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食人乐队(二)
如果你看到那个日记本,一定也会像我一样发出感叹:“一时半会儿解不开。”
每一页20条横向线条的本子上,画着表情形象各异的火柴人、物体、建筑等,都是黑水笔画的小图,每页大概50个。
我起初以为会像《跳舞小人》那样有规律可循,可惜完全找不出,就算有规律,一点点破译,可以讲出几百种可能,这个故事真就没完没了。
“都是什么神仙画符!”我后悔把乔南支走了,这个日记里确实藏着些东西,可现在的“我”也看不懂,乔南或许能给点思路。
还有,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杜克这些拙劣的图画,大概婴儿水平……
算了,反正这也不是我的人生,我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和这个叫杜克的错位了。对于这个邋遢的人生,完全提不起探索的冲动。
用个不恰当比喻的话,就像是,对讲机串台了,“杜克”的身体收到“我”的信号。
根据第一次“错位”的经验,我得出一个非常遗憾的结论。对讲机要回到原本的匹配状态,只能是“我在这个世界死了”,信号才会消失。
“还是睡觉吧,在这儿玩出花,也和原本的我没半毛钱关系。”自我催眠后,安然的躺在单人床上。一切都挺好,就是霉潮的被子,气味有点怪。
无聊的翻看乔南手机,还是乔巴的背景桌面。手机锁屏6位密码,我试着输入“179115”果然打开了(qiao的对应字母数字)。
应用很多,就少了视频软件。摄像头应用也有,打开只能拍照。
导航系统里只有一条路线收藏,是m区到吉他工坊的。极有可能是“我”从m区某个地标,去找乔南时,产生的查询记录。
手机浏览器,历史记录被清空。那条视频还是躺在文件管理里面,删除不掉。
敲门声突然传来,声音也很微弱,我摸开门,乔南站在外头,无奈的小声说:“我还是不放心,你手机还我吧,我自己想办法。”
“正好有事找你。”我直接转身回到屋里,把日记本翻开,递给跟进来的乔南看:“你看看,画的是什么?”
乔南看着我随意翻开的一页,皱起眉头,试探性的说:“这个,画的一个女人吧,正在,在蹲马步?”
“你见过女人长胡子吗?”我敲击着那个长发的人物涂鸦,它的脸部,有几个小黑点,很像胡须。
“那就是,长头发的男人,在跳海草舞?”
“看来你也不知道......”我把日记本丢到方桌上:“还想让你直接告诉我答案呢,没劲。”
“杜克?你真的什么都忘啦?这是你的日记?”
“应该是。”我躺回床上,这幅身体真的懒,站立一会儿都觉得累。
乔南拿起那个超普通的日记本,合上,厚度大概两厘米。他旋转横切侧面,念出三面的数字:“3、6、7。”
随后叫我起来,把日记本递到我手上:“找!”
“找什么?”
“包含3、6、7三个数字的图,今天的。”
突然觉得小个子还是有点用的,这个写日记的方法也有点小意思。
右上角都会写上日期,譬如1月1号就写0101。我翻到最新的一张,昨天的,正反面都画了圈圈圆圆、弯弯绕绕和火柴人,表情形象的技法虽然很差,但多少能分辨出画的是人是物。
得到数字,再去看日记就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这些涂鸦的小人小物里,仔细观察确实有特意描粗的数字。1-9都有,按照乔南的指点,选出含有那三个数字的即可。
我用乔南手机拍下了日记两面,用图片编辑app,把不含3、6、7的小图抹去,这样剩下的十几幅图就清晰了。
“干扰项倒是排除干净了,还是看不懂……”
我正打算放弃,乔南却不以为然。
“你之前跟我说,不用把问题想复杂,我觉得答案应该差不多了。”
简单化,确实如此,就像之前看到的那张图:长发胡须人(腿部描粗的3,看起来像在跳舞)就指代“长发的男人”。
按照这个思路,拼凑挑选出来的十几幅图,也能表现出一个粗略的事件。
和人见面,房子,一个问号,关于音乐符号?三个人,拳击,哭,钱,手机视频,电脑,剪刀,红叉,走路,大楼底层,手机视频。
“某天和一个人见面,在一栋房子里,问了他一个问题,关于三人乐队,然后他不肯说,打到他哭出声,说一切都是为了钱,手机视频是电脑剪辑的,不是真的,然后在大楼底层,弄了一份手机视频。是这样没错吧?”乔南开心的说。
“快赶上看图作文了……”我调侃道:“这样写日记,是为了藏什么秘密吧?”
“日记不就该是私密的吗……”
竟无言以对,小个子说的在理。这也是我刚开始赶走他,独享日记的原因。
“可是那个楼,也还是没说在哪儿......”乔南耸耸肩。
“你家该不会,就在m区吧?”我突然想起导航唯一的收藏路线。
“我住你楼上啊。”乔南反应过来,“我”今天失忆:“干嘛问m区?”
“导航收藏有条m区到吉他工坊的路线,会不会是那儿?”
乔南狠咽口水:“m区,是降维区......”
“走,你带路!”反正也是闲着,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异世界旅行。
“不好吧,我还得回吉他房,而且到那种地方......”
最后乔南还是决定做了“导游”,为了当面确认视频被删除。
走出门,才发现那是“家”个地下车库隔成的,比地下室还要低一个档次,这个杜克混的真够差。
外面的街区商场,和普通城市没什么相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只有那一点不同:大屏幕没有画面,只有语音广告;店铺的宣传屏、监控屏也是黑屏状态。
“禁止视频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和乔南并排走在去m区的路上,虽然离得远,但没有直达车辆,乔南的建议是直接走。
“不是很久,五六年前。”
“发生什么事了?”
“视觉感染病毒,一个携带者,还是个明星,所有包含那个人的影像,只要看了都会感染。”
“视觉也有病毒,呵,干脆禁止那个明星不就行了?”
“被感染的人,他们自己录的视频依然有传染能力啊……”
“还挺严重,感染会死还是什么的吗?”
“病毒潜伏期很长,有的人可能四五年还是普通人模样,有些重度感染的会立刻变异,被降维,二维或者一维,深度感染者被安排在我们马上要去的m区。”
“二维?二次元,挺好。”我笑笑,私心想着那可是宅男天堂啊。
“没那么好,你去了就知道了。”
视觉感染,只通过视频影像传播,这种特别的途径造就现在这种预防措施。
乔南提到,那些病毒潜伏者四五年都没显现,研究部现在没治愈方式,也没检测仪器设备。
有些病毒携带者清楚身体状况,但不愿被早早隔离去m区。所以大街上正常的人,要是忽然要给看什么东西,还是小心为上。
“但你没提防我?”我把把胳膊搭在小个子的肩上,觉得这人还挺哥们儿。
“当然不怕,毕竟我也是携带者......”
如果你看到那个日记本,一定也会像我一样发出感叹:“一时半会儿解不开。”
每一页20条横向线条的本子上,画着表情形象各异的火柴人、物体、建筑等,都是黑水笔画的小图,每页大概50个。
我起初以为会像《跳舞小人》那样有规律可循,可惜完全找不出,就算有规律,一点点破译,可以讲出几百种可能,这个故事真就没完没了。
“都是什么神仙画符!”我后悔把乔南支走了,这个日记里确实藏着些东西,可现在的“我”也看不懂,乔南或许能给点思路。
还有,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杜克这些拙劣的图画,大概婴儿水平……
算了,反正这也不是我的人生,我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和这个叫杜克的错位了。对于这个邋遢的人生,完全提不起探索的冲动。
用个不恰当比喻的话,就像是,对讲机串台了,“杜克”的身体收到“我”的信号。
根据第一次“错位”的经验,我得出一个非常遗憾的结论。对讲机要回到原本的匹配状态,只能是“我在这个世界死了”,信号才会消失。
“还是睡觉吧,在这儿玩出花,也和原本的我没半毛钱关系。”自我催眠后,安然的躺在单人床上。一切都挺好,就是霉潮的被子,气味有点怪。
无聊的翻看乔南手机,还是乔巴的背景桌面。手机锁屏6位密码,我试着输入“179115”果然打开了(qiao的对应字母数字)。
应用很多,就少了视频软件。摄像头应用也有,打开只能拍照。
导航系统里只有一条路线收藏,是m区到吉他工坊的。极有可能是“我”从m区某个地标,去找乔南时,产生的查询记录。
手机浏览器,历史记录被清空。那条视频还是躺在文件管理里面,删除不掉。
敲门声突然传来,声音也很微弱,我摸开门,乔南站在外头,无奈的小声说:“我还是不放心,你手机还我吧,我自己想办法。”
“正好有事找你。”我直接转身回到屋里,把日记本翻开,递给跟进来的乔南看:“你看看,画的是什么?”
乔南看着我随意翻开的一页,皱起眉头,试探性的说:“这个,画的一个女人吧,正在,在蹲马步?”
“你见过女人长胡子吗?”我敲击着那个长发的人物涂鸦,它的脸部,有几个小黑点,很像胡须。
“那就是,长头发的男人,在跳海草舞?”
“看来你也不知道......”我把日记本丢到方桌上:“还想让你直接告诉我答案呢,没劲。”
“杜克?你真的什么都忘啦?这是你的日记?”
“应该是。”我躺回床上,这幅身体真的懒,站立一会儿都觉得累。
乔南拿起那个超普通的日记本,合上,厚度大概两厘米。他旋转横切侧面,念出三面的数字:“3、6、7。”
随后叫我起来,把日记本递到我手上:“找!”
“找什么?”
“包含3、6、7三个数字的图,今天的。”
突然觉得小个子还是有点用的,这个写日记的方法也有点小意思。
右上角都会写上日期,譬如1月1号就写0101。我翻到最新的一张,昨天的,正反面都画了圈圈圆圆、弯弯绕绕和火柴人,表情形象的技法虽然很差,但多少能分辨出画的是人是物。
得到数字,再去看日记就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这些涂鸦的小人小物里,仔细观察确实有特意描粗的数字。1-9都有,按照乔南的指点,选出含有那三个数字的即可。
我用乔南手机拍下了日记两面,用图片编辑app,把不含3、6、7的小图抹去,这样剩下的十几幅图就清晰了。
“干扰项倒是排除干净了,还是看不懂……”
我正打算放弃,乔南却不以为然。
“你之前跟我说,不用把问题想复杂,我觉得答案应该差不多了。”
简单化,确实如此,就像之前看到的那张图:长发胡须人(腿部描粗的3,看起来像在跳舞)就指代“长发的男人”。
按照这个思路,拼凑挑选出来的十几幅图,也能表现出一个粗略的事件。
和人见面,房子,一个问号,关于音乐符号?三个人,拳击,哭,钱,手机视频,电脑,剪刀,红叉,走路,大楼底层,手机视频。
“某天和一个人见面,在一栋房子里,问了他一个问题,关于三人乐队,然后他不肯说,打到他哭出声,说一切都是为了钱,手机视频是电脑剪辑的,不是真的,然后在大楼底层,弄了一份手机视频。是这样没错吧?”乔南开心的说。
“快赶上看图作文了……”我调侃道:“这样写日记,是为了藏什么秘密吧?”
“日记不就该是私密的吗……”
竟无言以对,小个子说的在理。这也是我刚开始赶走他,独享日记的原因。
“可是那个楼,也还是没说在哪儿......”乔南耸耸肩。
“你家该不会,就在m区吧?”我突然想起导航唯一的收藏路线。
“我住你楼上啊。”乔南反应过来,“我”今天失忆:“干嘛问m区?”
“导航收藏有条m区到吉他工坊的路线,会不会是那儿?”
乔南狠咽口水:“m区,是降维区......”
“走,你带路!”反正也是闲着,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异世界旅行。
“不好吧,我还得回吉他房,而且到那种地方......”
最后乔南还是决定做了“导游”,为了当面确认视频被删除。
走出门,才发现那是“家”个地下车库隔成的,比地下室还要低一个档次,这个杜克混的真够差。
外面的街区商场,和普通城市没什么相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只有那一点不同:大屏幕没有画面,只有语音广告;店铺的宣传屏、监控屏也是黑屏状态。
“禁止视频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和乔南并排走在去m区的路上,虽然离得远,但没有直达车辆,乔南的建议是直接走。
“不是很久,五六年前。”
“发生什么事了?”
“视觉感染病毒,一个携带者,还是个明星,所有包含那个人的影像,只要看了都会感染。”
“视觉也有病毒,呵,干脆禁止那个明星不就行了?”
“被感染的人,他们自己录的视频依然有传染能力啊……”
“还挺严重,感染会死还是什么的吗?”
“病毒潜伏期很长,有的人可能四五年还是普通人模样,有些重度感染的会立刻变异,被降维,二维或者一维,深度感染者被安排在我们马上要去的m区。”
“二维?二次元,挺好。”我笑笑,私心想着那可是宅男天堂啊。
“没那么好,你去了就知道了。”
视觉感染,只通过视频影像传播,这种特别的途径造就现在这种预防措施。
乔南提到,那些病毒潜伏者四五年都没显现,研究部现在没治愈方式,也没检测仪器设备。
有些病毒携带者清楚身体状况,但不愿被早早隔离去m区。所以大街上正常的人,要是忽然要给看什么东西,还是小心为上。
“但你没提防我?”我把把胳膊搭在小个子的肩上,觉得这人还挺哥们儿。
“当然不怕,毕竟我也是携带者......”
“你也是携带者?那你什么时候变形,我要看。”我继续搭着乔南厚实的肩膀。
“放开啊,我可是你老板呐!”
“我们只是这种关系吗?我还以为是更亲密的。”
“亲密?你只是在吉他房打杂的,车库也是我腾给你住的......你该不会是故意装失忆,想讹我吧?!”乔南额头皱起,不知道在想什么奇怪的情节。
正好路过一面橱窗镜,我对照了一下自己,样子没变,小胡子也还在,就是衣服穿得很没品,老旧的球衣球裤松垮垮的塌在身上,很不搭我的俊样。
乔南倒是没留胡子,在阳光照耀下,年龄看上去不超过40,可是发际线后移的严重,显老,我一度以为他是“我”的继父。
“讹你倒不至于,杂活肯定是不做了。”我整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这个杜克真不是一般的邋遢:“你还没说什么时候变形呢!我真想看!”
“看什么看,说不定你,你你你比我先变异呢!”乔南声音减弱,哆哆嗦嗦的推着我往前走,躲避路人的眼光。刚才我说的声音,确实大了点。
“照你的意思,我也是?”
“我们都看过啊,食人乐队的视频......”乔南继续压低声音。
“刚刚的?”
“几个月前那个!”
乔南说是因为同病相怜,所以才好心收留杜克。虽然“我”没什么优点,但是力气大,话少,做事勤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去m区,与其孤独着,还不如两个人打理吉他生意。
“我知道为什么要给你看视频了。”我有个猜测,根据杜克的小日记。
“为什么?”乔南很紧张,截停我追问。
“我应该是得知视频是假的,就想告诉你,没感染。”
“也就是说我们没事?”
“大概率。”
“太好了,哈哈。”乔南开心的手舞足蹈。
“跟你确认个事,第一个视觉携带者,你说的明星是谁?”
“不清楚啊,有人猜是食人乐队成员,可一年前那场告别演出完好无损不是吗,之后再没消息了。”
“和他们一起消失的人,都没人找吗?”
“这点也奇怪,一开始是有人找来着,可是第二天那些亲朋好友,都放弃了,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上班玩耍,跟被洗脑了似的。”
这些,得到了m区才能验证。
走了一个多小时,乔南在一栋大楼前停下。周围用高高的水泥墙围着,似乎在防范什么,但是大门却是开着的。
“m区就一栋大楼?”我暗自发问,跟杜克的画描述的确实差不多,就是个竖起来的灰色大楼,粗略数了下,有四五十层,每层都有二三十个玻璃窗,特别像医院的住院区,又像是监狱。
第一层空空如也,墙壁、地面、天花板白到反光,没人看守,就只有个打盹的清洁阿姨靠着一根方柱睡着。
乔南一路把我领到电梯口。
“你挺熟啊?”我觉察到他毫不犹豫的就左拐右拐的找到电梯。
“来这儿看过我弟弟。”
“你弟叫乔北?”
乔南鄙视了我一下,没正面回答:“直接去地下室吗?”
“去。”
下到地下室,黑漆漆的,和一层形成鲜明对比,这儿暗得吓人,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气味也没。
乔南没敢从电梯出来,悄悄嚷了句在一楼等,就逃了。
我本想打开手机电筒,可在电梯门关了之后,察觉到里面的另一处光源。似乎是个小门缝,里面漏出来一点闪烁微弱的光。
我特意放轻脚步走过去,路很长,将近五六分钟,才接近。
确实是道门,没关上,我贴近门缝期望看见里面的构造,但完全看不清。
假设里面有人的话,刚才电梯门开合的声音,不应该没听见。
猜测可不是办法,反正我也无所谓里面会冒出什么古怪玩意儿,直接就把门撂开。
这才知道里面的人为什么没听见了,他,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坐在简易椅子上,戴着耳机看电视录像带。
我靠近后撩这个胖大叔的络腮胡子,他才知道来人了,吓得直接摔倒在地,头戴式耳机也啪的一声重摔。
“吓死我了!你怎么又来了!”胖大叔天蓝色的工装服,胳膊上贴着保安的袖章。
我瞧了眼电视,老式录像机运转着,屏幕里面正放着的老电影。
“武打黑白片?”我大概知道杜克的意思,他是说地下室的大叔爱看武打片,不是和他打一架。
“能找到这个就不错了,唉?你怎么对我的片子感兴趣了?”保安大叔拍拍屁股,坐回简易椅子上。
这人一定认识我,于是掏出手机递给他看:“我手机里的视频,你看看。”
“怎么了?不是你要的吗?”
“删不掉。”我只好一点点试探着问,毕竟我不是杜克,也不知道他怎么要到视频的。
“我跟你说过删不掉......”保安大叔把屏幕关了。
“我要没剪辑过的视频。”
“又来!说了没有,能帮你找到这个已经很.....怎么说,很给力了!”
“求求你啦!”我没办法,只好假装卖萌撒娇,但很明显“我”的力气很大,对保安大叔来说这一顿摇摆简直是地动山摇。
“别呀,我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那你告诉我视频从哪儿来的呗,就不折腾了。”
“你这是让我出卖朋友!”
“卖吧,我付钱。”
“好想骂你啊!”
“憋回去。说答案。”
“我再帮你问问吧,谁叫我欠你的......”
老保安跛脚,带手电筒,把我送上电梯。
“去哪儿?”
“三楼。”
“为什么地下室不开灯?”
“因为,那是谁都不能承受的真相。”
到了三楼,一开门,这里的陈设,说实话密集恐惧症是绝不能忍受的。
墙壁、地面、天花板和一楼一样,全白。但多了几百个货架,每个货架还都用隔板,置了十几二十层。
它每层装摆的东西,是一个个纯黑三角锥,形态如迷你金字塔,高度大概7厘米。排得满满当当,那种黑在白的衬托下,显得更黑。
“我去找老朋友问问看,你站着,别乱碰。”老保安把我留在门口,自己跑去右边深处,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我答应了别乱碰,没说不乱看。
架子都是一模一样,上面好的三角锥也是一样,数量非常多:“这儿不是降维感染者住的地方吗,放些小三角干嘛?辟邪吗?”
我一边走,一边观察。虽然每一排都很整齐,但还是让我发现了,唯独突出的那个小三角锥。
“替他整理,应该不算乱碰。”
于是推了那玩意儿一下,把它归位,就一下,黑色瞬间退去,里面显出一个白色空间,像一间房,里头有张床。一个穿着灰色外套,头发银白混乱的老大爷,在床边走来走去。
他看到周围变亮,立刻冲到三角锥冲着我的一面,叫唤:“你是谁?好人坏人?”
“懒人。”
“救我出去!我可以给你做任何事!”
“老爷子,你是感染者吧?怎么没变二次元?”
“这是个假的三维空间,他们是骗子,说我们在外面生存不了,只能留在m区,骗子!都是骗子!”
“假的三维空间。”我摆弄了下,果然要依靠三角锥每个面,才能看得出立体小老头,但从一面,看上去就是个纸片人:“就安排你们住这儿啊,可怜,但我帮不了你。”
“等等,我认识你!”见我要走,老爷子叫道。
“你认识?我都不认识我自己......”
“带我出去,我就告诉你。”
“我没兴趣......”
“食人乐队!你是成员之一,戴面具的那个。”老爷子发狂的叫道,有点疯癫。
“那是个女孩吧?蒙我?”
“我发誓就是你!”
我完全想不通了:“我是过气明星?还是个女装大佬?”
“绝对没错!”
跛脚保安来了,他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我挡住老爷子的小三角锥。
保安边走边说,声音越来越近:“他不知道原视频在哪儿,但他知道怎么删除,删完快走,这儿不是你该来的。”
“可我还想再看看。”
“叫你走就走,上午还不是这幅德行,现在这么死皮赖脸呢!”
“我是想顺道看看弟弟,乔北。”
“看弟弟?好吧,我查查。”
跛脚保安拿出个笔记本翻看,那本子和杜克的日记本同一个样式:“在16楼的那个是吧?”
“对。”
跛脚保安大叔带着我进电梯,去了16楼。
那个小三角锥自然已经在我的球衣兜里了。
(分割)
“之前的交易还算不算?”我对着小三角锥说。
“算!”
我觉得你一定也以为,16楼自然和3楼一样,完美拷贝场景和摆设。可是事实,比这个残酷的多。
因为不知道乔北在什么位置,疯狂偷瞄保安大叔的笔记本。大叔见状,就把本子重新塞回自己的天蓝色工装内袋。
“还记得来看亲人,挺有良心的。”保安大叔说着,16楼到了,他指示我往前走:“去吧,不打扰了。”
这么人性化的管理,正想夸赞几句,但眼前的一切怎么看怎么觉得熟。
全白的空间,空无一物,只在右手边角落,放置一张床。里头当然全封闭的,没找到光源,可就是白得发亮。
回头看电梯口,也只剩一面白墙。我只好苦笑一声,看这情形,我也被放进一个小金字塔里去了。
掏出手机,没有信号。拿出小老头的三角锥,他似乎还没感觉到危机。
“之前的交易还算不算?”我对着小三角锥说。
“算!”小老头傻笑着说:“带我出去,我什么事都可以答应你!”
“我们换个条件?”
“都行,怎么都行!”
“你先把我救出去,我再救你出去。”
小老头听罢,先是疑惑,再抬头仰望了我所处的环境,怒火中烧:“你也是骗子!”
然后就是他重复重复的脏话骂词,我觉得吵,就把他丢在床上,自己玩手机找乐子。还剩40%的电,好想给它充电......
“别吵了,你不也是骗子吗!”我被吵的头皮发麻,没想到这一声呵令真把小老头吓住了。
“你,你你你你知道啦?”
“鬼才相信我是什么女装大佬!气质完全不符!”
“可我,确实认识你!”小老头严肃的说道:“虽然我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你......”
“那你干嘛跟我提食人乐队?”
“我太老了,脑子里只记得这件事情了......”小老头眼神落寞:“我假扮过乐队吉他手,拍了模仿视频!”
我被小老头的话搞得稀里糊涂,这和我猜的八竿子打不着啊:“你说清楚!”
他不记得自己被困在这儿过了多久,所以只能以“不知道多久以前”开头:“不知道多久以前,视觉病毒出现,一些感染者为了继续生存,被送到m区隔离。”
“这些我都知道了!”小老头说太慢让我不耐烦,又或者是错觉,我感觉自己的下巴特别扎手:“说重点。”
“不知道多久以前,我和家人吵架离家出走,在酒吧弹唱表演维持生活,碰到个女老板,她提议我加入假扮的食人乐队,表演捞钱。因为有传言食人乐队就是视觉病毒的起源,该销毁的都销毁了,早就没什么视频图像之类的留存,那我们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被拆穿。”
“那个女老板,她做蘑菇头阿姨还是面具少女?”
“少女吧,就记得女老板人脉广,找了很多黄牛,把票价炒得很高。虽然大部分人害怕食人乐队的传说,但好奇心和噱头这两种因素,还是会驱使他们攀比付费。”
我拿出视频给小老头看:“这就是你们拍的?”
“对,彩排的时候拍的,就16秒,中间加的效果,准备在开场前放出去预热话题。”
按照小老头的意思,视频本来就没有什么未剪辑的版本,所以保安说找不到,也是情有可原。可那本日记上,为什么会有把“莫名其妙的剪刀”,“哭”的表情”?
“你化妆技术挺厉害的,视频虽然拍得远,完全看不出吉他手是你这么个老头假扮的。”
仔细看卷毛吉他手,样子和小老头确实有几分相似。
“我没有化妆,那就是我当时的样子……”小老头说着,泣不成声:“这里不仅是牢笼,还是个把时间不当回事儿的地方......”
我赶紧摸了摸下巴和头发,才过了一会儿,毛发胡须都长了不少:“哇唔,这个小金字塔这么溜,还能催生?”和塑料大棚一个原理吧,瞎猜的。
“我现在身体太老了,眼睛花了,可能快死了,我还年轻,我想出去。”小老头继续抽泣。
我没出去的办法,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那你怎么就来这儿了?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跟你一样,跑到m区找人,结果被关了。”
我赶紧追问了小老头:“你找谁?”
“我想想......是有人叫我来的,他说我不该冒充他......样子很普通,但是跛脚。”
我脑海中闪过各种想法,但还是没想到这一层。我以为,这是个科幻寻人的世界,没想到整这一出,细思极恐。
“如果保安大叔是食人乐队的吉他手......”
我床上那本日记,和保安的一样材质外观,粗略可以做个猜测。“之前的我”上午因某个线索找来m区,不仅拿了“盗版视频”,还偷走了保安的日记。
3、6、7算作音阶,吉他6弦,分别对应是1弦5弦2弦。所以日记真正的故事结构方式,是1、5、2不是3、6、7。可惜手机里的图片被我处理过了,不然就可以现场解读。按照老保安喜欢看黑白武侠片的德行,他是把日记当成武林秘籍来写的。
那保安所指的老朋友,应该是食人乐队的人。她发现了这个假视频,所以算作惩罚,把小老头关在这里。可他为什么要关我?一开始还催着我快走呢……
“哎,小老头?”
“我叫乔北......”
所以我一说要见乔北,就被关起来,恨屋及乌......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乔南来m区找过弟弟乔北,可是这里每个三角锥都长得一样,又没有标识,要准确找到太难。
对m区那么轻车熟路,应该是来试过好几次。那么,手机那条唯一的路线收藏,就是乔南自己的了。他非要走路来,应该是在等时间:看守保安不巡逻的时间。
“见到我之前,你还见过谁?”我只能寄希望于小老头告诉我点信息。
“没有,不过感觉地面晃了一下。”
看来乔南没去地下室,可能是比我更早看穿了那本“黑色日记”的内容。我在地下室期间,说不定他已经到过三楼,甚至差点见到了乔北(唯一被挪动的三角锥)。
我现在只能期待乔南,早些来救他“老”弟。
忽然我感觉到一阵晃动,眼疾手快用被子把乔北盖住,果然来者不善。
正对床的那面墙的白色全部褪去,一张大脸出现:“把他安排在哪儿?”