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荏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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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忘了重要的东西

    ——世界上最温暖不过你一句“我陪着你”罢了。

    席阳坐在亚禾办公桌的对面,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看向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的亚禾。

    他俯视着几十层楼下的车水马龙,侧脸在阳光下泛着迷人的光,只是薄唇始终紧抿着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终于,席阳受不了这一片静默,率先出声“我感到很抱歉,没有提早告诉你昔活着的这件事情。”

    “两年前,我也只是抱着想要治好斓汐的心态去了英国,顺便带她散心。只是,我去暮然家的时候,也看到了冉。”

    “那时候的她,已经将以前的事情全部忘记了。后来,我才知道是我父亲当初为她清理那一棍的伤口时做了手脚,才让她会这样。我感到愧疚,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说这件事。”

    席阳说到后面有些泄气,看向不发一言的亚禾,有些担忧的开口“亚禾,你......”

    “所有人都不停的劝我放弃她,在这六年里。可是,我一直忘不了。所以,现在她好不容易回来,我更是不会让我自己再尝试一遍六年前的痛苦。”

    “我没有那么傻,如果这一次还是会丢了她,那么我想,我也会疲惫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可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莫名的坚定,让人不容抗拒。

    席阳脸上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嘴角微弯:也许,这样就好,也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毕竟,两个人的最后,不是由其他人来指定的。

    有时候,那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这样便已经足矣。

    暮冉与亚希坐在一旁沙发上等待,时不时跟坐在轮椅上的申斓汐对话,只是她不会回答而已。

    突然,申斓汐落下了眼泪,暮冉有些慌张的看向她,半蹲在她的面前,着急问道“你怎么哭了?”

    当她用纸巾触碰上她的面颊的那一刻,她听到了一句叹息般的声音“昔,你终于回来了。”

    暮冉一怔,不明所以的看向她,发现她又看向地面,不发一言的,恍若刚刚只是她的幻听。但让她肯定的是,她刚刚又听到了那个名字。

    昔,就是李昔吗?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每个人都会叫这个名字?

    “我很难过,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你怎么可能死呢?又怎么可以死呢?”她喃喃自语着又像是在对她说,那种感觉让暮冉的心有些不好受起来。

    她伸出手抱住流泪的申斓汐,下意识的开口说道“你要好好的,申斓汐。”

    亚禾与席阳的脚步皆因这一句话一顿,震惊的看向她们两个,申斓汐的确是比一开始要好上许多,只是刚刚暮冉的语气实在像极了从前。

    “papa~”亚希的叫声打断了暮冉,暮冉轻轻松开申斓汐,站起身看向二人,嘴角是柔和的笑意。

    “我想如果没事我先走了,尼娜姐刚刚说她有事先回家了。等你哪一天心情好了的话,就可以让我开始工作。”

    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让亚禾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头。席阳好笑的看向他,开口问道“冉,这一次原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暮冉要离开的脚步一顿,语气夹杂着几丝失落“嗯,他说他要处理完一些事才会来找我。”

    “你们......”席阳有些犹豫的看向她。

    暮冉一笑,漫不经心道“那我先回家了。”

    亚禾看着她的背影,眸光深邃,声音淡淡的响起“正好,我也要送亚希回家。”

    “什么?”暮冉不敢相信的看向他,不知道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她的理解能力出了问题,她总是感觉这句话有其它意思。

    亚禾对上她惊讶的眼睛,自然的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席阳,随意说道,像极了报备却跟解释完全沾不上边。

    “只是顺路,走吧,希。”

    “是的,papa~”亚希乖巧的应道,很自然的走过去牵上暮冉的手,软软道“我们回家吧。”

    路过的工作人员若有所思的看了二人一眼,迅速走开。暮冉内心在崩溃,她应该问问有什么父子的角色,让这两个人去也许正好,说不定还会更高一筹。

    席阳的视线顺着三人走远的背影而变得柔和,直到三个人消失在拐角处,他半蹲而下与申斓汐无神的眼睛平视“既然你都知道她没有死了,你还在逃避什么呢?”

    申斓汐的眼睛不留痕迹一动,但很快便转向窗外。席阳站到她的身后,声音极其温柔“你知道我不会再离开你了的。”

    申斓汐嘴角默默的弯起,眼睛不经意间带着笑意,却始终不愿意说话。

    席阳蹙眉:这人还真的这么赖皮?

    一个月前,医生就说她身体在逐渐好转,应该很快就会痊愈。可是,他等啊等,还是不见她清醒,直到这几天,她的清醒有些过于频繁了。

    那一天在电视上看见冉的时候,她明明就清醒了,可是他一来她又开始自言自语;那天见到叶籽,也是这样;再来,就是今天......

    他有理由相信,这丫头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现在,她见到冉了,更有理由在那里继续装病,还真是让人头疼啊这丫头的厚脸皮程度。

    公路上,亚禾右手适当的转着方向盘,左手弯起放在窗沿边,手指靠在唇边,动作自然已然成了一种习惯。

    亚希在后座一直不停歇的说着话,比如那天上学的时候哪个小姑娘给他送小太阳了;比如那天艾暖给他吃她最爱的冰淇淋;又比如他觉得他们老师美丽......

    暮冉忍不住笑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亚禾用眼帘余光看向她笑着的侧脸,心忍不住一暖。

    嘴角也带上一抹柔和的笑容,三人看上去俨然就是一家三口。

    亚禾听着听着后座突然没了声音,侧过头一看,才发现那小短腿已经睡熟了。亚禾嘴角一弯,正想回过头,却发现一个黑影略过,紧接着肩膀一重。

    他垂下双眸看向倒在自己肩上熟睡的人,感觉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脖颈上,亚禾脊背一僵,看向前方,心没来由的加速跳动起来。

    车子依旧平缓的来着,许久,他换了一只手开车,伸出右手轻轻放上她的面颊,感受这片刻属于她的温度。

    六年后的触碰,使他再一次毫不自知的沉沦,直接没入,万劫不复。

    他有些失神:一直没有机会亲自问出口,这六年,她过的好吗?

    虽然明知道她过的很好,但还是想听她亲口告诉他,这六年她很好。

    即使让她过的很开心的那个人并不是他,只要她还好,那样便已经足够。

    这么想着,亚禾情不自禁的问出口“李昔,这六年,你还好吗?”

    暮冉缓缓睁开眼睛,车子里很暗,这让她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啊——”

    而在这同时,她也伸出手抓住一个温温热热的不明物体,整个人就好像有了依托靠了上去。

    二人感受着对方的心跳,近距离的靠近让二人的呼吸轻易的喷洒到对方脸上,掀起一丝属于夏天的热度。

    亚禾伸出手打开了车灯,车灯亮起的那一刻,二人清晰的看清了对方的脸。暮冉好看的眼睛不明所以的眨了眨,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突然会靠这么近。

    脑袋在停了几秒钟以后,迅速开始运作,看到自己挂在他身上的两只手臂以后,猛的往后一腿,背狠狠的撞到车门。

    “疼——”她忍不住叫出声,小脸微皱。

    亚禾眉头一蹙,朝她靠近了一点,声音夹杂着些许的紧张“很疼吗?”

    意识到他还在,暮冉立刻平稳了呼吸,假装严肃的看向他“我很抱歉,我......”

    “你智商很低?”

    “什么?”被他无厘头的一句话弄的一怔,暮冉不解的看着他。

    亚禾淡淡的勾了勾嘴角,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些冷漠“是你被撞了,不是我,干嘛跟我说抱歉?”

    “我习惯了......”

    “暮冉,收起你对陌生人的那一套,我现在跟你也应该算是认识了,我不喜欢被人这样对待,尤其是你。”

    “砰——”车门被合上的声音让暮冉彻底回过神,对着那个背影委屈喊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脱下高跟鞋,暮冉赤脚走在柔软的草坪上,仍然十分不满的抱怨着“不开心的也是他,开心的也是他。到底是怎么样才能养成这样怪异的性格?”

    “从前那个叫李昔的是怎么忍受他这么奇怪的类型,那女孩脑子是进水了吗?怎么比本小姐的智商还低?”

    “那你得问她了,为什么可以忍受的了我?为什么智商那么多居然看上我这种奇怪的类型?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蓦的,亚禾的声音冷冷的在身后响起。

    暮冉身形一僵,懊恼的咬了咬下唇,无比痛恨自己一时大意居然忘记自己此刻是站在人家的地盘上。

    亚禾看向她的背影,有些想笑。这样说,不是都在骂她自己吗?他的确是好奇,为什么她当初会喜欢她?

    只可惜,好像没人会回答。

    亚禾迈开脚步朝她靠近,正当暮冉以为自己会被那“幼稚”的人损一顿的时候,灯光下,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到她的眼前,一瓶蓝色的透明药膏。

    暮冉一怔,那种陌生的感觉再一次浮上心头,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接过那个好看的瓶子。

    瓶身冰凉冰凉的,握在手心里十分舒服。

    亚禾淡淡的看着他,声音却不自觉的带上温柔,轻轻的传入暮冉的耳中,像是打到了内心中某一处的柔软上。

    “早点回去,记得擦药。”

    “好,谢谢你。”暮冉有些失神的笑了笑,朝别墅的方向走去。亚禾始终双手抄袋看着她的背影,没有一丝一毫动摇的看着,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大树下。

    “papa,我看不见姐姐了。”

    “我也看不见了。”

    “那我们进屋吧。”

    “再等等。”

    “好吧。”于是,亚希依旧抱着自家爸爸的大长腿,黑溜溜的大眼睛顺着亚禾的眼神看向对面不远处的别墅。

    亚禾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直到那落地窗里亮起了灯光,他才垂下双眸,心情极好的拍了拍亚希的小脑袋“回家吧。”

    “好。”

    于是,父子俩一大一小的声音在灯光下被拉长,却带着莫名的温馨。

    暮冉一把拉开落地窗,视线正好触及到那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双眸渐渐暗淡下来。

    难道,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被我忘记了吗?

    ——某处小岛上

    窗外,狂风大作,暴雨散落在窗户上的声音发出刺耳的响声,树木被吹的声音与海浪拍打的石头仿佛在怒吼着,让人心惊胆战。

    向思扬身着病号服紧紧缩在某一个角落里,巨大的恐惧感使她快要无法呼吸,大门缓缓被打开,如死神的声音,让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一个身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因为他戴着口罩所以她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她只是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是恶魔。

    她简直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