暝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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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法令和执法者

    隔日,清晨。

    四皇子萧顼当街仗剑怒杀恶少之事,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帝都,众多百姓翘首以盼,希望在今天早晨当今陛下可以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东夏法令严苛,萧顼身为皇子当街杀人,如果皇帝萧弘不能做出最公正的审判,那很有可能会直接或者是间接影响到东夏颁布的新法。

    萧顼和一行人都整理完朝服,与萧瑆缓缓的走到大殿外的石阶之下,只有他们俩兄弟可以进入大宫,其余的人在没被宣告前,是不容许靠近议政大殿以内。

    萧瑆拍了拍萧顼的肩膀,淡淡的道:“过一会,父皇便会宣你进殿,你当街杀人的前因后果众多大臣都已经听闻,有不少人会站在你这边,不用担心。”

    萧顼略微点头应了一声,北岩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慌乱,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南芥面色苍白无半分血气,看向前者自责的道:“都怪我,殿下是为了替我出头,才出手杀人的。”

    萧顼摇了摇头,“这不关你的事,你身上的伤势还没有痊愈,赶快回去躺着。”

    靓儿体内的寒气正在此类邪术的克星,在历经三个时辰的运气化毒,南芥五脏六腑里的邪毒基本上被化解干净,剩余的伤势大多是被元气掌力击中导致,只要用银针刺穴和服用几张汤药便能痊愈。

    南芥贝齿轻咬,眼框中缓缓的浸出两行泪水,轻念一声,“殿下。”

    站在一旁的萧玥轻叹一声,安慰的道:“放心吧!四哥哥是不会有事的,大哥和三哥一定会帮他说话,待会我也随四哥进去,看那个不长眼的大臣敢找四哥的麻烦。”

    议政殿内气息低沉,白玉阶前左右站列文武大臣,萧弘稳坐在龙椅上,目光冰冷的看着阶下跪地拜首的戴纮和叶澜,淡淡的道:“你们状告四殿下草芥人命,当街杀了戴爱卿的儿子。”

    戴纮表情凄惶哀婉,失魂落魄的道:“皇上,四殿下在案件未查证的情况下,持剑杀我独子,望皇上为我戴氏一族伸冤。”

    萧弘停顿了一下眼神,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允,这戴纮是他的嫡系门生,在政堂上自然归属太师一派,如今胆敢当朝状告皇子,必然是因为李允在背后给他撑了腰,不然以他这只老狐狸的性子,又如何敢翻这么大的浪。

    叶澜面色发青,眼神回避躲闪不敢看着上方的萧弘,忽然发现李允撇来的一眼,嘴唇孺动,“皇上,四殿下不仅当街持剑杀人,而且居然私调禁军兵围尚书,简直藐视法令之极。”

    众多大臣都不敢随意的开口,他们知道此刻朝堂上的这局博弈,现在不过还只是开头,正主还没来呢!

    萧

    琮慢慢站正,一步走向前去,“父皇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四弟此刻正在殿外等待宣见,不如让他自己来说明情况。”

    萧弘道:“宣顼儿进殿。”

    太监总管刘宴迈步走到殿外,双手轻微合拢,朗声道:“宣四殿下萧顼。”

    南芥微微轻念一声,“殿下。”

    萧顼和萧玥在萧瑆的引领下缓缓的来到大殿内,颔首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目光紧盯在萧顼的身上,当萧弘得到消息说他踏入后天境时,整个人的脑袋都有些发蒙,修为居然突破的怎么快速,常人从开脉到突破至后天境,即便是花费十载春秋,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自己这个儿子,从头到尾只不过用了短短数月的时间。

    萧弘尽量让面色现的镇定,淡淡的道:“顼儿,戴尚书和叶司主状告你当街持剑杀人,兵围尚书府,可有此事?”

    萧顼斩钉截铁的道:“确有其事。”

    “逆子。”萧弘脸色一沉,勃然大怒的道:“你可知律法无情,即使是天家犯罪,也是难逃重裁。”

    李允转过脸,来着萧顼的脸庞,“既然四殿下已经认罪,那按东夏王朝新颁布律法,按律罪当……”

    “慢着。”闻言,萧顼淡淡的道:“儿臣当街持剑杀人不假,但所杀之人暗地勾结邪派,修习邪术,为了提高邪术的修为,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害人性命。”

    萧瑆赶紧道:“父皇,四弟所言不假,儿臣手下数百名龙卫军皆可为凭证。”

    萧弘冰冷的道:“戴尚书,顼儿所说之事,可否属实,戴琅是否真的勾结了邪派,杀人炼功。”

    这话一出口,整个大殿瞬间哗然,勾结邪派中人、暗修邪术、杀人炼功这一件件可都是死罪呀!戴琅还真是胆大包头。还有这戴纮自己儿子犯下如此重罪,居然有胆恶人先告状。

    李允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事情的始末他早就调查清楚了,所以并没有感到吃惊。

    戴纮提高嗓门里的哭腔又道:“我儿即便是有勾结邪派的嫌疑,那也要在叶大人的镇府司调查之后,再由刑部立案,可现在还没来的及调查,四殿下就出手杀人,世上那有这般道理。”

    李允略微撇了一个眼,数位握笔的重臣纷纷向前一步,齐声道:“臣等附议。”

    瞧着戴纮那满脸泪痕凄惨的模样,众多大臣皆是暗自轻叹一声,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毕竟人生最大的悲苦,莫过与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戴纮也一把年纪了,戴琅又是戴家的嫡子亲子,他死了戴家也相等同与断了传承。

    “道理!”

    萧顼很少在人多的地方失态,

    从小在姑姑萧唤雪是身边长大,不管平日里在宫里怎么无法无天,都不会有人严加管束。但在外人面前,他代表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东夏王朝的萧氏皇族。

    但是在这一刻,他没有丝毫犹豫,礼仪和身段都被一下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萧顼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眼前缓缓的浮现老人撞墙自尽的情景,那一抹临死前的悲痛让他无法释怀。曾经有人说在这个土崩礼坏、瓦釜雷鸣的时代,人命注定和草芥一样会被人收割,但他不信。

    “你居然也配说道理二字。”

    萧顼目光如炬,死盯着跪在地上的戴纮和叶澜,缓缓的道:“一个不满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还没来的及体会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就被你那狗屁儿子亲手杀死了。现在你却要和我讲道理,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接着萧顼转身又迈出一步,来到叶澜的身旁,猛然一把揪起他的朝服圆领,死死的紧勒着,满脸气愤的怒吼,道:“如果不是你私收戴家的贿赂,对戴琅当街强抢民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前来报案的百姓驱走,他又怎么会胆敢杀人。”

    叶澜脸色瞬间煞白,冷汗浸湿了后背,有一瞬间,他忽然感到一种从内心里冒出的羞愧。

    双手一松,放开了脸如死灰的叶澜,萧顼不再去看他,霍然冲着大殿中央走去,数位握笔附议的大臣不敢抬头看萧顼的目光,都向后退了一步,顺势缩会了脑袋。萧顼挨个的指着说道:“还有你们几个,用手摸摸自个的胸口,看看你们的良心,究竟是不是被狗吃了。”

    萧顼冰斥一声,“放肆。”

    萧琮一扭头给萧玥使了一个眼色,替萧顼求情道:“父皇,四弟也是一时情急才会口不择言,还望念在他一心为百姓伸冤的份上,饶他一次。”

    萧玥柔柔弱弱的说道:“父皇,戴尚书的儿子自从来了帝都之后,经常干一些欺男霸女的事情,四哥哥杀了他也算是为民除害。”

    戴纮脸色阴沉,心中暗骂一句:“我呸,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脸上却哀痛无比的道:“臣师出儒家,臣的独子自幼就拜在儒家门下,深修孔孟之道。”

    萧瑆轻松眉头一挑,缓缓的道:“父皇,戴琅修炼邪术杀人害命的证据现在还放在刑部,而且戴琅也曾当着众人的面施展过邪术,后来被戴大人亲人擒下。”

    “既然当时已经人赃俱获,那便可以定戴琅的死罪。”

    “三殿下,此言差矣。”

    一道低沉苍老的声音,终于还是在大殿里响彻起来,李允向前轻跨一步,神色一冷,淡淡的道:“即便是人赃俱获,只要未经镇府司司主的查

    证,和刑部的批阅,那就还不能定下死罪,更加不能随意的下杀手。”

    “纵然四殿下一心想为名伸冤请命,但还是杀了人,这一点不容辩驳,而且陛下颁布新法,必要以法治国。太子殿下和三殿下一向贯穿严刑峻法,难道自己的弟弟犯了刑法,便要网开一面。”

    萧琮和萧瑆身形一愣,听到李允这番说,两人都无从辩驳。如果继续为萧顼求情,那就等同因私忘法,恐怕接下来在东夏王朝推行了十数年之久的新法,会再次被人非议。

    萧弘阴翳的眼神瞪着眼前这个老狐狸,五指猛然在袖袍里紧握,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浪波及而开,显然李允今日在朝堂上,铁了心要逼迫他惩戒萧顼。

    “陛下,司马少卿在大殿求见。”

    有一名瘦弱的男子从大殿外走来,他双膝急忙跪倒在地,显然是没见过这般场面。

    文武群臣大都是一惊,自从司马枫被封为少卿参议政事之后,他就一直供职在尚书房和众多朝臣一起谋划出兵涵谷关的事务。

    从对政务的见解和处理的手段来看,即便一些起初对他还颇有微词的大臣,也不得不心悦诚服。

    萧弘道:“宣。”

    司马枫身影缓缓的从大殿外走进,一身简单的白衣,还如当初一如既往的不佩戴饰品,在双脚踏入大殿那一刹那,仿佛朝堂里议论的一切都在其掌握之中一般。

    “臣司马枫拜见陛下。”司马枫额首礼后,说道:“微臣从戴尚书和叶司主的府邸搜出了几箱东西,陛下是否想看看?”

    闻言,戴纮和叶澜瞬间难看起来,表情逐渐变得惊荒,心里都在暗自说了一句这次算是栽了。

    八名膀大腰粗的士兵,极为吃力的抬起来四只铜皮大箱,李允眉头紧皱,众多文武官员都大为疑惑,四只大箱里究竟是装了什么东西,居然死沉死沉的,连力大如牛的禁兵抬运起来都怎么费劲。

    司马枫一挥手,“都打开。”

    八名士兵掀开箱,一道刺眼的绚丽华光从箱内照射在士兵的脸上,华光刺的他们眼睛酸痛,微微眯一下眼皮,瞬间倒吸一口冷气。四只大箱里装满了白花花的银锭子和无数宝石玉器,件件皆是上品之物。

    司马枫道:“从戴尚书家搜出白银五十万两,灵器八件,古玩字画无数。”

    “从叶澜的府邸搜出白银十八万两,灵器三件,古玩字画共计十四件。”

    萧弘眉头一皱,脸色铁青大怒的道:“戴纮、叶澜你们年俸不过三千余两,不吃不喝能赞出怎么多银子吗?”

    司马枫从怀里取出三件血色状纸,道:“陛下,臣从镇府司的后衙里找到了这三

    份血状纸,这状子上都是告戴琅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镇府司曾经发过签令,要衙役逮捕过戴琅,但衙役因何惧戴家的权势不敢动手,所以这几件案子就一直搁置到如今。”

    东夏王朝律法中有一条,凡签今出,则必出行归案。只要衙门和镇府司发出逮捕的签今,就一定要将罪人缉拿归案。

    萧玥眼前一亮,幸然的道:“那怎么说来,四哥哥派兵包围尚书,缉拿戴琅并没有触犯法令。”

    李允低沉的道:“缉拿归缉拿,杀人归杀人,不可混为一谈。”

    闻言,司马枫并不意外的看了一眼李允,淡淡的道:“既然隶属与缉拿,犯人在缉捕过程中意图杀人逃命和拒捕,那执法者有权就地处决犯人。”

    戴纮身体一怔,道:“当时琅儿并没有杀人。”

    “但是他拒捕了。”司马枫轻笑一声。

    萧玥看了戴纮一眼,气冲冲的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李允额首行礼,道:“杀人者已然触犯律法,不可网开一面。”

    司马枫道:“执法者有权先斩后奏。”

    萧弘深深的看了萧顼一眼,语气生硬的道:“都不必多言,朕以有决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