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魔能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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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黑机阁

    古夏国与上唐圣国交界的海域边境之地,有一片葱郁的森林。

    那里就如同是未被人类发觉到的原始地域,然而谁都不知道的是,在这片长满枯草和参天植被的土地上,早于千年...

    不,甚至连这世界上第一批王国军队都未发现此处之前,就已被一种人群踏足过了,那便是——

    魔术师。

    森林的正中央,耸立有这么一座城堡。

    城墙之上爬满了青苔,阁之高可谓是一眼望不到头,墙桥之下到处都有暗河,乃至是四处都设好了吊门,乍一看,还以为这是战时的高城筑垒。

    这座位处极东方向的「东芝黑机堡」,虽被四大结社称为御前会议堡,但从历史的记载上来看,它当初的确是被设计用来当做战争堡垒的。

    只是,自打第一次魔能复苏至今,上千年的岁月都过去了,魔术师们的战斗早已经结束,此堡垒也自然地失去了它本来的存在意义。

    故,现存至今的四座「黑机堡」,已经被结社长们委派的各部情报处魔术师们改建为了专供二级结社成员们前往商讨重要会议的要塞之地。

    既然这里被称为「东芝黑机堡」,自然地,这个世界上的别处还有三座「黑机堡」,它们分别是「南芝黑机堡」、「西芝黑机堡」、「北芝黑机堡」。

    而且这四座城堡中均设有一间大型的会议阁殿,并早已被一位空间系魔术师打通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而这间被打通了次元隧道的殿阁,正是——

    「黑机阁」!

    此时,一名魔术师正坐在城顶之上,安静捧读着一本厚如词典的书,他迎风不动,眼神迷离,那一脸恬淡的表情,像极了一个希腊故事中的牧羊美少年。

    这名身穿无袖风衣的男子,便是东洋结社中近年来声名大振的魔术师杀手·“魇月”。

    “余愿尽己之能力与判断力之所及,

    恪守为病家谋福之信条,并避免一切堕落害人之败行,

    余必不以一己之欲而去害人,并以作此项之指导...

    余愿以此纯洁神圣之心,终身执行余之职务。”

    魇月轻抚着书页,一无既往地诵读着手中那本医书上的「希波克拉底誓词」,同时,脸上也抹过一丝自嘲之色。

    他并不是觉得这位伟人所写下的誓词足以令人发笑,魇月的这份自嘲,单纯是在耻笑自己罢了。

    毕竟,这其中的誓词,魇月终究一个都没做到……

    合上书本的那一刻起,一阵阴冷的晨风袭面吹过他的头顶,魇月坐在阁顶之上,感受着这难得的海岸夏风,也不免得觉得有些寒气刺骨。

    他在简单地读完了那一大段只要每天睁开双眼就会一如惯例朗诵的「希波克拉底誓言」后,便沉沉地放下那本医书于一旁。

    接着,他眺望远方,顿时陷入无限的哀愁之中。

    魇月,本名一文字翎羽,他活至今日的半生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注定成为不了好人”。

    在未踏上魔术师这条道路之前,他曾想要成为一名救世济人的医者,但是,出生于上唐圣国的一文字魔术师家族,他从人生刚起步之时便失去了选择的权力。

    想到这里,魇月的脸上浮出了一脸黯淡之色,风儿轻轻拂过他的发梢,吹乱了他的思绪,同时也拂淡了他那仅存的人类情感。

    “若不是母亲当初执意嫁入一文字家,那么,当今这个世上也许会少一个叫做魇月的人吧。”

    魇月回忆起了往事,浅浅地自喃了一句。

    简短的一句话,倒也在顷刻间给人带去了很多的信息,与此同时,也令人感觉有点难以消化。

    “医者,在这个世上最讨厌的三种人,庸医乱界者为其一、不听医嘱者为其二、滥杀无辜为其三。”

    而魇月很荣幸地成为了自己口中的其三,每每自言到此,他都会觉得“人生之路坎坷,一旦踏上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终有一日你也会活成你最讨厌的样子”这句话有时候说的无比的正确。

    换做是曾经年幼的魇月,他自己也压根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成为这样子的人,但的确一旦踏上杀戮之道,他也的确不想再变回过去那个无知的自己了。

    魇月血瞳一闪,骤然拔出插在腰间的「翎羽太刀」,一道寒芒瞬间掠过壁面。

    冲天的杀气伴随着他的魔炁波动于当场迸泻出来,迷乱了原本平稳而行的气流,单单一个拔刀的动作就差点让风都给凝固了。

    魇月望了一眼手上那柄从父亲那里继承过来的魔术师之刃,一时间心中滋味颇杂,凝视着那锷把之上的蓝色翎羽后,他又不禁想起了自己已故的母亲·一文字玲奈。

    出生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这本不能掌控,唯独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本该能自己决定……

    不过,即便你把道理说得永远朗朗上口、如印心头,到头来,一碰上现实这座高垒,也最终还是会渐渐地顺应了自己那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和幽暗的本性。

    然后,只身踏入,便不可能再去想“回头”这件事情。

    这个世界上,平均一秒钟便会有五个人死亡,暗中被杀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也没人敢去真正统计这个数据。

    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杀人早已宛如呼吸一般简单,谁又会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呢,这就好比你至今还记得踩死过多少只蚂蚁、吃过多少片面包片吗?

    然而,魇月却记得。

    他记得自己杀过的人,普通平民也好、魔术师也好、权贵者也好、正义之师也好乃至罪大恶极者好,凡是每一个他杀过的人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在成为魔术师的这五年里,他没日没夜地索求任务,平均每天他就要杀掉五个人…

    …从一开始提刀都胆怯的魇月,如今已经完全沦为了一个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只要结社委派他去杀,就连佛祖乃至恶魔,他都会毫不留情地挥下屠刀。

    也正是这心中斩之不尽的杀戮欲望,铸就了现在的魇月……

    “魇月大人,御前会议马上就要召开了,您也差不多该下来了,其余的五位塔罗牌魔术师大人也都到了哟。”

    阁顶下的月台上,一位穿着精致女仆装的红发少女,微微一绽那玉兰般的笑颜,用柔恬的声音对魇月说道。

    “知道了,小奈,我马上就下去。”

    魇月暗暗地收起了自己的杀意,把刀重新放回鞘中,低头望了下面的那位少女一眼后,淡淡地回了一句。

    魇月的瞳中血色一褪,双手顿时插入了裤兜之内,用极其潇洒的动作,从阁顶之上一跃而下。

    小奈浅退半步,在耳边掠过一阵清晰的风声、那白蕾衣摆轻轻一抖之后,魇月整个人便兀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魇月大人,要不要奈先行为你更衣?”奈接过了魇月递给她的医书后,便双手交叉将其捧于腹前,微微地沉下头,低声细吟道。

    “不用,这次不过是御前会议,无需这般小题大做,况且今日集结的也顶多是些塔罗牌魔术师而已。”

    魇月无谓地回了一句,仿佛在他眼里,只要不是教长级别的「阿格升会议」程度,他就不会当一回事一样。

    “好的,奈知道了。”

    少女听话地点了点头,头顶上的那冠女仆缎带,白雪一映,同时她的嘴角上也扬起了一丝醉人的笑容。

    魇月依旧内心毫无波动地扫了她一眼,然后,扭头便走入了通向殿堂的大廊。

    一路上,奈没有多嘴一语,只是安静地跟着魇月,她脚步自然、身姿轻盈。

    仔细一看,倒也发觉,她的相貌也算是不可多得的欧式美少女,很难想象,这么一号人物居然会身穿女仆装时刻伴在这位杀人成性的魔术师身边。

    这位被魇月赐名为“奈”的女孩,是结社组织下派给每一位塔罗牌魔术师做侍奉专用的「魔术师随从」,也可以说是工具人。

    他们(魔术师随从有男有女)的任务就如字面意思一样,专门负责照顾塔罗牌魔术师们的日常起居,甚至是生活上的泄欲对象,乃至必要的时候还会被塔罗牌魔术师们当做替死鬼和一次性盾牌。

    他们没有名字、没有家庭、没有朋友、更没有未来,有的只是到死都忠于侍奉之主的那份耿心,因此他们才会被称为“忠诚的魔术师随从”。

    而魇月待奈却有些特殊,他不光从不逼迫她去做她不愿意的事情,也从来不在执行的任务的时候带上她,更没有生出过把她当挡刀替身这样的想法。

    而且地,他还把母亲的名中一个“奈”字赐给了她,让她有了生命的意义。

    也许,魇月自己都没注意,他无意之中早就把奈当作了自己的亲妹妹一般来对待。

    至于奈,其实也早把魇月视为了肯为之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兄长。

    …………

    嘎哒。

    是殿门被推开的声音,魇月刚一走到主厅殿门前的那一瞬间,那扇外沿上雕刻满了如尼文字的棕红色大铁门便突然地自动开启。

    ——仿佛是能自动识别人体热能的智能门。

    当门开启完毕,豁然出现在魇月眼前的却只是漆黑一片。

    魇月很清楚这是用「四象魔术」造就的虚相空间,但他还是选择试探性地将前脚轻轻踏出。

    他的鞋尖点入那漆黑的地面,不过须臾,他便感觉自己视野的前方到处充斥着异常浓郁的魔炁之能。

    “小奈,接下来你就在外面候着,我先行去参加会议了。”魇月浅浅回眸,随意瞄了站在他身后的奈一眼后,平淡地说道。

    “是。”

    奈听完,旋即莞尔一笑,用早已习惯了的语气简单得回了一句。

    就这样,魇月只身踏入殿内,而后,棕红色的大门便兀然闭紧。

    一入其内,周围的一切瞬间明亮了起来,辉煌的装饰设计,以渐欲人眼的方式呈现,到处都是一片金亮,天顶也好、地板也好、乃至浮于殿厅正中央的那座高台也好,所有的一切都打上了金黄的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