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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尘埃落定

    砰。

    真果落地的声音,院子里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这声音仿佛又是一道重锤撞击,凿在了众人的心门上,让人浑身一颤,不寒而栗。

    师弟真仁,虽然没有完全丧失反抗能力,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师兄真果已经是一个活生生的凄惨案例。

    逃,是逃不走的。

    他只能暗自庆幸,那孩子出拳打的不是自己,更不是自己反手一巴掌,将那孩子损伤。

    咚。

    是朱晨,双腿发软,跌坐在了地上。

    与朱鹏、井母一样,陷入了难以言表的空洞呆滞当中。

    面前。

    那铁链,还如一条巨蟒,悬浮在空中摇摆。

    铁链,怎么就会活了?

    不,不是铁链自己活了!

    是他,是那个男人,让铁链活了过来。

    他是妖魔吗?

    还是神仙?

    最能审时度势的,或许就是那些黑衣壮汉了,铁链对他们的损伤固然剧烈,但绝没有到丧失行动力的程度,可就算如此,他们也没有了上前拥护雇主的打算。

    他们虽然是朱家最忠诚的属下,可在生命威胁面前,人人都要为了自己考虑。

    安家小院年代久远,院内没有铺设红砖,鲜血洒落,泛起的不是血腥味,却是湿润泥土后的土腥味。

    哐啷。

    活过来的铁链落地,又成了死寂。

    可至始至终,安宁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仔细打量着韩小宝脸上的伤势,伤势不算太重,但耳内应该也有所损伤,耳廓中流出了些许血液。

    “乖,没事了。”认定了伤势,安宁站了起来,又对王妈道“王妈,你先带小宝进屋歇会,这里我还要处理一下。”

    王妈置若罔闻,她也呆凝当场。

    “王妈!”

    安宁又唤了一声,王妈才后知后觉,面露无限敬畏的拉起了小宝,抱着他进了屋。

    可以见得,王妈的脚步很虚浮,没踏出一步,都仿佛在隐隐颤抖。

    安宁所表露的一切,也将她给吓住了。

    不过……

    安先生终归是自己人,是小宝的干爹。

    他,是来保护我们的。

    等小宝和王妈进了屋,关闭了厅堂的门。

    安宁这才转过身去,看向了真仁,道“我的东西呢?”

    真仁颤抖着,至始至终匍匐地下,不敢有半点多余动作,听到问询,连忙道“前辈的东西……在朱老施主和……我师父手上,不曾带来。”

    “你师父?”

    说实话,安宁对这两个道士很感兴趣。

    他们所散发的气,与自己的灵气本质仿佛一样,但凝练程度却差了一个档次不止。

    一个仿佛初生婴儿,一则为健壮的成年人。

    路数是一样的,只不过前者还没有长大而已。

    真仁忙道“家师为全真道遇仙派十六代掌门,道号方登真人,主持虢市西郊,牛头观,俗家名马建设。”

    说到这里,真仁又道“晚辈斗胆,敢问前辈门庭。”

    道家称同行者为道兄,相互询问传承门庭,是为常态。

    真仁此举,也是将安宁当做了道门中人。

    安宁通读道教玄学入门书籍,自然明白其中缘由。

    不过,他可不是道家人,根本懒得回答。

    却是问道“你师父派你们来,就是为了抢夺我的灵茶?”

    “呵呵,所谓名门正派,作为让人不齿。”

    真仁自然是名门正派,全真道可是道教大门庭。

    素有‘北全真,南正一’一说。

    这话一出。

    真仁额头冷汗直落“前辈,师父命我等前来,是想求得神茶,并非强取豪夺,只是这朱家子弟不通事理,嚣张跋扈,这才……”

    “闭嘴吧!打人的是你师兄,嚣张跋扈也有你们一份!”

    真仁再次求饶“前辈,此事是晚辈行事不尊,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师兄已经遭受惩戒,待我等回去禀报家师,家师必然上门,负荆请罪。”

    “哦?你还能做得了你师父的主?”安宁淡漠道。

    真仁这才抬头,目光虔诚“前辈修为高深莫测,法以通神,便是家师也自愧不如,若家师早前知前辈存在,今日势必亲自前来,奉还前辈失物。”

    安宁对道家很感兴趣。

    他一直在想,灵气复苏,这世上是否还有别的修行者与自己一样。

    如此看来,秦省范围内,便有这么一个全真道的分支,位于虢市。

    现在听着道士的话……

    他师父,也没自己厉害?

    安宁对这人的师父,有了极大的兴趣。

    换言之……

    是安宁急需做一个求证对比,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关乎境界,又有什么说道。

    一念至此。

    安宁就有了主意!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话音一落,安宁随手按住了真仁的头颅,一道灵气探入体内,一番搜索,果然发现与自己所料不差。

    全真修金丹法,脑后灵窍不曾通透,唯独丹田气海格外雄厚,有真气盘旋。

    灵气翻转,真仁的丹田便被封锁。

    真仁不敢动弹,可当他感受到丹田一阵微微刺痛后,便挣扎的想要起身,可以一切还是晚了一步。

    “前辈,您,您……”

    安宁神情依旧淡漠“若你师父有能耐,自然能为你揭开,若不然,这辈子你也妄想修行,这就是你的活路!”

    换言之……

    其实还有一条路走,那位马建设……

    哦,不对。

    马方登真人上门告罪,让安宁来解。

    他为的,就是与这人一见。

    听到这话,真仁只有恐惧仓皇与无限悔恨,并未想到更深处。

    而面对安宁,更不敢有半点恼怒……

    活路,总比死路强。

    真果师兄,怕是凶多吉少!

    与真仁叙话完毕,安宁转向了朱家两兄弟与井母。

    至此一幕。

    两人已经回过了神来,连连后退,恐惧的惊叫“你别过来,你这个魔鬼,妖怪……别过来!”

    朱鹏更是将井母抵在了身前,怒喝“是她,都是她,她让我来教训你……井琳,我不要了,我不要了,给你,都给你……”

    听那咆哮,安宁只觉恶心,抬起一脚,便踹在他的面门上,让他晕死过去。

    朱晨吞咽唾沫,愈发体寒“高人,高人……饶我一次,我朱家必有厚报!”

    可安宁,根本置之不理,却只是低头凝视着呆滞中的井母。

    井母被那眼神中的冷漠吓住,想要躲闪,却不知为何,又深陷其中。

    她也怕,也恐惧。

    方才那一巴掌,切切实实抽在了安宁脸上。

    她怕,自己与那口喷鲜血的道士,有一样的结局。

    对视良久,两人都未曾开声。

    一人淡漠,一人……仿佛认了命。

    终于。

    安宁动了,只是微微抬手,就让井母吓得闭上了双眼,等待命运的来袭。

    可三息之后,没有疼痛,没有回音,她微微睁开一条缝隙,只看到安宁伸出手,手中捏着个卡片。

    这时,她才彻底睁开眼,看清楚了安宁手中的事物……

    那是张银行卡。

    安宁方才想了很久,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最终也只能这么办了。

    “卡里有五千万!密码是……”

    说完了密码,他将卡片塞入了井母手中。

    “以后,别来了找她了,如果她还愿意……会回去找你们的。”

    井母浑身一颤,仰头看着安宁,眼眸中只有不可置信。

    他,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而且,还真给了自己五千万?

    此情此景,井母如何还会不相信安宁的能力?

    五千万?

    五千万对这样身怀神迹之人,或许只是一串简单的数字而已。

    看着手中的银行卡,看着满院子的狼藉与鲜血。

    井母开始后悔了,无限的后悔涌上心头。

    自己怎么就……

    那样的鲁莽冲动,但凡能给他一点展示的机会,但凡能把话说得好听一些。

    如今,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我,我能见见琳琳吗?”

    表子。

    琳琳。

    前后反差,实在让人无言以对。

    安宁摇了摇头“你走吧!”

    说着,他又望向了朱晨“给你三天时间,把我的东西如数奉还,否则……我亲自上门去取!”

    明明言语淡然,朱晨却听得又是一颤,连连点头,便先一步冲出了小院。

    一众黑衣壮汉见此一幕,也都行动起来,托起晕厥的朱鹏,走出了门。

    真仁同样起身,对安宁微微稽首鞠躬“晚辈……告罪了。”

    院外。

    真仁看着师兄满是鲜血的残破躯体,微微松了口气,人没死,但如此重伤,是否能够痊愈,却是两说。

    招呼人手将师兄抬上车后,井母也上了来时的车辆,三辆车立即发动远去。

    村口。

    小卖部的凉棚底下。

    井琳坐在凳子上,吃着雪糕。

    三辆越野车疾驰而过,她微微呆凝,眼神循着车窗望去,总算有了惊鸿一瞥。

    她想要站起身子,可只是到半蹲状,就又坐了下来。

    车上的人,没有发现这个在农家小卖部门前吃雪糕的漂亮女孩。

    女孩,也没有打招呼,只是莫名呢喃——

    “结束了啊……”

    一声叹息。

    仿佛如释重负,仿佛豁然新生。

    约莫五分钟后。

    安宁小跑着过来了,脸上带着笑容,与之方才在院落中,有着极其强烈的反差对比。

    只是那一幕幕,井老师并不晓得。

    “好了,回家吧!”

    井老师虽然早已调整好了心态,却没有动。

    安宁心里一个咯噔“你,怎么了?生气了?”

    “生气?”井老师微微偏头,佯装呆萌,“生什么气?”

    “那干嘛不走啊,回家啦,家里一团糟,可得收拾一阵了。”

    “羊羔还没送来啊……”

    噗。

    安宁乐了,井老师也乐了。

    她这才站起身子,为安宁理了理跑乱的头发——

    “辛苦你了,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