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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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第二日早晨,李雨霁便背上背篓,拉着李雨棠,敲开了陈沉尘家的大门。

    早已收拾妥当的陈沉尘正与父母挥手告别,这次许氏倒没有像往常那般絮絮叨叨,只是眼眶微红的说着,“叫你别去也不听,这修仙哪有那么容易的事,非得撞得头破血流才肯罢休,有你小子苦头吃的。”

    陈大柱又扯过少年一板一眼的交代着:“到了那边要经常给家里写信,实在熬不住了跑回来也没啥丢人的,咱们家这三亩地,吃不太饱,我估摸着也饿不死人。”

    陈沉尘一一点头应下,转而说道:“爹,我写信,你看得懂不?”

    陈大柱一拍他脑袋,“滚滚滚,看不懂咋滴,以你小子那点狗屁墨水能写出什么花?论这书本上的玩意,你也不比老子强上多少。”

    这倒是说的实诚话了,自李雨霁父亲去世,这清白镇的教书匠是来了又走,一年换了好几批,再到后来那些个读书人竟是来也不来了,毕竟这半吊铜钱的寒酸酬劳,可请不动满腹经纶的读书人

    青白镇的山野村妇也只得在背后暗骂,书上那些仁义道德,都教这些个狼心狗肺的读书人当成了耳旁风?

    那时,好些个平日里尖酸刻薄的农妇,终于念起原来最好欺负那位先生的好来,就这样,好些个孩童断断续续的竟是连蒙学也未念完。

    陈沉尘被不痛不痒的一脚从院子里踹了出来,紧随其后的便是那青衣少年。

    “白子非,把背囊给我,我自己背。”

    名为白子非的青衣少年将背上的行囊解下,递给陈沉尘,“我说你们这些人,明明个头还没我高,怎么力气一个比一个大。”

    陈沉尘撇撇嘴“土财主家的傻儿子能和庄稼汉比力气么?”

    白子非神色恼怒,“我不是,你胡说。”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怎么就处处不如这些个乡间土包子,白子非心中愤恨不已。

    巷口不远处的大道上,一辆牛车正停在一旁,一位体态极为丰满的少女坐在架车位置上,后边还有个吊儿郎当的青年趴在车栏上打着盹。

    昨日已在那中年人处得知,此去龙脊山约四百里路途,单以脚力,怕是要花费不少时日,而且他们人数并不算少了,算上李雨棠和柳如烟便是五个人了。

    若是搭乘那中年人的马车自是挤不下了,几人思来想去,便找了个折中的法子,从小镇找了辆牛车,又在村里寻了个无所事事浪荡子。到了目的地后再把牛车弄带回来。

    一行人上了牛车,柳如烟手中竹条轻轻一抽,牛车便向着镇口驶去,那边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候多时了。

    为了照顾牛车的行进速度,前边的马车倒也不快,睡着打盹的青年早已被颠簸的牛车晃醒,眉眼惺忪的掏了掏裤裆,换了个更舒坦的姿势继续躺着。

    这叫宋青山的青年也是个命苦的主,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年迈的奶奶苟活于世,据他那奶奶说,自家儿子是战场杀敌的好男儿,是死于战乱,而那位整日与她斗气的王寡妇可不这么认为,说她儿子哪里是什么前线军中的百夫长,分明就是后面运送粮草的马夫,就这样还当了逃兵,跟着别人上山当了绿林好汉,可这好汉也没当了几天,便被官府的剿了,还在龙山县当众被砍了脑袋,流出的血染红了半条街,整个故事说的得有鼻子有眼,就好像亲眼所见这位马夫是如何屁滚尿流的当了逃兵,又是如何被官府按在狗头铡上斩断了狗头,只气得那位老婆子面色涨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没了管束的野孩子,自幼便无法无天,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隔壁王寡妇的贴身衣物十有八九都是他偷的,每回被抓着,从不辩驳,任你如何打骂也不出气,镇里的人也便无所顾忌,每每打他个遍体鳞伤,这也铸就了少年睚眦必报,变本加厉的性情,这会子听说李雨霁他们要去龙脊山那边,便想着一同去那边的县城见见世面。

    龙山县,位于元阳国北部,三面环山,连绵的山脊如同一条匍匐的苍龙,曾有精通风水的道人称此地为卧龙之地,只是后来不知被谁斩断了龙首,反而成了大败之相,令人惋惜。

    经过几人轮流赶路,蹒跚的牛车终于在两日后驶入了龙山县,赶路的众人打起精神四处张望,从未出过远门的乡下佬们可从来没见过这般大的城门,还有护城河上的行船画舫,中年男人见几人兴致颇高,而一路舟车他也觉得有些劳累,便让车队找了个地休整半日,此时正值晌午,客栈却已经人满为患,原来这龙脊山招收弟子的消息早已传遍方圆数个郡县,也只有青白镇那种消息闭塞的犄角旮旯未曾耳闻。

    此时一群人正聚在客栈大堂吵的面红耳赤。

    “凭什么有房间不让我们住,你们怎么做生意的?”一个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汉子砰的一声把大刀拍桌上,脸上的的横肉一抖,神色不善。

    一旁的小斯眼皮子一颤,苦不堪言的说道:“这位爷,我已经和你说了百八十回了,上房已经被客人预定了,你去别家看看吧,给后面吃饭的客人腾腾地儿?”

    一个三角眼的青年踹门而入,“他妈的,欺人太甚,客栈不让住也就算了,我在河畔就地休息,还被捕快驱赶,说什么影响县城治安,百来号人是多了点,但是不至于追着满街跑吧,狗日的。

    “你那还算好的,老子几百号人驻扎在城外,还莫名其妙的被官兵撵得像狗一样,说什么我们是打算攻打县城的绿林人士!我送他奶奶,有哪路绿林山匪能长我这样?”一个满脸刀疤的男子怒不可揭。

    “就是,就是,俺看那些个官府想邀功领赏想疯了,俺和俺家翠花在草丛里想玩玩野地鸳鸯,又招谁惹谁了,现在我都还没找到我婆娘呢,哎,真气人”

    李雨霁等人看着客栈里的喧嚣,久久无言,这时身后又传来一声高亮喊声,“还有没有上房,给小爷来一间。”

    众人一阵嗤笑,这时才来,还想住上房?住狗窝吧你,却见那原本愁眉苦眼的小斯听见这个声音立马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脸谄媚的就跑了出去,那姿态要多贱就有多贱。

    钱少爷您来啦?里面请,上房给您准备好了。小斯点头哈腰着。

    众人不禁窃窃私语起来,“谁啊?好大的面子!”

    “钱少爷?唔……莫非?”

    “姓钱?……难道是……”

    众人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到底是谁啊”,有个白净的青年受不了他们这吞吞吐吐的说话,大喊一声。

    “金钱庄的钱少爷啊,这都不知道?”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接过话。

    “这钱少爷很厉害?修为如何,实力比之升云榜上的少年才俊如何?

    赤脚的和尚抿了一口清茶低声说道:“实力如何倒是不知道,不过挺有钱。”

    青年扭过头去,兴致缺缺,“能有多有钱”

    “听说他买了个升云榜第五。”

    “…………”

    那边一个穿着金色华衣的公子正随着小斯迈步进来,金色的帽子,金色的鞋子,金色的长剑,脖上还挂有拇指粗细的金色链子,五条……。

    只见他得意的看了眼众人,咧嘴一笑,李雨霁随着众人一同仰天捂脸,不忍直视。

    “他娘的,竟然连牙齿都是全金。

    “钱兄果然气质非凡,这一出场便震慑群雄。”

    一个十一二岁,或者十二三岁,又可能是十四五岁的白衣少年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进来,后边跟着一个好像十二三岁,也有可能也是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女,那少女美若天仙,倾国倾城,蒲柳之姿,额,总归是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子啦。

    “这又是谁,”青年眯起眼睛。

    “嗯?……不会错了”书生打扮的男人神色肃穆的说道。

    “这……应该是了。”赤脚和尚点头。

    青年额头青筋直跳,手中长剑轻推出一寸。

    一个娘娘腔结过了话茬,这一定就是慕容公子了。

    “慕容公子?”

    传说慕容家是生了个龙凤胎,长子慕容雨寒,小姐慕容雨萱,算来也确实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不过凭这两点,你怎么就断定他们是慕容家的。

    那身穿粉衣的娘娘腔清了清嗓子,用更加娘娘腔的语调说道“你看他们的打扮。”

    “白衣?”

    “对,白衣”娘娘腔如数家珍的继续说道:“世上爱穿白衣的人千千万,可慕容家有却又着魔的架势,一袭白衣永远不变。”

    “这是为何?”

    “因为他们觉得这很帅。”

    “……”

    “而且额头永远留着两缕长发,也不知道梳好头发再出门。”

    “最重要的是他手上。”

    “扇子?”

    “嗯,这行清节才过多久?我们这又是偏北地区,天气那么冷,还拿着扇子,一直不停的扇,我听说上上任慕容家的家主便是死于风寒。”

    “……”

    众人:“那他们为何如此执着?”

    “都说了,帅啊,耍帅啊”娘娘腔一脸迷醉。

    众人:“……”

    那华衣公子露出一抹自认为邪魅的笑容,说道“慕容公子折煞我了,慕容公子才是潇洒俊逸,风度翩翩。”

    慕容雨寒掏出折扇开始扇风……一阵寒风凛冽,少年满意的看着众人似乎是因为自己不凡的气度退的远远的。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上了楼,一本正经走在后边的少女突然转身朝着众人做了个鬼脸,憨态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