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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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无名冢01

    mon feb 23 12:00:00 cst 2015

    李竹萱有些震惊,“一个疯子的话你也信?”不过转念一想,眼前这人也算不上正常,比起那个王疯婶来估计也好不了多少。

    陆恒疑惑地挑眉问她:“为什么不信?你又知道她说的是疯话,而非实话了?”李竹萱不置一言,只等他继续说下去,“起初我也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她突然提到陶家和明季智的事,让我觉得有古怪。一个疯女人,为何会将陶家和明季智联系到一处。如果她不是听来的,就极有可能是自己亲眼所见。所以我就引她说话,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没想到真让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然后就明白了王疯婶并没有胡言乱语,她说的句句属实。”

    李姑娘没想明白,“难道说她真能看到鬼?”

    “不至于那么玄。”他笑得轻描淡写,“王疯婶口中的‘鬼’与我们所想的不一样,它是指死人。她说小川、陶家、无名冢都有鬼,实则是指这些地方都出现过死人。”

    李竹萱恍然大悟,“所以她说自己的儿子快要变成鬼了,其实是说她儿子快要变成死人了,所以她才会在村中痛哭……这么说王疯婶目睹了行凶经过?”陆恒笑而不答。

    李竹萱又道:“所以你觉得明季智看到的可能是个死人?”

    他沉吟道:“其实在见到王疯婶之前我就有此猜测,所以借由找玉佩的时候检查了陶三九的衣服。你还记得吧,经过那条小路的时候折断的草茎会在衣服上留下黄绿色的汁液。”李竹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的衣服下摆。草汁的痕迹颜色很淡,在别人的衣服上几乎看不出来,可是放到他那一身雪白衣衫上只要稍加注意就能明显看出不同,难怪他一路上会说“毁了毁了”。

    “当时我在明季智和陶三九的衣服上都看到了这种痕迹。但是陶三九衣服上的痕迹很特别,有几道都是突然截断了。之前我也看过死者陶永的衣服,边缘处也留有这种草汁,只是在水中泡过之后极不好辨认所以也没有引起仵作的注意。不过两者应该是吻合的,所以我就想有没有死后背尸的可能。之后王疯婶的话让我肯定了这一猜测,同时知晓了其中的细节。”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透过掀起的车帘看向外面。李竹萱定定地看着他,本以为会是个自以为是的人,可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眸清似水不见一丝得意,仿若闲云野鹤般的清旷飘逸,像极了离群索居的隐士。

    可是他对这起案子又并非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乎。李竹萱忍不住问道:“如果我们之前没有遇到惠儿姑娘的话,你会不会直接走掉?”“会。”陆恒缓缓放下车帘,回答得毅然果断。

    李竹萱不甘,“可是会有无辜的人受牵连。”陆恒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看着她,“可是那人的死活于我而言无关紧要。”他的话冷到了极点。李竹萱听后心中五味杂陈,像他这样冷漠自私的人根本就没有想过事情的后果,没有想过可能有人会因为他的知而不言遭遇无妄的刑狱之灾,没有想过他人的悲伤,没有想过他人的痛苦……她的眼神无端的悲伤起来。

    陆恒无限哀怨委屈的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所以不懂得如何普度众生。”不知道他怎么能如此认真的说出这句话。李姑娘一时语塞,总不能鼓励他说“你可以的,有志者事竟成。”

    李姑娘目光游移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被关在牢房里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女人。”陆恒未作任何反应,但是他有在听。于是李姑娘略作停顿后将张家媳妇的遭遇叙述了一遍,只是想告诉他,如果当初哪怕只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那个苦命女子说上一两句公道话,或许她就不会遭受这种不白之冤,也不用背负如此沉重的无端骂名。

    谁知陆恒听完之后并未作出她意料中的反应,只是慢吞吞的“啊”了一声,若有所思的喃喃:“那个女人啊……”

    李竹萱还来不及错愕,他又道:“我也来给你讲个故事吧。”他似乎极热衷于给人家讲故事,兴致勃勃地像极了茶楼饭馆上讲史的人。“张家老父着急幺儿婚事,托人在邻村为儿子说了门亲。本来这是一桩美事,岂知此女进门后发现夫家清贫,与她所想大相径庭,于是心生诸多不满。加之丈夫生性软弱,对兄嫂亲族的刁难侮辱都是逆来顺受,使她的不满日益增加,侍奉公婆也变得敷衍起来。张家人对这个媳妇生性懒惰,不事家务的行为亦有诸多不满。

    “再说其夫,他自知有很多地方对不住她,于是对她日益骄横的脾性纵之、任之,从不多言,使之言行与为妇之德相距甚远。此后村中渐起流言,张家媳妇与同村一男子相交甚近。张父闻之勃然大怒欲劝说儿子休妻,其子游移使得此事一拖再拖。不久后其夫因宿疾亡故,村人皆言是张媳妇侍奉不周所至,张父亦觉儿媳言行有辱门楣,遂以无后为由欲将其逐出张家。此女闻之勃然大怒遂上门找张父理论,争执中将张父推到致伤,使其卧床至今仍不能行。”

    陆恒言罢待李姑娘理清头绪之后笑道:“至此,安能言其无过?”

    李竹萱不无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随后又缓缓垂下视线惭愧道:“我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些曲折。”

    “哦。”陆恒突然想起了什么,挠挠头笑道:“那个故事是我胡诌的,只是与你所言并无太多违和之处。其实……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女人。”他笑得天真灿烂,让人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未几,他眸色中渐渐敛去笑意,“其实在下只是想告诫李姑娘,世事险恶,人心难测,莫要太轻信一面之词。需知事不单有黑白两面,人不仅有好坏之分,其中纷繁复杂一眼哪能看得明白。所以遇事三思而后行终归是好的。”洋洋洒洒的一段说教,如果换做是李承哲来讲这些,李姑娘早就随便抄个东西塞他嘴里了。可是眼前这人却没有让她感到厌烦,也许是因为这番话切中要害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