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荏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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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这次,你一个人走

    ——因为悲伤,所以不想哭泣。

    “心情不好?”

    “没有。”话毕,亚禾将手中的酒一饮而进。眉头因为浓烈的酒味而紧紧蹙起。头摇晃几下以后,倒在江浩勋的肩上。

    江浩勋将手中酒杯一扔,赶紧扶住他,眉头皱起“亚禾,亚禾。”

    见他没有反应,江浩勋付了钱,将他搬到车上。表情十分不善。

    又是三杯就倒,江浩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车后座的人,不经摇了摇头。

    不喜欢为什么要喝?既然喜欢为什么要放手?

    江浩勋启动车子,眉头轻蹙,上一次他醉倒的话还依稀在耳边回荡。

    他是头一次那样,所以令他记忆犹新。

    记忆片段:

    “心情不好?”

    “没有。”

    “那干嘛这样?”

    “因为不可以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有什么不喜欢的道理。叶籽就是我死皮赖脸的赖过来的。”

    “空有爱人的能力,却不能爱人。”

    空有爱人的能力,却不能爱人。只是不敢爱,爱不起,为什么要轻而易举的挂在嘴边?

    往往藏的越深,表达的就越明显,却很少可以将这个简单的字分析的很透彻。

    夜渐渐深了,不眠的夜晚独自一人呆在家中。就好像被抛弃在荒凉的孤岛,只有自己。

    ——亚家

    当亚禾再次被江浩勋送回亚家时,亚行与亚木早已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刻心中的想法了。

    亚木看了一眼熟睡的亚禾,惊讶道“又......”

    沐子在前几天已经出院,今天亚木带着李昔娜回亚家,四人此刻正和睦的在客厅里聊天。

    笑声连连,其乐融融。于是,亚禾与江浩勋的“闯入”就显得格外突兀。

    “亚禾怎么了?”沐子因为坐在轮椅上所以只好担忧的看向江浩勋。

    江浩勋有些吃力的一笑“沐姨,亚禾只是喝醉了。”

    “那赶紧扶他上楼休息吧,亚木帮勋一把。”亚行打断沐子即将脱口而出的念叨,恰当的让这个插曲步入尾声。

    “嗯。”

    听到这话,亚木赶紧起身朝亚禾那个方向走去,与江浩勋一同将亚禾扶上了楼梯。

    “亚禾怎么又去喝酒了?”

    江浩勋摇头,表示不知道。

    “奇怪了,亚禾最近怎么老是做这种奇怪的事情呢。”

    “比如?”

    亚木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经常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房间里面也经常不开灯。”

    江浩勋沉默了,此刻二人也将亚禾放在的床上。

    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以后,江浩勋才开口“他不是一向怕黑的吗?”

    二人走出房门后,亚木才回答他“我也觉得奇怪,那件事以后他很怕黑。现在倒是喜欢上黑了。”

    “但是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我也是这么觉得。亚禾看似深不见底,却又清晰透彻。”

    “嗯,但愿他过的好才行。”

    天边泛白,金黄的光迫不及待得到想要冲出云层。

    “亚禾——”猛的睁开双眼,李昔伸出右手,从梦中醒来。

    噩梦的余韵还未全部消散,李昔大口喘着气,胸口起伏的很快。额上溢出的冷汗被她用纸巾擦干,这才平稳了许多。

    看了眼不远处的床,申斓汐平缓的呼吸声传来,看来没有被她吵醒。

    只是,为什么心脏有些刺痛?而最近的呼吸也总是过于不平稳,难道是最近老是做噩梦的原因吗?

    想到这里,李昔才又拿起手机。

    无未接来电的提醒使她涌起一抹失落,但很快那边失落便随着困意逐渐消失。

    梦里,那张脸如最初那样对她笑着,极其耀眼。过去的画面一直转换着,但很快就被一层迷雾团团围住。

    他隐约看见他越走越远,却无法跨过去拉住他。

    然后,就再也看不见他,更是,触碰不到他。

    一切就是这样简单而自然,毫无意外的发生。那么,被困在雾中的我该走哪一个方向才可以与你再次相遇。

    哪一个方向呢?

    亚禾在睁开眼的同时,窗帘也被亚木一把拉开。刺眼的阳光使他不适应的伸出骨节分明的右手挡住眼睛。

    缓和了一会,才动了动苍白的唇“哥,你怎么在家?”

    声音干哑低沉还带着股有气无力的苍白感,这使亚木不自主的蹙眉。

    从前的亚禾可都是不可一世的,什么时候是这样的有气无力,这样的毫无生气。

    “亚禾,无论你在想什么。可是毕竟认输了就不是你。”

    阳光洒满一地,空旷的卧室本就一派安静因为这句话更陷入了无尽的沉静。

    当这种沉默要一直延续到底的时候,亚禾淡然的声音再度响起,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我不想认输。可是,这种事不能用来当赌注。”

    之前那些痛那些血他都一并受了。就算那个人依然执着着在他身上用刀留下恨意的痕迹,他都没有什么好反抗。

    因为他顶多就是一副有血有肉冰冷的躯体,与其这样将他定义,还不如说他是被抛弃的灵魂。

    之前的他,一直都是像垃圾一样的生活着。

    继承人训练场有多可怕只有到过的人才知道,他在那种残酷的训练下活了下来,成了赢家中的一位。

    可刚出了那个鬼地方,年少的他被遗忘在古宅里度过了一个星期,他逃了出去,却又掉落了另一个深渊。

    他在那里呆了两个月,成功逃脱了以后,本来就没有存活的意识。

    可就在那个时候,晕厥前的一眼向思扬的模样使他努力的存活过来。也多亏了她一直守在病床边,才可以活着。

    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好好活下来。想找到那个人的信念究竟有多强大。

    没有人知道,它就像秘密一样腐烂在心中。就好像,那两个月在那黑暗里腐烂的动物身体一样。

    而现在,他觉得早该腐烂的自己就应该腐烂。至于那个信念,就应该由干净的灵魂守护着。

    活在阳光下,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亚木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却也明白了一些事,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道“如果真的要放手就好好珍惜这几天的时光。”

    “她这次去英国要半个月呢。”

    将手腕搭上眼睛,亚禾声音隐约带了些哭腔“知道了。”

    如果不仔细听肯定是听不出来的吧?亚禾,总是喜欢忍耐。

    就好像他被绑架的那两个月,他说他全部忘了。可为什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我听不见你在哭。但我知道你的心一定不会干着。

    ——你真的愿意把手放开吗?

    ——就一次,就让我陪着你。

    ——你还好吗?

    ——我很好。

    温馨度假屋。

    阳光明媚,叶籽耐心的未每一朵没有枯萎的花朵浇着水。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微挺的腹部在她右手轻柔的抚摸下十分柔和,美好。

    李昔在申斓汐的搀扶下缓慢的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相视一笑。

    这样的叶籽,无疑是幸福的。

    “叶籽—”二人对视一眼,朝着那个即将要成为妈妈的叶籽喊到。就好像从前那样,将手张开在脸颊旁,毫无顾忌的大叫。

    阳光下,叶籽笑弯了眉眼。脸颊两旁微红,肉嘟嘟的十分可爱。

    “我在呢。”

    随后,三个女孩就这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这片花中笑开。

    记忆片段:

    那日,有阳光,有微风,有你们。

    “叶籽——”李昔与申斓汐青涩的面容在这一棵大树下笑的格外灿烂。调皮的她们,还故意把尾音拉的很长。

    “在这呢。”叶籽在对面一棵大树的秋千下朝她们招手“昔,汐姐快来,快来。”

    “马上,我们就过去。”

    “千万要等着呢。你自己小心点。”

    回忆的温暖在时间流逝里并未消失,消失的其实一直都是你心境的温度。

    就好比她们三个,此刻都不由的想到了那个温暖的午后。就算到了将来,也会是一个美好的记忆。

    朋友,是你依靠的人。在你孤单你会想到,开心会想到,难过会想到,气愤会想到。所以,好好珍惜吧。

    在阳台观景的游客看到这一副场景,不由羡慕的笑了。

    因为很久以前,她们也如此经历过。所以,都不约而同的感叹:年轻真好。

    夜晚,亚禾将车停在了温馨度假屋门口。耳边,蓝海的风声传入耳中,格外清晰。

    蓝树的灯光依旧亮着,只是随着天气的转凉,游客逐渐减少了。

    亚禾径直下了车,将视线转向沙滩边的时候一个有些单薄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双眸一顿,朝那个方向慢慢走进。

    一阵冷风袭来,李昔不由的又揉了揉双臂。这种天气,也就只有她一个傻瓜会跑到这里来散步。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来这里,即便再冷,那还是要来。

    在她走神之际,一件灰色的外套轻轻的搭上她的双肩。一股熟悉的温暖顿时毫无保留的朝她袭来。

    看着沙滩上两个人交叠的身影,李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伤感。

    亚禾看了眼她不太方便的脚,沉声道“好多了吗?”

    虽然这温柔的问候迟到了,但李昔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却只是转过身看着他有些削瘦的面颊点了点头。

    从前,为什么从来没有发现他这么瘦呢?

    伸出手抚摸上他的面颊,李昔眼底一闪而过心疼,随后便是一片的清明。

    浓重的黑眼圈,即便还是如此简洁的穿着却还是掩盖不住他眼底的疲惫。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要将李昔吸进入。

    然后,沉入深渊。

    亚禾伸出手将她要拿下的手按住就这样贴着他的面颊,声音带着干哑“就这样,就这样。”

    李昔一愣便随着他。因为她清楚的感受到亚禾身上不寻常的气息。

    那种难言的悲伤使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嗯?”

    亚禾没有回答,只是将脸紧紧贴着她冰冷的手。眼睛在闭起的那瞬间情不自禁的红了。

    这是她的气息呢,得好好记住呢。要不然,丢了该怎么办?

    “你这次一定会等我回来的吧?”

    李昔试探着问,心中的慌张使她的声音都忍不住颤抖。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会走。像十年前那样毫不犹豫的走开。只是十年前,她可以习惯不去想念。

    可如今她习惯的不是想念而是有他在身边。那样,起码会让她感觉到温暖。

    “不可以吗?”看着没有回答的她,李昔径直下了结论。她不想去猜测究竟是因为哪种原因,但她知道无论是那一种她都会好好的接受。

    因为明明了解对方会难过,为什么要拆穿?

    “这次,你一个人走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