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叙旧
狙击枪的枪声以某种特定的规律在永夜城里回响着，伴随着枪声的，必定有奥格洛克的还击。相对于道格拉斯较为单调的攻击来说，奥格洛克的手段就十分多变了。有时是一道暗影光线，有时是一颗破坏光球，偶尔还来上一次贴身短打。而道格拉斯的回应总是那把仿制的柯尔特从枪口中喷出的火舌，穿插在两人试探性交手中的，则是有如故友互相挖苦的辞锋。
关于这点，人在庄园天台的老管家听得最是清楚。管家给自己彻了一壶红茶，笔直地坐在白色雕花的椅子上，戴着手套的手扶着一杯红茶。战斗的冲击有时会从他周围掠过，但不知道有意还是无心，道格拉斯和奥格洛克两人的攻击没有一次真正波及到天台上这个看客。
“老小子，当年要不是我让着你，你以为可以追到珍尼弗吗？”道格拉斯的声音在某处的天台响起，倾刻间，一团漆黑的光华落到其上，将天台连同大楼一起轰爆。
奥格洛克的声音则从街道上传来：“放屁，当时你还是个一文不值的臭猎人。你以为珍尼弗会看上你吗？”
话音仍在回荡，狙击枪的声音已然响起，接着道格拉斯的反驳之声亦随着而来：“当然，因为我比你有情调得多！”
“情调可以填饱肚子吗？你连自己都快养不活，可我能让珍尼弗生活得很好。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战场突然有片刻异样的安静，接着道格拉斯轻叹道：“是啊，你总认为自己是对的。无论什么事，伟大的奥格洛克都不会出现任何错误。所以今天，我们才会站在这里。奥格你这老头，知道吗，我最痛恨你的自负！否则，本来一切不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并不认为自己是自负，只是，我比大多数人都清醒。”
变得安静的街区，没有之前那种互相攻击的喧闹，可气氛却悄然变得肃杀起来。天台上，老管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收起茶具，离开了天台。而在永夜城的高楼之上，卡里奥拿下还剩一截的雪茄，沉声道：“试探性攻击到此为止了，他们两个都要认真了。”
“本，你还有多少子弹？”奥格洛克的声音在街道上响起，可这次，并没有招致狙击枪的攻击。
“不多，但足够干掉你。”
“是这样吗？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应该只剩下三发了吧？”
“奥格，有那个时间数数的话，不如省点力气逃命吧。”
“笑话，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背向对手了。”
两人的声音在街区中不断响起，然而如果依靠声音去捕捉对手的话，那么就会发现这完全不可能做得到。不管是奥格洛克还是道格拉斯，他们前一句话还在响起的时候，下一句话已经在百米开外的地方。声音飘忽不定，时远时近，显然两人均以高速移动，并试图锁定对手。
远处的高楼上，零自己本身也是擅长运动式作战的专家。然而当他把自己替换到道格拉斯任何一人的处境上时，却发现哪怕将主脑的数据处理能力完全放到这场追逐上，也不会比这两人做得更好。换句话说，零也无法快速捕捉到其中任何一人。
可就在这时，街区里却响起了枪声。
正在高速运动的奥格洛克突然停了下来，瞬间的刹停，生成的冲击波直接将后头一栋楼房“吹”倒。奥格洛克恰好捕捉到一颗狙击弹在自己眼前高速掠过，金属弹射旋转着，拖着一条淡淡的尾焰，轰击在倒塌的楼房中，将某块石头炸成粉碎。
如果他不是立刻停下的话，那么现在这枚狙击弹就会痛击在他的胸口，可见道格拉斯的预判有多少可怕。在高速运动中，仍然能够计算出对手的运动轨迹并施以先手。错非奥格洛克这一级的强者，哪怕是零，只怕也会着了道。
奥格洛克虽然规避了攻击，可道格拉斯绝非寻常意义上的狙击专家。议长刚凝停身体，突然又朝前窜出一个身位。几乎在他移动的瞬间，之前位置的地面立刻给狙击弹压出一个缺口来。
在狙击枪的枪鸣仍在高亢响起时，奥格洛克却露出凝重的表面。
第三发子弹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杀着，刚才那两击，不过是将奥格洛克逼进一个预设的地点。道格拉斯根本不用特意去瞄准就扣下了板机，于是最后一发子弹呼啸而至，再没有时间供奥格洛克去规避。
那枚子弹上，在街区中穿行。刚一出膛，便透出蒙蒙如同星辉般的光芒，倾刻间已如皎月之光，当射至奥格洛克身前时，已经亮如一轮烈阳！
零瞳孔一缩。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能力，死亡暴击！以子弹为媒介，附加了能量风暴，在击中对手时触发。道格拉斯使用的也是同一种能力，所区别者，则是和零当时的死亡暴击所完全不同的能量层级！
奥格洛克闷哼一声，在他和子弹的中间，突然掀起一片漆黑的阴影。
整个街区一闪，接着火焰暴发。如同将一座火山扔到了街区里，突然喷发的火柱冲天而起。先是冲上几十米的高空，接着火浪朝着四面八方渲泻开去，把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全都卷了进来。而像一些电器之类的东西则在火焰中连二连三的殉爆，大大小小的冲击波横扫着整个街区，推倒大片的楼房。
哪怕是离爆心稍远的地方，所有门窗的玻璃也同时震爆，墙面则像奶油般融化，留下大片乌黑的痕迹。
爆炸和火焰过后，爆心五十米内所有事物已经消失，在剧烈的能量冲击中彻底分解。百米范围内的楼体则以爆炸地点为中心向四周伏倒，留下再清晰不过的痕迹。150米内的街区一片焦黑，如同被火焰肆虐了几天一般。楼体外墙焦黑一片，玻璃制品则早已融化成汁。
唯一还存在的事物，便只有那双交错合拢的漆黑羽翼。以及羽翼舒展开来，几乎毫发无伤的奥格洛克！
爆炸的街区上，仍有火焰燃烧的余音缭绕着。奥格洛克的脚下有火焰在顽强燃烧着，哪怕已经没有更多的东西可充当燃烧。奥格洛克身上骤然透出一股冰冷恢宏的气息，他周边的火焰瞬间消失，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灭。此刻的他，让零记起那个塞勒斯镇外的夜晚。
出现在零眼前的那个奥格洛克，就像现在这般冰冷、无情。
“叙旧的时间结束了，道格拉斯。现在，我想咱们可以认真点。”奥格洛克缓缓说道，声调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叙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是啊。”一道人影踩上了焦黑的地面，道格拉斯将狙击枪随手一丢。枪一离手，立刻崩解成碎片和无数零件。
那加强版的死亡暴击，短时间内倾注的能力强度超过了枪体能够承受的极限。没有立刻崩碎，只因为道格拉斯用能量稳定着它的结构罢了。如今被他丢开，立刻散架。
“有人说，当你总回忆过去的时候，就是老了的标志。”道格拉斯摊手道：“看来我们都老了。”
“没错，叙旧的时间比我想像中长了些，可我丝毫不感到厌烦。我们是都老了，所以趁还没有老到动不了之前，让我们做个了结吧。”
道格拉斯点点头：“如你所愿。”
气势如同山洪暴发般出现，没有任何蓄力发力的姿态，道格拉斯只是再自然不过地站着。可全身却响起噼里啪啦连绵不断的震暴声，本来瘦削的老子肌肉不断膨胀、蠕动。却没有像那些惯见的力量型能力者般瞬间撑爆自己的衣服，猎装依旧，只是道格拉斯的身高拔高了三寸，而原来略显宽松的猎装，如今则被衣服下紧绑的肌肉填满了每一寸空隙，因此显得有些紧窄。
道格拉斯的变化不算夸张，可脚下的地面却无声陷下，接着地表的混凝土在他一个呼吸间湮灭分解，转瞬扩展出一个达到十米半径的圆坑来。跟着一圈冲击波才席卷开去，在寂静的城市中奏响一声高昂的音符！
“他……”零讶然道：“他走的同样也是力量路线？”
“纯粹的力量。”卡里奥点头道：“很熟悉是吧，因为提尔也是这样。号称众神之力的他，虽然声称要摆脱道格拉斯的阴影。其实那个孩子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在一路追逐父亲，不断模仿着本这个老家伙罢了。”
同样是纯粹力量，然而提尔的力量是张狂的，肆无忌惮的。而道格拉斯则是内敛的，每一分力量都被他收束在体内，完美地控制住每一滴能量，所以才能够保持着相对匀衡的体型。否则便如提尔般，在展现真实力量的同时，也把自己变成一只浑身都是肌肉的怪物。
可就是这具看不去不见如何高大的身体，本身的自重已经超过了五十吨，堪比一辆主战战车的重量！那突然湮灭的地面，便是为道格拉斯骤境的重量生生压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