”
“只是什么？”
那个亲卫兵神情复杂地看了塔塔一眼，缓缓地叹了口气。“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当时你还没醒……”
塔塔皱起了眉头。“什么事情？”
“为了避开奥斯军队，我们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回西北……就在前天夜里的后半夜……路上的时候我们路过了一个东北小镇……那个小镇……”
“那个小镇怎么了？”塔塔看着这个突然间变得吞吞吐吐的亲卫有些急了。
“那个小镇……被整个血洗掉了！连同周围远一些的村子，全是被骑兵冲锋屠杀过的痕迹。那些人抢走了镇子里和村上的所有粮食，杀掉了全部的人……很多房子……也被烧毁殆尽！”
塔塔沉默了片刻。
“是……奥斯骑兵干的？”
亲卫兵点点头。“应该是了。”
塔塔怔了怔。“可是……这跟格林将军有什么关系？我们这么点人……又救不了他们……况且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将军没必要因为这个内疚吧？”
“你怎么不明白呢？”这次，倒是换亲卫有些急了。“我告诉你，那个小镇的名字，叫做沙塔尔！”
“沙塔尔？”塔塔撇过头一脸疑惑地望着他。“沙塔尔……然后呢？”
“哎……你还不明白吗？咱们的格林将军可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东北人！沙塔尔小镇是他的故乡啊！据说镇子里，将军那位美丽的妻子还在等着他呢，那尔撒斯将军承诺，格林将军只要安安稳稳地到了五十岁，就允许他退休回家的……”
“什么？”塔塔一愣，继而浑身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木然当场！他本想再次抬头看看前面的格林，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失去了这样的勇气。
沙塔尔小镇……没了……也就是说，格林将军整整快要满三十年的期待瞬间化为了泡影！那个说好要
等他回家，跟他白头偕老的人一下子就去了未知的远方，这辈子就这样……天人永隔！
这一刻，死亡的概念竟然如此清晰！塔塔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贝琳达妈妈、罗斯老爹、亚特兰特姐姐，还有老猎人德克大叔，镇尾卖酒的玛丽大婶，笑起来甜美可人的尤利娅，还有纳瑞小镇上那么多活生生的居民……此刻，塔塔茫然的脑子里竟然回想起了多玛的声音：可是像我们这样的人，你都不知道你会不会在你还没老去的时候就已经死在了战场……
他想，格林将军当时看到那个遍地烽火、血肉横飞的沙塔尔小镇一定十分难过吧？可是身边的这个亲卫告诉他，格林将军看到那一切的时候冷漠的脸上甚至没有半分神情。他并没有疯了一般快马加鞭去寻找自己的房子，或者去一个一个确认躺在地上的哪一个会是一直在默默等待着自己的妻子。他说，格林将军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然后就下令我们赶紧离开，回到西北。因为他是一个将军，身上承担着的除了妻子的等待之外，还有无数将士们生命与忠诚的依托！
想必他当时下令的时候……声音一定很沙哑吧？能让一个坚强的将军一夜白头的事情，也莫过于此了。
塔塔终于鼓起勇气看了看前面的将军。格林一人一马，孤独地走在前方，寒风撩起他破烂的披风，在空气中猎猎作响！他的头发白了，他的胳膊伤了，他的盔甲破了，可是那种空前的气势，却如同一位真正的战神一般，一往无前，视死……如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