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留影之第三百六十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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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25 章:喜得妙法受困阻,钱财识人各自散

    “我想要知道,你要找到的人有什么特别,说不定我还真能帮上你。”英恨凝促着眉头,逐渐舒缓,又露出了笑容,那双睿智的眼睛里,泛着感兴趣的神光。

    我想了想,疑惑道,“你有办法找到东硕?”

    英恨点了点头,笑着张开双臂道,“我可爱的委托人,莫非你忘了我是做什么工作的?”

    “你?”我眨了眨眼睛,不明他所说何意。

    “看来我必须说清楚,要不然你会误会的。”英恨双手插在了衣服兜里,做着古怪的动作道,“如果你找的人很特别的话,我或许可以免费帮你出一篇寻人启事。”

    我恍然大悟,心里激动不已,不觉上前抓住了他的肩头,兴奋道,“真的吗?这真是太好了!”

    如果有报纸的扩散,定然引起轩然大波,到时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安西都知道了,只要东硕能看得到,定然会前来找寻,这确实是最快捷的办法,我竟然没有想到。

    英恨躲了几躲,都没有能挣脱我的手臂,无奈梗着脖子道,“但前提是,你找的人,他必须能吸引我,能带来话题性。”

    英恨是新闻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职业。

    我笑了,这古怪的条件,和我的委托条件到有些相似,自信道,“你放心,足够吸引你。”

    英恨又来了兴趣,“能知道“神之一杯”的人,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当然,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可能还要厚着脸皮讨要一杯润润嗓子。”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我再次被请进了他的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他兴致很浓,又为我倒了一杯“神之一杯”,然后期待地望着我。

    我思索了下,因为黄裕的事情太过奇幻,又牵扯到当今的督军大人,又没有经过黄裕的同意,也不能随意将所知道的一切吐露。

    思之再三,我删删减减,大概说了东硕和黄裕之间的事情,而委托我的人是黄裕的魂魄也告诉了他。

    英恨开始听得很认真,深深被迷住了,这完全就是爱情故事的角本。但是到后来,他不开心了,甚至逐渐流露出怒意,我还没有说完,便被他粗暴的打断了。

    “杜老板,或许你不知道,昨天我和一个像你一样满嘴荤话的和尚理论了许久,我从不信这世界上有什么魂魄的事情,更不相信什么鬼神之事。我觉得,你们这些人,是民族的罪人,你们蛊惑了那些蒙昧无知的人心,让这些可怜的人相信什么神神鬼鬼的,你们有没有想过,神权时代多么落后,你们没有看过国外,没有看到科技的强大,那么大的轮船都下海了,如果他们从海上侵犯我们,你们的神鬼能不能帮我们?”

    我能看出他一片拳拳之心。对于民族的强大,我抱着十二万分的崇敬,即使真到了那一天,即使万死,我也会毫不犹豫护卫自己的国土。

    “我多么希望我们的民族团结强大,多么希望再也不需要有这些苦难,但是要实现这一切,要唤醒民智,似乎目前非常的困难,这也是我心甘情愿做报业人的原因。”他凝视着我,显得怒不可及,似乎侵犯了他心中最神圣的信仰,冷冷道,“我本好心想要帮你,但是你愚弄了我的好心,对不起,请你离开。”

    我思来想去,英恨的话确实有道理,可是想要尽快找到东硕,报纸的寻人启事,确实是最快捷径的办法。但要他相信我所说,似乎有些困难。

    我不能再等了,黄裕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英恨先生,圣人云: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我身体力行,觉得甚为明智。但是这是我的工作,和渡人解惑一样,我也一直将自己的行当当成隐晦不为人言,我更尊重你地信念,但是,我今天必须让你见识见识,或许你以后便不会在有这样的武断之言。”

    英恨不耐烦,完全不想听我说下去,忍着恼怒道,“对不起,我没时间,我还需要赶稿子。”他直接拒绝了。

    我忍无可忍,随手一抓,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一个翠绿色的瓷瓶,偷偷抹了抹,然后强自来到了英恨面前。

    “你想要干什么?”英恨警惕起来,脸上带着怒意。

    “不要紧张,我只是想要给你看看真相。”我手指如电,迅捷地抹过英恨的双眼,这已经是我练习了不下万次的手段,早已经出神入化了。

    “你干什么?我的眼睛?”他呼喊着,不断揉着眼睛,随着逐渐适应后,眨了眨,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古怪。

    我疾步退开,趁着他还没有发火,迅速打开了牛皮伞,招呼了声,黄裕的影子飘荡而出。

    “啊,这是什么?你怎么做到的?”英恨看到了黄裕的影子,仿佛看到奇异的事情。

    黄裕也看到了他,双目流露出激动,说着便要冲上去。

    “他不是东硕。”我提醒着。

    “他就是。”黄裕失神起来,倔强的脸颊上透着恼怒,双目泪光闪现。

    “他不是,但是他可以帮你尽快找到东硕。”我阻拦着黄裕说道。

    “这怎么可能?”黄裕说服不了自己,“他明明就是东硕。”事实摆在眼前,怎能让她质疑,这明明就是相片中的人。

    “他们只是长得极为相像而已。”

    黄裕难以置信,但是逐渐冷静下来,望着英恨的样子,暗暗叹息了声,失落道,“不错,如果他是东硕的话,至少也已经不年轻了。”

    我点了点头,这才觉得之前不应该这么侥幸,早该理智些,但好在,寻觅到了可以尽快找到东硕的方法。

    “好美,但是这怎么可能?”英恨使劲揉着自己的双眼,看了又看,确认无误,他甚至向着黄裕打招呼,可是根本听不到黄裕在说什么,对他而言,黄裕不过是一道影子而已。

    接着,随着时间推移,他又看不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揉着自己的眼睛,疑惑地望着我,看着我手中的牛皮伞,怀疑地伸出手来,不断在周围挥舞着,但始终没有在找到黄裕的身影。

    “不用费力气了,你之所以能看到她,是因为我在你的眼睛做了手脚的缘故。”我给他摸的是独家秘方——牛的眼泪,经过我特殊加工过的牛的眼泪,抹在任何人眼睛上,都能看到平常不可能看到的魂魄虚影,但也仅此而已。

    英恨睁大了眼睛,试图找到消失的虚影,面容逐渐惨白,“看来我真的错了?”他仍不信,但刚才看到的一切,确确实实证明了我所说。

    “那和尚说的是对的。看来真的有些东西,你可以不信,但并不代表说它不存在。”英恨失落起来,似乎多年坚守的信念一朝崩毁,他整个人都变得毫无斗志起来。

    “你现在相信我说的了,那是不是能帮我了。”

    “不,我不能。”英恨抬起眼睛,那是一双没有了神光的眼神。他瑟缩着,拿起酒瓶,仰头大喝起来,直到喝干了酒,放下空瓶子后,整个人脸色才好了起来。

    “你不是答应了我,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要是真按你说的做了,那岂不是向所有的读者告诉他们,我错了吗?昨天我才心安理得地抨击了金蝉寺,并且大言不惭地告诉所有人,不要相信一切鬼神,但是转身之间,我又帮你做这些,岂不是间接承认了我错了吗?我无所谓,可是《安西日报》怎么办?那些忠实的读者还能信我们吗?”

    “你真是个怪人,那你可以不写关于虚幻的东西,只有你我知道,谁又能怀疑你呢?”我是杜老板,前一天还为了黄裕的委托想要关掉铺子,当然知道招牌的重要性,也能理解英恨的为难。

    “但是天知地知,你知道我知。”英恨失落看着我,“我心里的这一关,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我因为黄裕的失踪,以为自己无法完成委托,也一度和此刻的英恨一样过不了自己那一关。那该怎么办?难道就此宣告失败?错过这目前看似唯一的机会吗?

    我懵了,看着身旁的黄裕,她更加的虚弱。我慢慢收起了牛皮伞,退而求次,商量道,“那能不能这样,我出钱刊登寻人启事,你可以当做不知道。”

    英恨眼皮颤抖着,瞪着我,仿佛我们就是狭路相逢的对手,此刻,我不断挑战着他的软肋,那是他引以为傲的坚守。

    铺子里静悄悄的,能听到外面的交谈声。

    铺子里的人陷入了纠结惶恐,最可怜要数李裁缝,胆小,偏偏又想得透彻,自然前怕狼后怕虎了!

    “好多钱,李裁缝发达了。”外面传来嘈杂声。

    “我看未必,这恐怕是祸水,这年月里,世道不安全,何况他守着这么多钱?”

    “是呀,你没有看到吗?刚才那些人已经传乱了,恐怕整条街都知道了。”

    李裁缝的老婆实在听不下去,冲着外面大骂道,“知道了又怎样,钱都是我家的,难道还怕他们来抢不成?你们这些丧门星,嚷嚷什么?都给老娘滚远点,倒霉催的……”

    “你这败家老娘们?”李裁缝冲上前去,伸手捂向了她的嘴,可是他身体孱弱,被一挣执,竟倒在了地上,但仍不住咒骂道,“你这张破嘴,全家迟早被你害死。”

    李裁缝的儿子扶起了他,埋怨道,“爹,你这也怕,那也怕,那怎么办?难道我们一家带着钱逃走不成?”

    李裁缝瞪大了眼睛,急呼道,“不可以,绝不可以,这裁缝铺是我多年的心血,无论如何,也不能丢弃,我还能挣很多钱,还可以走很远。”李裁缝有着自己的职业信仰。

    “那怎么办?”李裁缝的老婆满脸的怨恨,可是又不敢多说什么。

    旁边的弟子将一切丑态看在眼中,心中疑惑,却不敢有任何的意见。

    “对,怎么办?怎么办?”李裁缝魂不守舍地看向了东硕,急切道,“快,你好好想想,我们怎么办?”

    东硕逐渐露出鄙夷神色,但是早有了打算,“这里算上我们,大约也有数十人,都是多年跟随您的人,在督军府的订购上,他们都全心全意的出了一膀子力气,不如这样,这些钱,除去成本外,所有的钱,大家分了,这样的话,所有人更愿意跟着您,就算有什么危险,也可以一起扛着。”

    “放屁,你说什么呢?”李裁缝的儿子不满地叫嚣起来,“爹,这就是您的好徒弟,还没有出师,就想着分您的钱,想着吃里扒外,不行,绝对不行,这些钱都是我们老李家的,谁也别想拿走,包括你们。”

    “对,你们这些下贱坯子,要不是我们李家,早不知道在哪里饿死了,怎么,现在还没有报恩,就想着讹我们的钱了?我看,你们这些人都给我滚,从此以后,再也不是我们李记裁缝铺的人了。”

    “对,都走,都是些吃闲饭的,还想要分钱,我呸。”

    李裁缝六神无主,耳畔舌燥,怒吼道,“好了,都给我住嘴。”

    铺子里再次陷入静悄悄中,东硕冷眼旁观,他早就见识过金钱的魅力,早已经看清楚了这些人的心。

    李裁缝踱步着,也不知道累。

    许久,他上前打开了箱子,那满箱子的大洋泛着光芒,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即便是东硕也凝重了起来。

    李裁缝伸手捧起一捧大洋,那冰冷的感觉令他萎靡的精神为之一震。

    他看着李奎,手又抖了抖,大洋掉落一部分,发出清悦的声响,欢快的回荡在整个铺子里。

    “奎子,这是你的。”

    李奎一怔,看过所有的人,还是上前接住了大洋,即使被李裁缝缩了水,可是仍充满了喜悦,他也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爹,你疯了?”李裁缝的儿子急了,如同被割肉。

    “当家的,你这是想要干什么?”李裁缝的老婆吼着,“以后的日子不过了吗?哎呀,我的天爷哪,这叫什么事啊!”

    李裁缝怒道,“给我住嘴,不然都给我滚出去。”

    李裁缝的儿子梗着脖子,气呼呼的,老婆和儿子依偎在一起,又不敢阻拦,毕竟家里的事还是李裁缝在做主。

    李裁缝斟酌再斟酌,逐一给所有人分了些许的钱财,虽不过尔尔,却也是心情沉重。

    所有人都不敢有所埋怨,看着那一箱子大洋,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终于到了东硕,李裁缝想了想,捧起一大把,堂而皇之地递给东硕道,“这是你的,要不是你,不可能有这些钱。”

    东硕接了过来,他想要看看,李裁缝接下来会怎么做,他还抱着最后的希望。

    “你们和我相识一场,名为师徒,这都是缘分。”李裁缝长长出了口气,“但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今天我给了各位离开的盘缠,从此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各位自奔前程去吧,至于我和各位的师徒缘分,也算是尽了,以后有谁混得好,还记得我,可以回来看看我这糟老头子,如果记不得,我也不埋怨,大家一路珍重,好自为之。”

    李裁缝看向发愣的儿子,怒吼道,“开门,让师兄弟们安然上路。”

    大喜中,李裁缝的儿子奔上前,打开了铺子门。

    外面仍有少许的人在张望,但看到了李裁缝的儿子满脸的怒容后,都匆匆离开。

    所有人逐渐出了铺子,东硕也跟了出去。他本想客气告别,但是铺子门被粗暴地关上,似乎生怕他们再回来多带走一块大洋似的。

    东硕被吃了闭门羹,稍作迟疑,慢慢地回过头。望着依依惜别、在一起度过了许久岁月的师兄弟,想着那一箱子大洋,苦笑了声。他太知道钱的魅力了!

    “接下来大伙去哪里?”东硕忍着心中的悲凉询问。

    “能去哪里,我们还能去哪里?”这些没有了依靠、又没有见过世面的老实人,四下茫然,不知所措,仿佛天塌了一样无助。

    一连数人都这般感叹,甚至有人开始埋怨起李裁缝来。

    东硕想了想,看时机成熟了,朗声道,“我有个去处,不知道大伙愿不愿意去?”

    所有人一怔,逐渐流露出喜悦神情,望着东硕,点了点头,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保护神,忙新喜地拥簇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