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军官不好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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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削木表以溯味

    陆拾肆:削木表以溯味

    苏州哑口无言。

    张承山似是不想多提及此话,只催促着他去休息。

    苏州无奈,只得离开书房。

    离开的路上,他一直在想,为什么自己会不假思索地就对张承山说出“你杀了他”这样的话?

    像张承山这样稳重之人,会直接用杀人这种办法处理一些看似简单的事情么?

    那么,小奈,到底是怎么死的?

    自杀?他杀?

    如果是自杀,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败露了么?那么张承山又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单手李的失踪同这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是他杀,那么究竟是谁?

    张承山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说过,不会让他看到长满尸斑的尸体。

    除了张承山呢?

    他实在想不出来会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竟然能够潜入张家,在张承山眼底下杀人。

    单手李?

    苏州不禁打了个寒颤,假如单手李先杀了小奈,再来个失踪,又怎么样?

    等等,单手李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杀了小奈,他为什么选择失踪?

    张承山对小奈的死并没有特别的反应,是因为他知道早就会有这么一刻?还是他知道小奈是怎么死的?

    等等……

    张承山派单手李去调查小奈的死因而单手李由于此被纠缠在了某个地方,所以暂时无法回来?

    苏州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可以解释得通的答案。

    到底是有多么复杂,才能困住单手李?

    苏州想不通。

    不过既然单手李不是落在日本人手中,想来也不会有大碍?单手李……会回来的吧?

    若是他不再回来又如何?

    苏州狠狠地摇了摇头,单手李身手不凡,需要他杞人忧天么?

    乌鸦嘴,乌鸦嘴,苏州给了自己一嘴巴。

    时间依旧走着,单手李犹不见踪影。

    小奈的死已经被冲得很淡,或者本就没有浓过,苏州对此并不感兴趣。

    每日规矩地吃饭读书,除此,再没有别的事情。

    张承山也回到了以前的样子,书房厨房庭院三点一线地忙活。

    厨娘也回到了张家。

    一切看起来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

    原来少了一个人,这生活也没什么明显的变化。

    苏州本以为单手李要就此不再出现,苏州城不会再出现任何关于他的音讯。

    直到有一天,一个穿着蓝花旗袍的女人找上了门。

    遇到女人的时候,苏州正在门外扫着地,清晨时下了点蒙蒙的雨,门前的青石路湿漉漉的,粘了些零落的乱红。

    女人撑了一把黄油纸伞,立在阶下朝苏州微微福了一福,苏州慌忙丢下手中扫把,跑下去询问事由。

    女人自称琴兰,是这一带的绣娘,今日上门是有事情找张承山商议。

    苏州不认得她,却知道她就是那个给自己做衣服的人。

    “您跟我进来吧。”苏州招呼道。

    女人点头,视线却落在苏州的衣服上,雪白唐装缎面流光,似月华初泻,雪后霜前。

    正是出自她之手。

    苏州觉察到女人打量自己的目光,脸不禁红了一红,“绣娘做的衣服很好看。”

    女人眉眼一弯,“小公子喜欢就好。”

    小公子?

    苏州简直要结巴了,“……苏…苏州。”

    女人抿唇,并不再言语。

    二人一路无话,苏州想了想,将女人领到了大堂,“请稍等片刻。”

    简单地为女人沏了一杯茶后,苏州匆匆地离了开,直奔书房而去,正与张承山打了个照面。

    “怎么了?”张承山问。

    “绣娘来了,说有事情要见你。”

    张承山修眉一蹙,思忖了须臾,“知道了。”

    苏州将话带到,也不多耽搁,当下去继续扫地了。

    张承山来到大堂时,绣娘正端了茶杯浅浅啜饮,“绣娘别来无恙。”

    闻声,绣娘立即搁下茶杯,起身道,“军爷。”

    张承山招呼她坐下,“绣娘今日来,不知有何事?”

    绣娘开门见山道,“想必军爷这些日子来替单手李操心不少。”

    张承山表情严峻起来,他端起茶杯,又放下,深邃的眼溅出一点浪花,“绣娘的意思是?”

    “军爷不必担忧,”绣娘道,“他很好,至少比军爷想象的情况要好一些。”

    “你见过他。”张承山道,很肯定的语气,是陈述不是询问。

    “见过。”绣娘的回答也很干脆。

    张承山手按在桌上,微微有些颤抖,“他在哪里?”

    “琴兰以为这不是军爷需要知道的。”绣娘不卑不亢道。

    张承山站起身,踱了几步,回身道,“绣娘莫要告诉张某,今日前来,只是为请张某安心?”

    绣娘点头,“正是。”

    “那么绣娘觉得,今日还能从舍下走出去吗?”张承山看着她。

    “军爷请便,”绣娘毫不躲避他的视线,“不过琴兰知道,军爷不是强人所难之人。”

    “可绣娘不知道,张某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

    “那就没有办法了,”绣娘抬眼,“军爷应该不会介意琴兰在贵舍借宿一晚罢?”

    “看来绣娘今日是不打算告知张某单手李的去向了。”张承山道。

    “军爷只要知道他不在日本人那边就足够了,”绣娘道,“实则即便是琴兰告诉了军爷他的去向,想来,军爷也找不到他。”

    “在他身上,”张承山竭力克制着情绪,“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军爷比我清楚,”绣娘道,“军爷明明知道,他有时,是分不清幻觉与现实的。”

    “这次又因此出了事么。”张承山看不出什么表情地道,“是我疏忽了。”

    “军爷是疏忽了,”绣娘道,“若我是军爷,绝不会派一个永远挣扎在梦魇与现实的交界处的人去执行一个重要的任务。”

    张承山看着眼前的女人,从女人口中说出的话由不得他不进行一番深思,那么,是他错了?

    “你不像之前的绣娘。”他有些疲惫。

    “每个人都有面具,”绣娘微笑着道,“这一点,军爷比我更清楚。”

    张承山沉默着。

    “军爷偏好木质家具,”绣娘道,“这些家具都散发着原木的香气,不知若是日子久了,用过的人多了,这香气,是否仍然如初?琴兰告辞。”

    张承山却一直默然着,直到绣娘离开很久,他才从沉思中收拾了心绪。

    木质家具用的太久,便会散了原来的味道。

    木头跟人一样,在人群里待得太久,就会把自己原本的味道,藏在身体里。

    要溯其原味,唯有打磨。

    唯有打磨。

    绣娘这是在提醒他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