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蟾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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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神秘渊源】

    tue mar 31 17:07:15 cst 2015

    第二天的苏州城风和日丽,鸟鸣花香。它就像一个安静贴心的美丽少女,只要到过这里的人都会对它念念不忘。因为它不仅美,而且温婉典雅,那是一种无形却能安抚凡尘的魅力。

    走在这座城市里,谁能不慵懒了自己全身,四下走走、逛逛、看看呢?

    袁慕尧和唐寅也不例外。虽然,他们刚刚才进苏州府衙看了半天的尸体,而且是已经开始有点发臭的尸体。

    可跟在他们身后的那群人却无法理解。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两个人都已经穷酸得不能再穷酸了。可他们的举止和神态,不仅没有挣扎的样子,反而像是在旅游一样。可他们毕竟只是家丁,就连带头的殷虎也只是家丁罢了。所以,他们只能按捺心里的焦躁跟在后面,连半句抱怨也不敢发出来。

    当漫步到醉香楼时,唐寅不禁又想起了黄公望来,嘴角一笑道:“你有没有觉得黄公望来到苏州之后越来越奇怪?”

    “嗯”,袁慕尧淡然回答。

    如果你只听他的声音和回答,你一定以为他是个沉闷、讷言、呆板的人。可你只要看了他的样子和表情,便会发现自己错了。

    袁慕尧此时正饶有兴致地望着四处的风景和人群,只是眼神依旧的平淡温和。虽然他的眼睛漆黑有神、熠熠生光,可他似乎从不愿露出自己眼中的精光,从来不。就像他这个人,气韵脱俗而又俊美非常,却从不昂着头颅,从来不。他只是那么淡地走进人群,走进了尘世里。

    听到他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回答,看到他左顾右盼地欣赏风景,唐寅并不生气。因为他知道袁慕尧并没有不在乎、不重视自己的问题。至于为什么这么认为,唐寅却并不知道原因,好像与生俱来便认为如此一样。

    所以,唐寅又问了:“你觉得,他哪里奇怪?”

    “名字!”

    “名字?”唐寅不禁张大了嘴巴。他是很少做这种表情的。可似乎不论是谁,只要到了袁慕尧身边,都会这种表情。唐寅自然也不例外,因为他想到黄公望的武艺、想到了他道士的身份、想到了他的年轻、想到了他放浪形骸的举止,所有的这些他都觉得奇怪。可正是因为这些都奇怪,所以他对这黄公望竟想不出丝毫头绪来。此时在袁慕尧看来,那脏道士的奇怪竟只有一点――名字。

    “一个人的名字能有什么奇怪的?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呀?”

    “黄公望!”

    唐寅都快有些生气了,他当然知道黄公望的名字是叫黄公望,这又何必他袁慕尧再重复一遍呢?

    幸好这是袁慕尧又说话了:“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吗?”

    唐寅不禁愣住了,第一次遇见黄公望他便隐隐觉得名字有些特别,似乎在哪里听过。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瞬间的小事又有谁会在乎、谁会注意?何况那脏道士是王阳明的弟子,还有那么多引人注意的地方。

    没想到袁慕尧竟如海里捞针一般将这么个瞬间小事捞了出来,唐寅也便缓过神来沉吟道:“嗯,是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在哪里听过?”

    唐寅阅卷最丰,记性又好,不论历代古人还是当今名士俱都能说出个**来。此时忙思索其这个名字来。可每每似循着一丝光亮,很快又被其他淹没了起来。

    袁慕尧踱着步子,也沉吟起来:“他姓黄?!”

    姓黄?黄姓始于少皋曾孙台骀因治水有功被封到山西汾水,国号为黄。至周朝初年被晋所灭,但子孙思念故国便以国为姓,是为黄。黄姓的人物,自春申君黄歇、至三国时黄忠、唐末的黄巢、再到宋朝黄庭坚,绵延到清朝,说得着的人物不下千人。这便如何去找?

    唐寅冷峻的面庞绷得更紧了,拧着眉不住沉思。

    可他的名字之所以耳熟,绝不仅仅是因为他姓黄。而是因为他的字,一峰。

    一峰?!唐寅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惊声叫道:“黄公望?”

    袁慕尧一笑:“嗯,元朝画圣黄公望,号一峰”。

    “可黄公望是元朝人啊。此时早已是一堆白骨了。”

    “此人也叫黄公望,难道他们有什么渊源?”

    既已找到那根“海底针”,唐寅的博学也便可一展所长了:“嗯,黄公望,字子久,号一峰,又号大痴道人。与吴镇、倪瓒、王蒙合称‘元四家’。作的《写山水诀》、《富士山居图》、《丹崖玉树图》广为传颂,均是无价之宝。尤以《富士山居图》珍贵,可说是珍宝中的珍宝,皇冠上的东珠”。

    唐寅说了这么多,却又不禁沉吟起来:“只是 ...... 只是这些与他也牵扯不上什么关系。”

    袁慕尧却淡然道:“据传那画圣黄公望后来投了全真教?”

    唐寅焕然所悟,悠然想起这段典故来,不禁点头:“嗯,是的。黄公望本是元朝的中台察院椽吏,却终是忍受不了宵小横行,于是皈依‘全真教’,便在这江浙一带卖卜为生。他的墓,便在城郊的虞山上。”

    袁慕尧点头:“嗯 ...... 黄公望号一峰,他便叫黄公望。黄公望投了全真教,他也是个道士。黄公望晚年流落这江浙一带,而他,偏偏那么巧,他幼年也是在这一带出现。”

    “看来 ...... 那脏道士黄公望,与那画圣黄公望定是有些渊源的”

    “嗯”

    “可这似乎与案子并无关系”

    袁慕尧不禁沉默。他能看到很多别人忽视的东西,同时也能预感很多可能有关的人和事情,可这些别人是无法体会得到的。这并不是特异功能,而是只有静如止水的心脏才可以暗查到的东西,因为只有那样的心脏才足以敏锐地接收如此微不足道的信息。

    可他这次还是沉默了。不是因为他不想说,而是因为就连他自己也预测不到这个黄公望会扮演的角色。可偏偏此时看来,这黄公望确实与案子没有半点联系。所以,他只能沉默。

    唐寅又问道:“现在去哪儿?”

    似乎这两天唐寅问的问题比他前面几十年问的问题还多。谁让他现在在袁慕尧的身边呢?在这样的一个人身边,不论是谁都会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小树林”

    “去小树林做什么?”

    “去看看道圆和尚是怎么死的”

    “他不是被棍击头,胸口中了三刀而死的吗?这些我们方才看尸首时便已经看到了啊?”

    “那只是他的死因,而不是他死的过程”

    唐寅不禁沉默了。

    袁慕尧却又望着远方、若有深意地悠然道:“而且 ...... 而且,那里一定还有一些东西。”

    唐寅没有再想问了。因为,他已经跟着袁慕尧往小树林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