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蟾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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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树林洗冤】

    mon mar 30 19:53:52 cst 2015

    已是深夜,苏州郊外的破旧小楼里,却依旧亮着一点火光。

    深秋的天气逐渐阴凉,窗外的风也越发大了。尤其在这样的一个深夜。

    唐寅托着一件长衣静静地从内房里走了出来。直到将长衣放在了袁慕尧的身侧,唐寅这才坐在他的对面,却只是用手试了试炉子的火光,也不说话。

    自蟒山之行后唐寅心绪总是不定,多有抑郁。此时远走苏州,那疯道士黄公望自来了苏州便神神秘秘,从丽江村回来之后便又借故探友撇了袁慕尧和唐寅没了踪影。

    “还在想那个案子?”唐寅道。

    “嗯”,袁慕尧闪了闪幽静的眸子,依旧望着炉中的火光却并不抬头。

    “在想怎么替那张白圭洗冤?”

    袁慕尧却摇了摇头。

    唐寅看着这个与自己从小长大、生死与共的兄弟,却越觉看不懂他。

    袁慕尧却揉了揉有些发暖的手,自语道:“要洗张白圭之冤不难。只是,这个案子 ...... 藏着许多玄机。”

    “玄机?什么玄机?”唐寅也开始好奇起来。

    袁慕尧却又摇了摇头。

    唐寅自失一笑,便不再多问。只将长衣递了过去,便竟自地回房去了。

    袁慕尧自小落落寡欢,唐寅已看了十年,终是看不明白。此时的他越发习以为常了。

    袁慕尧却伸直了腰杆、慵懒地靠在了长椅上,只是偏头看着火光愣愣出神。他似是厌倦世上事情的。甚至在他心里,世上已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可这次他偏偏却站了出来。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如果世上还有什么是他看不懂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罢了。 因为,第二天他轻易地找到了一些线索。

    虽然袁慕尧从来不着急地去做什么,可第二天却已由不得他。因为那天一大早,他们租住的破旧小楼的门便快要被人敲破了。敲门的是个魁梧彪悍的汉子,脸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刀疤。

    如果这个人敲门,苏州府是没有几户人家不敢不开的。

    因为他是苏州武道的霸主,名叫殷虎。殷虎本是苏北绿林的第一人,自幼学得少林外家硬功,更兼天生异禀,武艺十分精湛。直到那年因为江南绿林霸主一位,被江浙海帮的四大舵主围攻而险些丧命。他脸上的那条深长的刀疤便是那时得来的。

    亏得那年正当命悬一线时,殷虎扔出了好友江南霹雳堂的少堂主杨一鸣送的雷火弹,竟然果真借此逃遁而去。可逃亡的路令他不敢渴望明日的太阳。直到那天他昏厥在了一座古楼的门前。当他醒来之后,也便留在了那里。

    那座古楼,自然就是王楼。

    而王楼的主人,此时也正站楼下。殷虎见袁慕尧开了门,便恭敬地退到了王畮的旁边。很难想象,像他那样的一个绿林豪杰竟会有如此恭敬安分的一天。而更难想象的,是怎样的一个人,可以令他如此恭敬?那个人便是王楼的主人,王畮。

    袁慕尧也觉好奇。

    可此时,王畮却上前一步朝自己微笑拱手:“打扰归公子了,还请多多恕罪”。

    袁慕尧踱着步子下来,只是很平淡地说道:“不碍事”。他深邃漆黑的眸子依旧闪着忧郁,只扫了扫王畮。他似乎看透世事,所以表情看起来就像向来不在乎任何事一般,何况是世间事。就算王畮这样的人物,也只值得他扫上那么几眼罢了。

    王畮却很是恭敬,甚至有些憨厚地一笑:“在下挂念犬子安危,一夜难眠啊”。

    “王大人有何筹划?”

    王畮虽早不居官,可人们为尊崇其贵重身份,便依旧以大人相称。便如苏州知府、江苏巡抚也不例外。

    王畮此时揉了揉有些疲倦的双眼长叹道:“哎 ...... 我已老朽,实是毫无头绪。不过依在下看来,整个苏州城里能救犬子的,非归公子莫属。”

    袁慕尧对他的恭维却毫不在意,看起来就像压根儿没听见、或者他王畮根本没说那番恭维话。他只是有些忧郁地看着远处。

    “去小树林看看吧”

    王畮闻言大喜,忙领着一干家丁左拥右护地跟着袁慕尧往小树林而去。

    小树林离小楼并不远。离虞河也不远。属于横生的一片绿带。真不知那道圆和尚为什么会跑到那里去?

    道圆死时留下的血迹已经有些发黑。痕迹却十分清楚。众人围在四周不住互相低语,或悄悄长叹。可袁慕尧偏偏却对那片血迹视若不见,反而踱到旁边的一颗大树底下。树很大,三人合抱的大小。

    王畮有些讨好的也跟了过来:“公子一路辛苦 ...... 一路辛苦 ...... 嘿嘿嘿,咱们 ...... 休息休息”。

    袁慕尧实在有些想不通,这么一个人怎么会是一方霸主?可他却似不太在乎这个问题。

    只是指了指跟前,也不说话。

    王畮这才看到,树干上和树底下有一片硕大的血渍。血渍流出一条脚掌大小的沟,汇集在方才那片低洼处。而显然,此处才是真正的杀人现场。

    只是,那树干上的血迹有些奇怪。可到底哪里奇怪,王畮却有些不明所以。只是一瞬间,眼光便容易被地上的那片嫣红血渍所吸引。

    王畮自然也不例外。

    可袁慕尧没有。他依旧在打量着树上的血迹。

    王畮不禁好奇:“公子,此处是否有何不妥?”

    袁慕尧点了点头。

    “有何不妥?”

    袁慕尧依旧没有说话,沉吟了半响竟自走到了大树下挨着血迹背靠了上去。

    王畮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来,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只是有些钦佩地点了点头:“公子果然仔细。凶手必然是背靠在树上将道圆和尚杀死的。”

    袁慕尧淡然一笑,看了看王畮:“血迹呢?”

    “你是说 ...... ”

    “其余的血迹必然溅在了凶手身上”

    王畮似有所悟,却依旧不解:“嗯 ...... 可 ...... ”

    “你是想说,这与犬子杀人嫌疑有甚么关系?”

    王畮点头。心中却不禁觉得为什么在这袁慕尧跟前自己便如傻瓜一样,只懂得点头和摇头了?

    袁慕尧却不会理会他那些心思,很平静、却很坚决:“张白圭是被连夜带走,来不及更衣。可是昨天大堂上我们可以看到他衣服上并无任何血迹。”

    王畮至此醒悟,不禁大喜过望:“你是说,真正的凶手身上衣物肯定沾惹了许多血迹,那犬子衣物清洁,自不是杀人凶手了?!哈哈哈。”

    思及此,王畮不禁释然,由此证据再加苏州知府陈鹏年的添油加醋,张白圭的嫌疑要洗脱已是指日可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