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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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无名冢01

    wed feb 11 12:00:00 cst 2015

    门口的捕快脚步稳健的走进来,绕到杨大人身边,弓着身子低声说了几句。杨越听明白之后吩咐道:“带他们进来。”捕快领命后很快就带了三个人进来,两男一女。被一个男人搀扶着的女人满面泪痕,搀扶她的男人脸色亦不大好。与二人并肩而立的灰衣男子年纪稍轻些,脸上尽是悲痛之色。

    “他们是陶家的亲戚。”立在身后的张捕头善解人意地为李竹萱作了介绍。

    陶永的亲戚很少,只有一个住在县城里的侄子陶三九,以及一个已经嫁到隔壁刘家沟的妹妹刘陶氏叫杜鹃。他们接到陶家父子的死讯之后很快就赶了过来,除了这两人之外一道跟来的还有刘陶氏的丈夫刘逢。也就是眼前的这三个人。

    陶三九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县城的一家铁匠铺里当学徒,那时偶尔还会回来看望父亲,可是在他父亲去世之后回来的次数就少了。至于刘陶氏,自从她嫁入刘家之后几乎没回过几次半马村,尽管刘家沟到半马村的距离比县城到此地要近了一半,步行也仅需半个时辰。

    刘陶氏一面诉说一面哽咽,泪湿満巾看着让人心酸。她是陶家唯一的女儿,兄妹三人中最小的一个,小时候两个哥哥都对她疼爱有加。可如今他们都已离他而去,只剩了她一个人,怎能不叫人伤心落泪。她的丈夫轻抚着她的背静默不语。

    其实就在陶家出事之前她还与侄儿陶三九来此探望过陶永的病。那是出事的前一日,十月十二,之后就各自回了县城和刘家沟。次日在陶家出事的那段时间刘陶氏正在家中,不但她的家人能够作证,隔壁的邻居也能证实。那日邻居的儿媳妇送了点瓜果过来,正是刘陶氏开的门,当时还未到亥时,也没见到她家有什么异常。侄子陶三九也像往常一样待在家中,随后又去了酒馆。家中虽无人证,但酒馆老板却能证实他像平时一样戌时未过就进了酒馆,一直喝到三更打样方才离开。

    “大人,”刘陶氏泪光闪烁的看着杨越,“小妇人来时听村里人说我哥哥和侄子是为无名冢的鬼怪所害,是真是假?”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哽咽,见杨越不答,她也只当是默认了。其实前些日子发生在半马村的事她也略知一二,那日探病的时候就听说了侄儿陶万闯祸的事。当时她还劝过陶万说要多烧点纸钱,可惜侄子太傲,非但一句话也没听进去,还口出狂言辱骂了鬼神。

    说到这件事陶三九连声长叹:“唉,都是我那个堂弟招来的祸。若他能听进我们的话,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暗哑的声音使他的话没能再说下去,未说出的悲痛却让所有人都了然于心。

    荡漾于心间的情绪让李竹萱有些难过,纵使平日有些骄纵蛮横,但李姑娘本性纯良,自小就看不得别人受委屈,也见不得别人伤心,似乎她骨子里就有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侠性。

    陆恒微微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单手支颌的样子似乎比任何人都冷漠。无论对方哭得如何泪眼婆娑,如何梨花带雨,如何捶胸顿足,他都能像一尊菩萨那样,用最最柔和的目光,最最慈悲的神情注视着对方。他表现出的怜悯能够让人在绝境中看到希望,但是这种怜悯并非出于他的真心,就像泥塑的菩萨本身就没有心,他只是借着这份普度众生的慈悲在冷眼旁观而已。李竹萱第一眼看到他时就有这样的感觉,这种带着虚假的伪装冷眼看待他人痛苦的人既让她厌恶,又让她不齿,就像一种**裸的欺骗。

    堂屋中所有人都缄默不语,唯有刘陶氏还在纵情的哭,在乡村里长大的朴实妇人情到悲处也不懂得要如何收敛克制。她的丈夫刘逢搂着她柔声安慰道:“鬼怪作恶也是没办法的事,别难过了。”

    “鬼怪作恶?”从后屋走进来的人声色俱厉的重复了一句。他看向杨越欠身道了一句“杨大人”,杨越笑容满面的回了一句“丁大人。”

    丁泉转过身看着堂下的所有人,他的目光在凌厉中带着不容挑衅的威势,在陆恒身上微微停留了一下方又离开,中气十足的开口道:“陶家一案尚在官府调查之中,任何人再以鬼怪之说妖言惑众的话——决不轻饶!”说到最后四字他目光森冷的直直盯着陆恒,毫无疑问这句话就是说给他听的。他本来还只当他是百无一用的书生,不甚在意,没想到这个人得寸进尺竟然在这里散播谣言蛊惑人心。

    二人四目相对。陆恒忽而抿嘴一笑,起身道:“杨大人。”杨越未料到他会突然跟自己说话,愣怔的侧过头来,见他执礼道:“学生听闻先生来此地办案特来拜访。如今得见先生身体硬朗,神采奕奕,学生已然安心。只是无名冢风水阵之事还未解决,学生就此告辞。”

    唉?怎么突然要走了?李竹萱始料未及地听他说出这番话,睁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拂袖转身。白衣飘荡似有一阵清风拂动,他的身形如风一般掠去。明明走得不快,竟会给人这样清单飘渺的感觉,俨然一位清灵的仙者,令人侧目惊叹。

    正当所有人都在为他的仙韵晃神,李姑娘还在考虑着是否要跟上去的时候,本欲乘风而去的仙人一声惊呼:“啊!我的东西掉了!”像落入湖中的石头“咚”的一声将一切美好形象都打碎了,荡起的涟漪让平静化为乌有——似乎他总能在人猝不及防之时做出惊人之举。

    “哎呀,那东西不能丢的!”陆大仙人神色焦虑的弓着身子一点一点开始找,找得那么仔细好像掉了一件如他性命一般贵重的宝贝。李竹萱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流露出这样焦虑到惊慌失措的表情,之前一直觉得他有些自负,他的表情也一向是自信满满的。

    “什么东西?”杨大人终于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竟能让这位不染俗尘的冥修先生如此珍视。

    “一块麒麟状的白玉。”他的视线依旧紧紧地盯着地面不敢遗漏一分一毫,“是我们陆家的传承之物。”

    原来真是件宝贝!杨越神情有些凝重的斜睨着张捕头,“还不快帮陆秀才找找!”

    “等等!”陆恒抬起一只手制止了想要帮忙的张捕头,“宝玉易碎,你们都别动,以免踩坏了。我一个人找就好,应该就是掉在这附近的……”

    丁泉长吸一口气之后又缓缓吐了出来,侧身背过手去,这究竟像什么样?命案现场竟让一个无关的人在这里瞎胡闹。村人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看着徐徐走到身边的冥修先生,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看着他又徐徐从自己身边走开才忽然感觉浑身一软几乎要栽倒下去。

    “啊,找到了!原来是掉在了柱子旁,兴许是方才转身的时候遗落了。”他欣喜地拿着一块玉坠子站起来。雪白的玉质皎洁如月,带着莹莹光辉,圣洁得不似凡物。他将其握在手心,向杨越和丁泉施了一礼,算是真的告辞了。

    李竹萱回过神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追上去。在她看来陆恒这个人有太多古怪心思,花花肠子,尽做些不着边际的事,如果不跟着他指不定待会儿他都会放火烧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