暝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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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运覆无穷

    东夏王朝虎踞于中土东域,有着一片万里的辽阔土地,国中的丹州湖襟带三州十六地,东南之水皆归于此,西出函谷关便是西方四国,而函谷关北临丹州湖,南依蜀川剑阁,在厉兵秣马的岁月里,它守护着一代又一代的东夏百姓。若是论地利之称,当居天下第一险关。

    炎京是东夏王朝的第一大城,于天府之国的巴蜀遥遥相望。因地处丰腴的平原,背靠逢泽大湖,水路陆路四通八通,便成天下漕运必径之地。

    此刻炎京皇城禁宫之内,到处张灯结彩,现在还不过是清晨,城门处早以是车水马龙,列国之中稍有名望的文士雅者,都带着贺礼拿着请贴纷纷前来。

    东夏明武十九年七月望日,东夏王朝四皇子萧顼的成人大礼。

    中午在金碧辉煌的尚书房之内,袅袅飘散的青烟,缠绕在威严红柱上,缓缓的升腾在殿内。

    大殿里,青烟盘绕在三道挺拔的身影上,其中一名身穿金黄袍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他面容是张神态坚毅的国字脸,眉宇之合有着一股王者之气,望着眼前两名一表人才的儿子,眼目之内有着三分怒气七分喜欢。

    大儿子正位东宫太子,早以插手三省六部二十四司的政务,掌管和处理政事的老辣程度,远胜一些在朝为官的臣子。

    三儿子办事沉稳果决,不但在朝中担任御史一职,手中还握有皇城五万禁军,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中年男子眉头微微一皱,低声的问道:“顼儿成人大礼,邀请的各方诸候,都遣使者来进贡了吗?”

    眼前的中年男子,便是东夏王朝的王者,萧弘。

    两位身穿明黄衣衫的青年男子,对视了一眼,皆都轻点了一下额头。

    萧弘盯着略微年长些许的青年,道:“琮儿,诸候此番进贡是假,来打探口风是真,该怎么应付你心里清楚。”

    东夏自萧弘登基之后,便大刀阔斧在国内使行变法改革,将过去百年旧士族的自治地,大部取缔,让其直属皇室管辖之下,将东夏在短时间内国力大增,和中土四国不相上下。

    萧琮神色恭敬,道:“父皇放心,儿臣自会小心应付的。”

    一旁容貌清秀的青年,道:“等过了成人礼,四弟便要入院了,此刻西魏、北齐、北周、南楚,都派人过来邀请,而且还都提出不少优越条件,想来是要一探四弟的八脉结症。”

    他就是东夏三皇子,萧瑆。

    萧琮望着父亲如此,他自然知道父亲的心事,只能轻叹了一口气,道:“父皇,中土天高地阔,我相信一定有办法解决四弟古怪的经脉问题。”

    萧弘脸庞上涌出一抹惆怅之色,道:“希望如此,顼儿择院之事,我自有打算,你去回绝他们便可。”

    此刻萧琮和萧瑆的眼中,都散发出思索的光芒,毕竟皇子成人入院是件大事,都是经过众人反复思量后决定的。

    长子萧琮成年礼之后,身为东夏太子便被萧弘一直留身旁教导,而三子萧瑆成年礼后,便被派遣到南楚,入南焱灵院内修行,这也使两国近年来物资商谷增加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此刻中土诸候所以人的目光都紧盯着东夏,他们心中都明白,这位四殿下的所到之处,将会引东夏王朝大量的工匠商贾纷至沓来,使一座城市甚至是国家迅速富庶起来。

    “父皇,大哥,三哥你们不必再为了我经脉的事情,如此费神。”沉默之中,一道清淡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大殿之内的三人一惊,连忙转过头去,只见在尚书房的殿门前,站着一名长像颇为青秀俊雅的锦衣少年,正午的阳光直射在身后,浑身上下现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三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这个时间会出现在尚书房,要是放在往日,上房掀瓦、下水抓鱼,这可是他最喜欢干的事。

    “顼儿……”

    被称为顼儿的锦衣少年,便是东夏四皇子,萧顼。

    萧顼耸了耸肩,稚嫩的脸上总是挂着一丝笑容,或是因为从小顽皮打闹的缘故,他的身子轻微现的

    健壮,一身得体的红色罗衣使其更加英俊挺拔。

    望着迈步走进尚书房的身影,萧瑆来到前者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顼子,我们刚才还在讨论你成人大礼之后的入院一事,你自己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闻言,萧顼轻笑,微微抬起头,缓缓的道:“我想进东夏圣府。”

    所谓的东夏圣府,乃是三百年前皇室萧家亲自下令创建,同是征集江湖和庙堂之内的奇才怪杰为导师,为东夏皇室培养人才,只有天赋和特长,不论身份地位的高低贵贱,皆可准入东夏圣府修行,而所有入东夏圣府的导师,官从正五品。

    萧弘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笑道:“好,好,顼儿,既然你想入我萧氏的东夏圣府,明日皇父会提前帮你办妥。”

    萧琮微轻了一口气,道:“若是小顼子真想入圣府,那让太苍院长破一下规矩,也不是不行。”

    按照旧规,凡参与者需要在十六岁之前,打通体内五脉才有资格入府,而萧顼虽说是东夏四皇子,但是想要入府在萧琮看来,还是要走一些特殊的门道。

    天地修炼之道,及先打通人体的奇经八脉,统摄体内气血、协调一刚一柔的阴阳二气,人合一身,体内的八脉在十二岁以后,便会逐渐的成形,只有找到并且打通八脉,才可以吞噬天地元气,增养自身修为。

    此为通脉境,一切修行的起源。而以这种方式修炼的人,世人统敬称为修真者。

    “过了今日,我就成人了,现在总该告诉我,母后究竟是怎么死的!!”萧顼目光仿佛是一把飞刀,直射进萧弘的心窝,声音冰冷的道:“你们过去一直都对我说,母后是病逝,可是为什么萧氏皇陵中,只有我母后的衣冠冢?”

    “你们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萧顼脖颈青筋暴起,全身的肌肉都颤抖了起来,整个人完全激动了起来。

    大殿内突然陷入沉默,萧弘眼中满是悲伤的神情,而萧琮和萧瑆脸上变的没有了血色。

    萧弘一生共娶了三位妻子,第一位还是当年身为皇子时候的发妻,也是太子萧琮和三皇子萧瑆的生母,可惜天不从人愿,在生萧瑆之时难产而死。第二位便是萧顼的生母,而这第三位正是当今稳坐凤殿的皇后。

    由于生母早逝,萧琮和萧瑆都是在萧顼母后的膝下长大。

    萧瑆却是摇了摇头,道:“小顼子,当年发生的事情父皇一直不愿多说,你也就别再多问了。”

    “是啊!”萧琮在一旁帮腔,“马上便是你的成人礼了,还是快去准备一下吧!”

    “告诉我真相!”萧顼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陷了肉里,鲜血顺着指缝中流淌而出,”难道我身为人子,连知晓母亲死因的资格都没有吗?”

    一场燃烧了一天一夜的大火,整座禁宫里的人都在火海里哀嚎,密密麻麻的黑衣身影出现了宫墙之内,厮杀声来判断加上身影的脚步声,大致可以判断从刺客大约有三百人左右,这些黑衣刺客冲进宫中后,直接奔着后宫东夏的萧氏族人杀来。

    烈火……鲜血……铺天盖地都是红色……

    萧顼极力的使自己保持平静,煞白的脸庞顿时抽搐起来,愤怒的瞳孔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惆怅的中年人,咆哮道:“十年了,整整十年啊!这十年间我每天夜里一闭上眼,母后消失的背影就会出现,我作了足足十年的噩梦。”

    萧顼那可怕的眼神让萧弘心里微微一怔,声音冷喝道:“你还太小了,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想明白的”

    萧顼深吸了一口气,道:“以往你怎么说,我可以理解,可是今日什么还是不肯告诉我,你们根本就不明白我心里的感受,这十年废物的生活,我过够了!”

    “唉……”一旁的萧琮和萧瑆都轻叹了一口气,心里都不些发苦,脑中忽然浮现出十年前那无忧无虑的少年。

    “小顼子。”萧琮一只手搭在萧顼的肩上,萧瑆凝神郑重的说道:“小顼子,其实并非是父皇有意不愿告知,而是这一切就好似一个圈套,我们还有最后一个迷团没有解开。”

    “圈套!密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萧顼轻轻的念着,脸庞上疑惑的神情大升。

    萧瑆撇了萧弘一眼,发现父皇没有想阻止的意思,便继续开口说道:“十八年前,有个算命的瞎道士来到禁宫,给你留下一则卦辞。”

    “运覆无穷龙御天”

    萧顼摇着头对萧瑆苦笑,道:“穷龙御天,可笑,一个走江湖的怎么可以信。”

    “天命者任自为之,不汝禁也!”萧弘双目忽然变的赤红,眼神衰痛色逐浓,低沉的说道:“你一出生便是一身的仙骨,仙缘极厚,假以时日必然可突破生死,手掌轮回,故此你六岁之时体内八脉成形。”

    萧琮、萧顼都心情激动的看着萧顼,从他们的眼中萧顼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嫉妒,只有浓浓的羡慕和爱护。

    “呼……”萧顼轻吐了一口气,强行让内心镇定下来,“这和娘的死因有何关系?”

    “十年前,当日皇宫因边关要塞大破西魏重甲骑兵,大开盛宴。”萧琮说道此处,面色神情大变,眼中的光芒慢慢散从一丝杀气,“可就在当夜数百名刺客冲进禁宫,原本众人以为刺客的目标是父皇,可是我们都错了。”

    “他们的目标是你。”

    “我!”站在一旁的萧顼有些措手不及,身形向后进了一步。

    “端素皇后是因为要保护你,才被刺客杀害,在大火里父皇连尸身都没有寻到。”

    萧顼心头剧震,端素皇后正是娘的凤号,此刻他身体在剧烈的抖动,一时之间脑中里全乱了,娘的记忆在他脑子里留下了一个永远都抹不去的痕迹,在他的寝殿内挂满了一幅幅有关娘年轻时候的丹青图像。

    “啊!”萧顼惨痛的哀叫了一声,声音苦涩的说道:“原来娘是因为我才死惨的,我才是杀死娘的罪魁祸首。”

    六岁体内八脉便早早的成形,这是天下从未有过的事情,瞬间震惊整个东夏王朝,被众人称为天生圣子,一时之间,

    各式各样的天才名号,便早早的落在了他的头上,潜力的无可限量,使天下诸候和有名望的门阀势力,都挣破了脑袋想和萧顼定下亲,即便是让自己的女儿做二房,也仍然有不少人乐意。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众人明白了,这一切不过是老天爷,和大家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罢了。

    萧顼用整整十年的时间,才打通第四条经脉,这天赋在东夏王朝,顶多只能排中等偏下,天生圣子瞬间成了天下人嘲讽他的一句利剑。

    萧弘走到萧顼身边,抚着他的肩膀,安慰着说道:“顼儿,这些都不能怪你。”

    “那我一身无法打通的筋脉,也是从那时候留下的病根吗?”萧顼沉默了一会,将心翻滚的哀伤压制了下来,缓缓的说了一句,毕竟这十年他不管怎么费尽心思的修炼,体内的第五条筋脉始终都没有半点松动,仿佛全身的穴道都被堵住了一般。

    萧瑆苦笑道:“这十年东夏有名望的国手、神医都请来为你诊断过了,他们都说你体内的筋脉并没有损伤。”

    一阵哑然失声,萧顼低下了脑袋。

    “小顼子,你也别灰心,天地之间,夺天造化不息,天材地宝无数,不管有多坚难,我们定然会替你寻到解决筋脉的宝物。”大哥萧琮语气坚定的道,三哥萧瑆五指紧握,也对萧顼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闻言,萧顼咬了咬牙,转身向着尚书房门口走去,声音低沉的道:“若真是无可奈何,便放弃吧!东夏萧氏又不止我一个皇子。”

    “顼儿!”萧弘看着身形消失在眼帘,心中不犹一阵抽痛,萧琮和萧瑆也是站在一旁,望着萧顼的背影也是神情黯然。

    此刻正当响午,烈日悬空,如火的骄阳从天空上倾洒而下,萧顼抬起头,双目微微眯起望着头顶火红的太阳,感受着炙热的光线折射在脸上,喃喃自语:“老天爷!您老好不容易生我怎么一趟,就是为了把我当成废物耍着玩啊!”

    “也好!人活一世空白头,奋力斗天乐无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