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能力是一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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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们都不是正常人

    春节没过多久就是朱樱的生日,没错朱二老板是水瓶座,就是那个天马行空专产外星物种的星座,说起来,这样的一个女人,能和双鱼座的颜臣走到一起,也是奇迹。

    关于星座这方面,之前只提起过祁星是天蝎座,除此之外,叶骁是双子座,叶嘉墨是巨蟹座,周绮绮是白羊座,六个人六个星座,可谓精彩非常。

    sorry,有点跑题了。

    反正为了替朱樱过生日,也顺便给自己放个假,家政服务中心的六人关了店门,去了个有山有水的小城旅游去了,足足消失了一个多星期。回来之后就着手翻修七叶咖啡店,热火朝天要把店重新开张。

    新的一年,要有新的气象。

    “我一直觉得樱姐买的那条裙子不太适合她,太素净了。”周绮绮一边扫地一边念叨,“当然啊,我这只是不成熟的意见,毕竟感觉黑白灰色衬不出樱姐的妩媚,樱姐应该穿艳丽的颜色才对。”

    “那你这意见还真是不成熟。”穿着黑白条纹走ol风的朱樱小姐轻哼一声,“在你心里,樱姐我不应该穿什么都很美的吗?”

    周绮绮很给面子地点头:“对,樱姐自然是穿什么都美,只是这风格转变得令人猝不及防啊,反观星姐,为什么星姐现在变得这么女人味了?居然都学会化妆了?”

    坐在柜台旁边的祁星闻言转头,薄施粉黛的俏脸依旧没什么表情:“是你樱姐强迫的。”

    “那你学的也很快啊!”

    “天赋异禀而已。”

    “……你能别急着往自己脸上贴金么?那叫天赋异禀?那是每个女人都应该具备的天性!”朱樱义正辞严,“你能学会,顶多证明你还是个女人!”

    “真感谢你对我关于是不是女人方面的肯定,不过你还是赶紧干活去吧。”祁星很耐心地劝她,“不认真干活,你今晚的白灼虾就泡汤了。”

    朱樱怒而指责:“你这是对待出生入死的好姐妹应有的态度吗?我已经不是你的小甜心,而是你的廉价苦力了吗?”

    “不,你是我的廉价小甜心。”

    “……”

    于是某位廉价小甜心就踩着细高跟,扯着一旁好脾气的颜臣,忿忿不平去擦玻璃了。

    叶骁托着腮坐在祁星身边,跟她一样一样对着本上记下的、需要重新采购的材料用品,偶尔会因为偷看她而走神,然后就被她屈起手指轻轻巧巧敲在额头上,说一句“专心点”,他薄唇微挑笑得得意。

    而另一边,周绮绮正在和叶嘉墨研究着要不要把牌匾先挂出去,叶嘉墨微微俯身给她擦净鼻头上的灰,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流动着暖洋洋的气息。

    如果时间能一直静止在此刻就好了,可惜一般这种情况下,都会有人突然出现破坏气氛。

    比如这一次,担起破坏气氛重任的是叶氏兄弟的父亲,令人一言难尽的董事长叶震天先生。

    彼时叶嘉墨正想出去倒趟垃圾,冷不防感觉眼前一暗,直起腰发现自家高大伟岸的父亲已经站在了面前——是的,自家父亲永远都神出鬼没,简直不知道哪一刻他就会突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而且好巧不巧,总是被他先看见。

    “……”他愣在原地,端着空纸篓斟酌了很久言辞,这才勉强挤出一句,“爸,路过啊?”

    “不是路过。”叶震天很认真地回答了他这个问题,“是来找你们的。”

    “……”

    “家政服务中心没人,我就想着来咖啡店看看。”

    父子俩正大眼瞪小眼呢,忽听周绮绮过来催促着:“干嘛呢嘉墨,倒个垃圾这么久……诶?”

    于是场面就更加尴尬了,大家全都想不出合适的开场白来打招呼,直到祁星和叶骁察觉出不对劲,并肩走出。

    祁星一眼看见了叶震天,眉眼微沉:“叶董事长,本店尚未正式开张,要喝咖啡改天吧。”

    “我不是来喝咖啡的,祁老板。”

    “那你干什么来了?”叶骁问得挺直接,“这年还没过利索,就忙着添堵?”

    “你这是什么态度?”叶震天显然挂不住面子了,怒色显而易见,“对于两个过年连家也不回的逆子,我难道连质问一下的资格都没有吗?”

    叶骁佯作惊讶,指着自己鼻子反问:“叶董,你是在说我呢?我十八岁离家,在此之前有八年都是一个人过春节,当初是谁把我赶出去的,现在以一个‘逆子’的称呼就想逼我回去?”

    “……”

    叶嘉墨也低声回答:“爸,你别怪我,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妈了,与其见了面相对尴尬,倒不如互相冷静一下,免得增添更多困扰。”

    “增添困扰?回家见父母反倒成了你的困扰了?”

    “爸,可能有些话说出来太伤人,但是……你真的不懂。”

    “我看是你糊涂才对吧!”叶震天怒意更甚,要不是周绮绮在旁边不错眼珠地盯着他,估计他都要一巴掌扇过去了,“你跟你哥亲近也就罢了,兄弟俩相互扶持是好事,但你非但不好好劝他,还跟他一起胡闹这是什么道理?”

    叶嘉墨忍不住反驳:“我没有跟我哥胡闹过,我们做的都是该做的事。”

    “包括拒绝我的帮助,宁可找别人借钱装修咖啡店这种事?”

    “真不懂你在纠结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接受你的帮助不可。”叶骁冷着脸色站在中间,隔开了他和叶嘉墨,掷地有声强调着,“之前也说过了,到底还要跟你讲多少遍?咖啡店是谁烧的,大家心知肚明,我还真不稀罕你那点钱来翻修,你有这么闲的工夫,不如去管你媳妇。”

    “小华我会慢慢劝她端正心态,但你的事情,我也不得不关心,这是我的责任。”

    “笑死人了,求你收起这份累赘的责任,还大家一个自由清净好吗?”

    “同志们,能不能别闲到在门口吹风?”朱樱在屋里喊了一嗓子,“要谈事情就进屋谈,不谈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开着门不嫌冷啊?”

    这话显而易见是说给叶震天听的,完全不给面子,事实上这么久以来大家也没给过他面子,而他毕竟已经比钟华待遇好多了——如果钟华来了,会被直接扔出去。

    叶骁祁星周绮绮闻言转身就走,速度之快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脱身的正当理由,叶嘉墨试探性瞥了自家父亲一眼,犹豫片刻也跟了进去,只剩下叶震天还沉默地站在原地。

    眼看着那扇大门即将合拢隔绝视线,叶震天猛地抬头,朝着叶嘉墨背影高声问道。

    “嘉墨!所以你哥体质异于常人这种事,你也早知道了吗?你对他究竟了解多少?”

    叶嘉墨下意识顿住脚步,而且这次,是全体成员都顿住了脚步。

    “是的,我早就知道了。”

    “……”叶震天霎时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我妈告诉你的么?这么多年,她终于肯告诉你了?但我确信,她一定也没有跟你完全讲实话。”叶嘉墨顿了顿,随即抬手摘掉了脸上的黑框平光镜,一双眼睛光影清亮,“其实说起来,最不了解我们的人是你啊,爸。”

    傍晚,焕然一新的七叶咖啡店内。

    大门紧闭,叶震天被允许进店等候,所以他坐在旁边,神色茫然一直等到其他人把店面完全收拾干净,这才终于有了沟通的机会。

    方才在门口,在叶嘉墨摘掉眼镜之后,清清楚楚说出了他今天穿的衬衫和领带的款式颜色,而他当时明明风衣纽扣紧系,还有围巾遮挡,从外观上根本不可能判断得出来。

    之后,叶嘉墨又准确描述出了对面店铺里,即将走出大门的两位顾客的性别年龄及具体穿着,而隔壁大门是非透明的——也就是说,除非叶嘉墨有透视功能,否则压根没道理能做到这程度。

    事实真相,貌似比他的想象更严重些,甚至说已经完全脱离了他思维能认知、心理能接受的底线。

    “怎么,爸,你被吓着了?”面前热气氤氲,叶嘉墨给他端来一杯热牛奶,而刚才在门口,前者也同样是这么问他的,“如果一个人能透视,能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你会不会觉得对方是怪物呢?”

    叶震天艰难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晦涩莫名:“这件事,你妈妈不知道。”

    “是的,我从不敢让她知道,这也是我哥教会我的。”叶嘉墨自嘲地笑了笑,“我哥体质特殊这种事,你是从我妈那里得知的,她大概是想借此告诉你,我哥不是正常人,没办法进叶家家门吧?”

    “……”叶震天不回答,算是默认了。

    “如果那样的话,我也不是正常人,我也不能再进叶家家门了?”叶嘉墨失望地摇头,“爸,要是没人跟你说,你大约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妈曾经利用我哥体质特殊这种事,对他做过些什么。”

    “嘉墨,够了。”叶骁冷声打断了他的话,“这种事没什么好提的,也没必要跟不相干的人提。”

    叶震天惊疑不定:“你妈到底做过些什么?”

    “跟你毫无关系。”叶骁示意叶嘉墨去柜台待会儿,自己走过来环着手臂与他对视,“这种好奇心不要也罢,知道了对你反而没好处,我说真的。”

    “突然发现我的两个儿子,全都不是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你说和我没关系?”

    “我说的不对吗?难道和你有关系?那你给我具体讲讲,有什么关系?”

    叶震天被他怼得哑口无言,顿时沉默了,好久才勉强挤出一句:“看其他人似乎也不怎么意外,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为,你们都早就认可了这个事实?”

    朱樱万分纳闷:“感情你觉得这还需要认可呢叶董事长?我们根本就是一路人啊。”

    “……什么?”

    “我说,我们都是一路人。”她很耐心地重复着,“家政服务中心的六个人,全是你口中所说的,非正常人。”

    话音未落,便见周绮绮单手扛了张桌子,如闲庭信步般,横跨了大半个店面去把桌子摆整齐,那张桌子和她娇小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从而产生了极大冲击力。

    周绮绮似是感应到了叶震天诧异的注视,她扭过头来,活动活动手腕笑道:“怎么了叶董事长,这挺奇怪的么?不然你以为那时我徒手拆掉叶家别墅的大门,是怎么做到的?”

    “……”是,他从未细想过,而现在细究起来,着实毛骨悚然,“怎么会有这种事……”

    “怎么就不会有这种事了?”叶骁冷笑,“我以前还觉得,世界上存在着钟华那种人渣很不可思议呢,你能给我解解惑么?”

    叶震天无言以对,是真正意义上的无言以对,他的手有点抖,抖到连杯都快拿不稳了,也不知是吓的还是被气的。

    然而当那个杯子险些洒到地上,颜臣一个瞬移开过来利落将其接住后,叶震天的精神状态明显更不好了,他发呆好久,终是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转向祁星,毕竟祁星从头到尾都在慢条斯理地喝茶,看起来像是除了他以外唯一的正常人。

    “祁老板,也许你的接受能力比较强,但我想……你应该还是普通人吧?”

    “跟他们相比,我的确算是普通人。”祁星冷漠回答,“毕竟我除了能看出钟华一点也不爱你之外,其余的什么也不会——去,发财,把我手机拿过来。”

    然后叶震天就亲眼看着,某只脖子上系着蝴蝶结的哈士奇,摇头摆尾替祁星叼来了手机,且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条不紊如同成了精。

    “……啊,祁老板的特长是驯狗么?”

    祁星看他的眼神略显诡异,但随即就放弃了沟通:“叶董事长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不重要。”

    他下意识反问:“在你眼里什么才算重要?”

    “这个问题应该问自己才是,问我有什么用?”

    “……”

    “对我来讲,能好好活着与人为善,不给别人添麻烦就挺重要的,我一直在贯彻这一原则。”

    大约是话中嘲讽语气太不加掩饰了,叶震天沉声道:“你觉得我在给你添麻烦?”

    “我只是劝你,尽量别给我们添麻烦。”

    谈话进行到这里已经又开始有了剑拔弩张的趋向,实在没什么好继续的了,叶震天一向感觉自己和这群人的脑回路不太一样,现在又加了一条更直观的,即这群人本来就不正常。

    他原先以为叶嘉墨是在认识他们之后,由于心志不坚定被洗脑了,现在看来并不是,叶嘉墨是真正能融入他们集体的,因为本就是同一类人。

    他还曾反对过叶骁跟祁星在一起,他觉得是祁星拖累了叶骁回家的路,结果事实更加证明了这样想法的荒唐。

    他的两个儿子,全是同一类人,而格格不入被排斥的却是他。

    听得叶骁冷着语气道:“有些话,说开了也好,这世上本就有很多难以解释的事情,你无法理解就不必费心去理解了,坦然接受吧。”

    叶震天脸色铁青:“你知道这样的后果么?你就不怕被人歧视排挤,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怪物?”

    “我活了这么多年,受过最大的歧视和排挤都来自家里,我想有了那些记忆,从此以后任何经历都不会令我感觉艰难了。”

    “你……”

    “而且我们好好活了这么多年,并没有被人当作是怪物,这些道理,原本轮不到你来教给我们的。”

    曾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尝遍,痛哭过痛恨过,甚至挣扎过疯狂过,最后磨砺出一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心肝,立志要守护值得守护的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手上那杯牛奶已经完全冷掉了,一般不参与这种谈话的颜臣旁观许久,终是试探性伸出手去,低声问道:“叶先生,需要换一杯么。”

    “他不需要。”叶骁抢先回答了这一问题,“他还有事,该走了。”

    不想挽留,就连多讲一句话都嫌多余。

    本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却不知为何,最终比陌路人更冷硬几分,谁的错。

    由于叶骁的言辞情绪化太浓,颜臣下意识看向祁星想请她拿个主意,谁知祁星连头也没有抬,只懒洋洋抚着怀里发财的脑袋,极其平淡说了句。

    “送客。”

    是叶嘉墨亲自给叶震天拉开的大门,叶震天脚步沉重,临走时他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叶嘉墨一眼,语气无奈又不甘。

    “我这就相当于同时失去了两个儿子,是么?”

    “不,在我心里你还是父亲的,我们是亲人。”

    “你就是这样对待至亲之人的?我亏待过你什么吗?”

    叶嘉墨无言良久,终是深深叹息低下头去。

    “就算我对不起你吧,但那个家,我如今已经没有勇气再回去了。”

    “……”

    “以后的路我会自己走,好好走,请你放心。”

    大门缓慢合拢,直至彻底隔绝双方视线,叶骁沉默,叶嘉墨眼角有泪,而叶震天立于台阶上许久,蓦然狠狠攥紧了手指。

    他拖沓地走了几步,最后在街角蹲下身去,至此,伪装的威严分崩离析,在他四十多年的生命里,第一次感到茫然失措。

    已经失去的,还能再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