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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苦行万里 第一百一十三章 燕门世家火坊

    俞山反问:“学子读书是为何?除了吟诗作对出口成章之外,最最主要的还是学习先辈从书中传承下来圣贤做人的道理。我们金针俞家是医学大家,信奉的是妙手仁心,悬壶济世,先发大慈恻隐之心,普度众生。书中做人的道理自然适用,也是医者必不可少的修行,不仅是为了证明医者之心,更为巩固医学道理。”

    江清问:“哈哈,俞山大哥,既然你生在天下闻名的医善世家,为何却对医术不感兴趣呢?”

    俞山摆手:“错了错了。”

    “哪里错?”

    “不是对医术不感兴趣,行走江湖的人,可自医病痛岂不甚好?也省的麻烦去四处找郎中。”俞山两只手抱在后脑,靠在演武台的木栏上,说道:“我是对书不感兴趣,想要学医,书是少看不了的,那密密麻麻的小字儿看得我头疼,或许我生下来就是有这怪毛病,这辈子注定会和刀枪棍棒打交道,和白纸黑字是扯不上边儿的。”

    “那你父亲岂会让你由着性子胡来?”

    “哈哈,当然不了。”俞山笑道:“老头子自是万般阻挠了,天天逼着我待在书房里,午晚抽查,背不出的话不给饭吃。行针刺穴对庄内弟子是家常便饭,对我来说真的天方夜谭。”

    江清奇道:“咱们习武之人不是应该夺人体的关节穴位一清二楚吗?”

    “江兄弟,你把针灸之术想的太简单了,那可不是懂得人体穴位就能学成的,更何况是我俞家的金针,那更是奥妙无穷。”俞山解释:“《会元》有云“三阳者,太阳、阳明、少阳是也”,玄针通玄,“必欲治病,莫如用针。巧运神机之妙,功开圣理之深”。招式深谙取穴之法,辨析阴阳,迎风逆顺,气血升沉。“玄针三阳也,可补换气血,扶伤救死,亦可刺夺血络,伤身取命。正乎邪乎,非在针也,人也!”。

    他闭着眼睛思索,来回走动,背诵道:“伏如横弩,起如发机,何草不玄,何人不矜。刺虚者须其实,刺实者须其虚。留气已至,慎守勿失,阳解阴毒,玄妙无方。天道玄默,皎阳似火,深浅在志,远近如一。人有虚实,五虚勿近,五实勿远,至其当发,间不容瞚。如临深渊,手如握虎,天覆地载,万物悉备。枯木逢雨,妙手回春,挥日阳戈,龙血玄黄。天以不见,地以不形,人以心腹,天地人玄。”他睁开眼,笑道:“嘿嘿,这便是我俞家金针,怎么样,是不是听了后一个头两个大?”

    江清点头:“我是一头雾水啦。”

    “嘿嘿,不愧是我兄弟。”俞山拍拍他的肩膀,拿起酒囊和酒葫芦碰了碰,笑道:“怎么样,刚才吃苦头了吧,燕丫头生起气来那是什么都干的出啊。不过你小子也有两下子啊,反应挺快,三枚银丸都没伤到你,可以啊。”

    江清响起方才炸响和火光,以及将他震飞出去的巨大冲击力,心有余悸的吞吞口水,说:“想不到那糖丸大的银丸竟有偌大威力,好在我扔的及时,又用玄功护住身体,否则非得重伤不可。”他问道:“那是什么东西,前所未见。”

    “燕门世家家财万贯,什么东西买不来。那银丸就是燕门世家花了大价钱从东洲买来的图谱打造而成,还在包括高昌国在内的临近几个国家聘请了火匠高人,并在小都城建立火坊。”俞山打了个哈欠,继续说:“燕门世家的火坊,以制造极其厉害的炸药、火器闻名江湖。却不对外人贩卖制造的火器,只出售给高昌国朝廷,用于军需储备。”

    “这火器威力无穷,灵活运用。高昌国朝廷供养的火工匠人也非等闲之辈,研发出火炮杀器,无数次助高昌国将士们击退外敌,方能保得我国疆土不受侵略。”俞山做出一副扛着炮筒的动作,最里还“砰”得模仿一声炮响,嬉皮笑脸道:“有余这类火器实在是威力巨大,高昌朝廷怕落入有心人之手,届时局面难以控制,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立下一条铁律,高昌国内除了燕门世家中人和朝廷以外,任何人不得携带与使用这类火器,查获者杀无赦!”

    江清惊道:“这么严重?”

    “兄弟,你是不知道这火器的可怕啊,尤其是火炮。”俞山大拇指捏着小拇指只露出一丁点儿,生动形象的说道:“刚才你不是见识过威力吗?只三颗龙眼大的银丸弹就有这么巨大的威力,一颗火炮内的含量是它们千百倍,且能射出数十里,恐怖至极。”

    “火火器虽厉害,但也很危险,稍有不慎便会自爆,若没有正确的使用及储存携带方法,极容易酿成大祸。”俞山道:“若这类杀伤力极大,且不稳定性极高的危险物品没有阻碍的在高昌国内贩卖、流动、携带、使用的话,只怕隔三差五都会发生意外。”

    “若有人利用火器行不轨之事,高昌朝廷就算再巡防部署,只怕也防不胜防。几年前,就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江清问:“是有人利用火器闹事?”

    “不是。”俞山摇头:“是火工匠人调配火粉时,因为那时节少雨,天干物燥的,加上粗心大意,火星崩落,整座工坊都毁了。”

    江清认同道:“那这火器真是危险啊,确实不能随意贩卖,否则就真要打乱了。燕门世家和高昌朝廷真是有先见之明,知晓这等双面剑是有利有弊,善加运用利大于弊,落入歹人之手,造成国家大乱,那便是弊大于利,而且是远远大过,遗害无穷。”

    “可不是嘛。”俞山笑道:“在这高昌国内除了朝廷之外,也就只有燕门世家有火器,而且人家还会生产,也导致了其余各门心生忌惮,意图想方设法,不惜花费重金求火器图谱,可惜高昌朝廷颁布下铁律,浇灭了这些人的心思。”

    江清道歉“那这燕门世家的人在高昌国内的地位极高啊,毕竟是何高昌朝廷买卖

    来往的唯一的世家,找燕家的麻烦不就等于和朝廷过不去吗,阻碍皇帝陛下扩展国家实力。如果不是一心求死,应该没有人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情吧。”

    俞山笑道:“现在自然没有,不过以前有。”

    “还真有?”江清愣了愣,笑道:“燕门世家乃四大世家之一,就算没有与朝廷生意往来,也不是寻常家族有本事招惹的。那么找燕家麻烦的势力一定也不同寻常,至少有胆量和燕门世家叫板,能够统领这样势力的人应该不是蠢货啊,理当是个头脑精明,洞悉局势,顾全大局的大人物才对,怎么会看不透燕门世家和朝廷之间不可割舍的往来关系呢?”

    “单凭这势力自然是没胆子动燕门世家,更不敢打他们火坊的注意,况且还是高昌国颁布了铁律之后。之所以活得不耐烦为了,是因为背后有靠山,而这背后之刃觊觎燕门世家火坊,垂涎三尺,欲夺来图谱,去临近几个国家发展。这样一来高昌国的律法就限制不了他们,家族势力也可因此壮大,到时候整族迁移异乡也未尝不可。”俞山头头是道:“但是明面上他们还是不敢妄动,以明哲保身为主。暗地里却指派掌控的势力想方设法取得图谱,这样一来东窗事发,他们也能推得干净,就算朝廷怪罪彻查,也无真凭实据证明他们就是幕后主使。”

    江清思忖片刻,猜测道:“那这觊觎燕门世家火器图谱的可是四大世家之一?”

    “嗯?”俞山笑道:“想不到兄弟江湖经验浅薄,这洞悉事理的头脑倒是精明的很啊。嗯,是啊,你猜的不错,正是四大世家之一的——慕容世家。”

    “慕容世家?”江清奇道:“据我所知,燕前辈是入赘的燕家,原本也是复姓慕容,乃慕容世家家主的少爷啊。按理来说两家应当是紧密相连的,怎么会......”

    “这其中的干系你不明白,哎呀,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道不明,咱们就先不说了,日后在慢慢道来。”俞山摆手:“总之慕容世家由老庄主去世之后,和燕门世家的关系不像外人那般和和气气,虽然也未曾大动干戈,但暗中却总是争斗不断,是不想江湖中人议论,这才没有撕破脸皮。”

    江清若有所思:“难怪,难怪那日在小江城,燕前辈见到他慕容家的兄长后脸色古怪,虽是礼数周全,井井有条,但那脸色就淡下来了。”他摇头笑道:“这其中纠葛当真是错综复杂,我才走出僻陋乡野不久,初窥门径,这其中的关系看不清摸不明,日后俞山大哥还得好好指教指教啊。”

    “哎,这有什么。等你多历练个一年半载,高昌国局势也会了如指掌,届时还需要我来多嘴多舌吗?哈哈......”俞山手掌撑着木栏,脚下一点坐了上去,说道:“其实你去了参星阁后,这些高昌江湖里的纷争迟早会涉及的,总之整个高昌国,还有其他每一个国家或城池,都是江湖,都有其规矩道理,凡事小心为上,自可化险为夷。”

    “有理。”江清举起酒葫芦和俞山碰了一下,润了润嗓子后再问:“那这燕门世家中人行走江湖,旁人岂不是都要退避三舍,毕竟有这样威力绝伦的银丸弹等火器,谁敢招惹啊?”

    “你错了。”俞山纠正道:“你也说了火器威力绝伦,燕门世家中也不是谁都能给使用,是有严格控制的,否则其他三大家或江湖势力派出密探混入燕家,岂不是内忧外患?所以啊,燕门世家的之所以能数百年不曾衰败,反而愈发壮大,领导世家的人个个都是精打细算的能人,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即便是发生了,也会第一时间,以雷霆手段制止事件恶化,这就是世家的力量。”

    江清点头:“那就是说能使用火坊火器的人都是燕门世家极信任的人才,但也是在经过严厉筛查和登记后才发放的火器,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俞山笑道:“果然是人中之龙,一点就通,不枉我与你结成兄弟啊,哈哈哈。”他一个翻身从木栏上跳下来,朝演武台下走去:“走了走了,陪大哥去吃点酒肉。”他的酒囊晃出水声,打开塞子一口喝净,舔舔嘴唇:“嗯,酒也没了,再去打上一囊。”

    眨眼天色便晚,众人用过晚膳后已是酉时中旬,日头也落了山,这寒冬腊月的本就是昼短夜长,天色也晚的快,在外忙活的人早早便提了便当、鱼篓、锄头等回家,怕天色晚了找不到回城的道路。

    不得不说这晚间的高昌国更为美不胜收,金黄色灯火衬托着整座城池如同人间仙境,街道往来人流不减反增,只因高昌夜色更是叫人流连忘返,怎舍得错过这大好光阴啊?

    燕筝儿趴在窗口,俯望下方灯火通明,人马川流不息的街道,兴奋道:“好热闹呀,以往日头落了,城里就像是鬼城似的,只有三两个人,四五只夜莺,六七盏灯笼。空落落,孤零零,好不寂寥啊。咱们燕门世家虽然称为小都城,但其热闹也不及此地半数啊。”她一只手拖着粉嫩香腮,望着窗外,笑着喃喃自语:“真热闹。”

    燕雄笑道:“这是自然,咱们小都城虽然也是热闹非凡,可比起惠恒城就差了许多了,小都城终究有个小字。虽是一字之差,却是天悬地隔,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燕羽林也笑着说:“算下来,也应有一年半载不曾来这惠恒城了,夜里的繁华热闹着实是想念的紧啊。正好今夜凤高气爽,月明星稀,正巧遇上参星阁征选,惠恒城更是热闹非凡,咱们不如出去透透气也好啊。”

    “好啊好啊好啊。”燕筝儿跳了上来,嬉笑道:“时辰尚早,枯坐客栈内着实无聊,惠恒城夜里摆的小玩意儿好像比白天的更要多,我们这就去吧?”

    俞山走到窗边,朝下望了望,喝酒笑道:“嗯,的确是热闹非凡。”

    “好!”燕雄把筷子

    拍在圆桌上,起身笑道:“咱们就到街上逛个几圈,透透气。”

    “好,走。”

    燕羽林答应一声,和燕雄两人一起下楼,后面的燕玉珍等人跟上。楼道狭窄只容两人通行,俞山早就趁着良辰美景去俞慈那软磨硬泡去了,无巧不巧江清下楼时正好和燕筝儿并肩而行。

    江清脚步止住,抬头一望,就看见燕筝儿挡在楼梯口站在自己身前,侧着脸瞪着自己。

    “这......你做什么?”背刀少年后退半步,左手下意识轻轻一抬,这动作便是想要拔刀了,不过好在忍住了,也没露出甚破绽,否则叫燕筝儿察,依照这丫头的脾性,一定又是一番折腾。

    “哼。”燕筝儿正对着他,故意拦在楼梯口不让他走,双手环抱在胸前,生怕声音被燕羽林等人听见,便压低了语气小声道:“我告诉你,咱们俩的事情没完,你休想指望本小姐就这么轻易放过你。你也别得意,迟早有一天,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江清又后退半步,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问道:“可以走吗?”

    “嗯?你把本小姐的话当耳旁风了吗?可恶!”燕筝儿瞪大眼睛,步步紧逼:“你只顾着下楼玩耍,我的话却是从而不闻,你是瞧不起我?”

    “这......哪儿有啊,我......”

    江清急忙辩解,却被燕筝儿的吵闹打断:“你住嘴!”她伸出一根指着背刀少年的鼻尖儿,说道:“哼,你嘴上不说,面上不露,心里却是这般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真是误会了啊,我绝无半点轻视之意。”

    “好说没有,今日你与我在上楼演武台比武,你既然能胜我,却为何一直只守不攻,处处想让?后来我逼迫的紧,又夺走我的银鞭,你明明知道武者比武,打落其兵刃便是奇耻大辱,夺走他人兵器更是严重十倍!你先刻意不攻欺我,又夺走兵刃辱我,你还说你不是成心的?!”燕筝儿倔道:“我现在虽然打不过你,但这次参星阁征选结束后,回到燕家我定会勤加修炼,娘亲说我天资过人,悟性超凡,只消稍下苦功便能事半功倍,假以时日必不同凡响!哼,我劝你入参星阁后抓紧修炼,否则下次遇见我,休怪我我手下无情,没有提醒你。”

    她说我也不等江清回话,抬起下巴哼了一声,转身蹦蹦跳跳下楼去了。剩江清一个人在楼梯口怔了好片刻才叹了口气,跟着下了楼去。

    在远处观望终究只是观望,其非凡热闹还得自身亲自感受。方才在二楼厅堂从窗外望下便觉着惠恒城热闹,入将自己身临其境,更是尤胜数倍,虽是天色暗淡,两边楼阁房屋的灯火却是通明一片,街道上每个角落都被映的亮堂,每个有雅兴出来逛街的行人脸上的神情一览无余,历历在目。

    这般风土人情,夜里看来别有一番风味。

    江清和沈澈走在最后,后者几乎兴奋地手舞足蹈,两只玉手左指右指,喜不自胜:“哇,真的好热闹啊。江清你看,那个小商贩手里的是什么东西呀,怎么还会飞啊?”

    背刀少年顺着望去,就看见一个商贩手掌悬着一个小玩意儿,可见其中向下蓬勃雾气,正是白日里和俞山逛街时也曾买过的玩件。他从乾坤袋重取出白日在集市买来的玉瓶子,笑道:“你瞧瞧。”

    沈澈正看得目不暇接,闻言扭头一看,惊喜道:“啊,你什么时候买来的?”她一把接过玉瓶,前后左右翻看个遍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挠挠头苦恼道:“这东西怎么玩啊,我看刚才那个小商贩可以把这东西飘在手上的。”

    “来。”江清从她手中拿过玉瓶,稍稍灌入灵气,玉瓶轻轻颤动,底部几个小针孔喷出经过特地制作的循环后凉气。推力支撑着玉瓶轻轻晃动,漂浮在手掌上。背刀少年挑眉笑道:“怎么样。”

    “哇!”沈澈一拍手,喜道:“你是怎么做的啊?快给我试试......”

    “来,你把手摊平。”江清让沈澈把手掌横放摊开,抓着正蓬勃凉气的玉屏到她的手掌上,同样悬浮起来,初时还有些晃动,可立马便四平八稳,这也是为什么玉屏下方的针孔有那么多的原因。

    “嘿嘿,好玩儿。”沈澈是打心底里欢喜,便稳固这自己手掌尽力不使其晃动,边喜笑颜开着说:“这外边稀奇古怪的东西真是太多了,像这样的玩意儿我在自己那个乡野小镇只怕一辈子也见不着,哪里只有馒头、包子、连风车和糖葫芦都不曾见过,更何况是这个新奇东西啊?哈哈哈......”

    江清看着沈澈的侧脸,见她这般天真烂漫,方才在楼梯口被燕筝儿威胁的郁闷心情也好了不少。趁她心满意足,心醉神迷之际,挤到两边的驻足在摊位前购物的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玉瓶可容纳的灵气数量有限,喷出的灵气很快便消耗殆尽,玉瓶在手掌上方三寸摇摇晃晃,也落了下来。沈澈稳稳接住,却才发现江清不见了踪影,垫脚四处望去,只间前方的燕玉珍和俞山等人,就是不见背刀少年的踪影,她喃喃自语一声:“难道是来往行人太多,走散了?”

    她大着胆子喊了一声:“江清?”

    “哎!”一道人影从两边人群中挤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大堆东西,嬉笑道:“嘿嘿,在这呢,你看。”

    沈澈松下一口气,从他怀里拿过一个前宽后窄,形似长箫,正面还有六个音孔的物件。她摆弄一番,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我买的着急,走的也着急,没来得及问,不过听老板说是会有声音的。”江清接过伸出食指点在短箫上,并运转灵气注入其中。短箫立刻有了感应,竟然开始悠悠传出乐声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